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听蝉声
那人用冰冷的目光看了她一眼,活像是在看一块砧板上的肉,“把她收拾好带出去,殿下要亲自审问。”
丹朱半昏半醒地被人抬起来,送到了另一个地方,还未回神便被人狠狠按住头叩倒在地上。
一进门便感受到一道冰冷带着浓烈杀气的视线投在自己身上,她颤抖地抬起头,正对上晋王殿下漆黑的双目,让她心头一颤。
“你的主子是谁?”晋王殿下开门见山地问。
另一边,陈定尧从郭开处收到消息,面无表情地将密折压到了最下面。
郭开感受到陛下压抑着的怒火,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云沂倒是进步了不少。”
许久才听陛下不知是夸是贬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陈定尧屈指在桌上敲着,心中沉吟云沂会不会也逐渐恢复起了前世记忆,这手段比之前明显是狠辣了许多,有些接近前世夺位之时。
禅真有孕不宜见血光,他也需要抓紧机会与禅真培养感情,才将前些日子禅真在荷花池上发生的意外暂时搁置下来,留给云沂去调查。
他虽不喜云沂对禅真有觊觎之心,可说起这世上还有哪个男人会真心为禅真扫除万难,他唯一想到的也只有云沂。
他相信云沂对禅真的感情。
云沂那日亲眼目睹了禅真难受的模样,不可能无动于衷。
想起禅真那日将云沂误认为了自己,他心中忍不住生起一丝醋意,却强自按压了下去。
按照玄微道长所言,禅真越是与他心意相通,越是容易想起前世的记忆,他心中难掩烦躁。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第52章 亲密
自有孕后,禅真便将手中宫务分给了女官们去打理,自己倒落得个清闲。
陈定尧进来时,正见她与几个小宫女在窗下团团坐着绣花。
禅真见他来了也不起身,只笑吟吟地招他在自己身边坐下,原来围着她的几个小宫女顿时有眼色地退到了边上。
陈定尧看她桌上放的衣物,问:“这是给朕做的?”
等拿起来才发现这衣服其实是婴孩的尺寸,他挑眉看了她一眼。
禅真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是给元昭做的。”
陈定尧放下衣物,伸手将她抱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头:“那朕的呢?禅真可不能厚此薄彼。”
禅真听出他语气中的醋意,又被他蹭得痒痒的,忍不住笑出声来:“陛下莫非连元昭的醋也要吃?再说我不是给您做过一件吗?”
“可你只给朕做了一件,元昭却有两件。”给他做的那一件还是天寿节时的贺礼,至今他仍在穿着,可元昭这个臭小子都还没有出生,在禅真心中的地位就已经超越了他。
封后之后,禅真面对他也更有底气了一些:“我天天做着这些眼睛都要看花了,陛下难道忍心我再受累吗?”
禅真此意是故意向他撒娇,她喜欢看见陛下对着自己无可奈何又无比纵容的模样,让她感觉自己在被他珍重着。
“朕不忍心。”陈定尧笑着,却并不遂她的愿,将她手中正做着的针线也拉了出来丢到边上,“所以禅真也不要再给元昭做了。”
“陛下!”禅真佯怒地回瞪着他。
陈定尧看着她鲜活灵动的神情,情不自禁低下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这样好的阳光,禅真不如陪朕出去走走?”
禅真看他脸上云淡风轻,仿佛先前那轻薄的举动不是他所为似的,她别开脸轻轻哼了一声:“我如今可是皇后娘娘了,可不会再任由陛下摆布。”
陈定尧从容不迫地握住她一只手紧紧相扣,“那朕便请求皇后娘娘,陪朕走这一遭?”
禅真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回头时眼眸亮闪闪的仿佛盛开着的夏花。
“既然陛下如此请求,那皇后娘娘便不得不从了。”
外边日头正好,不时飘来一阵清风,陛下拉着禅真的手慢悠悠地走着,顾及到她的身子,每一步都迈的很小。
禅真被阳光照耀着,眼睛都舒服地眯了起来。
“禅真可是喜欢这里?”陈定尧发现她自来到行宫后,大多时候神情比在宫中时轻松了许多。
禅真侧过脸,“这里山清水秀的,难道陛下不喜欢吗?”
她是觉得这蔚然秀丽的山水比宫中一眼望不到头的红墙绿瓦要好看多了。
“朕亦十分喜欢。”陈定尧定下脚步,目光和煦地注视着她。
前世他在行宫中第一次与她有了肌肤之亲,即便并非她情愿,可得到之后的滋味太过美好,才让他一再沉沦。
禅真总觉得陛下看向她的目光中除了如往日一般的温柔外,还有些淡淡的不安和惆怅。
可陛下那样顶天立地无所不能的人,还有什么事能让他不安呢?
“陛下近来是否有些心事呢?”她能感受到陛下近来对自己更加痴迷缠绵了一些,原以为是她怀了身孕的缘故,可又隐隐有种预感,这其中还有别的原因。
玄微道长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越是与自己心意相通,禅真越容易恢复起前世的记忆。
是以这段时间他一边享受着与她心意相通的欢喜,一边为她不知何时会恢复起前世记忆而满心不安。
禅真如今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充满着依恋,却让他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了前世她冰冷憎恶的眼神。
“我不该遇见你!”
前世她临别时的遗言仍新鲜如初,禅真至死都在恨着他,不愿原谅他,重来一世,她忆起前世记忆后对他的态度是否会有所改变?
他自信能将天下握在手中,却无法揣摩出她的心思。
“陛下,”回过神,禅真已仰起脸向他露出微笑,“禅真如今已是陛下的皇后了,陛下若有什么心事尽可以与我说,虽然禅真愚钝可能帮不上陛下什么忙,但是能让陛下心情愉悦一些也是好的。”
陈定尧自然无法向她说出心中的担忧,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朕只是在想,还有多久能够见到元昭。”
“唔,那陛下可要久等了,”禅真看了眼自己的小腹,“还有八个多月,元昭才能出来呢。”
“是啊,还有好久。”他叹道,心中却盼望着这样与禅真并肩同行的日子能够再久一些,“他最近没有闹你吧?”
“元昭可乖了呢。”禅真摇摇头。
除了食欲更大了一些,她几乎没有感受到任何不适。
“或许是这小子前世太闹腾了,”陈定尧温和地注视着她的腹部,眼前仿佛已看到了那个小小软软叫着自己“父皇”的身影。
禅真听着他笃定的口吻笑道:“陛下说的好像亲眼见过他闹腾似的。”
“嗯,朕的确亲眼见过。”他煞有其事地说着,却被禅真当做了玩笑话。
“陛下又在说笑了,这都还没出生,陛下从哪里看见的。”
“禅真,”陛下的语气突然变得有几分郑重,禅真抬起头,便对上他认真的目光,“朕好像没有说过,其实朕与你前世便有缘分。”
禅真下意识觉得他在说笑,可见陛下郑重的神情却又不像。
她想起初见时陛下待自己的态度便温柔得不可思议,其实她心中一直便存在着疑惑,她虽自知貌美,可也绝不到让高高在上的天子一见倾心的地步,更何论陛下着实不是重色之人。
“禅真相信陛下。”她目光柔情似水,“禅真与陛下前世定是有缘的。”
前世她带着恨意与绝望的哭喊仍旧在耳边回荡着。
“我宁可不要这样的孽缘!”
“嗯,”他目光深处透着一丝坚决,“禅真与朕有三生三世的缘分。”
若此生仍不能与她圆满,大不了以命相搏再求一世。千世万世,他都要追着她去,绝不可能放手。
禅真带着一丝俏皮地笑道:“陛下现在心情似乎好多了。”
“有禅真相伴,朕心情怎会不好?”他握紧她的手。
然后下一刻,他的心情便陡然又落了下去。
云沂在不远处站着,不知何时出现,亦不知看了有多久,从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见过父皇,贵妃娘娘。”陈云沂拜道。
陈定尧握着禅真的手用了些力:“朕已下令册封贵妃为后,云沂你该改口了。”
“是,”掩在袖下的拳头微微攥紧,陈云沂脸上却不动声色,望向禅真笑道:“云沂该叫您一声母后。”
禅真听着有些尴尬,晋王殿下比她还要大上两三岁呢,却要称她为母后,可礼法如此她也只能点头应下来。
“殿下。”
陈云沂留意到她与自己父皇紧紧相扣着的双手,连她对自己说话时都不自觉向父皇那边靠近了一些。
他先前远远地看着,她抬头看向父皇时眼中充满着依恋,而看向自己时却一片清澈不见任何私情,一股难言的苦涩漫上了他的心头。
为什么他不能在父皇之前先遇见她,哪怕她嫁的是其他人,只要不是父皇他都能有一丝机会。
“娘娘前些日子受了惊,如今身子可好一些?”他执着地不肯再叫她一声“母后”。
禅真还没出声,陛下便代她回答:“难得你对皇后有如此孝心,皇后与你皇弟皆平安无事,云沂不必再挂怀。”
陈定尧淡淡道,看向云沂的目光中却含了一丝威势,逼着他认清自己的位置,将他对禅真的这份心思按在孝心之上。
陈云沂自然能感受到父皇对自己的这股压迫,他本该慌乱于父皇是否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觊觎之心,然而一股莫名而强烈的不甘迫使他镇定下来,不卑不亢地向他一向仰慕着的父皇抱手。
“身为父皇的皇子,孝敬皇后娘娘本就是云沂该做之事,劳父皇多虑了。”
陈定尧望着眼前熟悉又有几分陌生的云沂神情微冷。
云沂此时羽翼未丰,本不该做出这样的举止,这副神情姿态,倒有些像前世他韬光养晦后逼宫夺位之时。
“父皇,若重来一世,儿臣绝不会再放手。”
前世临死前,云沂曾这样向他宣战。
他能从玄微道长那里得到重生之法,登基后的云沂自然也可以,只是他先行一步占据了先机。
眼前的云沂如今就已渐渐与前世开始重叠。
不过,前世他既然能从云沂手中夺过禅真,今世又占据了先机,怎会惧怕一个还未长成的毛头小子。
他未再看云沂一眼,转过身为禅真理了理耳边被吹起的几缕乱发,即便云沂再三掩饰,他仍用余光察觉出了他那一刻的凝滞。
他微微一笑,对禅真语气越发温和:“此处看腻了,禅真陪朕再到别处走走。”
禅真自然无所不从:“我都听陛下的。”
陈定尧借机发挥:“那朕想禅真再为朕亲手做一件衣服,禅真可还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