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阿淼
可她也有弱点,这位太后娘娘满口谎言,敢想敢干,却是真信佛呢。
耿舒宁话题一转:“巧荷,你带着巧静,安排九卫去查清楚,阿林保家都跟哪些人家走得近。”
“陈嬷嬷你对宫中形势更熟悉,熹嫔宫里跟谁有往来,明着暗着的都查清楚。”
晴芳惴惴不安地在一旁追问:“主子,那奴婢呢?”
她在主子回宫后禀报的消息,比起陈嬷嬷差了太多,先前还有被人蛊惑对主子闷头规劝的错,心肠实在忐忑。
耿舒宁理所当然:“你自然是在我身边伺候。”
“你在宫里待了那么久,总不会一点人脉都没拉拢吧?”
巧荷跟巧静以前就不如晴芳长袖善舞,掌管宫务和在宫里办差事,还是晴芳更合适。
做皇后的第一步,自是知人善用。
晴芳立刻松了脸色,“主子放心,奴婢若办不好您交代的差事,也没脸在您身边伺候了。”
她不好夸大自己的本事,说收拢了多少人脉,但听话音也听得出,收获不菲。
耿舒宁夸她:“我就知道晴芳你不会叫人失望,在心思细腻,感知他人情绪这方面,咱们都得跟你学习。”
巧荷和门口守着的巧静,闻言都偷偷撇嘴。
见巧荷揶揄地冲自己吹胡子瞪眼,晴芳忍不住脸颊发红,却咧嘴笑开。
“奴婢哪儿有主子说得那么好……”
耿舒宁打断她的谦虚,“不,晴芳你必须得有我说得这样好,眼下就有一桩棘手的差事,只有你能办。”
晴芳心头一紧,赶忙肃整了神色,“主子您只管吩咐,奴婢万死莫辞。”
耿舒宁弯了眉眼:“不必万死,你只需帮我采买些稻草、荔枝树枝和白酒、醋进宫,除了粘杆处,别叫任何人发现。”
陈嬷嬷几个满头雾水,但谁也没问出声,实在是主子做那些她们看不懂的事儿,时候太多了。
晴芳心想这些东西倒也不算难得,西华门就能进。
她轻松地问:“主子要多少?”
耿舒宁笑得更灿烂,“啊……就先照着十旦的样子进吧。”
几个人:“……”一千多斤?
您干脆将宫人和禁卫军都弄成聋子和瞎子好了!
耿舒宁没办法解释,她要做苏打和小苏打还有酒精出来,都得不停地提取,十不存一。
要弄出大动静,这都算少的了。
晴芳刚高兴了不足一盏茶功夫,就苦着脸出了门。
耿舒宁又叮嘱巧荷:“熹嫔这拉拢人的手段,值得咱们学习,人多力量大是老理儿。”
“你出宫后,去齐家和耿家跑一趟,帮我给大舅舅和阿玛传句话,咱们该拉拢的,也要拉拢起来了。”
*
皇上大盛归京,一举消灭准噶尔,将太上皇三征准噶尔的功绩都给压下去,朝堂上下一时间安分得不得了。
都沉下心来,紧着忙活秀女晋封和赏赐的事儿,倒没什么热闹可瞧。
可后宫里的女人着实难以坐得住。
她们失宠好几年,眼看耿舒宁越爬越高,甚至将养心殿当成了跟皇上过日子的家,心里都跟油煎了似的。
如今耿舒宁回来,宫务又回到她手上,大家都在她手底下混日子,更憋屈。
以皇上对耿舒宁的恩宠,妃嫔们不难看出,皇上早晚会抬举这贱人。
贵妃之位怕是都不足量,说不准是皇贵妃……甚至皇后。
那大家还有活路吗?
熹嫔的永和宫和齐妃的长春宫里,整日人来人往,连慈宁宫都日渐热闹起来。
*
表面看后宫是潭死水,实则借着串门子和请安的理由,每日都有人在太后和齐妃、熹嫔跟前嚼舌根子。
这正是太后乐意看到的。
这回她没隐藏在背后,一听众人提起耿舒宁,她就忍不住皱眉,叹气,听得多了还要生恼。
短短半个月,慈宁宫里换下的各类瓷器数不胜数。
而后,太后几次宣召耿舒宁说话。
耿舒宁在养心殿后殿忙活,只借着伺候御前的理由,跟胤禛去请过一次安,便再也没搭理她。
巧的是,太后就在胤禛和耿舒宁离开慈宁宫没多久,就晕了过去,引得太医宣布了病危的消息。
连太皇太后都惊动了。
好在常院判和伺候太皇太后的郑太医医术高明,到底是用针灸和虎狼之药救回了太后的命。
太后病危不是小事,很快就传了出去。
都说耿舒宁随御驾亲征,在男人堆里混了大半年,早已不清白,有祸乱宫闱之嫌。
还说太后为皇上忧心,以至于郁结病倒,皇上却不闻不问,甚至护着耿舒宁,叫她在太后跟前张狂。
这话倒不全是谣言。
耿舒宁确实跟着去了战场,也确实在男人堆里待了大半年,更没理会太后立规矩的要求。
对许多重规矩的老迂腐和好些文人御史而言,她这就是水性杨花的不贞之罪。
加上皇上看起来色令智昏的不孝之举,叫御史再也坐不住,频频弹劾,逼着皇上处置耿舒宁。
有乌雅公府和佟佳氏在背后筹谋,连耿尚书都不得不暂避朝堂锋芒,在府中装病不出。
*
这日半下午,胤禛叫折子催出了一肚子气,黑着脸回了养心殿。
见耿舒宁还跟个孩子一样,高高兴兴跪坐在矮几前折腾草木灰,他有些无奈。
“往常朕还怕你沉不住气,太过胆大包天,这回你怎么如此坐得住?”
耿舒宁无辜扭头看他,“太后要折腾我,我除了躲在万岁爷身后,还能做什么?”
她总不能冲过去扇两巴掌,抑或骂太后个狗血淋头吧?
她要敢这么做,扭脸儿御史就能撞柱子,逼着她共赴黄泉。
胤禛略带审视与耿舒宁四目相对,蓦地敲了敲她脑门儿。
“你好好说话,朕怎么总觉得你憋着一肚子坏水儿,要做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有时夜里他都能听到这小混账在梦里笑。
太后想让她在宫里待不下去,甚至不惜明着坏他名声,叫胤禛都有些头疼。
面对太后气势汹汹的不怀好意,她还能笑得出来?
虽说如今朝堂尽在他掌控,可法不责众之事对他这个皇帝而言,也着实无奈。
他不怕耿舒宁折腾,就怕她不折腾憋着,总叫他胆战心惊的。
耿舒宁撇嘴,“总比装一肚子气好吧?”
胤禛捏了捏鼻梁,坐到耿舒宁身旁,顺手将她抱在怀里。
“允禵假传圣旨一事,朕还不曾与他计较,只是此事朕不好出面……”
他跟允禵天生就不对付,指不定会闹大。
耿舒宁问:“爷是想叫我跟他联系,威胁他劝说太后消停?”
胤禛确实这么想。
耿舒宁眼神嘲讽,“这阵子十四贝勒闭府不出,连畅春园都不跑了,您猜他知不知道太后所为?”
“若是知道,您觉得他会见我?”
有些御史是真觉得耿舒宁红颜祸水,烧了她的心都有。
但更多御史和朝臣则不然。
他们在皇上气势最盛时,拼着被皇上不喜,也要弹劾耿舒宁,总不能是嫌自己命长。
想起佟半朝曾经的风光,乌雅公府和佟佳氏做了什么,猜都不用猜。
这么大的动静,允禵会不知道?呵……
虽不知太后图什么,可她折腾得命都快丢了,能为了谁?
乌雅公府和佟国公府都这么卖力气,所图必定不是小事。
她若死了,最受打击的……耿佳德金只能算半个,也只有眼前这男人会受不住。
允禵不愿背负背叛皇上,争夺皇位的重罪,装糊涂站干岸,待得事成,不得不接着额娘给他的好处,可就不是他的错了。
都说十四贝勒没什么心眼子,为人冲动耳根子软,要真是这样,他也成不了大将军王。
人家呀,聪明着呢。
胤禛闻言,面色愈发疏淡。
生母想害他心爱之人,更想他死,弟弟惦记皇位,毫无兄弟之情。
他也算天生的孤家寡人了。
没叫耿舒宁发现他的郁结,胤禛握着耿舒宁的手轻轻摩挲。
“本来朕想等乌库玛嬷冥诞,用你上回的法子以神迹启示,叫你登上后位……如今却先叫你受了委屈。”
庄周之梦里那些事不能说。
胤禛深知这世道对鬼神之说多忌讳,连老爷子都不敢透露太多,叫这小狐狸有功不得赏……
耿舒宁笑着亲亲胤禛的下巴,打断他一脸蛋疼的表情。
“我不委屈,太后这不是教我嘛,想要什么,还是得自个儿争取才是。”
胤禛挑眉看她,笃定道:“你早就想好了对付她的手段,却不肯告诉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