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许百龄
只要妻子不再闹,不问便不问,他也不想因为这?件事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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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俞慎言兄弟二人也好奇俞慎微怎么和钟熠的夫人聊得来,毕竟曾经有那么一层关系在?。他们兄弟都看得出来钟熠每次看大姐的眼神,还藏着?一丝情意,没有真正地放下。
俞慎微笑道:“有什?么放不下,庸人自扰罢了。如果让我回到当年,我会主动退了钟家的婚,等你们的姐夫来临水县,再次与他相遇。”
俞慎思笑了声,“姐夫就那么好?”
俞慎微反问:“你们的姐夫还不好吗?”
“好,当然好。”俞慎思难得见?俞慎微还说这?种事情,笑道,“大姐看上的夫君岂会是差的。若是真回到当年,小弟也绝对劝大姐退了钟家的婚。钟兄人很?好,但是在?处理感情和家人关系上优柔寡断,实?非良人。大姐如今是夫贤子孝复何求。”
俞慎言闻言笑道:“最后一句,你回去说给姐夫听。”
“我还真有这?个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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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弟三人这?边说说笑笑,高?府的新房内,一对新人正在?——算钱。
刚刚陆青石送来一份账单和一封信,新婚夫妇二人就忙起来。
沈山月将算盘一立一放一拨,高?晖报金额,她拨算珠,新房内只听得报数声和算珠噼啪声。
一刻后,沈山月道:“五十万零三十一两六钱四分。”
高?晖笑道:“沈叔还多给了三十多两。”
“叫什?么?”沈山月责怪地昂首瞪他。
高?晖忙嘿嘿笑着?改口:“岳父大人,岳父大人。不知岳父那边有没有处理好。”
沈山月却丝毫不担心,“别说处理不好,就是直接私吞了又怎样,现在?咱们两家一条船上绑着?,他敢揭发?我爹,我就敢告发?他。要死?一起死?,我们江湖之人,还能比他朝堂之人怕死?不成?”
高?晖朗声大笑,放下账单,“说得有道理。”走到床榻上坐下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伸出手去。
沈山月抓着?他的手坐到他身边,气?恼道:“是他先要挟我爹的,我爹不答应他将计就计,怎么能拿到他贪污的证据。不拿到他的证据,岂不是要被他要挟一辈子?”
“岳父不愧是老?江湖,我的确没想到岳父能够顺藤摸瓜查到高?大人贪污罪证。我还挺担心弄不好激怒高?大人,他会变本加厉。”
沈山月冷哼,自豪地道:“我爹和我娘白手起家,行?走江湖几十年,这?点胆量和本事没有怎么混?说不好听的,我爹在?生意场游刃有余那会儿,高?大人还在?书院里念之乎者也呢!”
高?晖哈哈大笑,舒了口气?,“现在?可以高?枕无?忧了,咱们是不是要做点高?兴的事?”
“什?么高?兴的事?”沈山月疑惑地看着?他,“你是想斗酒还是玩叶子戏?”
高?晖无?奈地笑了几声,“我说媳妇,咱们洞房花烛夜,你就想到这?个?就没想要干点别的?”挑着?眉头眼神暗示。
沈山月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看着?面前高?晖挑逗的眼神,耳根一热,随即略带几分羞涩地笑着?道:“这?个事……也可以。”
“那就别误春宵了。”一把揽过沈山月扑在?床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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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日上三竿,高?晖和沈山月才晃悠悠地朝正堂去。
全家都在?等他们俩。
高?昀笑着?朝门口迎了几步,“问大哥、大嫂安。”
高?晖扫了眼堂中的人,吩咐道:“我有话和爹说,你带弟弟妹妹先出去。”
高?昀有些疑惑,“今日是要……”
“出去!”
高?昀朝上座的父母询问地看去,高?明进知道长子又要和自己闹,说话没轻没重,倒还顾虑到弟弟妹妹,便吩咐高?昀他们先出去,让下人也全都退下。
高?晖又看了眼郭夫人,倒没介意。走过去将一封信拍在?高?明进手边,兀自走到下首坐下。
“爹看完了,我们再谈谈。”
信拆过封,高?明进隐隐感到不安,瞥了眼儿子,抽出信来看。平静的脸色越来越沉,眸子也冷得骇人,最后抬眼看向高?晖和沈山月,充满愤怒和狠厉。
“沈路倒是好手段!”将信摔在?桌上。
高?晖取笑道:“不引蛇出洞,怎么打?蛇七寸?现在?你手中有沈家走私的证据,沈家也有你贪污的实?证,咱们打?个平手!你那五十万两银子,沈家分文没动,原封给你送了回去。山月的陪嫁,每一文都是沈家的钱,全都有据可查。”
见?高?明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高?晖心里憋了这?么久的气?越发?顺了,嗤笑两声,“当然了,儿媳妇的嫁妆,公?婆若是有急用,也不是不能借的。毕竟以后一家人嘛!孩儿和山月商量过了,不算你们利息。”
“你个混账东西!”高?明进气?得脸色通红,怒指高?晖,“你想干什?么?”
“下海!”高?晖干脆地道,“我不为难你,只要你不从中阻拦,让我和山月明年初随官船下海,这?件事我们就揭过去。你贪腐的事我绝口不提。”
“若为父不答应,你是要告发?为父吗?你敢吗?”
“有何不敢?”高?晖迎着?高?明进充满怒火的眸子,心里也窝着?一团火,讥讽道,“或许朝廷念我大义灭亲,还能饶我一命。只是到时候,爹你恐怕要身首异处,夫人和高?昀几个身为罪臣妻儿,不知要流放,还是没为奴籍。”
高?明进没想到儿子对他这?么大恨意。平日内言语顶撞气?他,至少还知道收敛,今日是毫无?顾忌,说出这
?等狠话。连下面几个弟妹都要连带。
是真要和自己好好算这?笔账。
他怒极反笑,“你是准备赔上沈家,与为父鱼死?网破?”
“孩儿是希望两厢无?事,若爹非要逼孩儿,孩儿也只能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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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看完信的郭夫人,心惊肉跳。听父子俩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连自己儿女都扯上,心中惊怒。
努力平静下情绪,她耐心地问:“晖儿,你为何要这?么做?这?么多年我们是对你疏忽,可当年是你自己要回乡,我不是没劝你,而是你不听。
就算我与你父亲有错,你也无?须把事情做这?么绝。你怨我恨我都可以,是我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可老?爷是你父亲,昀儿他们是你亲弟弟亲妹妹,你怎么狠得下心……”
“夫人!”高?晖冷冷地截断郭夫人的话,“事到如今,你不用在?我面前装慈母!还有——你责问我之前,先问问他都做过什?么。但凡我娘还活着?,我都能原谅他对我做的一切。”
最后一句落音,高?明进原本愤怒的眼神,旋即化为震惊,不可置信地直直盯着?儿子。
已经走到这?一步,高?晖也不在?乎高?明进是否知晓他们知道母亲的死?因。
因为怕他赶尽杀绝,他们姐弟为求生机,这?么多年装作对母亲死?因毫不知情。从此以后,也无?需再隐瞒。
也让他死?了要从他们姐弟身上获取转圜余地的可能之心。
在?知晓母亲病逝真相起,他们之间已经没有父子情。
他不想再继续与他们夫妇谈论毫无?意义的陈年往事,站起身来道:“爹,我话尽于此。这?一场父慈子孝的戏,咱们就唱到这?儿吧!”转身拉着?沈山月出门。
高?明进愣愣看着?儿子决然离开的背影,好半晌才从儿子刚刚的那句话中回过神,神色慌乱一阵。
“夫君……”郭夫人见?他脸色不对,抓着?椅子的手轻轻颤抖,忙起身过去扶了把丈夫。
高?明进暗暗稳了稳神,“为夫无?事。”身子颓然靠在?椅背上。
郭夫人瞥了眼信问:“现在?怎么办?由着?晖儿吗?”
高?明进抬眼,厚重的门帘遮挡,已经瞧不见?儿子的身影。
他终于明白当年儿子为何那么执着?要回乡,为何回乡途中消失几个月,他是知晓当年的事,并且去查了当年的事。所以后来再回京,对他这?个父亲不似幼时敬慕。
这?几个孩子,这?么多年一直都知道真相。
高?明进苦笑几声,郭夫人从未见?丈夫如此,有些担忧。
半晌后,高?明进微微摇着?头,接连叹了好几声,似暮年老?者,已经瞧不见?什?么希望,也没了生气?,声音疲倦地道:“由着?他去吧!”
片刻后,瞥了眼手边的信,撑着?扶手站起身,拿起信走向堂内的暖炉,将信一张张投入炉火中,看着?写满自己贪污证据的字,被火红的炭火点燃,一点点吞噬,化为灰烬。
“夫君……”
高?明进摆摆手,让妻子不用担心他,出门去书房。
高?旷从外?面回来,要禀报关于那五十万两银子的事,进门碰到高?晖夫妻二人出门,现在?又见?高?明进失魂落魄,明白高?明进已经知晓此事。
他惊慌地跪下回道:“是侄儿无?用,露出破绽,让沈家拿到证据。”
高?明进虽然心中有怒火,却也知晓不能全怪高?旷。
是他轻敌,没想到沈路有此本事和手段。
“那五十万两,想办法处理掉。”
高?晖明白其意,忙应下:“侄儿这?就请人去安排。”
“务必谨慎。”对侄儿还是不太放心,犹豫了下,“交给孔先生。”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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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晖拉着?沈山月出门去俞宅,将高?明进贪污证据的事情和俞慎微说。
俞慎微担心地望向沈山月,如果真的揭发?高?明进,高?明进必然会拖上沈家。
而且朝廷新策在?试行?,皇帝还靠着?高?明进,就算是现在?揭发?他,皇帝也会将此事暂时压下来。
左右都不能拿其来做点什?么,至少现在?不能。只能拿其作为一个挟制的筹码。
沈山月知晓俞慎微的担忧,父亲冒那么大的风险,费那么多心力去查高?明进贪污罪证,也并非要将高?明进如何,只是为了沈家,为了她和高?晖能够有与高?明进谈条件的本钱,不受高?明进摆布。
现在?父亲也正在?想办法消除当年走私的证据,只是此事太棘手。
“大姐不必担心我们沈家。我爹并不担心自己的生死?,他只是怕连累我和哥哥,怕连累族人。何况船到桥头自然直。”
倒是挺乐观。
俞慎微笑着?道:“令尊对我们俞家帮助颇多,我们俞家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沈山月笑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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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俞宅离开已经午后,阳光温暖。高?晖伸了个懒腰,难得自己这?几日有假,他想到前段时间带着?满加苏二王子闲逛,发?现好几家不错的饭庄,问沈山月想不想吃古董羹。雪冷风寒,正是吃这?个的大好时候。
沈山月笑着?点点头,“走!”
钻进马车见?到陆青石抱着?手炉悠闲地坐在?里面,她惊了下,“你怎么过来了?”
高?晖上车后,朝陆青石踢一脚,“你死?来做什?么?我们夫妻新婚燕尔,你在?这?儿算怎么回事?”
陆青石翻他一眼,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他,“你以为大冷天我想出门?围着?火炉睡大觉不舒服?”
高?晖接过纸条打?开。
陆青石道:“郭顺羲送来的,不知消息可不可靠,但我已经安排了人,有备无?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