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屿岚烟
他笑着扫岑听南一眼:“求圣上赐一道婚旨。”
“哦?”李璟湛来了兴致,“哪家姑娘?能让你这发誓今生不娶的端王也动了凡心。”
岑听南身上立起一阵恶寒的鸡皮。
端王:“今日这姑娘也来了,臣叫上来给圣上见见?”
李璟湛高声笑道:“宣!”
隐约月光之下,一个身段姣好的美人披着轻纱,缓步踱来。
岑听南应声看过去,待看清面容后,大脑如雷劈般警醒——怎么会是她?!
再看向李璟澈,正失魂落魄地盯着圣上与贵妃的位置,全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53章 桂花同载酒
竟然是她。
初初地讶然过后,岑听南后知后觉了悟过来。
其实是很合乎情理的。
她不知第多少回感慨着传闻可笑。
荷宴上还有人说这女子同九王爷李璟澈牵上了线,没想到高枝的确是攀上了。
攀的却是另一枝——满上京城都不屑将女儿赔上去那一枝。
好色而残戾的端王,同眼睛长在头顶的温瑞瑞,真是能将一池死水都搅起波澜的好搭配。
岑听南冷眼看着,扯出个讥讽的笑。
顾砚时的掌心落在她僵硬的脊背上,温热的触感叫她一点点放松下来。
“黔驴技穷,垂死挣扎。”他附在她的耳侧,轻声道,“翻不起浪,别怕。”
她的担忧,他似乎都懂。
很长一段时间,岑听南实在猜不透父亲书房里那封信是谁放进去的,端王对她的针对与恶意一度让岑听南将这人放在了首要怀疑的位置上。
当温瑞瑞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月光下的家宴中,岑听南脑中一根弦死死绷直。
两个对她对岑家同样抱有恶意的人凑在一起,当真只是巧合么?
他们在谋划些什么?
端王身处这个位置,倘若还对什么有所图……
岑听南将目光落在李璟湛身上。
年轻的帝王嘴角挂着笑,仿佛正心无旁骛地欣赏着温瑞瑞献上的舞。
他身侧有面色平静的妻子,和望着嫂子失魂落魄的胞弟。
场面如此诡谲,李璟湛当真如面上呈现这般什么都不知、什么都浑不在意么?
岑听南走神细思,却被顾砚时强硬地拽了拽手,牵回思绪。
“发什么呆?舞就这样好看?”
岑听南心中一动,笑着附和:“日后的端王妃亲自献舞,自然是好看的。”
“端王有君子之风,如我这般小气的伪君子,绝不会叫夫人做出在众人面前献舞的举动。”顾砚时含着笑,温润有礼。
明月高悬夜空,他慢悠悠地讥讽。
清俊面容如冷月一般皓白,带上点迷离的神性。
岑听南的心尖被这冷月烫了下。
她垂下头去,耳尖渐渐泛红。
端王看着眼前一幕,脸色沉得死水一般,温瑞瑞立在原地,一同望着岑听南的目光犹带着恨。
她真的恨极了。
恨不能将岑听南生吞活剥拆吃入腹了。
分明是差不多的家世,甚至岑听南还不如她!可岑听南今日如何,她又如何?
岑听南可以披着斗篷,面如桃花似的立在烛火之下,席上最清朗如月的人握着她的手,目光里容不下他人,甚至替她出言说话!
多般配的一双璧人啊。
他们站在一起,要将皓月都衬得黯淡似的。
可她呢?阿爹说自己费劲心力让她嫁与最尊贵的人,结果就只是个端王?
温瑞瑞想起他凝在自己腰间的粘黏目光就觉得恶心。
谁不知道端王好色名声,床笫之间玩坏了多少女儿家的身子,府中却要将她送给这样的人!
这还未过门,就要她在这样冷的秋日,穿着薄纱,舞女一样来席上献舞。
温瑞瑞自出生起,就没有这样丢过人。
早知如此,还不如早些年听了母亲的话,进宫选秀,至少也不会比如今的孟瑶光差吧?
现下倒好,孟瑶光快成了皇后,岑听南也寻得了如意郎君,被人宝贝似的捧在手心上呵护着。
唯有她,过了出嫁的年纪,挑来挑去捡了个糟透了烂透了的端王。
温瑞瑞怨毒的目光投向端王,只想将自己这未来夫君同岑听南,一并宰了。
李璟湛环视席间一圈,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而后放声大笑:“顾子言啊顾子言,孤设这家宴,你恐是今日唯一胜者了。”
顾砚时浅淡地“嗯”了声。
岑听南甚而觉得——他才是席间那个成竹在胸的帝王。
一场名为家宴的暗涌,稀里糊涂就这么被顾砚时搅散了。
回程路上,岑听南一直拧着眉想不透。
顾砚时端详着她脸上细微可爱的小绒毛,倏地扯扯唇。
“想什么,想得这样入神?”
岑听南抠着指头,道:“我在想,李璟澈看着贵妃的眼神……”
顾砚时拉过她的手,嗓音清疏:“你是想说,算不
上清白?”
岑听南吓了一跳。
“你也这么觉得吧!”她就知道不是她看错了。
小姑娘嘴边泛起点得意的笑,为这自忖聪明的发现,随即又醒悟过来这发现不可为外人知似的,故作镇定地收敛。
一系列动静鲜活、生动极了。
像春天原野上探头探脑的小兔子,谨慎又大胆,懵懂地触着外界。
猎人躲在暗处,一点点将圈扩大,诱着兔子出窝。
兔子浑然不觉。
顾砚时被这小兔子的热闹感染,身上冷淡的气息散了些。
“我如何看一点儿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圣上怎么想。”
岑听南倚过去,小心翼翼试探:“……那圣上?”
“不知先生有没有同你讲过——小九那些年其实,是跟在我们后头长大的。”
顾砚时的眸光虚虚实实落在了街道万千灯火上,明灭不定。
秋夜寂寥,他处在人声鼎沸中,讲起往事,有种不属于这人间的冷。
岑听南安静地听着。
逐渐对这个纨绔的九王爷有了一些更丰盈的印象。
兄弟二人的母妃,原是宫中不受宠的低位妃嫔,李璟湛出生时,甚至没有资格留在生母身边长大。李璟湛自小看尽宫廷冷暖,一路隐忍长到十岁那年,才渐渐靠着过人才智在先皇面前有了名字。
连带着他们的母妃静嫔,才能重新被先皇看见。
这一年,李璟澈出生,托同胞阿兄的福,他终于可以在静嫔身边长大。
可静嫔其人,恰如其名,是个安静到有些老实的人,守着一方宫殿过些平淡如水的日子就很满足。
这个容易满足的女人,心心念念惦记着与自己没有母子缘分的大儿子,惦记到有些执拗的地步。李璟湛没拥有过的关怀与照料,她一分也不肯多给小儿子。
李璟湛为此也劝过好几回,可静嫔总是用通红的眼眶看着他,反复道:“是阿娘对不住你,阿娘都听你的。”
转头却在李璟澈面前,继续只念叨李璟湛。
可以说李璟澈的幼年生活中是没有自己的,只充斥着‘阿兄今日背了几篇课文’,‘阿兄今日被父皇夸赞了’,‘澈儿要同阿兄一般做个能文能武的人’一类的字眼。
顾砚时想起幼年的李璟澈,还是个豆丁大的年纪,就先学会了看人脸色,天然地带着面具,对什么都浑不在意。
或者说,强迫自己不在意。
否则无法从这样窒息的环境中成长起来。
李璟湛比胞弟大了足足十岁,已过了争宠的年纪,对这胞弟心疼与照顾更多些。
“半个父母的职责,都被阿湛担起来了。”顾砚时摇着头,眉眼平静。
岑听南吐出胸中郁结,问:“所以李璟澈跟在你们后头,就被圣上养成了这么个纨绔?”
顾砚时:“他幼时被静嫔忽视得狠了,只在李璟湛跟前能被看见,懂事后就什么都想同李璟湛争一争,李璟湛有的,他都想有。”
岑听南一时有些语塞:“……听起来像是圣上自己给自己养大了个小麻烦。”
哪有这样,恩将仇报似的。
再可怜也不该。
“所以你觉得,他并不是真心喜爱贵妃,只是因为圣上喜爱贵妃,因此想同圣上争一争他心爱的人?”岑听南理着话里的因果,面色逐渐古怪起来,“听起来,这两兄弟,都并不将贵妃如何想放在心里。”
可见李璟湛对贵妃的爱,也未必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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