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酥肉曲奇
陶水正暗自庆幸自己之前的有备无患,抹着药膏的小手就毫无防备地被顾漠捉住了。
“你要不要紧?昨夜……”顾漠鹰隼般的锐利眼眸里满是担心,口中的话欲言又止。
昨晚情形危急,见陶水一度凝出了那么多水,顾漠和其他三人都一致认为她是情急之下的超常发挥,生怕她身上哪里又会有不可逆转的损伤。
“是啊,你多休息休息。”顾井忙拉着陶水一起坐下,“我其实也有点头疼,昨天晚上聚出的水太多了……”
不仅是陶水,顾井为了救火,聚集出的水量也远比她平日里凝聚的多得多,眼下精神状态并不好。
陶水本就不好解释,索性顺坡应了下来。
她这时才想到再去查看自己的灵泉井,只见原本与井壁灵乳持平的井水线再度往下降了一大截,心口顿时一阵窒息。
小脸都不必假装,唰一下变得惨白。
陶水捂住自己隐隐作痛的胸口,憋闷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唬得顾漠将满身的伤抛之脑后,着急忙慌转头照顾起她来。
这一整天,整个顾家兵荒马乱,更混乱不安的还属其他沙户家。
顾家在的大沙屋情况还算好,有陶水及时放水给顾漠等人灭火,整片屋子只是被燎黑了地面和墙壁,烧坏了部分沙榻上覆着的厚实被袄和一些植株箩筐。
可其他四间大沙屋里则要惨得多。
他们灭火的水液沙砾储备不足,虽然被顾漠及时带人放了出来,没有被烧闷死在屋内,但屋里的东西却近乎都被烧成黑炭,连养在里头的骆驼也不幸死了几头。
每户沙民处理好自己身上的伤,又草草收拾了下幸存的家当,心疼地盘算起自家的损失来。
这一场外来侵袭中,北部损失惨重,虽然有白捡回的十来头骆驼稍作弥补,也仍旧让人心气不顺。
“这些恶民是祸害!绝对不能留!”没有一个北部族民想要留下恶民们的性命。
但论到要下手,又没人敢,更别提还要费劲处理这些恶民的尸身。
商量了半日以后,没能从活着的恶民们口中套出更多有用信息的北部聚集地决定将他们驱赶到驻边。
那里是狼群待的地方,先前因为扑杀太多沙狼,狼群退回到它们原来的领地,这也使得恶民们找准空挡进攻上来。
现下把恶民们喂给沙狼,一算是给狼群赔罪,二来也省得弄脏了北部人的手和地盘。
还活着的恶民三十多个,每两个扛抱着他们死去同胞的尸体,再被长麻绳一长溜系在一头北部骆驼后边瑟瑟缩缩跟着走,步行去往驻边。
为了保证沿途的安全,聚集地还派出了三十多名只受轻伤的男沙民全程看押。
顾漠也在内,他的伤不轻不重,本来可以不用去。
但因为他认识路,身手又好,碍着之前驱走沙屋里骆驼的事弄得和聚集地不愉快,还带头打狼间接造成了恶民侵袭,为了维持住在族里的关系,当下北部领头的沙民过来喊,顾漠顾忌再三,不去也得去。
这半天下来,陶水被顾漠抱着哄了大半日,难受的心情已经好了许多,现下见到他要离开,就表现得有些依依不舍。
“一定要去吗?不会有危险吧?”她巴巴地看向顾漠,纤长卷翘如蝶翼的尾睫轻眨间像是勾子。
顾漠失笑了声,忍不住啄吻了下陶水好看的眉眼:“不危险,很近的,我去去就回。”
驻边确实不远,几十公里地而已,对于脚程快的土著沙民们来说不算什么,天黑前就能轻松走上个一来回。
主要还是怕那帮恶民半路闹事或有人来劫队脱逃,所以需要顾漠这种打狼的先锋沙民沿途看押,实在不行,也能有血性和勇气利索地就地解决。
只要恶民们一个不落全死在外面,这件事就算完了。
顾漠清楚聚集地里的隐晦安排,不好同一知半解的陶水细说,带上养护过的爪刀和铁铲跟随押解队伍离开,一心只想早去早回。
押送恶民的长队远去后,少了一批沙民的驻地里也不闲着,大家开始在屋外挖火塘烧煮起热水来,准备给死去的几只骆驼烫毛剥皮。
自打北部迁徙过来,就总是碰上污糟事。
这回难得成功击退攻击营地的恶民,不免想用现成的骆驼肉给众族民庆祝一下,冲一冲霉运。
顾家损失不大,没什么好多收拾的,陶水在气味冲鼻的沙屋里待得烦闷,索性同顾井和骆宽一起到屋外就着免费的火塘烤火透气,留下顾山看守家里的东西和骆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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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眼下, 在北部驻地里忙活事情的沙民分为了两拨。
一拨负责收拾几头死去的骆驼,还有一拨则倒腾着各间沙屋里的废灰倒去外边,顺便再盛回新的筐沙。
这些冰凉的沙子在火塘旁稍微烘烤暖热后,又被搬进屋内倾倒平铺在油腻的地面与漆黑的沙榻上, 遮掩住斑驳的火烧痕迹。
同样也是为了防止再发生火灾时, 可以拿来扑灭火焰。
顾家空掉的两大只沙筐早就被顾漠和顾山在午后抽空重新填满, 被烧黑弄湿的狼毛褥袄与帘布卧沙也都经过烘干更换,完全不需要陶水和顾井多费心。
两人披裹着稍好些的狼皮,同不利于行的骆宽一起窝坐在沙屋外墙下烤手。
空旷的屋外冷得厉害, 面前的大火塘暖归暖, 但扑面袭来的澎湃寒风依旧吹得人身形趔趄。
眼看远处的北部族民剥完了骆驼皮, 准备拎着走过来放到火塘旁砍块烹煮, 嗅闻水汽无果的陶水见不得血腥的宰杀场景,避回了焦气未消的大沙屋内。
顾井和骆宽也被冻得不想在外头多呆,跟在她身后一起进屋。
打眼一看, 原本凌乱狼藉的室内已被沙户们大致收拾过,一些不能用的烧损物品都被丢去了外头。
整间火灾过后的屋子里铺满了松散的沙砾, 沙民们一边在自家沙榻过道上拾掇, 一边忍不住泣哭叹气,平白显得辛酸寂寥许多。
顾家遭受损失的情况要好得多, 这时候难免与受苦受难的大众格格不入起来。
陶水小心翼翼回头与顾井和骆宽互看了一眼, 都不敢随意开口说话, 三人脚步匆乱地回到了收拾一新的通铺上, 与沉默寡言的顾山会合后,方才各自松了口气。
好在没过多久, 天色彻底昏暗下来前, 护送队伍去驻边的顾漠也完成任务回来了。
他身上带着一股冰透彻骨的寒气, 一看就是在野外待了很久,露在衣外的面皮与手指都被冻得沁凉干硬。
在顾家火盆旁烤暖后,才放心去抱早就等着他的陶水。
“路上顺利吗?伤口有没有裂开?”陶水比较关心顾漠身上的伤,扒着他的衣服想去看,惹得一旁的顾井嘿嘿笑了一声。
顾漠捉住她的小手,当众放到唇边吻了吻,温声回答:“没有。”
与此同时,他眼神警告了一下在旁边哄笑的妹妹。
陶水这才觉得两人间的姿势不妥,她红起了小脸,半是羞半是臊地挠了把顾漠牢牢牵住她不放的掌心。
在快要成功撤走的时候,却又被对方再次紧紧握住。
明亮的火盆照耀下,顾漠眸光灼灼暗暗,简直半分半秒都不舍得与他的陶水离开,令人没有眼看。
顾家气氛正好,而安全归来的三十多位男沙民也使得聚集地里的氛围愈加热烈欢悦起来。
在驻地开始分配煮好的骆驼肉时,更是推向了高/潮。
一盆盆冒着热气的骆驼肉汤被送进了各间沙屋,顾家人数多,也分到了一大盆。
北部聚集地难得奢侈地烧煮上两头整的死骆驼,给百十来号族民都畅快地开了荤,至于剩下的几头骆驼肉则储备在那,等着以后吃用或是换物。
新鲜的骆驼肉要比干柴的狼肉好吃得多,肉质韧性弹牙,熟透后还极易入口。
就连陶水那样平软的牙齿也可以自己从骨头上啃肉下来吃,不必再让顾漠费力撕成肉丝,一口口喂给她。
可也不知是不是顾漠照顾她习惯成自然,陶水每吃下一口,顾漠都要帮她虚托着腮帮,生怕她嚼得嘴巴疼,还时不时用拇指揩去她嘴角的油渍与肉碎,伺候得体贴周到。
天气太冷,屋子里温度也不高,为了怕盆罐里的骆驼肉会飞速凉掉,只能时刻坐在燃烧着的火盆上烧煮保温。
顾漠皮糙肉厚不怕烫,挟着短筷在滚滚热气里帮陶水挑出完整易啃的上好肉骨,暂放在自己壳碗里帮她晾凉,等陶水吃完手头的,正好新晾的肉可以继续入口。
他一点也不着急自己吃,反而盯陶水吃肉盯得像是老妈子,又好似是眼珠子:“多吃一点。”
陶水正觉这骆驼肉分外合她口味,难免吃急了些,粉腮面颊处一小缕青长碎发就落到了她的小嘴里。
还不待她伸手去撩,顾漠早已经帮她别去了耳后,声嗓低哑轻缓地交代:“还有呢,我帮你凉着,你再多吃几块。”
陶水听话地胡乱点了点头,吃得满嘴油光头也不抬,继续和顾井两人大快朵颐。
顾漠全程看着她,眸中含笑,显得极其满足。
这一罐骆驼肉算是顾家五人的晚食,旁的也没烧什么,等陶水和顾井捡好的吃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一些棒骨硬肉等不好啃的部位。
之后才到顾漠顾山和骆宽的专场,由他们继续解决。
陶水吃得小肚皮饱胀,整个人懒懒散散靠坐在顾漠身旁消食。
她看着顾漠三人暴风式吃肉,不少肉块都不用多咀嚼,就被囫囵吞咽下了他们的喉咙,一些带有脆骨和髓液的筒骨也被啃吸得干干净净,吃相并不显粗鲁,反而格外引人食欲。
陶水觉得看他们吃饭是种享受,杏眸里充溢起惊奇的水光,恍若藏着盈盈秋水。
顾漠对她的目光很是敏锐,密麦色的坚毅侧脸微红了红,虽看不出什么底色,但吃肉的速度委实慢了下来。
他牙口坚固尖利,失神之余“咔擦”一声咬开了半边髓骨,露出里面油汪汪的完整酱红髓汁。
是好东西,也难得方便吃。
女性沙民的口腔咬合力一般都不及男沙民,陶水牙齿嫩更是如此。
顾漠犹豫了半瞬,回想起陶水不如顾井会吸吮髓液,刚才一口都没吃到,不禁迟疑地伸手递去陶水面前:“要不要喝?”
一同围坐在火盆周围的顾山和骆宽见此情景,都不着痕迹抬起头来看。
陶水从不习惯从骨头里吸取髓液,很少吃这种东西,但当下顾漠都给她咬开了放在她眼前,何况先前看得也有些嘴馋。
她想了想,就着顾漠喂食的姿势,微微张开小嘴,探尝了一口。
很鲜,也很腥。
陶水勉强将那一小口髓汁咽了下去,随即捂住嘴巴,笑着趴回顾漠肩上摇了摇头:“唔,不行,我吃不习惯。”
顾漠也弯起唇角侧拥住她,将手里骨头内陶水吃剩下的髓汁一股脑倒入自己口中吞下。
接下来, “喀嗞喀嗞” 越来越多嚼骨头的声音不绝于耳。
陶水听了,都佩服他们牙齿好。
等北部族民们陆陆续续都吃过了夜食,屋外的天色已然黑得差不多了。
火灾后的沙屋里零零星星亮起了几只火盆和照明的提灯,正当沙民们就着这些光亮开始准备休息的时候,屋外有下来了聚集地的人。
走在最前的是要给每户沙民分发骆驼油的聚集地负责者之一,由于死掉的骆驼多,刮下来的油脂自然也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