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朽月十五
“是?的,因?为你,”王逢年看向她,又?转向海面,“不过?我明白,现在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江盈知说:“我很感谢,也很珍视你的喜欢,这么多日子来,我知道你对我的好。”
“可是?,并不是?两个都很好的人,就?适合在一起的。”
“我觉得,至少我们两个人是?如此,而且我眼下也没?有成?家的打算。”
“多谢你这么多日子来照顾和好意,可也要?说,以后不要?这样了,我希望我们只是?朋友的关系。当然,如果?你看见我这个朋友很糟心,”江盈知停顿了下,“那我们,以后还是?保持距离吧,我肯定不会在你面前乱晃。”
她前面说得很委婉,后面却又?没?有留情,从?那张嘴里冰冷地吐出?这句话来。
其实她不会跟喜欢她的人当朋友,因?为给不起人家想?要?的东西,她只会逐渐远离。
哪怕失去这个朋友。
王逢年并没?有被打击到,他?往前一步说:“小满,我们从?来不是?朋友。”
说完后,又?再往前走一步,抵近江盈知那边,说的轻声?却又?强势。
“小满,我今日来跟你说,并非要?求什么。”
“只是?希望你知道,我不是?你的食客,也不是?你不计其数的熟人和朋友,我只是?一个男人。”
“一个喜欢你的男人。”
“希望下次见面,我在你这里,不是?什么年哥,只是?王逢年。”
不用?下次,反正这个傍晚过?后,王逢年确实在江盈知这里,从?可靠的朋友,变成?了喜欢她的男人。
第68章 面拖蟹
这个喜欢她的男人, 转天就托付给陈三明带了一封信来。
陈三明把信放在桌上,他?摊了摊手?,“没?办法, 只有我知道我小?叔的心思, 他?也只能让我来送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江盈知拿了盘蟹黄饼,闻言不免惊讶。
“唔,就是你同?我说你给乌船过生的那次啊, ”陈三明说完, 不客气?地拿过蟹黄饼啃了口?,用手?兜着酥皮屑。
江盈知坐下来, 她看了眼?周围, 才说:“我以?为是看中我的手?艺, 给船过生办宴这事?,请我不是很正常吗。”
“他?缺一个会做宴的人吗, 可也没?让你做啊, ”陈三明吃完了一个蟹黄饼, 喝了口?水才道, “而且那不一样?。”
“我为什么会知道,因为乌船不一样?,打个比方, 乌船就像小?满你的四时鲜, 不管是摊子还?是这间铺子,是跟着你一起打拼过来的, 你对它的感情, 那就是我小?叔对乌船的感情。”
“你会随便让一个朋友, 来操办你四时鲜的周年宴吗?”
江盈知有点哑口?无言,她确实不会, 眉头微微皱起,她在思考。
知道王逢年心思的之后?,她倒推过,觉得应当是在看船模的前后?,但没?有想过,是那么早的时候。
“难不成,你今日是来当说客的,”江盈知说,她没?有继续深想,拿起信封却?没?拆开。
陈三明摇了摇头,“我当什么说客,我又不想掺和,不管以?后?如何,那都?是你们两个自己的事?情。”
“那头是我小?叔,与我是至亲,按理说我应该偏帮他?的才是,”陈三明仍旧摇头,他?说得很认真,“可小?满,我是从头认识你的,到眼?下我们也成了很要好的朋友。”
“我不说站在哪一边,但作为朋友,不管你选的人是不是我小?叔,
又或者是其他?人,我肯定?都?衷心地希望你幸福。”
大概对于陈三明来说,他?确实很希望他?小?叔能够成家,最好也能如愿以?偿,但他?不会去?劝小?满,也不会当什么说客。
因为在他?心里,小?满先是小?满,然后?才是他?小?叔喜欢的人。
江盈知心里有点复杂,她又笑?笑?,“我真没?白给你吃那么多东西。”
她低头看了眼?手?上的信,晃了晃,“怎么找你跑腿来了?”
“能为啥,怕你觉得他?死缠烂打呗,”陈三明啧了声,“你可别觉得我小?叔脸皮薄,被心上人拒绝一次,就立马发封信来挽尊。”
陈三明对王逢年有着十分清楚的认知,那就是他?小?叔是个心性很坚定?的人,认准一个目标后?,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点了点桌子,告诉江盈知,“小?满啊,这叫以?退为进,你可注意着点吧。”
“不过这封信啊,我还?是劝你看一下,虽然我没?瞧过,大概说的正事?。”
他?又顺了几个蟹黄饼,然后?站起身,“我走了,你看不看都?行,撕了也可以?,反正我只管送信,下回你有啥事?找我。”
“免费帮你,连骂我小?叔都?可以?代骂。”
陈三明走得潇洒,留下江盈知自己面对这封信,她犹豫着还?是拆开了,因为王逢年根本不可能会写啥肉麻的话。
信纸叠得很整齐,她下意识觉得舒服,然后?慢慢地展开。
等江盈知看清了内容后?,不免挑了挑眉,这是在同?她汇报行程?
信上字迹整齐,写的内容是,今日出海到青门?岛,为期十日,这趟去?是为了那里的若鳎(比目鱼)。
若鳎在那泛滥成灾,青门?岛的船没?有船引,无法过最近的关口?出海往临安出售,我有船引,所以?得跑一趟。
不想整天打扰你,晚点再见面。
她看完后?,问旁边打水的陈强胜,“哥,那青门?岛是哪,听起来有点耳熟。”
“那啊,你没?听食客说起吗,”陈强胜洗了把脸,“若鳎在那多得都?要臭了,本来就是个浅水岛,而且又在水师驻扎地旁边,没?有船引压根进不去?也出不去?。”
陈强胜因为做了大捕船的船老大,虽然船不是他?的,但手?续和税都?是他?弄的,如今也算长了不少见识,不再局限于海浦的一亩三分地。
他?又继续说:“船引我们办不下来,那得很有关系才行,就算想帮他?们捕捞也不成,而且船引得抽三两白银税,实在是多了些。”
“所以?大伙在说,青门?岛这次也算是遭了殃,鱼臭导致原先的虾汛蟹汛都?没?了,而且大潮的时候涌上来的只有死鱼烂虾,小?海鲜都?没?得捉。”
江盈知叠着信,不由得追问,“河泊所不管的吗?”
“管啊,不过倒是有心无力,那潮头倒涌,鱼更多了,说来也是海蜇汛的过错,导致那一批若鳎没办法出洋,又是大潮汛,不就全涌到青门岛去了。”
陈强胜喝了口?水,这才道:“不过王老大已经去了,他?有自己的船帮,船引也交得起,他?们捕鱼可比河泊所厉害多了,那些鱼说是卖到临安,剩下的一大部分则交由岛上的人,晒成鱼干,可以?换钱换米。”
“哥,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的?”江盈知问了句,她才不信陈强胜打听消息的能力有这么厉害。
陈强胜摸了摸后?脑勺,“都?是小?王老大说的。”
其实就是王明信昨日跟他?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一遍,江盈知不问,他?也会说。
“他?们很忙啊,几乎接到消息连夜出海,连船好些都?是借的,毕竟王老大很多船都?到了大修的时候。”
江盈知摸着自己的下巴,不得不说,王逢年博取她好感的方式很刁钻,一拐几个弯,但确实正中她的命门?。
如果江盈知会对男人心动,那一定?不是围着她打转,强势地示爱,给她出头撑腰,以?及仗着以?前的交情死缠烂打,都?会让她反感。
又或者是只对她很好,对其他?人都?很刻薄冷血,而这种人也并不会爱人。
但王逢年这人,江盈知越来越琢磨不清。
她以?为今日能见到他?人,或是变着法在她面前出现,但是人家没?有。
虽然没?从他?的嘴里说出口?,又能从各个地方让她知道,他?到底去?做什么了,好像再给她这个被追求的人安全感,让她明白他?没?有放弃。
江盈知想起陈三明说的话,这招叫以?退为进。
至少她真的有被小?小?地触动到,只是那么微弱,像是石子投入河面,泛起层层涟漪,又重新归于平静。
江盈知收好这封信,把它压在自己的几本菜谱里,再合上抽屉。
她在那间小?书房安静地坐了会儿,闭眼?沉思了会儿,任由自己杂乱的思绪交错。
不过也只想了会儿,她还?有不少事?情要做。
然后?她拿出账本,找出白纸,开始算账。
比起打算盘,江盈知还?是更喜欢列竖式,算得更清楚一点,以?及很直观地呈现,这个月四时鲜赚的钱是二百三十五两。
这笔钱,她得拿三十五两把里镇铺子装一遍,还?有得付船工、铺子里做活的大家工钱,以?及请一个掌柜,还?有菜钱。
全部分好以?后?,剩下的五十两,她给了陈强胜。
“不管白蟹还?是虾,每日下午放网放笼,早上去?拿的话,那么晌午的话,”江盈知把钱袋子放在桌上,她请陈强胜坐下,说着自己的想法。
“你们去?青山岛一趟,来回也不容易,周边有许多个岛,拿着这钱,去?收点东西来。不拘束是什么,蟹酱、虾皮这种常见的都?可以?收,不过先收一两罐,等我看过再说。”
卖得贵品质就得好。
她把一张纸推过去?,上面写的都?是各类东西的收购价。
陈强胜能认得,他?不免惊讶,“怎么比市面卖的还?贵几文。”
就像蟹酱,市面上卖的一罐才五文,江盈知的价钱能给到九文。
江盈知说:“东西好的话,到时候只管照这上面收。”
她要解释的话,她得解释好久,但其实概括就是几句话。
里镇卖的东西贵,一小?罐蟹酱卖到十五文也多得是人要,那么这十五文,一是没?有挤压正常市面买卖的价格,大家只想买便宜的,不想买贵的,没?有形成恶性竞争。
二是到渔家女人或是老人那,拿到的钱就多,不至于辛苦十来天半个月,只赚几文钱。
最要紧的第三点,她能从中赚到钱,而且还?能拨出点钱给底下的船工,这是捕鱼之外的事?情,相当于他?们另外能赚个外快。
她琢磨了很久,觉得应当是可行的,这会儿是试行,等她以?后?有了自己的船,那么她想沿岛盘出一条货运。
海浦的货船总是往远处走,不会光顾那些岛屿,小?岛的人日子过得最是清贫。
但江盈知却?想的是,她有能力的话,一定?会选择望海岛屿上的人。
这是除了海鲜捕捞以?外的海货生意,虽然眼?下暂时没?办法走那么远,但是她只要往前走,多久都?能到达。
陈强胜听完后?,严肃点头,私底下他?和江盈知可以?是兄妹,但是正事?上,江盈知是他?的东家,他?得照听。
“我会办好的,”陈强胜语气?坚定?地说。
说完就拿着纸和钱袋子出去?了,顺手?还?拿了纸笔和墨,毕竟明日就得记账。
过了两日后?,有几个人上门?来,扛了几箱子的东西,走动间有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
小?梅跑出来问,“阿姐,碗到了啊?”
“可不止碗,”搬运的人回了句。
准确地说,是特别多的碗具。
那些人把箱子轻轻放下,拆开木盖,把垫的软被拿开,然后?轻手?轻脚把碗取出来,头一个先给江盈知看。
她接过来,是很光滑的釉面,蓝色很浅,外围一圈沿着碗的弧度,刻了四时鲜三个字,而里面则没?有任何花纹,纯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