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起丹暮
原来她活在他的牢笼中,白天黑夜由他掌控,是他的影场……
她怎么忘了,白日的谢故白哪有空,他只有深夜才会来找她吃饭,今天也不例外。
脑海里那道系统声,久违响起,一道任务完成,一道任务开启。
她像个失去灵魂的布娃娃,听不见任何声音,望着那片眨眼前还活在阳光里的荼靡,染满银月下的鲜血。
府门打开,杨邶来报,国师已死,请帖清晨便可送达。
再后来,她如何被拉去高塔,看着谢故白布下的阵,他给鹤承渊留下的圈套。
目的是为了让他身份暴露,在所有敬仰他的百姓前暴露,他们口口相传,神洁的仙首真实身份,是个上不了台面,卑贱的杀奴,肮脏招人唾弃的魔头!
沈知梨站在冷风中,锁在高塔里,穿着谢故白强迫的婚服,一身红衣望着高悬的弯月,无比希望,鹤承渊弃了她……
明知不可为而为知,明知是圈套仍踏足。
非明智之举。
她没有那么重要……
比不上他光明的一生。
第137章 赌徒(13)
魔阵每日都在加强部署,密不透风,沈知梨困在高塔,这几日倒是见到了她期盼的太阳。
她的嫁衣换了一件又一件,谢故白对此一直不满意,他总觉得不够好看,总觉得少了什么,听杨邶说他控制不住脾气,在地下杀了不少人。
沈知梨往下望去,百姓犹如行尸走肉,比先皇霸权时还要死气沉沉。
红木棺甚至就这么明晃晃摆在街道,是为了继续借国师的势稳固地位吗。
沈知梨动了动双脚,铁链撞响脚边弃堆的凤冠,金灿灿的凤冠打造了一个又一个,鄙弃了一堆又一堆,凤冠许多都已砸坏,他但凡不满意,便震怒砸在地板上,短短几日,更是只留下一片狼籍。
因为她的反抗与挣扎,谢故白决心要废了她的胳膊,不再派人为她医治。
他表达的爱用权势堆积,用囚禁诉说。
他要的,只是一个不会反抗,对他唯命是从的破布娃娃。
“阿梨。”
谢故白温柔的声音穿入她的耳中。
沈知梨浑身激灵,僵直在椅子上。
谢故白抬手命人将新带来的喜服放置在她面前。
“外面风大,怎么不进屋?”
他一袭白袍立在一侧,向谢府的方向看去,晃眼便见那满园荼靡,即将攀出高墙。
仿佛是他蛰伏多年,胜利在握的象征。
沈知梨避他千里冷漠望着他,下一步,她该去换新带来的婚服了,等他直言,不如她自觉换上。
身体里的相情蛊时不时发作,沈知梨无比庆幸她先一步给自己留了后路,吃下那对相情蛊,让她多清醒了几日,不然……她真成没有思绪的傀儡了。
两种蛊虫在体内争斗,绞痛传遍四肢百骸,迫使她蜷缩在地,红艳艳的婚服铺展在身侧,她死死拽住它,捏出皱褶,也不愿发出一声来求助。
下了蛊的虫终是比未下的要强悍些,契约已经在肌肤浮现,谢故白垂下眸子看着小指上波动的红绳,不由蹙眉,它为何没出现在心脏处。红线提醒着她,彼时的另一只蛊正受到伤害,可他仍无动于衷,尽管知道身后屋子中的人备受折磨,也不打算推门而入。
因为她只会拒绝他,若是把另一对蛊下给他,与他交欢,她又这么会受这痛苦。
可她不愿意!她的眼里心里只有那个杀奴,那就等她安分,等他的蛊占领她的身子,她就会把别人忘了,满心满眼只有他。
三个时辰后,蛊劲才过,她能明显感受到那对蛊的势力逐渐弱下……
沈知梨满头冷汗,缩在地上喘气,缓了半刻钟,才回转力气,理了理衣裳换上身去。
她以死相逼胁迫谢故白放她去过一次永宁王府,查了一圈发现留下的玉佩被钟叔取走了,为了告知她,还将破碎的瓦片补全。
人丁册依旧在她的枕头底下,没想到,当初钟叔抄了满满一本,最后留下的名字……不过只剩三人,她提笔一个个将名字划去……
她即盼着鹤承渊救她出火海,又希望他不要来,若是踏入魔阵,他所有到一切,都将土崩瓦解功亏一篑。
沈知梨换好婚服,打开房门,热烈的阳光毫不吝啬冲向她。
谢故白转过眸来,为她勾去贴在脸颊的湿发,打量她这身婚服,难得勉强满意。
他讪笑地道:“阿梨,我们明日成婚,你盼望的人会来吗?”
沈知梨扫他一眼,“他不会来。”
谢故白:“我的请帖可是送到了,他不来喝杯喜酒。”
沈知梨厌恶道:“谢故白,没有人会傻到硬闯魔阵。”
高塔在阵心,四面八方都是血魔阵。这阵没多大伤害,更多的是让鹤承渊暴露,跌落神坛,遭人唾弃,让众人看清他低贱的身份!
谢故白从红木雕饰盘中拿起银梳,为她梳发,“阿梨,明日就是新婚,你求求我,我能助你缓解体内的蛊虫,不然你会在塔中待三月,在日渐折磨中爱上我。”
他的指尖暧昧划蹭她的后颈,勾起她的发撩到鼻前轻嗅,“阿梨,我很爱你,很爱很爱,若你介怀叶婉之事,我把她的尸首挖出来任由你处置可好。”
沈知梨毛骨悚然,双肩微颤。
她觉得这个疯子真做的出来这事!把叶婉做成傀儡的尸体摆在她面前。
谢故白:“为何不说话,她就在街道的某口棺里,明日,她就能看到我娶你,入洞房。”
“你不是不喜欢她吗?”
“不喜欢她靠近我,你以前看到会生气,听闻我要成亲你千里迢迢来抢亲,是我对不起你,但我与她什么都没发生过,如今我就让她看着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沈知梨移开两步,反手甩了他一巴掌!
“谢故白!你令人作呕!”
谢故白余光撇见她扇来的巴掌,硬生生受着没躲,结结实实挨了一掌。
但他却没恼,勾起唇,抬步逼迫过去,将人抵在仅半腰高的围栏上,笑道:“阿梨不想要这样吗?不想宣示主权,不是告诉所有人,我是你的吗!”
“我什么都有了!荣获富贵!权倾天下!”
“你不喜欢,我不会再娶他人,我只会有你。”
他捧住她的手捂上扇红滚烫的脸颊。
“阿梨,我等了这一日许久许久,若没有你,我活不到今日。”
“你看,等我把大昭的所有人都变成傀儡,日后无人能与我为敌。”
“!!!”沈知梨甩开他的手,“谢故白!谢家为国为民,满门英烈,而你却要把无辜百姓变成为你所用,受你驱使的傀儡!”
沈知梨心脏猛跳,慌不择路,她想逃离这里,谢故白的报复绝不止于此,他牵扯上所有人,冤枉过谢家的,唾骂过谢家的。
谢故白眸色暗下,嗤笑一声,“阿梨,你心肠真好,那日后傀儡由你掌控好吗?你让他们继续像正常的百姓生活。”
“谢故白,底下的百姓多数为谢家伸过冤……”
“所以,让他们与谢家站在一起,不好吗?他们不是喜欢谢家吗?不是觉得谢家冤枉吗!”
他的心理扭曲,沈知梨不知道他这么多年经历了什么,才让一个满怀抱负与大义之人,成了这般疯癫之样。
没有人向他伸出援手?不对,是他自甘堕落,陷入沼泽,扎根脏泥!她不是他的执念,复仇才是!掌握权势,一统天下!组建一支庞大的傀儡大军,成为无人能及,坐上至高无上的皇位,才是他的执念!
真是可笑,他乱杀无辜,拉着她,背负恶名。
她与仙首的婚事,逐渐被浪骂盖过,传成她这样的贱胚子与谢家真是天生一对……
谢家英名,永宁王府……一夜之间成了百姓讨伐的对象。
百姓原先反抗,对她辱骂丢烂叶子,谢故白一怒之下杀了数十人……以暴制暴,骂声平复很快,可永远不会消失,只会日渐恶化。
一场受人诅咒的婚宴,掺杂阴谋诡计。
“公子,荒村红棺出了事。”侍从来报。
谢故白愣了片刻,“什么?”
沈知梨转过眸子,谢故白似乎对荒村出事的红棺很紧张,荒村的红棺……是婆婆屋里那口?
有何不同?
谢故白带着杨邶急匆匆走了。
连一直守着他的杨邶都带走了,看来事态不简单。
侍从盯守着她,沈知梨走到围栏前往高塔下看,血阵开启,街道挂满红绸灯笼,喜气洋洋,忽然,她被一抹淡光晃了下,她警惕扫了眼旁边的侍从,当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瞥过去。
钟叔的身影出现在混乱的街角,默默用布包裹手中的铜镜,而他旁边站着一人,一袭黑衣,此人眉眼深邃,与她对了个视线后,与钟叔不知交代了什么,转向一侧去打量血魔阵。
沈知梨不认识这人,却感觉有些熟悉,像见过,有些印象,但翻不出记忆来。
钟叔现在不适合暴露,他似来传达信息,又像告知旁边的人,她的身份与长相。
没过一会儿,眨眼间,钟叔与那人消失在人群。
沈知梨叹息抓着围栏。
她要怎么跑出去……靠自己根本没有路子。
谢故白一日未归,次日清晨,天朦胧亮时,锣鼓喧天。
沈知梨猛然从床上起身,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一队侍女打开了她的屋门,门外没有太阳,只有壮观的血光之色铺天而下。
“我等服侍郡主更衣。”侍女不顾她的反抗,给她灌下满满一壶合卺酒,烈酒霎时在顺着她的喉管滑入肚子,一路燃烧。
酒水从她的口中溢出滑至衣领,侍从剥开她的衣裳,给她把婚服套上。
血色的天在眼前晃动,金光闪闪的凤冠珠帘荡漾,她喝的酒并非透明而是混浊掺杂着血印。
身体燥热,生出不适的反应,蛊虫厮杀相斗,沈知梨手脚发软瘫坐在地,止不住的发抖。
谢故白!他对她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视线交错,眼前的侍女面容发生变化,为何全是谢故白,眼里看的,耳中听的,全是他。
沈知梨慌乱无措,踉踉跄跄往外跑去,侍女搀扶却别她大骂甩开。
面色苍白,神情恍惚。
她不要变成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