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起丹暮
“想救就救了,没有为什么。”
他若有若无笑了声,缓慢道:“也是,沈小姐出门在外树敌无数,是该寻个杀奴护其左右,可惜,我身受重伤不顶什么用,马车行到半路,摔下了崖,还是得靠沈小姐,才能苟延残喘,活下来。”
沈知梨止住焦躁的扣桌,连撑着的脑袋都直了起来,眸里闪过一丝精光。
他的记忆,停在落崖那日?!
“你就记得这个?”
“我还应该记得什么?”
“……算了,没什么事。”再琢磨下去,她要精神分裂了。
没了前世记忆再好不过,取得他的信任,刷起好感度也轻松许多。
“夜深了,我带你去泡药浴。”
鹤承渊上扬的嘴角抽搐,“不用。”
沈知梨:“那可不行。”
“你没有眼睛,意视也没了,行动不便,磕了碰了摔了倒了,可怎么办,不行,我不能放任你不管。”
“我自己可以。”
“你不可以,不是说信任我?怎么?”
真没记忆?真不想弄死她?
“……”
沈知梨主动搀扶他,走向热气缭绕的浴室,推开门刹那暖洋洋的水雾包裹而来。
她带他停在浴桶边,将药洒进水中,甚至用手拨弄水花,试了试温度,顺便推开浮于水面的药粉。
鹤承渊一听这水声,顿时,耳尖不可控的红了。
他别过身去,垂下头,凌乱的发丝挡住露出的破绽。
“你背过去做什么?”沈知梨抬起头疑惑。
鹤承渊:“脱衣服。”
“……”
有记忆的鹤承渊可是想杀死她的,而记忆停留在救他出赌场的鹤承渊,却会视她为救命恩人。
尽管害怕疯子,但沈知梨还是决定以身涉险。
她眉梢轻挑:“是吗?那你怎么不动呢?”
鹤承渊扯着衣襟,没吱声。
沈知梨走到他面前,湿漉的指尖抬起勾上他的发,鹤承渊一把钳住她的手腕,“沈小姐,不出去吗?”
指尖暖意的水珠沾上他的侧脸,顺着脖颈溜进锁骨。
沈知梨惋惜叹息,“你可能忘了,当初救你出赌场,你浑身是伤,血肉模糊,不省人事,可都是我没日没夜照顾你,这哪没见过。”
“……”鹤承渊眉目森寒,嘴角抽搐道:“沈小姐身份高贵,不该伺候我这种人。”
“你哪种人?你是我的人。”
鹤承渊:“我是杀奴,身子脏。”
“不过,这没有眼睛确实行动不便。”他将她的手放上自己的腰侧,松开她,撑着身后的浴桶,一脸“我无所谓你来吧”的模样,“沈小姐不顾名节,为一个杀奴宽衣解带……”
他声音低沉而委屈,“只要小姐不弃我不顾,杀奴自会以身相许。”
沈知梨:“???”
什么东西?以身什么?
等等!他不阻止她吗!不阻止她吗!真脱喽,真脱喽!
这???太不像鹤承渊了!真失忆了?!
她内心抓狂,他到底想干嘛啊!
手拉着他的腰封硬是半天没动,两人靠的太近,浴室暖意飙升。
她手指勾进腰带,往前一拉,将他往自己身前带,鹤承渊及其配合,顺她而去,挺起腰腹。
沈知梨脑子炸锅,故作镇定:“!!!”
他想干嘛!他想干嘛!!!
她眼波流转,爱意缠绵,笑意却不达眼底,执拗着继续试探,她另只手指尖落在他的锁骨抚走那滴水。
“鹤承渊,你真不记得了?”
鹤承渊低笑,自己扯松腰带,“可能真是忘了些很重要的事,让沈小姐这般不停追问,不妨告诉我,我忘了什么?”
沈知梨沿着他松垮的衣襟往下剐蹭,止在腰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起伏的胸膛,抬眸望向他,少年阖着双眼,长睫打下一片阴影,细发被水汽染湿凌乱贴在脸颊,“无害”的笑容温和。
难道真是她猜测错了?鹤承渊没有前世记忆,杀邪宗只是因为那日在赌场对他使暗器?所以先下手为强。
若真有前世记忆,红林的夜鸣香以他前世恐怖的性子该抓她泄了才是,怎么会在控制不住的最后关头推开她靠自残清醒。
又怎么会在失去落崖后的记忆,信任她宽衣解带。
“沈小姐,水要凉了,你要一起洗吗?”
“一、一什么?”沈知梨惊退,松开了他,“你、你还是,那什么自己想办法……”
“可是我看不见,小姐不是说,之前都是你帮我?怎得今日不可了?”
沈知梨推开他,“那个,人还是要学会自力更生。”
这魔头!真是疯得离谱!心思难猜,前几天说要杀了她,今天就要和她一起洗澡!
有病!绝对有病!!!
“小姐去哪?”
鹤承渊听到急促逃离的脚步。
“靠树树会倒,靠人人会跑,我觉得吧,你还是要尽快习惯一个人。”
沈知梨手放门上,正要推门而出,身后传过他暗藏戏谑之声,与水雾相缠,忽明忽暗,不明不白,一晃而过。
他说:“所以,以身相许这事也就此作罢?”
沈知梨没有回答,推开了门再关上,做出她已离开的假象,背门而站,透过雾气注视懒洋洋靠于浴桶的少年。
是真是假,再探最后一次便知。
少年垂头在浴室里静静待了一会儿,竟真开始解开腰带,衣裳从他肩膀滑落,暖意的雾气一瞬扑向精瘦的肌肉,温度相撞,白雾纠缠。
他身上大大小小不少新旧伤口,像困足他的荆棘,爬满全身,狰狞恐怖。
那些伤痕他似乎不太在乎,早已习以为常,只安安静静垂下头,湿漉的发挡住他的神情,他抬起手轻轻触碰眼睛,半晌又无奈放下,在“无人”的屋子里,沈知梨第一次在他模糊的身影中瞧出他极力藏起的脆弱一面,或许是周围太过安静,让他卸去伪装,十几年的拼死相搏,警惕、怀疑、紧绷在这一刻得到短暂的放松。
他跨入浴桶,水花哗啦敲地,目睹一切的沈知梨早已红比柿子,捂住口鼻转头。
早知道刚刚应该出去的!
现在架在这里,一动不动,不出一声,得看他泡一个时辰吗!
波澜的水声逐渐恢复平静,鹤承渊泡在水中,忽然听见几道沉重又杂乱的呼吸。
“???”
沈知梨攥着衣服,缩在角落,不敢吱声,像个不怀好意,贪恋美色的偷窥狂。
“沈小姐打算看多久。”鹤承渊忍不住先开了口。
沈知梨被戳穿,小心脏扑腾跳个不停,想不认这事,“你、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你肯定能感受到我。”
“你没把饥渴难耐的呼吸藏好。”
她脸红的在燃烧。
什么叫饥渴难耐!
急切解释而导致语无伦次,“我我我、那个,那什么,是的,没错……”
是的,没错……?
鹤承渊:“……”
他伸手去找衣服,却发现刚刚随意搭在浴桶边的衣裳,滑落在地,这要取衣服,只能从水里出来。
从水里出……出……不来。
第24章 迷雾(2)
“你看完了?”鹤承渊牙都快咬碎了,阴沉地说:“你想干嘛?”
沈知梨捂眼不是,捂嘴不是,捂鼻不是,捂扑腾跳个不停的心脏也不是,整个人手舞足蹈,显得极其的忙碌。
她怎么知道,他真没意视!真啥也感受不到啊!
竟然竟然……真、真就,那什么……脱……
一时半会,她视线不知道看哪,目光一扫,就瞥见地上那一摊衣服,鼻子一阵不对劲,“啪嗒……”红彤彤的血液滴到地板上。
她刚刚看入迷了……
沈知梨落荒而逃,推门冲出去,“我什么都没看见!”
浴门扇进一股凉风吹向鹤承渊:“……”
“啪!”
门再次关闭。
沈知梨一股脑冲进院子里吹夜风,试图降低飙升的体温,她随意抹掉鼻子流出的液体,碎碎念道:“肯定是天天熬药,闻的那药草味,上火了,上火了,对对对,上火了……”
她才没有垂涎他那……
“不对不对,我什么都没看见。”
她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完了完了,这下没记忆的人真要以身相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