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阿淼
耿舒宁不置可否,“爷打仗的时候,难道会将奇兵之策告诉旁人?”
胤禛将她面对面箍在怀里,微眯了眼:“朕每日都心疼煎熬,在你眼里,朕却是旁人?”
耿舒宁:“……”有个鸟用吗?
“爷能保证自个儿不会好奇,不叫人私下尝试?”耿舒宁理直气壮戳胤禛的胸口。
“抑或您能保证,不会趁机夹带私货?”
胤禛:“……”
他也没真跟耿舒宁生气,只她天天折腾些不知名的玩意儿,已经好些日子没跟他亲近了。
他眸光微微暗下,借机低头凑在她唇上摩挲,蛊惑。
“你不叫爷做的事儿,哪次爷没做到,嗯?”
“唔……不许用美男计。”耿舒宁被亲得浑身发软,哼哼着嘟囔。
她要搞的动作,说不好会叫太后身败名裂,谁能担保这男人不会为了生母心软,或者怕那些鬼神之事。
即便是这人以手就伺候得她上了云端,百般缠磨,耿舒宁也始终不肯松口。
被折腾的狠了,耿舒宁眼泪汪汪控诉,“告诉您又能有什么用?”
“跟准噶尔打仗,我知道自己不行,从不多问,现在您这孝顺儿啥也不能干,是我的战场,您就不能学学我?”
胤禛动作一顿,心情格外微妙,“你觉得朕不行?”
还从来没人这么说过他,倒叫他比面对太后和允禵的时候更委屈些。
他低头吻住耿舒宁,“是朕的错,朕还是有些事可以干的……”
耿舒宁心里直呼不妙,当即就想找补,“不用……唔呜~”
一时脑子不清醒说错了话,叫耿舒宁不但再无开口的机会,连晚膳都没能起来吃。
不止如此,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被胤禛给叫起来了。
“你答应朕的,还记得吧?”
耿舒宁气鼓鼓地踹了他一脚,“我要脑子不好使,第一个就忘了你!”
胤禛哼笑:“你舍得?”
在苏培盛等人见怪不怪的低头沉默中,耿舒宁扭身去了净房,只留给他一个愤怒的屁股。
用完了早膳,她鼓着脸儿写了封信,扔给巧荷,懒洋洋吩咐——
“去,把信送去十四贝勒府,让万岁爷瞧瞧自个儿的亲弟弟到底知不知情。”
第126章
耿舒宁的亲笔信,自不是给允禵的。
她一个未来嫂子给小叔子写信,在这世道,能成为叫她身败名裂的把柄。
当天傍晚时分,连片火烧云最热烈的当口,这封信由九卫女卫亲自送到了十四福晋完颜氏手中。
完颜氏有些不解,“岁宁女官给我送信?”
她虽然已经对皇上服软,可她从小就是个要面子的,嫁了人也没移了性子,没跟耿舒宁怎么打交道。
最多就是通过怡郡王福晋兆佳氏,隐晦递上了十四贝勒府对皇上臣服的讯号,在宫里也老实安分下来。
农妇打扮被带进正院的女卫不卑不亢回话——
“主子说,此信事关完颜氏和十四贝勒府上下所有人的生死存亡,请十四福晋三思而后行。”
完颜氏压着狂跳的心窝子,微颤着手打开信封,只半盏茶功夫,她那双保养得宜的手就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最后竟拿不住信纸,脸色白得几近透明,隐见灰败之色。
允禵他怎么敢?!
他这是要带着完颜氏一起去死……不!连妾室的娘家怕是都逃不过,他怎么敢啊!
婢女顾不得满地信纸,惊呼:“主子——”
完颜氏猛地推开婢女,倾身向前,狼狈地摔在地上都感觉不到疼,只顾将几张信纸揉成团。
这封信除了她,谁都不能看见。
她将信纸投入还没收起来的玲珑炉中,亲眼看着信被烧成灰烬。
而后她踉跄往外冲:“快——快扶我去爷书房!”
婢女更惊慌,“主子——”
“闭嘴!叫人抬软轿过来!立刻!马上!送我去书房!!”完颜氏哑着嗓子嘶吼出声。
*
清明一过,京中关于耿氏出了个红颜祸水的流言传得更广,连京畿一带都传出了小儿歌谣。
“四郎四郎,宠妾忘娘,正事不做,昏睡高堂,气死老娘,要亡要亡……”
朗朗上口的歌谣甚至都传进了宫里。
朝堂上进谏的御史和大臣越来越多,后宫妃嫔也频繁找着机会跟耿舒宁偶遇,人前人后的阴阳怪气。
御驾亲征带来的胜利荣光只持续了一个月不到,就在这纷飞的流言中崩塌了大半。
谁都知道四郎是谁,高堂在哪儿。
所有人都在等,等皇上被逼得不得不处置不贞的狐媚子,抑或更加昏聩,叫太上皇出面处死妖妇。
但出乎京中许多参与或未参与的权贵大臣意料,他们这位万岁爷格外沉得住气。
连耿舒宁也好端端在养心殿里,哪怕底下伺候得人愈发小心翼翼,她的好心情始终不变。
她也在等,等一个格外关键的人,做出些小玩意儿来,好打响她这场战争的第一炮。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皇上硬要压下所有流言蜚语,拼着名声受损也要坐视不理,护祸水周全的时候,耿舒宁等待的小玩意儿终于来了。
*
“轰——”
“嘭!嘭!嘭!”
惊天动地的巨响在京郊响起,甚至连京城中的百姓都有所感应。
叫人以为是地震了,鬼哭狼嚎地到处躲避,整个京城狼烟动地,混乱不已。
尤其是那些满汉八旗的权贵人家,宗亲大臣府上,甚至比百姓还要慌乱,因为……所有人家的家主都不在家。
在哪儿呢?
京郊大营演武场上,密密麻麻站着的,至少也是正四品官员。
连太上皇和觉罗氏一位年近古稀的一等公,汉人中最为学子尊崇的超一品文臣张玉书,都在此地。
他们看着山脚处跟蘑菇云一样的烟雾,还有几百米外被打烂了的稻草人,目瞪口呆。
明明几千人在场,却陷入了极致的寂静之中。
众所周知的红夷大炮,因为朝廷不够重视,基本上只能打中五百米左右的距离,最远也超不过千米。
可这比红夷大炮更宏伟些的炮台……山脚距离演武场,至少有四千米啊!
在外头很难见到的鸟铳,试过的权贵也不在少数,他们所知最远的射程也就一百米。
不是打不了更远,只是超过百米基本上就没什么威力了。
可那些稻草人离演武场少说也得有两百米。
康熙惊得站起身。
因为梁九功也被镇住,他差点没扶住腿上的固定铁圈摔在地上,还是李德全给惊险扶住了。
他顾不上自己的狼狈,看向胤禛:“老四,这是——”
胤禛侧身,露出耿舒宁微笑的身影,“如皇阿玛所知,岁宁得先祖庇佑,几次偶得已位列仙班的先祖入梦,才制出了这些小玩意儿。”
众人:“……”您管这东西叫小玩意儿?!
康熙目光灼灼看向耿舒宁。
耿舒宁摸了摸鼻子,“先祖说,戴氏以百世功德做抵,方换得一世效忠,只不为外人道,令世人多误解,所以……”
许多大臣的脸色都变了。
尤其被南怀仁提拔的洋大臣徐日升和白晋,他们立刻反应过来耿舒宁说的是戴梓。
他不是已经因为勾结蛮夷,被幽禁盛京了吗?
一向厌恶过度杀戮的张玉书,厉声质问:“岁宁女官所说的先祖托梦,可能证明真假?”
“先祖若已位列仙班,自有好生之德,怎会托梦叫人做出这般有损功德之物!”
耿舒宁淡淡看向张玉书。
这位《康熙字典》的总裁官并文华殿大学士,也是江南推出的入朝遗老之首。
“大清自草原而来,奉长生天为尊,张阁老可知长生天又信奉什么?”
张玉书蹙眉:“你此问与先祖托梦又有何关系?”
他面色嘲讽,难得不顾康熙和胤禛都在,言辞格外犀利——
“难不成你要说,先祖是奉长生天之令,叫你再复多尔衮一脉的罪孽?”
耿舒宁平静摇头:“不,先祖想要的一直是天下大同,满汉一家,可这些年大清走了多少弯道,您数得清吗?”
她上前一步,扬声道:“先有昏聩之辈只知争权夺势,滥杀无辜,导致民怨难消,有多少无辜百姓死于满汉对立?”
康熙面色微沉,他和世宗都在推行满汉融合,最清楚多尔衮和多铎当年之举为大清留下了多少隐患,鞭尸也无法解恨。
“后有八旗子弟高高在上,各处圈地,视人命为草芥,全然忘了先祖的初心!”
胤禛也面无表情,被朝廷奉养的八旗子弟,战功比不上绿林军,脑满肠肥之辈却越来越多。
长此以往下去,后世觉得大清原本国祚过不了百年,实属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