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酥肉曲奇
“我们走的时候,还看到有其他聚集地的人也去那边换粘液,估计是大家的屋子都塌了……”
北部族民再听到外部聚集地因受地灾而屋毁人亡的事后,个个脸上都流露出了感同身受的哀悼神情。
植物粘液没带回来,重建沙屋的事就成了空谈。
不过此刻,放在所有人眼前最为迫在眉睫的,还是正在面临的食物紧缺这一危机。
不仅仅是北部聚集地周边一片区域,顾漠等人往返外族部落的漫长途中也没有碰上多少可供食用的多肉植物,往常那些零星生长的植株仿佛一下子在沙地里消失得干干净净。
无法额外补充到足够水分,交换小队成员随身携带的水液顿时变得捉襟见肘起来。
他们的水本就带得不多,又在外部聚集地没能得到补给,眼看根本撑不过回到北部,好在陶水事先给顾漠的水囊里备满了水。
靠着那只沉重鼓实的水囊,几人这才得以全头全尾地回来,好险没把命丢掉。
陶水没想到自己给顾漠准备的水还意外救了他们一命,被交换小队众人围拥起来感谢的她小脸都红了,羞得连连摆起手来。
最后还是顾漠径直带她回到顾家屋坑,才算摆脱掉那些热情似火的男沙民们。
顾漠一回来,顾井难得多拿出了些株块招待风尘仆仆归家的哥哥。
在坑上野骆驼的哼叫声中,四人围坐在两间布棚门口,敞开肚皮算是一起吃了一顿饱食。
可吃过饭后,看着食筐里只剩一层筐底的植株,寻食的重担又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上。
许是其他沙户家的日子也不好过,顾漠吃完东西还没歇息多久,很快又被族人叫走,商议事情去了。
顾井和顾山也忙活起自己的事,陶水无所事事,她别说出去找食,到现在连沙地植物都还认不清几种,更不知道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连日常吃食都是顾漠或顾井拿给她的。
于是她只能力所能及地为顾家凝出些井水好给大家喝,又在浇灌了顾井送她的沙盆小麦后,再去偷偷喂水给骆驼。
这只野骆驼跟着顾漠跑了五天,期间一口水也没喝上,虽然不至于渴死,但陶水心软,到底不忍心见它渴着。
顾家后棚里的水缸在大地震中直接砸没了大半,只有半边缸底是好的,此时被拿来当了骆驼的食水盆。
陶水的灵泉井水几乎一偷渡进去,野骆驼立刻喝得头也不抬,吭哧吭哧尽是汲水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喝饱水的骆驼趴伏下来,犹显不足地轻舔着湿润的内壁缸片,一双湿漉的动物圆眸眨也不眨地看向蹲在地上的陶水,显得格外温驯听话。
陶水瞧它可爱,忍不住摸了摸它。
很快又有一双男人的大掌从她背后伸出,同样也盖放到了骆驼的背脊上。
陶水认出这是顾漠的手,她转过脑袋想去看。
还没瞧见人,头上忽地一重,是顾漠将他的下颌搭到了她的发顶上。
男人宽厚的胸膛将陶水半围起来,钢块一般坚硬的单侧铁臂横置在她胸口,以桎梏和守护的姿势将她牢牢抱在了怀里。
沙地松软,早没了洁癖讲究的陶水蹲得有些累,索性就着顾漠席地而坐的姿势,窝坐进了他腿/间,放松地往后倾靠在对方胸前。
两人一骆驼,气氛显得格外温馨和煦。
如果忽略不远处嘈杂人声的话。
打从北部的沙民们商量完全体搬迁的事后,聚集地里就没有片刻安静下来,甚至越发吵嚷鼎沸起来。
毕竟部落群体迁移这件事,无论放在何时都是顶重要的大事,容不得半分马虎。
“这里不再适合住人,聚集地要迁了……”顾漠抱着陶水,低声对她说着最新的消息,“答应你的沙屋,或许要找到新地方才能给你搭起来。”
陶水心神一动:“要迁去哪?”
“南方。”顾漠动了动唇,拥着她看向白天他和交换小队回来时的方向,那里就是南边。
缺粮事态严重,北部聚集地的众人雷厉风行做出这种重大决定自然有他们的考量。
往南边去便离气候宜人的中部越近,相应的大小绿洲也会多起来,应该能找到一个好的落脚地。
况且那边也是制作植物粘液的外部聚集地所在的方位,等北部搬迁过去的中途,或许人家那已有了粘液成品,能够换来搭建新屋,一举两得的事。
陶水不清楚北部沙民的想法,但她也觉得南迁很好:“好啊,南方暖和,等到了冬天,应该不会太冷……”
顾漠被她天真纯善的话语逗笑了,忍不住低头亲了亲陶水的发旋。
同时,他暗自打定主意必会为陶水建造一间厚实保暖的沙屋,让她在刺骨冰寒的冬季也不会感到冷。
土著沙民们的行动力很强,仿佛只是转眼间,浩浩汤汤的北部大迁移就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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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天还未大亮, 北部聚集地各间屋坑内却已经人头攒动,这是沙民们决定动迁跋涉的第一日。
陶水也跟着顾漠他们早早起来,稍凉的晨风吹在身上还有些冷,她抱了一个自己的小包袱, 里面装着的是一身替换沙衣和一套穿来的吊带热裤, 以及一些零碎的沙镜骨梳香粉与海螺壳等物。
东西并不多, 拎起来也不太重,被她作为自己的个人物品随身携带着。
与陶水相比,顾家的家当物件就多了起来, 好几只完整的坛缸水罐、三人的薄厚衣鞋、装着杂物的苗篮箩筐以及拆卸下来的两间布棚材料等。
好在托陶水先前引来骆驼的福, 顾家有了这么只野骆驼, 一些大件的行李物品就可以绑在骆驼背上, 靠它全程搬载,能省下不少力气。
纵使如此,还余下许多物件需要顾漠和顾山两人背运。
但整体看来, 陶水和顾井无疑是四人里最轻松的,而顾家在整个聚集地内也显得极为轻装简行。
好些沙户家没有骆驼, 也轮不到使用聚集地里的骆驼, 只能一个个辛辛苦苦人肉背载起高重的家当,一户接一户地跟随队伍向遥远的南方步行迁移。
受地理位置原因, 位于边角上的顾家是最后才开拔的门户。
等轮到离开的时候, 四人一骆驼吊在百十来人的大部队后尾, 远远看不见队伍的首头。
然而跟在后头有跟在后头的好处, 沙路都被前人冒着风沙趟了出来,变得好走许多, 他们只用闷头沿着辙印一路往前走就行, 完全无需自己认路。
陶水用自己的那块丝巾蒙住头脸, 被背着重物的顾漠腾出一只手牢牢牵带着在沙地上走。
孤身来到这片荒漠后,除了前三天寻觅出路以外,她已经很久没有走过那么长的路,两条细嫩的小腿逐渐变得沉重酸涩起来,全靠借顾漠的力才不至于掉队。
在赶路一事上,她完全比不得土著沙民们的体力脚力,甚至同顾井及其他一些素来被呵护娇惯的女性沙民也比不起。
也不知走了多久,太阳高升,日头越来越大。
炽热刺眼的阳光晒在人身上刺得皮肤生疼,眼前尽是层层叠叠浮动的光晕。
此时队伍已经行进了一大段距离,跨越过好几座沙丘,回头望去已然看不见聚集地的原址,一切景象都被掩蔽在呼啸而过的风沙中。
天气太热,实在不适合继续赶路,大部队停了下来暂做休整,等待午后气温凉爽再另行启程。
陶水走得完全没了力气,几乎是长队一停,她就原地跌坐了下来。
负担着各种坛罐的野骆驼也喘着粗气,顺势折下肢腿趴躺到她身边,唬得跟随在一旁的顾井吓了一大跳,生怕挂在驼峰一侧的两只水罐会被它砸碎,连忙用手小心托捧起。
顾漠和顾山卸下身上背着的重筐,拿出布帘与短杆,就着附近的空地临时搭出来两间布棚遮阳。
很快,更多各色式样的矮棚被沙民们在沙地上搭立起来,蜿蜒曲折犹如一条帐篷长河。
陶水和顾井顾山都坐进了各自的棚中休息纳凉,顾漠则给三人削着株块当作今日的午食。
出门在外一切从简,植株的外皮不方便再拿来晒干当作厕纸,只好便宜了野骆驼,被顾漠径直丢给它吃。
在吃喝方面,顾家的情况还好,除了每顿食量减少一倍外,旁的还没到穷途末路的时候,可是有些沙户家显然不行了。
尽管可以扛着饿,但饮水方面却不能省,如今又是在往南迁徙的长途中,喝水量更是倍增,消耗掉的存水本就比待在聚集地里时要多得多,经常需要找聚水女性兑水补充。
顾家其中一间布棚里,陶水和顾井正吃着削好皮的多肉植株,棚外边便来了几个拿着空罐子的男沙民,他们想来换水。
卖水一向是顾井的事儿,陶水看着她同外来沙民交涉,兀自啃着手里的株块,没有当回事。
但顾井水罐里的水并不多,除了原本积存的以及清晨抽空往里头集聚的几捧,她在路上的时候压根就没有精力再去聚水,所以这小半罐微青的水液也不够几个沙民分。
“那没办法,我这是真没有了,你们要不去前头再问问看。”顾井收好钱,将自己的水罐倒置过来,示意里面真的一滴水都没了。
可几个男沙民还是不肯离开,他们本就是从队伍中段一路问过来的,能换到的净水寥寥,顾家是最后一家。
见顾井无法提供更多的水,顶着烈日站在原地的几人抿了抿干燥的唇舌,将视线渴求地移向窝坐在棚内另一侧的陶水。
好端端吃着东西的陶水莫名被人盯着瞧,差点没呛到。
另一间矮棚下,顾漠连忙起身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背帮忙顺气,连拿着海螺壳正喝着水的顾山见状也放下了手,直直看向那帮沙民,大有要赶他们走的意思。
陶水性子温软,不大受得住别人恳求她。
何况昨日交换小队所透露出的托她给顾漠准备的水才算没有渴死的事,多少也让她心生怜悯。
陶水随手掂量了下放在她身旁的井水罐,开口对顾井轻声说道:“小井,我的水罐里好像还有些水,不然你拿去卖给他们算了……”
顾家这些天喝的都是陶水凝出来的水,基本上罐子一空,陶水就会及时补足进去,因而此时还剩下半罐泉井水。
同住一个屋檐下,顾漠和顾山身为外男或许不清楚,但顾井作为同样具备聚水能力的女性,她可有经验得多,一看就知道陶水根本就是留有余力,只是不知为什么要藏着掖着。
许是娇矜贵女低调的行事习惯吧,默认陶水遭难失忆前是绿洲某大部落中聚水资质极高的珍贵女性的顾井这样想着。
这下不光是聚集出来的饮水水质,陶水连聚水量也远超于他人。
小姑娘早就没了心气儿攀比,反正不管怎样都是自家人,顾井和顾山都一致认为陶水日后会同顾漠结亲,成为他们的嫂子。
当下听到陶水的话,顾井乖乖接过井水罐。
在男沙民们期盼等待的目光中,她飞速转动起脑子来,给罐子里这些全聚集地最纯透的净水订了个合理的高价,并顺利卖给了迫不及待要买的几人,双方皆大欢喜。
顾井满手都是换来的银片,她摊长手臂想要递给陶水。
毕竟是陶水的水卖来的钱,理应还回去。
但陶水根本就不想要,长途漫漫,她自己走就够累的了,一点也不想给身上再增加负担,哪怕是钱。
“小井,水是你帮忙卖的,这钱也给你收着吧,不用给我了。”陶水摇着头,摆手没肯要。
顾井嗜财,生性就是个小财迷,假意同陶水推脱了两下后,便当着哥哥顾漠的面,堂而皇之将银片都美滋滋地收拢进她怀里的钱匣中。
“那好吧,等你以后要用了,再同我说。” 她可不会嫌钱重,这一路都好生揣着钱盒子走。
由于是陶水自己不要的,顾漠也不好说顾井什么。
他看了妹妹一眼,对她向顾山所在的旁边一间布棚颔了颔首,示意她坐到那边去。
顾井闻琴弦而知雅意,拿了钱的她心情正好,也不在乎同寡言少语的顾山不对付,屁颠屁颠就挪过去霸占了空位躺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