美人爹爹已黑化 第101章

作者:小新茶 标签: 宫廷侯爵 轻松 穿越重生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她的?沧海和巫山是不循,我?又?算什么?”

  白青蒲擦拭着眼中的?泪,微醺之后,他?像极了一个委屈的?孩子,“你知?道吗,我?本来以为?我?一直对她好,她迟早有一天会被感动,可是十年了,她还是和从前一样,对我?就像个陌生人。沈不循,我?真的?很嫉妒你,凭什么你什么都没?做,就可以被她记住一辈子……而我?,为?她做了那?么多,却什么也不是……”

  林愫喉口一哽,一句“对不起”脱口而出。

  白青蒲却拍拍他?的?肩膀,“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不循,不要这?样说。”

  他?给自己灌酒,泪光闪烁,“我?也从来没?有怨恨过?你,嫉妒不相当?于?怨恨,我?当?时娶她,虽然口口声声说不需要她有负担,或者为?我?做什么,但是打心底里就是希望能够从她身上得到想要的?回报,我?心口不一,我?救她,本就是带有目的?性的?,因为?她没?有如我?想象中的?那?般爱上我?心甘情愿做我?的?妻子,所以我?觉得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从而愤恨忧郁。”

  “这?些年我?也想明白了,我?本就没?有强制要求一个人爱上谁的?权利,她这?些年为?我?主理?内宅,忠勇侯府所有的?产业都被她打理?得很好,我?母亲病重那?两年,她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身侧伺候汤药,她不是没?有被我?感动,也不是没?有回报,只不过?……她选择的?回报方式,和我?想象中的?不同而已。”

  “从始至终,我?也从未后悔过?救她的?决定。”

  说着,白青蒲将杯中酒饮尽。

  座下沉默无言。

  还是上官究开口道:“行了行了,今天难得再聚在这?里,就别说这?些往事了。”

  可是话刚出口,他?便语塞了。

  不说往事又?能说什么呢?

  和年少时候一样吟诗作赋,谈天论地,他?们还可以吗?

  他?们之间还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些往事罢了。

  曾经他?们可以谈论诗赋,谈论理?想和来日,可是今日相逢 ,旧时亲朋,有人黄土枯骨,有人病骨支离,有人被时光蹉跎,磨平了锋芒。

  当?年被崇湖学宫的?夫子们所认定的?相国之材们,十年以后,飘零浮萍,一事无成。

  而显然,多年前宁静午后在梧桐树下高谈阔论的?少年们从来没?有想到今天到来时,他?们会是以这?个情形相见。

  四个人准备了五个酒杯,还有一个,被安安静静地放在台阶上,斟满了某人喜爱的?桂花酒。

  那?个位置上曾经坐着一个人,他?身着白衣,身形瘦长,不爱主动说话,总是喜欢在别人说完以后补充一句。

  有时候语出惊人 ,四位好友惊讶地回头?望向他?,他?也只是腼腆笑笑,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

  在座诸位的?面孔,熟悉,又?陌生。

  如果卢泳思冥灵有幸回归故里,在此徘徊停留,那?他?便会发现,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被时光改变的?人,永远青春年少,永远意气风发。

  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上官究先举起酒杯,“如今,当?年的?真相已水落石出,卢家冤屈洗净,十七郎也算是身后正名,这?一杯,敬十七郎。”

  众人举杯祝酒。

  林愫握起那?个失去了主人的?酒杯,觥筹倾倒,清酒洒在大?地上。

  皇天后土,以慰卢十七郎在天之灵。

第75章 不在意

  姜瑶吃吃喝喝过半, 忽然想起她好像已经有半天没见过她的好大爹了。

  她拍拍手上的灰,跟谢兰修打了声招呼,便?从椅子上跳下来, 准备去找林愫。

  虽然有女官和死士照看姜瑶,但是林愫带着孩子出门,始终留着最?后?一丝理智, 只敢浅酌,不敢醉酒。

  要不然回头让姜拂玉知道了,他也差不多死到临头了。

  伍卓千杯不醉,闷头干酒硬是啥事?没有,上官究不喝酒。唯一在这?场酒局中喝醉的,就只有白青蒲这?个情场失利, 真心想要?借酒消愁的可怜孩子。

  在给自己灌下几壶烈酒后?,白青蒲整个人倒在台阶上,双脸通红,不省人事?。

  林愫看着他,叹了口气。

  真的想明白了吗?

  也不见得?。

  若是看开, 又为何大醉不起?

  林愫见他醉得?半死不活, 倒地上半天?,好心伸手探了下他的鼻息, 得?知他还?活着以后?松了口气,出去喊忠勇侯府的仆从过来将他带走。

  送白青蒲离开的时候, 林愫撞见了已经重新梳回姑娘发髻的卢晚秋。

  她看着被人扛上马车的白青蒲,有些惊讶, “怎么喝成这?个样子?”

  她连忙对着侯府的仆从们嘱咐道:“快带世子回去, 嘱咐厨房林妈给他煮碗醒酒汤灌下去,不然明早要?头疼。”

  侯府的仆人齐齐点头道:“是的, 夫人。”

  可话刚出口,仆人们一时怔然,面面相觑。

  他们忘记了,卢家人回京的那日,卢晚秋就已经和白青蒲正式和离。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她如今重新成为了卢家的姑娘,不再是侯府的夫人了。只是奴仆们习惯了称呼她为夫人,口癖不是一时能?改回来的。

  卢晚秋生性娴静温婉,是出自世家大族的无?瑕玉璧。

  卢家落难,无?法?保护好这?块美?玉,白青蒲不忍玉璧破碎,将她带回府中,暂为贮藏,如今卢家人回来了,白青蒲也遵守当年的君子之约,完璧归赵。

  如今的卢晚秋,又做回了卢家的姑娘,在卢家家宴的时候,以主家姑娘的身份迎客。

  从角门送走了白青蒲,卢晚秋与林愫往大院里走去。

  两人相对无?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了片刻,还?是卢晚秋先开口道:“林郎君,可否借一步说话。”

  清风吹来,随着被吹动的鬓发,林愫微醺的神识愈发清醒。

  他垂下眼眸,没有直视卢晚秋,只是十分客气的道:“不必一步,十娘如果有话想要?对我说,在此这?里说就好了,若是卢家还?有什么难处,什么地方需要?我出手帮忙的,十娘尽管告知,我必定竭力相助。”

  他们所处的位置卢府角门通往大院的小道上,这?条小道上虽然宾客鲜少涉足,但是杂役奴仆来来往往,人不算少。

  孤男寡女,不宜共处幽静。

  再借一步可就不合适了,在这?里刚好。林愫其实心里有点害怕,他猜不出她想要?和自己说什么,担心她要?跟自己说私密事?,他无?从回答。

  林愫早就忘了第一次见卢晚秋,是在何时何地,或许就和现在一样,在卢家庭院间的小道上。

  记忆中,卢十娘是个很安静的姑娘。和她兄长一样腼腆的性子,甚至比她兄长还?要?内敛。

  林愫过卢府与卢泳思?相叙的时候,她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她兄长的身后?,时常睁着一双乌亮的眼眸,探头打量着他,当视线交错之事?,她连忙避开目光,双颊微红。

  林愫刚入学宫的那年花朝,他和刚刚相识的四个好友结伴去卢府找卢泳思?喝酒,卢泳思?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只香囊,说那是他妹妹卢晚秋做的。

  花朝节,沐兰汤,佩香囊。

  卢家叔伯兄弟众多,卢晚秋一口气做了太多个,分完以后?发现居然刚好还?剩四个,弃之可惜,所以便?宜兄长的几个朋友了。

  收到香囊那日,白青蒲尤其兴奋。

  白家与卢家世代交好,白青蒲自幼与卢晚秋相识,青梅竹马。白青蒲如获至宝,一个劲地夸赞:“十娘的针线也做得?太好了吧!”

  卢十娘站在一边,双手垂落交叠在身前,回以礼貌的微笑?,又似是很随意地问林愫:“不循觉得?香囊如何?”

  林愫在其兄卢泳思?的死亡凝视下,表现出了相当的捧场。

  身为学宫弟子的文采在此时派上用场,林愫出口成颂,洋洋洒洒珠玑妙语,连词成赋,赞扬了此香囊之华美?,芝兰香桂,清香四溢。

  哄得?向来文静的卢晚秋也忍俊不禁,在外人面前笑?出声来。

  那时候的林愫还?没有见过姜拂玉,更没有在爱情上一片空白。

  他本来就是这?群人中年纪最?小的,懵懵懂懂,压根察觉不到,卢家十娘此时已经对他有了意思?。

  以至于后?来他与姜拂玉私会,还?毫无?心里压力地接受卢晚秋的帮忙,让她帮自己入宫传信。

  现在回想起来,他还?挺该死的。

  后?来白青蒲告诉他,卢十娘那么细心的人,多年来从来没有记错香囊的数量,送他香囊那次是头一回。

  那天?的香囊,大概是卢晚秋特地为了林愫做的。

  卢十娘何其敏感的一个姑娘,即便?真的想要?在花朝送林愫香囊,也不敢做出太明显的举动。

  只能?假托兄长,编一个“做多了”的借口,顺其自然给他们每个人送一个,从而能?够将自己的亲手做的物件送到林愫身边。

  对于林愫而言,卢晚秋的身份太特殊了,既是挚友的妹妹,又曾是朋友曾经的爱慕之人。

  如果是别人对自己藏有这?种感情,他大可严词拒绝,然后?敬而远之。

  但那个人偏偏是卢晚秋,他还?要?考虑自己说话的分寸是否拿捏得?当,不能?太过伤她的心。

  卢晚秋在林愫身前站定,双唇微微蠕动,眼睛逐渐湿润。

  林愫还?紧张地揣摩着她说什么话来的时候,她却忽然屈膝,跪在林愫面前,用力叩击着鹅卵石铺满的地面。

  “晚秋叩谢郎君,为我兄长正名,还?我兄长清白!”

  林愫愣了一刻,立刻上前将她扶起来:“十娘,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卢晚秋当然知道,林愫为了给查清当年真相,走了多远的路,耗费了多长的时间,又费了多少心思?搜罗证据,最?后?才将案子摆到朝堂前。

  可以说,如果没有林愫,卢泳思?永远都要?被骂为窃国贼,他们家一辈子都要?背负危阳沦陷的罪孽。

  这?一跪一叩头,远不足以偿还?他的恩情。

  她避开林愫搀扶的手,自己站起身来,背对着林愫擦拭眼泪。

  林愫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便?不说那些容易被误解的话,让她自己安静片刻,随后?转移话题道:“十娘今后?有何打算?”

  卢晚秋回复道:“兄长不日离京赴任,父亲年长,我这?些日子想办法?延请名医,治疗父亲病情,何况……这?次流放,家中年纪稍长的女长辈都没能?活着回来,我的堂嫂和姐姐们也都亡故,家中的小姑娘们也需要?有人照料,我就留在卢家,代替我几个嫂子,照料她们长大。”

  流放途中,女犯很容易被其他流民觊觎,或者被好色的官吏看上带走。

  卢家流放十二年,年纪稍大些的女眷们无?一幸免,卢晚秋的四个堂嫂九个堂姊妹,要?么凌辱至死,要?么不堪忍受折磨自尽。卢家能?够侥幸回到京城的女孩子,只有几个流放途中出生,还?没长成的小姑娘。

  如果白青蒲没有将卢晚秋留在京城,卢晚秋或许也是那些亡魂中的一个。

  她幸运,得?以存活下去,卢家小辈们双肩稚嫩,她得?在他们长大前,挑起家族的担子。代替已经亡故的长辈侍奉亲长,教?养小辈,撑起如今的卢家。

  而且,她父亲卢定安身体也不好。

  卢晚秋的母亲病亡与流放途中,卢定安的亲生孩子中,还?活着的就只剩下卢晚秋和卢梓了。

  兄长不日就要?离京出仕,她必须守在病榻前照顾父亲。

  卢晚秋今年已经过了三十岁,和离那日,她在佛前断发,发誓此生不为俗家女,用一生守护卢家,不再出嫁。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卢晚秋长于深闺,本性柔婉,但事?实上,她的骨子里比任何人都固执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