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姚颖怡
皇帝回了自己的寝宫,寝宫外面,苏世隆率领金吾卫把守,从这一天开始,皇帝便只能留在寝宫之中。
罪己诏一出,百姓们的情绪果然暂时安定下来,定国公回到府里,直接进了书房。
国公夫人并不知道宫里发生的事,但是今天金陵并不太平,外面的消息时不时会传进她的耳中,她隐隐猜出这一切都和丈夫有关。
看着花瓶里开始枯萎的花枝,目光渐渐没有了焦距。
直到深夜,定国公才回到内宅,便看到国公夫人没有睡,还在等着他。
他正要说什么,便听到国公夫人说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惠山郡主吧,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放下?”
定国公怔住,这种被人戳中心事的感觉并不太好。
他默默坐下,语气淡淡:“你不要胡思乱想。”
国公夫人自嘲一笑:“若是知道你与她有情,当年我决不会嫁给你。”
当年,她也是直到成亲多年之后,才知道原来这个一向与自己淡然相处的男人,竟然一直爱慕着另一个女人。
惠山郡主,先太子之女,一个早已死去的人。
但是国公夫人知道,惠山郡主并没有死。
先太子去世时,惠山和眉山两位郡主都还在襁褓之中,她们并没有被养在深宫之中,而是被送到了慈恩寺,是慈恩寺的女尼们把她们抚养长大。
少女时期的惠山郡主与年少的定国公相遇,两人有了一段情。
但是命中注定,惠山郡主是不可能许配给权贵之家的。
在远嫁的路上,定国公设下计策,准备金蝉脱壳,李代桃僵,救出惠山郡主,可是却没有想到,他的计策却被柳山河破坏,柳山河派人抢走了惠山郡主,并且还让惠山郡主怀上了他的孩子。
十几年来,定国公每每想起此事,都会心如刀割。
国公夫人无数次听到他在梦中嘶吼。
国公夫人凄然一笑:“一定有人怀疑你与何苒合谋吧,其实他们都想错了,你怎么会看得上何苒呢,在你心里,只有她。
我真想见见她,她何德何能,能令一文一武两位朝中大员为她神魂颠倒?”
这也是国公夫人一直都想不通的。
她虽然没有见过惠山郡主,但也从很多人口中得知,惠山郡主只是中人之姿,算不上美人。
无论柳山河还是定国公,什么美人没有见过?
若是因为权势,那更是大可不必,惠山郡主虽然出身高贵,可是先太子早就死了,且,死得那样不堪,惠山郡主和她的姐妹,还能活着长大已是恩赐。
第351章 佯攻
虽然是在行军途中,但是在送出三盆狗血之后,何苒一直在关注金陵的情况。
金陵城没有令她失望,果然乱起来了。
而且躲在幕后的人也终于现身。
从上一次何苒查抄皇帝与钱家的资产开始,何苒便感觉到有一只无形的手探进局中。
可惜惊鸿楼在金陵城中的钉子一直没能查出这个隐于幕后的人。
何苒决定将皇室丑闻公布于世时,便猜到一定有人会利用这件事改动朝局。
只是何苒没有想到,这人会是定国公。
前世,她对定国公府的印象是很好的。
大多勋贵现在还是第二代,比如延安伯府,也只有定国公府和武安侯府是第三代。
第一代武安侯名叫陆青安,他是李锦绣的公爹,陆屏南的祖父。
陆青安早年落草为寇,打劫一个商队,并将商队里的武师抓到山上,老定国公荆大山便在其中。
陆青安器重荆大山,给了他一个山头,后来二人又一起投奔周池,立下汗马功劳。
荆大山虽然出身草莽,却娶了一位出身世家的妻子,这便是孟老太君。
孟老太君现在还活着,已经九十多岁。
从荆大山开始,荆家高娶便成了家规。
荆家的媳妇全部都是出身名门望族的嫡女。
俗话说好妻旺三代,荆家的子弟文武双全,在开国勋贵中都是出类拔萃的。
自立朝以来,无论龙椅上坐着的是哪一位皇帝,定国公府都能稳如泰山,游刃有余。
何苒想到这些,微微眯起眼睛,定国公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杀柳山河,幽禁皇帝,显然早有准备,就是不知道下一步,他要做什么。
当皇帝?
何苒摇摇头,她有一个直觉,定国公真正的大招还没有放出来。
她对小梨说道:“告诉秀姑,哪怕挖地三尺,也要查出定国公与柳山河的恩怨,朝堂上摆在明面的那些就免了。”
转眼又是几日,陆臻和江涛先行到达亳州,鲁云成站在城楼上,透过千里眼,看着远处如同浩瀚江水奔涌而来的军队。
就是刚刚,鲁云成收到了来自金陵的消息,皇帝竟然被软禁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盆冷水泼在鲁云成头上。
为什么会这样?
他坐了几年的冷板凳,好不容易在皇帝面前有了出头之日,你却告诉我要换皇帝了?
老天爷这是在耍他吗?
消息来的太过突然,鲁云成一时之间乱了方寸。
“苒军距此只有十里了,将军,下令吧!”
几名副将磨拳擦掌,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他们无法理解,主将昨天还兴奋得恨不能立刻打起来,为何今天却像是老了二十岁,满脸满眼都写着疲惫。
鲁云成深吸一口气,放下手里的千里眼,抽出佩刀,手臂抬了抬,又放下,最终,他咬咬牙,终于将佩刀高高扬起。
“众将士,随本将御敌!”
苒军几乎是眨眼之间便到了城下,一张张淌着汗水的年轻面庞,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为首的两名青年将军,风尘仆仆,脸上已经褪去青涩。
一驾驾火炮车推到阵前,这是董近真到工部之后主持打造的,用的便是卖新帝私产换来的银子。
这种火炮借鉴了红毛人的火炮,比不能移动的传统火炮轻便,相比红毛人的火炮命中率更高。
何苒给这种火炮命名为奔雷。
首批二十驾奔雷炮,何苒都给陆臻和冯赞分了。
这也是奔雷炮第一次用于实战。
陆臻骑马伫立于中军之中,心情却很平静。
他早已不是昔日那个初出茅庐的青涩少年。
他望着辕门之上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微微一笑。
那是鲁云成吧。
看来鲁云成已经做好准备,那就不用骂阵了,直接开打。
一声沉厚的鼓声响起,如同叩在每个人的心里。
陆臻手中红旗猛然挥起,清冽的声音如冰河乍裂:“奔雷炮,攻城!”
轰隆一声巨响,将正在观望的鲁云成吓了一跳,这是火炮!
接着,又是几声炮响,坚固的城墙从中间裂开一道大缝,最后一声炮响之后,城门被打开了。
趁着火炮手装火药点火的空隙,一队兵马从城门中疾驰而出,朝着最前方的奔雷炮冲了过去,一名火炮手被长矛挑起,漫天铁箭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如同一张大网,将奔雷炮和火炮手拦在网外。
没有了炮火的助力,战马嘶鸣,刀剑相搏,下一刻,奔雷炮再次发奔,城墙上火光熊熊,苒军的士兵们推着云梯车涌向城墙,厚重的城墙笼罩在硝烟战火之中。
城楼上的铁箭纷纷扬扬,漫天飞洒,一道炮火疯过,十几名弓箭手倒下去,炮火之中,苒军的云梯靠上城墙便被推开,带着铁爪的绳索抛上去,几名臂力超群的士兵借助绳索攀上城墙,手中长刀挥出,为云梯上的同伴扫平道路。
一轮箭雨之后,出城御敌的兵马已经所余无几,江涛催马迎上,几个回合斩下领队将军的头颅,高高扬声,挑衅地看向城楼上还在拼命抵抗的兵士。
又是一阵箭雨过后,收兵锣声响起,苒军士兵带着云梯向后撤去,奔雷炮再送一程,火光之中,苒军鸣金收兵。
直到四周终于安静下来,鲁云成才一身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
刚刚一番炮火,差点就轰到他头上。
“奶奶的,咱们让陆臻那个逼崽子给耍了,搞这么大的阵仗,只是佯攻!”副将骂道。
是啊,是佯攻。
鲁云成咬牙切齿:“苒军什么时候有了这种大杀器,以前没听说过啊。”
副将说道:“估计是从红毛人那里买的,末将听说红毛人有这种火炮。”
鲁云成摇头:“不可能,哪怕何苒有路子向红毛人买这种火炮,那这火炮是如何从红毛国送到京城的?无论是走海上还是走丝路,哪怕是进来了,也送不到京城,半路上就被劫了,你还以为这天下全都是何苒的?”
副将一想也是,从海路也好,还是走丝路也好,想要避开路上的盘查难如登天,再说,这是火炮,可不是小东西,这么大又这么多,怎么隐藏?
想不通的事,就不用想了,现在他们要面对的是,陆臻手里有这种想推到哪里就推到哪里的火炮。
今天只是佯攻,说白了就是立威,吓吓他们。
可是明天呢,后天呢?
陆臻不可能次次都是佯攻吧。
他们只是肉身,难道要用肉身去抵抗这些火炮吗?
鲁云成在听到金陵城里传出的消息之后便方寸大乱,好不容易鼓足勇气与陆臻一搏,没想到陆臻还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
不,是惊吓!
这一夜,亳州城里无人安眠。
城外二十里,江涛想到今天的战事,哈哈大笑。
“你猜,鲁云成那老小子这会儿是在哭呢,还是在骂娘?”
陆臻冷哼一声:“哭是不会哭的,在骂我吧,可能还要连我爹和我祖父一起骂,他也算是我祖父的门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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