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酥肉曲奇
陶水受不住风吹,将蒙着丝巾的小脸埋进了骆驼的颈毛里,顾井也有样学样一道贴了上去,真是暖和。
听从哥哥嘱托的顾山无声看了看她们。
骆驼身上背着东西,留出的空区没有多少,他只好靠在野骆驼的尾侧,边等顾漠回来,边守着两人。
这场防不胜防的巨风持续了许久,待到天边亮起朝光,风力才慢慢减小起来,但始终没有停止。
新的一天,北部聚集地的群体迁徙往后延期了小半日,留给丢失家当物件的沙民盘点找寻自家东西的时间。
风沙不止,有经验的沙民知道,这是荒漠里的风季到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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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风季一到来, 最先受到影响的便是能见度。
经久不消的密风不间断卷起尘土与灰沙,席卷附着在空气中,如同大片稀薄沙雾笼罩住沙野。
白天气温降低不少,天色也不再是夏季晴好时的清晰晴朗, 反而眼前总灰蒙蒙一片, 让人仿佛置身磨砂世界。
风里的这些细碎沙子砸在眼里脸上生疼, 北部沙民们临行前都戴起了头巾箍住面颈,以及绑牢身体露出的任何部位,防止无孔不入的沙砾钻入衣袖裤口磨破皮肤。
陶水除了蒙在面颊上的丝巾, 也同样被顾漠额外多扎起了一条额布。
“要喝水就跟我说。”顾漠调整了一下陶水头上的巾布, 让它不至于遮挡住主人视线。
他怕她不会解开, 路上再被渴到, 便隔着他自己的头巾温声叮嘱起来。
陶水确实不会穿戴土著沙民的防沙物品,只觉得自己的脑壳与手脚被绑得严实,微微张嘴吐词也说不清话, 忙大幅度地点了点头。
隔着两层布纱,她圆润的杏眸依旧能透出几分水光, 两侧眼尾钝角处还带着刺红未曾消退尽的粉意。
呆呆软软的娇乖小模样, 看得顾漠心头一软。
他刚毅肃穆的面容越发柔和下来,忍不住俯身隔着面巾亲了亲她, 又牢牢牵起她的小手, 招呼准备完毕的顾井和顾山一起跟着动起来的大部队前行。
受风沙影响, 陶水的目力可视距离很短, 不像顾漠等沙民虽然同被限制,但却能看清得更远。
她顶多只能瞧见百来米以内的景象, 超出这个视距便是一片乌蒙, 什么也望不见了。
陶水对昨夜突然来临的狂风依旧心有余悸, 她回握住顾漠的大手,亦步亦趋跟上他的步伐,半点不敢远离。
顾漠也生怕弄丢了她,他捉着她的手极紧,一路迁就着她的小步子,时不时偏过头来看她。
见陶水低埋着头,始终一副认真走路的样子,顾漠乌睫遮掩的眸中浮现出浓郁笑意。
他张开手指,与她五指交握起来。
这个姿势可以使两人握得更紧,也更不易松开,还牵引着她往自己的身后侧带了带,方便避开斜打来的风沙。
陶水不明所以地被顾漠牵着带近,她一手同他交叉握着,另一只手提了提单边肩上险些掉落下来的小包袱,整个人顺势贴向顾漠的手臂外侧。
沙漠里,风季时期的气候恶劣万分,风向也混杂多变。
北部聚集地南迁的速度因此放缓不少,且由于顶风行进时极其耗费体力,长队停下休息的次数变得更多了。
又是一次短暂的歇脚,冗长的队伍停了下来,全部族民原地驻留,安静地喝水吃饭。
受昨日夜间被狂风吹跑行囊的教训,这会儿所有的沙民都老实绑紧自家物品,轻易不敢松绑取物,顶多靠在行李堆旁避风进食。
顾家吃的还是顾井食筐里那些蔫株,甚至量变得更少了,每人固定一份。
陶水有点吃不饱,而顾漠三人却没表现出太大反应,顶多顾井的脸色稍微难看些,那也只是因为她腹部不适而已。
沙地土著从小到大吃的都是各类多肉植株,他们养成了平日里大量进食的习惯,食物化作密度极高的肌肉与脂肪囤积于体内,必要时如同缺食的当下就可以优先消耗储能,类似于拥有驼峰的骆驼。
陶水不知道他们比自己耐饥得多,根本不好意思多吃顾家的囤粮。
她摇着头,坚定拒绝了顾漠递来的属于他的株块午饭:“我不吃了,你快吃吧!”
“那喝点水?”顾漠拿过自己的水囊,想让陶水喝。
四处乱灌的风里都是细沙,陶水的海螺壳无法再拿出来当杯子喝水,顾漠的旧水囊就成了顾家四人喝水的用具。
陶水不太渴,也怕喝多了如厕不方便,仍旧婉拒:“还不渴,你喝吧……”
看她这也不吃,那也不喝,好似一下子没有胃口起来,顾漠的心情变得相当沉重,他怕自己照顾不周,亏待了陶水。
为不耽误行程,北部中午的午食时间压缩到了极致,也取消了全体午休。
没多久,队伍继续动身。
但这一趟,一直全程牵着陶水的顾漠破天荒将她交代给了顾山顾井看顾,自己则离开队伍,不知去做些什么。
陶水起初以为顾漠是去方便,可眼看着男人只身进入漫天的风沙中,身影从若隐若现到逐渐消失,她那张蒙在丝巾面布下的小脸顿时紧张起来,好看的眉眼皱蹙。
接下来,很长一段路程中,顾漠都没回来。
就连顾井和顾山也不免表现出了不安的情绪,频频回头张望。
直到迁徙长队再次停下休憩前,顾漠终于喘着粗气,带上一大丛带沙的仙人掌和几颗指头大小的蛇蛋沿着印迹赶回来了。
大地震过后,沙面上无数植株倒落,再被周围流动的细沙层层深埋进地下,也不怪北部沙民们无法轻易找到食物。
顾漠走了很远,才好运地发现这一棵因长得高壮多丛而露出一小部分在沙外的仙人掌植株,甚至其中还藏着一窝废弃掉的沙蛇蛋,被他尽数取回。
他带回吃食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北部,尤其是其中的蛇蛋,令人艳羡不已。
于是许多沙民也有意识开始在附近挖沙找食,但由于没有明确目标,收获并不乐观。
可见风沙漫漫,在黄沙下找到食物有多艰难。
队伍末尾,顾漠将仙人掌折下小半株,剩下的放进食筐,那大半丛立刻占满了半边筐子,叫顾井看得喜不自胜。
新鲜的掌株水分充足,味道微甘,比筐中那些久放的蔫株好吃不知多少倍。
他削了一些给顾井顾山,剩下的全递给陶水。
“你先吃这些,还有一些蛇蛋,现在不好点火,等晚上再烤给你吃。”顾漠气息微喘,声音低沉地对陶水这样说道。
陶水不知道他外出原来是特意替她找食去了,一时心里又是难过又是感动,也不敢再推拒,害怕顾漠以为她不爱吃,再去费力找别的。
当下顾漠给她什么,她便吃什么,捧着那块水津津的株块小口啃咬起来。
顾漠帮她掀着碍事的头巾,时而用指腹蹭去她唇边的汁水。
他满脸温和地看着陶水一口口如同仓鼠觅食般吃着东西,心里涌起阵阵异样的餍足感,好似投食给她比他自己吃还重要。
不过陶水的胃容量就那么大,她吃完一半,手里余下的怎么也吃不完。
顾漠不会嫌弃陶水的口水饭,他将她面上的巾布细致掖好,直到没有一丝能灌进风的细缝,方才将那小块沾着陶水牙印与碎沙的株肉吞进口中咽下。
顾家有了这么一大丛储备植株,食物上的危机俨然减少了大半。
但其他沙户却依旧沉浸在吃食紧缺的现状中,越来越多的男性沙民沿途寻找起冒头的株枝,还真就有一些人挖掘出了能吃的。
这些人里以长队前排的族民为主,而中后排的沙民依然两手空空。
毕竟等轮到他们寻过去的时候,沙路两旁的空区早就被翻找干净了,这引发了大部分沙民的强烈不满。
队伍里一时骚动起来,抗议声越来越大。
陶水站在最尾端都听见了争吵,她胆子不大,观望的同时心里不禁生出几分怯意。
被顾漠握紧小手,低声安抚。
也不知是哪个领头者提出的主意,让获取到食物的沙民都将吃食拿出来,均分给聚集地里所有沙户,算是大家一起共度难关。
这下不满的人又变成了那些搜罗到植株的沙户,其中也包括顾家。
如果没有陶水,顾漠说不定会为了不得罪集体而将偌大的仙人掌株上交,可也正因着有陶水在,他必须尽全力保证她和顾井顾山的食物供应。
顾漠没有要交走的意思,其他前排沙户自然也不会傻到充当愣头羊。
这场小纷争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又重新以分段交替轮换至长队最前的安排结束。
如此一来,顾家总算不是最后一户,有好几户沙民被踢到了队伍最末尾,陶水认出其中有两三个先前是寻水小队的男沙民。
许是她多看了两眼,被顾漠敏锐地察觉到。
接下来的时间里,陶水原本走在宽敞的最外侧,不知怎的忽然被夹到了顾漠与野骆驼的中间。
两旁很挤,她很难再转身往回看。
陶水倒也没有多想,抬起没被顾漠牵住的手,摸了旁边的骆驼两把。
野骆驼好似是真认了陶水为主人,低低地叫了两声,仿佛极通人性地在回应着她的抚摸,越发显得温驯可爱了。
可陶水没去主动招惹人,后头的男沙民们却忍不住主动凑了上来要同她打招呼讲话。
作为常在一支小队里的同伴,顾漠哪里不清楚这些人再想什么,当下护住陶水,露出生人勿近的正宫架势。
见他这般胸有成竹,与陶水也亲近有余,几个男沙民玩笑了几句,到底不敢再随意打陶水的主意。
这一日休息的时长少,赶路的时间多。
陶水体质不太行,走到最后有些受不住,近乎被顾漠用粗壮有力的臂肘夹拥着,才走完全程。
这夜,北部落脚的是一处平地,周围空旷无垠,没有沙丘沙岭可以躲避风沙。
沙民们吃过夜食后,便没有再费事搭建不抗风的矮帐,而是各自寻找合适地点挖出人形浅坑,将行囊堆叠在坑旁,自己套进帐布中躺进坑内,算是睡觉过夜。
顾漠和顾山也挖了一排沙坑,可以容纳四个人一起躺进去睡觉。
拆卸掉背上重物的野骆驼轻松了许多,绕着陶水走来走去,像是看她睡在哪处,它便窝在哪一侧。
但骆驼最后还是被顾井牵去了。
她选择睡在坑边,索性将野骆驼也栓在了那里,负责给她挡风保暖。
小姑娘特殊时期,陶水和顾漠他们都愿意纵着她。
陶水紧贴着顾井躺下,剩下两个空位轮到顾山和顾漠选时,顾山先选了边上的坑位,显然将中间那个默认让给了哥哥。
四人都躺好以后,气氛一时安静下来。
吃饱喝足的陶水还来不及产生睡意,只感觉自己的睡袋里悉悉索索,很快叠放在小腹上的手就被旁边钻进来的一只男人大掌给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