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起丹暮
沈知梨冷哼一声,在他对面坐下,托腮盯紧他,“鹤承渊,你是不是也该同我解释一下,这一个月,你用了什么理由,减少他们的视查。”
鹤承渊当她面解开腰带,扯下领口,自顾自的摸索药瓶在肩上药,一团团魔气在流血的伤口处冒出,答非所问回道:“招邪祟的身子,我身上不久前经脉打通内力恢复,现在无法控制魔气,你靠近来……”
他顿了一会儿说道:“上次的事情……”
容易失控,再现。
没有内力时失控差点将她肩膀咬废,若是现在乌苍决作祟,今日怕是两人都出不去这门了。
沈知梨指骨扣桌目不转睛盯着他上药,发丝上的雪因他疼痛引起的颤栗从而顺着肌肤滑落,最后被体温融化。
“突然觉得宋安说的没错。”
她毫不掩饰意味深长的勾起嘴角,戏谑道:“你是个狐媚胚子。”
鹤承渊:“……?”
他又做什么了?
他沉下脸,药上一半停了手,拢好衣服系紧腰带。
沈知梨起身打开食篮,端出今日的茶推到他面前。
这换了药的茶,一月没出现,鹤承渊就没喝过,她还得不辞疲倦按怪老头的要求,送到他面前。
之前她都放下离开,这次,她还就不走了。
“原来,是你爬了我的床,这理由你可真会用。”
“……”
茶碗推到他手边,沈知梨再次坐下,托着下巴,手指在脸颊上点了两下,说:“三天两头送来的避子汤是给我的。”
鹤承渊:“……”
她又继续道:“不过,幸好是给我的,你要是不举,到时候媳妇都没法给你找。”
鹤承渊:“???????”
他嘴张了又合,欲言又止几回,竟被气得不知从何骂起,最后还是选择闭上了嘴,端起那碗茶,仰头一口喝了。
“当啷!”
茶碗丢回桌上,碗底晃了两下才站稳。
沈知梨瞪着双眼。
他?喝了?!!!
“你不怕我下毒?!”
鹤承渊:“所以你下毒了吗?”
“没有。”
“那你错过机会了。”
沈知梨“噗呲”笑说:“这算是彻底信任我了?”
鹤承渊抬手扯掉遮光黑绸,黑绸从眼上垮到鼻梁,露出那双睫毛浓垂,眼角微翘紧闭着的眼,他倾过身子,手抵在桌,同样托腮,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她模糊的轮廓映入眼帘,血眸里闪过一丝狡黠。
他弯起唇来,“沈小姐,我不是,早就信任你了吗?”
“嗯,确实如此。”沈知梨收拾东西,“早点休息。”
她刚打开门,寒风还未吹上身,“嗙”门在眼前合上。
“……”
他想干嘛。
沈知梨侧过身去。鹤承渊微斜过身,黑暗之中,他的发丝被那轻风拂过,托腮的那只手,手指穿进黑绸里,一曲一伸一挑,挂在鼻梁上的黑绸滑走。
“你有事和我说。”
“也没什么事,我就是好奇,那根银簪值几场杀局。”
“什么意思?”
他没答,食指抬起,门开了。
门外大雪纷飞扑面而来,沈知梨瞥了眼方才进屋随手搭在一边的狐裘。
“你不如说,这究竟是救赎之地,还是另一个地狱。”
鹤承渊玩弄黑绸的手指顿住。
她低头将从臂弯滑了一节的食篮扶了回去,抬起小臂防止它再滑走。
“鹤承渊,你想问的,是我的选择。”
“你放心,倘若这是地狱,我也会与你同生共死。”
她没有给这个地方果断的结论,她唯一说的是,不论好坏,不计后果,她的选择。
沈知梨留下狐裘,离开屋子带上门。
……
次日一早,四方观里没了他的身影,想必是去修炼了。
院子里雪停了,只剩余风尚存,沈知梨站在窗边,榻上丢着一件狐裘。
一件君辞的狐裘,一件她昨日做出选择留在他房中的狐裘。
她将手心握着的银簪放入饰盒,套上狐裘带上食篮去向药房。
“怪老头。”药房无人,她停步于树边,正要寻人,破碎的瓷壶从中敲断,锋利的尖端抵住她的喉咙,猝不及防被利器顶喉,手里的食篮脱了手,盖子砸开,空碗滚了出来。
江无期面无表情,今日身上的酒味淡了不少,甚至带着茶香,她低头瞧了眼威胁自己的刺尖,又扫过长廊亭下冒热气的茶,他这是一夜未睡?
他道:“怀淑郡主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遭人厌恶。”
沈知梨也猜到一二,冰洞的事暴露了。
“怪老头,你应该也有事和我谈。”
“何以见得?”
“药谷不与任何人为伍,你自然也不惧怕朝廷之势,神不知鬼不觉杀我一个人抛尸荒外,嫁祸与陈常山内也不是不可能。”
“错了,药谷也该与他人为伍了。”
“你在亭内想了一夜,究竟是杀了我,还是留下我。你已经有答案了。”
“答案是什么?”
“真要想杀我,早在刚刚瓷器就已刺破我的喉咙。”
江无期大笑不止,“怀淑郡主脑子比小时候有用了,你见到了不该见的,怎么不威胁我呢?”
“如前面所言,一来我无法威胁你,因为我的命不重要。二来我需要你的搭救,解我杀奴的毒。”沈知梨扬起笑容说:“不过现在看来,我的命对你来说,有点用处。”
江无期:“所以你要威胁我了?”
沈知梨摇头,“没有。我熬了几个月的药,却并仍不知如何救鹤承渊,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了。”
江无期睨视雪地里的空碗,“喝了?”
沈知梨:“喝了。”
“你确定?”
“确定,昨夜我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喝下去的,一滴,不剩。”
江无期手里断壶随意往雪里丢去,走向廊亭。
沈知梨望着他的背影,不知在那捣鼓些什么,她弯腰拾起地上掉落之物,随后取出干柴生火。
“怪老头。”
“做什么?”
“你与谢故白的母亲是何干系?”
“不该问的不要问,会丢了小命。”
沈知梨“哦”了声,认真扇着火,“见不得人的情夫啊?”
“死丫头!你胡言乱语什么呢!”
沈知梨假势不经意间道:“不是情夫啊,那是什么?镇远侯府三房只有谢故白与他娘被救,你有那劫人的本事,怎么他爹不一起救了,说明你恨他爹是个负心汉,他的抄家报应罪有应得,我说的对吧。”
江无期放下手中之物,挺直腰板,“死丫头……”
“这么说来,你收下我,救我的杀奴,还有一层关系对吗?是因为我爹并未在当初对谢家出手相助……”
“关系,老一辈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不过倒是有另一层关系,你无需知道,杀奴我会助你救。”
“还有,知道越多,死得越快,这句话你该记牢了。”江无期警告她,“出了这个药谷,你见到的一切都要守口如瓶,当未发生过。”
沈知梨:“我知道,只要能解他的毒,我会当做不曾见过,那、片、月、季、园。”
江无期端着一碗黑黢黢的药递到她眼前,“喝了。”
沈知梨:“想毒死我?”
“早晚毒死你!”江无期翻了个白眼,“真是烦死了!”
“……”沈知梨接下犹犹豫豫喝进嘴里,一股奇怪的酸苦味在口腔蔓延开来,她凝起眉,硬着头皮喝了精光。
“喝……喝完了,你这调的什么东西?这么难喝!”
江无期轻描淡写道:“毒。”
“什么?!”沈知梨望远处的桌上一瞧,正是当初她见到鹤承渊从毒师身上收刮来的瓶瓶罐罐。
“你真给我下毒啊!!!”
江无期:“不可以?”
沈知梨掐住脖子,一阵干呕催吐,咳得眼泪都飙了出来,缓了半天,身体似乎没有产生异样。
“你下毒了还是没下?”
“管那么多,现在开始熬药。”江无期从桌上抓了一把药草丢她锅里,“今日这药,看着他喝下去。”
“今日喝药?!可是……我熬的药,你不教,岂不又要糊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