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熹匣君
“为了太后和我?”晞月更疑惑了。
琅华放下手中的剪刀,看着桌上的成果笑道,
“野猫发疯之事是庆贵人自已发现的,那日她跟在太后身边,若是细究起来,皇上必定得问太后为何不处理,反而伤了太后和皇上的母子情分。你想想,这使野猫发疯的粉末,会是启祥宫的谁放的,大概是丽心了,如果把这件事说出来,恐怕丽心的命也难以保住,毕竟丽心是茉心带来咸福宫的,我怕她急眼了攀扯你。”
晞月感动地依偎到琅华身上,娘娘事事为她考虑,没有娘娘她过不这么舒坦。
晞月刚想开口说几句,琅华将食指放到她唇前“好啦,可别说什么矫情话,你和我去看看永珹吧,璟瑟带着嬿婉和春蝉教他走路呢。”
永珹这孩子,伤了腿,快两岁了还走不利索,弘历和琅华每每想起都心痛不已。
璟瑟见皇阿玛和皇额娘忧心,每日做完功课,就到寿康宫教永珹康复,嬿婉和太医院的医女学了按摩手法,有时也能帮帮忙。
琅华和晞月进来时,正看见永珹摇摇摆摆地向两人走来。
“皇额娘安,月娘娘安。”永珹软糯地说道,他还小,并不知道自已走路和其他孩子有什么不一样,只知道璟瑟姐姐还有敬玛嬷最疼爱他了,皇额娘也时常来看他。
“皇额娘,嬿婉姐姐扎我,痛痛。”永珹撩起裤腿就要给琅华和晞月看。
晞月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后面的嬿婉脸色都慌乱了。
“好啊你个臭小子,都会告黑状了。”璟瑟快步过来抱起永珹,轻轻拍了他的屁股一下。
璟瑟一边打一边回头看向色布“都是和你学的。”
色布懂了一点中原语言,但又没有全懂,以为“学”这个字就是好的,毕竟他也在跟着公主学规矩。
“不用谢。”色布说的言简意赅,又充满了骄傲。
众人见色布这副样子,不禁摇摇头,色布接过璟瑟手中的永珹,抱着逗弄。
“嬿婉,看来你的按摩很管用呢,四阿哥都可以走这么远了。”琅华夸奖嬿婉,这孩子学什么都用心,学的快,所以她说想向女医学习时,琅华毫不犹豫的应允了,没想到她竟然是为了永珹。
“这多亏了娘娘让郑女医亲自教导,郑女医医术超群,奴婢只学了皮毛。”嬿婉不敢居功,先把郑女医好好夸了一遍。
“你这丫头,太过谦虚了。”晞月看着嬿婉“璟瑟跟着我学画画,嬿婉在旁边看着,竟然也能画上两笔了,娘娘,这个小丫头你可得好好培养。”
“那是自然,玉竹,等回了长春宫,让把曾经伯父送我的文房四宝找出来,赐给嬿婉。”琅华吩咐。
“谢娘娘厚爱。”嬿婉甜甜地谢恩。
璟瑟突然想起,给色布准备的几本话本子还放在长春宫,急忙吩咐嬿婉去取来。
琅华携着众人,一起去了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话说弘历在前朝已经命岳钟琪为帅,富察傅清为前锋,出兵攻打朝鲜。
却收到了朝鲜作为藩属国的来书,在乾隆的申饬信到了的当天,朝鲜王君亲手手刃世子,不日将亲奉世子首级入京赔罪。
事已至此,再咄咄逼人,恐怕失了大国风度,但弘历觉得犹不解恨,况且手刃亲子,也不是什么好人。
命朝鲜王君自行了结性命,立其弟为新君。
新君即位,又想进贡新的朝鲜贵女,被弘历断然拒绝。
弘历想着自已拒绝了朝鲜贡女,如果告诉琅华,琅华一定会觉得自已有帝王神武英明之气,于是带着进忠,往长春宫来了。
没想到,皇后竟然又不在,带着贵妃往寿康宫去了,弘历不愿看见太妃们,只能四处溜达。
“皇上~皇上,您等等臣妾。”弘历和进忠都不约而同地想加快脚步,谁听不出来,这是舒嫔娘娘。
舒嫔如一股风一般跑到皇上跟前,盈盈行礼。
“皇上,您让臣妾整理的御诗,臣妾都整理好了,只是这有一句,臣妾怎么都猜不出皇上当时的心境,皇上给臣妾讲讲可好?”舒嫔竟然真拿着一张纸问了起来。
弘历这些年做了许多诗,哪里能记起来这几句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况写的,只能抚着下巴,一会儿看看纸,一会儿看看舒嫔。
对这意欢,他是真头疼,说她错了吧,她真没干什么错事,说她没错,她整日痴痴地看着自已,时常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他就算想斥责,看着她含情脉脉的眼神,也总是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况且这舒嫔,总是能在各个地方出现,精准地来到他面前,有时候他前脚刚到,后面意欢就跟上了,他实在头疼。
但这个意欢,在刚入宫的时候就给他侍疾,当初侍疾的几个人,青樱禁足,秀贵人死了,庆贵人心死了,如果再冷着舒嫔,岂不是太薄情寡义了。
说起来青樱,弘历已经不生她的气了,但是好似也没有当初那样的喜欢了。
“意欢呐,这此时此景非彼时彼景,朕的心境已经变了,不想纠结于旧事,朕不想说了。”
意欢崇拜地看着弘历,“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皇上的感慨臣妾懂,皇上您去臣妾的承乾宫做一做吧,看看臣妾抄的诗。”
弘历无法拒绝,只能携着意欢去了。
穿过御花园时,进忠从争奇斗艳的花丛中,看见了一笑容明媚的女子走过,那一笑,仿佛冰雪消融,进忠一时看的呆了,直到后面跟着伺候的人,轻轻一推,才回过神来。
这女子,好像是长春宫伺候公主的小宫女。
第50章 青樱复位(一)
天边一抹微云,正是秋高气爽时节,这样的好天气,让人的心情也不自觉的变好了。
延禧宫内,惢心和青樱依旧每日做着手工活,托凌云彻带出去换一些钱用
这期间,凌云彻又找过几次嬿婉,但无一例外,都被嬿婉拒绝了。
每次被拒绝,凌云彻都要找青樱寻求安慰,时间久了,在青樱眼里,凌云彻深情的人设已经根深蒂固了,而凌云彻也渐渐懂得了年纪大点女人的好处,贴心。
这两个月,意欢托人,又送了几次东西进来,但都是一些诗书,虽然说是礼轻情意重,但是连凌云彻也不禁抱怨,就不能送一些实用的吗?
禁足这一年多,惢心足足累得老了十岁一般,每日早上,她要伺候青樱梳洗,给青樱盘头发,外面送来的饭食,青樱只挑些软和干净的吃了,然后就坐在廊下读书。
有时惢心要洗的衣服实在太多,青樱也会主动帮忙,但没洗两件,就要惢心帮她捶背捏肩,惢心实在没办法,也不再让主子帮忙了。
这些惢心都能忍受,可唯一受不了的,是青樱让她帮凌云彻修补衣服。
要知道,女子帮不相熟男子修衣服,即使在宫外,也要被人指指点点。
何况是在宫规森严的紫禁城。
主子即使被贬为答应,依旧是皇上的女人,住着皇上的宫殿,穿着皇上的衣服,吃着皇上的饭。
而她,也有自已真心相爱的江与彬,又怎么能给他人做这种活计呢?
但青樱已经答应了下来,自已又不会干,只能求着惢心好歹缝几下。
凌云彻捧着青樱给他的衣服,心内感动极了。
若是嬿婉也这样对他就好了,他不明白,这娴答应出身高贵,都能亲手给他缝补衣服,嬿婉一个没了父亲的破落户,怎么能对自已丝毫不动心呢。
他不知道,很快,娴答应也没有父亲了。
八月,几场暴雨席卷了山东地区,泥沙淤积,河床抬高,成为“地上河”,连续的大雨使得洪水泛滥,导致运河河水涨溢,险情不断。这是近三十年来最大的洪水灾害,一时间,山东遍地饿殍,尤其洪水过后,容易多发瘟疫,还要进行防患,弘历在前朝忙的焦头烂额。
琅华为了鼓舞人心,自觉捐献了一半私库里的嫁妆,又从自已开始,节衣缩食,后宫众妃嫔也纷纷效仿,为赈灾尽绵薄之力。
琅华劝众人,即使要节俭,也不要短了阿哥公主们的用度,尤其绿筠又刚刚生下了六阿哥永瑢,钟粹宫有三位小阿哥,更要好生照顾。
运河关系漕运,因此治黄必须兼及治运。洪涝发生后,弘历一方面督促地方官员及时奏报,一方面派仓场侍郎裘曰修等亲临各处决口,视察灾情。此外,还命江南河道总督高晋赶往协助办理,并从江南带去几十名熟练河工,以解决工程技术方面的问题。
这高晋,便是高斌的侄子,晞月的堂兄。
治灾队伍中,还有一位皇亲国戚,就是青樱的父亲那尔布。
这那尔布原来只不过是个包衣佐领的世袭职位,后来青樱被贬,他心内惶恐,求着族亲让他补了工部员外郎的空缺,这次工部奉旨协理治水,派出的人中正有那尔布。
这那尔布天命之年,前半生碌碌无为养尊处优,这老了更是啥也不懂,但又偏偏不愿意把所有功劳让给他人,每日必须跟着去河道上巡视一番,就算什么都听不懂,也要发表一番意见。
高晋大人敬他是个长辈,只劝众人不听就行了,越反驳他他说的越起兴,关系百姓生死之事,怎能听一个老朽的呢。
这日疏通河坝到了紧要关头,高晋大人带着河工亲往督工,知道带着那尔布又要啰嗦许多,就悄悄带人走了。
没想到这那尔布倔强的很,自已来到了河道大坝附近,找不到高晋众人,便到下游方便。
待到高晋大人一声令下,开闸泄洪,洪水如咆哮的龙,一下子泄了20里。
谁能想到那尔布竟然被洪水卷走了,他是被下游修坝的人发现的,高晋大人知道消息,连叫不好,再怎么说,这那尔布也是上三旗的贵族,朝廷命官。
高晋和伯父高斌商议了,立马上了一道请罪折子,亲自护送那尔布尸体归京。
弘历看完折子,叹息一声,这那尔布死在任上,在众人眼里就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为国捐躯,弘历批阅,赏了那尔布百两银子下葬,追封为一等男爵。
批完折子,弘历才想起来青樱。
她的父亲骤然死亡,她还在禁足,想想青樱也禁足了一年零10个月了,不如就趁此机会,将她放出来吧,想来她除了纵容阿箬,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忏悔的也该差不多了,毕竟两人还有青梅竹马的情意在。
弘历想着,应该和皇后商榷一下,毕竟后宫之事,皇后有权知道。
弘历带着李玉来了长春宫,琅华正在和素练一起,对着这个月后宫的支出。
琅华头上只点缀着几朵简单的绒花,身上穿的也是前几年的普通布料,但大方温婉的气质,让她整个人都沉静有力量。
见着弘历来了,众人行礼,琅华起身相迎“前朝事务繁忙,皇上日理万机,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弘历拥着琅华坐下,翻了几下琅华看的账本,轻叹了一口气“朕有事和你商量,你听了不准气恼。”
“皇上尽管说吧,为皇上分忧,是臣妾为妻为臣的本分。”琅华开解弘历道。
“今日高晋上了折子,青樱的父亲那尔布,在山东治水的时候,殉国了。”
琅华闻言也是吃了一惊“臣妾会派人帮那尔布大人的亲眷料理丧事,也会送些银子过去。”
弘历握着琅华的手“你这般明事理,朕很欣慰,朕今日还想和你商量,把青樱放出来,复了她的位份,也可告慰那尔布的亡灵。”
琅华知道,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
“皇上的决定,臣妾定当追随,只是毕竟有前面的事在,若是直接复了青樱妃位,恐怕难以服众,不如就给个嫔位吧,日后有了子嗣再升,也是一样的。”
琅华无力改变弘历的决定,只能尽力让自已和后宫的姐妹不那么委屈。
“那就按皇后的意思吧,李玉,复娴答应为娴嫔,解了她的禁足,命内务府归还嫔位册宝,拨人回去伺候吧。”弘历说完,带人回乾清宫继续处理奏折了。
却见李玉,依旧不肯走,琅华出声问“李公公有什么事吗,怎么还不去宣旨?”
李玉下了决心一般跪在琅华面前“皇后娘娘,奴才知道自已从前做过错事,但奴才 能否求您一件事,若是成了,奴才誓死不忘您的恩情。”
“你说来听听,本宫考虑考虑。”琅华知道这李玉是为了惢心相求,但她不介意再让李玉痛苦一会儿。
“皇后娘娘,能不能请您把娴嫔身边的惢心调到长春宫,或者别的宫里都行,奴才不愿意看着惢心再受苦了。”李玉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本宫为什么要答应你?”
“皇后娘娘,惢心是个好人,况且没了她,娴嫔不也是少了助力吗?”李玉又磕了三个头。
“你下去吧,本宫会思量的。”琅华继续翻着账本,李玉只能先退下去传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