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熹匣君
此话一出,整个宴会是无比的寂静,在场的人心里清楚,成年即封亲王是无上的荣宠,而大阿哥是长子,二阿哥是嫡子,两人又能力突出,封亲王是早就定了的。
但二阿哥的封号为元,谁都清楚这个封号的重量。
青樱瞪大眼睛,元亲王,元,这可是元!凡百元首,承天景命的元,皇上竟然不考虑永璂,提前立储了!
皇上接着又宣布了第二个决定,重阳节后,由元亲王永琏代皇上祭泰陵。
青樱又张开嘴,代帝王祭先帝陵,这是明晃晃地昭示储君地位了!
琅华和晞月起身,冲着皇上和太后福了福身子“臣妾替永璜和永琏谢皇上厚爱,臣妾和晞月会督促两位阿哥继续为国效力。”
皇上心满意足了,又看向太后,希望能得到太后的夸奖,只见太后也点点头。
“皇帝,永璜和永琏确实得力,这可是咱们最年长的两位阿哥。”
皇上扫视众人的表情,看到纯贵妃,才想起来,忘记把封永璋的旨意也说了。
“纯贵妃,永璋今年年纪还小,但商部他办的不错,朕也下旨封他为贝勒,等大婚的时候再一并封王。”
绿筠和海兰也喜笑颜开,这可是皇上的承诺,天大的恩赏。
青樱又瞪的鼻孔张开,先是追封秀妃,然后是给皇后贵妃的儿子封王,又给才十三岁的永璋封贝勒,皇上这偏心太过了,就算她不求名分,只求情谊,也不能让所有人凌驾于她啊。
令妃也看到了青樱的表情,她内心舒爽,后宫的阿哥们哪个都是好样的,娴嫔善妒,以后还不得被气死,又想到她还有身孕,罢了罢了,不和她计较了。
令妃带着其他嫔妃,齐齐站起来,恭贺几位阿哥得封之喜。
青樱的眼睛一直盯着春风得意的皇后和贵妃,当年进王府时的场景和现在不断交叉重合。
那时候她是弘历最爱的侧福晋,琅华这个福晋都得退让三分,别提晞月这个格格了。
不,她才是弘历的真爱,她的孩子才是弘历最期待的。
众人敬完酒都坐下了,只有青樱还呆呆地举着酒杯,目光哀伤,弘历觉得碍眼极了,穿的和各个妃嫔不一样,动作也不一致,真不和谐。
“来人,送娴嫔回宫,让她好好在延禧宫养胎。”
青樱摇摇头,表示自已不想走:“皇上,臣妾没事,臣妾还能坚持。”
弘历心里想着,你能坚持,朕可坚持不了了。
青樱只觉得,纵使那么多人迷惑皇上,皇上也还是关心她的,这就是青梅竹马的情谊。
青樱目光变得温柔,想起来姑母曾经念过的诗句,于是她端着手中没有放下的酒,对皇上说:
“皇上,郎情似酒热,妾意如丝柔。酒热有尽时,丝柔无断绝,臣妾待皇上的心就如这丝柔无断绝。”
此话一出,太后的脸色剧变,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拿乌拉那拉氏的话来恶心她。
这是乌拉那拉氏讽刺她宠爱只能一时的诗句,青樱好的没记住,就记住了这东西来专门气她。
“青樱,今天不气死哀家,你心里不舒服是不是?”
皇上也严肃地问:“青樱,你是说朕薄情寡性,对你冷淡了?”
青樱嘟着嘴,一脸无辜地说:“皇上,太后,臣妾不是这个意思,你们要这样想,臣妾百口莫辩。”
晞月戳戳琅华,悄悄地说:“又来了又来了,又百口莫辩了,气人的时候不是挺能说的吗?”
皇上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后被气死,今日为太后准备的重阳宫宴,太后已经被气了两次了。
琅华看向向来稳妥的海兰和身强力壮的厄音珠,吩咐道:
“愉妃,豫嫔,你们两个受累送娴嫔回宫,看好了她,别伤了腹中孩儿。”
海兰和豫嫔领了命,两人扶着青樱出去,青樱还犹自看着皇上,一脸哀怨。
回延禧宫的官道上,菱枝跟着青樱走在愉妃和豫嫔后面,青樱戴着长长护甲的手依旧垂在两边,左右摇晃着走。
“海兰,你是潜邸出来的,你是见过皇上和我的恩爱的,你说,皇上为何会变成这样?”
愉妃一脸疑惑地回头看她“娴嫔,你我很熟吗,别叫我海兰,你现在该尊称我愉妃娘娘。”
青樱一时语塞,脱口而出“可你只是个绣娘出身,你怎么能越过我去。”
豫嫔终于忍不了了,回头盯着青樱,“愉妃娘娘的家人可没有违反禁令吸食鸦片,愉妃娘娘也没有自已犯错祸及家人。”
青樱气愤,她又没有招惹豫嫔,怎么豫嫔就频频针对她。
这是青樱第一次觉得延禧宫如此远,她一路都得跟在愉妃和豫嫔身后,因为她的位份低人一等。
愉妃和豫嫔走后,小凌子出来迎着青樱:“娴嫔娘娘,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青樱嘟着嘴,泪水一下子就涌出来了,她恨不得抱住凌云彻,但她抬起头,用手抹去脸上的泪水。
“凌云彻,在这后宫里生存太难了。”
凌云彻心疼地不行,恨不得带娴嫔娘娘逃出宫去,凌云彻递上来一块帕子“娘娘,擦擦眼泪吧。”
菱枝快要被眼前情意浓浓的二人恶心吐了,结果青樱越哭越难过,越哭越急促,她捂着胸口,又捂着肚子,嘴里说着肚子好痛。
“糟糕!娴嫔娘娘要生了。”菱枝赶紧让凌云彻去喊田姥姥,又叫出来芸枝一起扶着青樱回正殿。
青樱还在哭着,眼泪鼻涕一起下来,哭的越来越没有力气,胸脯还一喘一喘的。
“墙头…马上…遥…相顾,呜呜呜呜呜呜,皇上竟然封永琏为元亲王,一见知君即断肠呜呜呜。”
田姥姥进来的时候,心里疑惑,什么摇香菇,什么鸡蛋肠?
哎呀,孕妇哭可是大忌啊,哭着哭着没了力气,孩子在肚子里憋死的事儿都有。
“娴嫔娘娘,娴嫔娘娘,别哭了,别哭了,你再哭,这孩子就没法生了,孩子会出事的。”
田姥姥焦急地劝着娴嫔,奈何娴嫔根本不把她的话放心里,只顾着宣泄自已的情绪。
琅华在宴会上得知青樱要生产了,立马告知皇上和太后,来了延禧宫镇场子。
但青樱止不住哭泣,她心里委屈到了极点,羊水已破,两个时辰过去,才开了五指,孩子再不出来,只怕要胎死腹中,就算是现在生出来,估计羊水也已进了心肺。
田姥姥心一横,将手伸进去,帮青樱扯下了胞衣,才让她将公主生了出来。
一声撕天裂地的惊喊,青樱生下了五公主,但五公主生下来脸色却涨紫,田姥姥一个经验颇丰的,都下了一跳,赶紧抱给了江太医。
江与彬诊断,因为娴嫔娘娘伤心欲绝,羊水入了公主心肺,公主先天就有了心疾。
这一场生产的艰难,琅华也看在眼里,皇上厌弃了青樱,但五公主实在可怜,琅华带着孩子主动求了皇上赐名。
皇上想了想,希望五公主能健康地长大,像个小犀牛一般,于是起名璟兕。
太后说,青樱因为被训斥难产,公主先天有疾病,她心中难过,要亲自抚养五公主,这对后宫的公主来说,是极好的去处,况且太后处还有庆嫔,说是太后抚养,其实是太后给庆嫔找了个孩子。
五公主出生第二天就被抱到了慈宁宫,延禧宫的青樱醒过来以后,听到小公主一出生就有心疾,还被抱走了,抱着被子一言不发。
菱枝愧疚地拿了一个荷包给门口等着赏赐的田姥姥,轻声说:“田姥姥,主子的意思是公主有心疾,为给公主祈福,赏银只发三分之一,也就是十两,我剪碎银子的时候,悄悄多称了一些,这是十三两。”
田姥姥双手颤抖地接过荷包,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会来这延禧宫了,公主生的艰难,有一半是娴嫔自已的原因,却要拿她来祈福。
当真是伪善,恶毒!
倒是门外的小凌子,心疼地守在门口,仿佛感同身受。
晚上睡觉时,三宝只听见房间角落里,凌云彻在喊“不要哭,不要哭,青樱”
三宝掉了一身鸡皮疙瘩,“在这“青~青~”地,我还黑呢!”
第105章 喜欢梅花怎么了
公主心疾,不能受到惊吓,慈宁宫一带安静,又有小花园隔开,后面的春禧殿又是庆嫔住着,因此在太后这儿养着是最好的。
年事已高的敬太贵妃在四阿哥搬去了阿哥所以后,就一直闲居无聊,得知太后新养了个孙女,让人扶着就过来了。
自从端淑长公主回京城,太后和敬太贵妃的走动就更多了,两人都疼爱长公主,经常叫长公主过来,三人一起享天伦之乐。
太后看着步履蹒跚的敬太贵妃,赶紧让锦溪扶着坐到榻上,敬贵太妃看着摇床上的小公主,一脸慈爱。
“太后,这个孩子让臣妾想到了小时候的端淑,小小的一个孩儿,那么让人怜爱。”
太后的脸上也露出一抹温和的,对往昔的眷念。
“端淑生下来第二天,哀家就离了宫,再回来她已经三岁,是姐姐你日夜不离的照顾她,如今璟兕养在哀家这儿,哀家更知道姐姐你的不易了。”
敬太贵妃点点头,看向面前雍容华贵的太后“太后也是能忍,乌拉那拉氏的侄女娴嫔,屡次犯错,您都轻易放过了。”
太后轻轻一笑,摇着璟兕的拨浪鼓说道:
“哀家总记得端姐姐那句,不痴不聋,不作家翁,咱们都是当祖母的人了,管她们做什么,况且那娴嫔本来性子就惹人嫌弃,皇上哪还能因为她做出什么荒唐事。”
敬太贵妃点点头,又看向太后身边的庆嫔,连她也不禁感叹,庆嫔真是有故人之姿。
太后养了璟兕,一半是为了庆嫔,庆嫔事无巨细地亲自照料着,璟兕也亲近庆嫔,不知道的真以为璟兕是庆嫔的亲生女儿。
延禧宫里,青樱这几日心情越来越差,一场大雪,御花园的梅花一夜之间全都开了,青樱倚在床边,问菱枝:
“菱枝,凌云彻呐?今天怎么不见他?”
菱枝摇摇头,“主儿,小凌子是外面伺候的太监,在宫里干点子杂活,您又不出正殿,自然见不到。”
青樱只疯狂地想见到凌云彻,皇上不听她的,她急切地想证明自已的魅力,最好的证明就是愿意为了她上刀山下火海的凌云彻。
小凌子知道娴嫔娘娘心情不好,又来到了御花园折梅花。
凌云彻围着一块灰色满是破洞的围脖,面色虚白,弯着背,缓慢地行走在御花园里,如果此时有胆小的人经过,定然会被吓一跳。
琅华此时正在陪着皇上赏梅花,顺便商讨永璜大婚的细节,晞月替琅华带着永琮,非常自然地把永璜的大婚交给了琅华。
晞月暗中比较了一下,还是带孩子简单。
琅华想着内务府拟订的结婚流程,若有所思地说:“皇上,钦天监选的好日子是正月十八大婚,正月十六永璜要去奉先殿拜祭祖先,那咱们正月十五的上元宫宴,就别去圆明园了,这一来一回的,天气冷,宫里的几位阿哥公主都年龄小,恐怕会冻坏了。”
皇上点点头“就从太和殿简单办个家宴吧,永璜大婚,命妇们需进宫请安,到时也要在太和殿设宴,上元宫宴便不必再大操大办了,让嫔位以上的妃子各点上一出戏也就够了。”
这也正合了琅华的心意,永璜的大婚必须风风光光,她要准备的东西太多,光是大婚当日的赏赐,布菜还有,实在腾不开手操持上元节,只能将宫宴交给海兰和嬿婉操办。
御花园里,红梅映雪,香气凛冽,皑皑白雪间,一个佝偻的身影穿梭其中,将这红梅熏的也逊色了几分。
小凌子比比这棵,又比比那棵,最终挑选了梅花开的最多的一株,吐了口唾沫在手心里揉了两下,伸手就要折。
“住手,皇上在此,你岂敢折这红梅。”进忠看见不远处的小凌子,竟然不知道避让,想起来之前他对嬿婉的亵渎,有心刁难刁难他。
皇上和琅华也注意到了洁净的梅林中,这穿的破破烂烂的太监。
皇上皱眉,看向慌忙跪下的凌云彻,开口问道:“哪里来的这么邋遢的小太监?还这么没有规矩。”
凌云彻低着头,哑着嗓子答:“回皇上的话,奴才是延禧宫的小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