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有疾,疾在卿 第3章

作者:百年孤春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穿越重生

  有了过所文书,林渊就能离开白山镇,前往江都。他迟早要走的,郁卿觉得自己应该说清楚。

  “我确是花籍在逃。”郁卿忐忑地捏着筷子,“那些官兵说得没错。”

  谢临渊轻笑一声:“好。”

  郁卿急声:“你不信我?我没有开玩笑。”

  谢临渊停箸抬眼,望向她的方向:“若你这样讲,我只信你有苦衷。”

  郁卿虽身份低微,举止粗鄙。但与花籍娘子相去甚远。

  若一个人入了花籍,即便从良,走投无路时总会又去卖身。但郁卿宁可冻晕在山里,也想不到敲酒楼的门就能成为流莺,和男人风流个把时辰就能换得整月的裹腹银钱。

  她连背对着他宽衣解带都缩手缩脚的,这般纯粹的愚笨,如何像服侍过别人的。

  郁卿愣在原地,支支吾吾了一会儿,也没反驳出来什么,更觉得羞窘难堪,把头埋到碗里吃饭。

  谢临渊被她这幅模样逗笑了,村妇自有村妇的天真,有时郁卿的愚笨不会令人厌烦。

  他牵过郁卿的手,将她拉近身旁,虽看不见她的神情,也能想象到是何种面红耳赤的模样:“往事不可追,今后我自不会让你被官府追查。”

  屋内静了片刻,郁卿垂着脑袋久久没有言语。

  谢临渊心底忽然为眼盲而生出烦躁,在开口质问她为何沉默前,忽然他手上有一滴滴冰凉的触感。

  谢临渊蹙着眉,不懂这段时日郁卿为何哭得如此多,兴许女子的七情六欲更多变。

  他耐下性子哄,取出帕巾轻轻擦去她的眼泪,便感受到她突然倾身扑过来,温热的身躯抱住他,委屈得一边嚎一边抽,毫无惹人怜爱的模样。

  泪涕沾上他的衣服,谢临渊气得火冒三丈,恨不得将她立刻甩出门。他忍了又忍,头疼欲裂,若不是这段时日还需在白山镇待着,他早就拂袖而去。

  最终谢临渊拽着她的衣领,将她提开道:“哭什么哭!”

  郁卿吸了吸鼻子,低声道:“你真好。”

  谢临渊怔怔片刻,竟忍不住翘起唇角。

  即便郁卿隐瞒过往,他也能查清楚。且他所查之事,比她添油加醋说的经历更真实可信,他没时间听她絮叨。

  “待我们回江都,我会安排你摆脱花籍。”

  郁卿浑身一僵,竟道:“我们?”

  她逐渐冷静下来,顿觉方才举止有些出格,坐在原地垂头不语。

  谢临渊声音冷淡,似是压抑着愠怒:“你若想留,我也不拦你。”

  郁卿当然不想留下。若她只是个普通村妇,一定愿意跟他离开。

  可她是建宁王府上的逃妾。

  原著中建宁王谢非轶府上豢养美妾如云。

  郁卿没一技之长,也没娘家撑腰。但她生得极美,可谓全文颜值的天花板,因此遭其他姬妾妒忌,故意藏着她,不让建宁王临幸。

  直到郁卿被当作礼物,送去拉拢平恩侯的那天,建宁王才蓦然发现自己府上竟有如此姿容绝世的美人,发誓要将她抢回来。

  他举兵反叛,外通胡人,无数世家勋贵死在他铁蹄下。

  郁卿被抓回去后,建宁王强迫她玩弄她,在各种地方,以各种花样将她欺辱得死去活来,以达到让女主吃醋的目的。

  上辈子郁卿熬夜看到这里,气得直接打了负分。第二天醒来,她就穿成了书中郁卿,正在被送去平恩侯的路上。

  郁卿跑了,她把头发削得一团糟,剃掉一半眉毛,剪秃睫毛,往脸上涂刺激的草汁,整日灰头土脸,跑到偏远的山村中,这才显得没那么引人注意。

  算一算时间,建宁王正在扩张势力,四处找她。

  林渊敌不过建宁王谢非轶。

  那可是原著中的男主角,最后一统天下,登上皇位的气运之子,心机深沉,暴虐残忍。

  而林渊性情温良,为人清正,只是个书中都不曾提起的世家郎君。

第3章 你的腿伤何时好了?

  郁卿咬紧了下唇,忙不迭起身收拾碗筷,试图做些事缓解凝滞到冰点的气氛。桌上粗陶碗筷碰撞发出喇耳朵的声响,她竭力思考如何找借口推脱,又不伤林渊感情:“我当然愿意跟你走,只是我、我……有些害怕。”

  谢临渊的脸色愈发阴冷,片刻后忽得抬头,重换了温柔眉眼道:“是我心急了。江都路远,郁娘子从没去过如此陌生的地方,心生畏惧也算常人之情。是我做的不好,我该与你多说说那里,让你心中有所安定。”

  他神色剪看不出一丝阴霾,长睫下失焦的双眸静谧如水,仿佛愿意包容她一切。

  郁卿心底发烫,既感动又难过。她何其幸运,在这封建乱世中,遇到像林渊这般善待体贴她的人。

  她默默下定决心,要活到剧情结束,随林渊一起去江都定居,那里远离建宁王,远离京城的权利纷争。他们再也不过漂泊的日子。

  心中有了期盼,郁卿哼着歌,想着去镇上买点肉,先给林渊养好身体。出门前她问:“你有什么想让我带的?你一个人在家怪无聊的,镇子上也没什么稀奇玩意儿,你可还需要纸墨练字?我给你买。”

  谢临渊只说什么都不需要,送郁卿到门口,嘱咐她早点回来。

  想着总有人在家等她,郁卿走进冬风中也浑身暖洋洋,笑盈盈与他告别。

  她并没有先去镇上,而是拐了弯来到外头那颗安息香树下。

  左右无人,郁卿从怀中暗兜里掏出一枚食指长的玉符。透过冬阳仔细看去,玉符通体莹润,篆刻有“关内道建宁王府”等字。

  郁卿摸到它就觉得喘不上气。

  留着建宁王玉符,是为了关键时刻拿出来吓唬难缠的小人。如今她有林渊了,这东西还是藏起来比较好。

  若哪天掉出兜,或者遗失了,反而容易对建宁王暴露她的行踪。

  郁卿在安息香树下刨了个坑,埋好符又踩了好几脚,再用落叶散散盖住。这下真是天衣无缝。

  好似让她日夜担忧的一切都被掩埋了。

  那两只乌鸦还窝在树上睡觉,想到它们即将带着林渊的消息飞去江都,郁卿的心神几欲与之一同远走高飞。

  她忽得发现树干上生着些许红棕色的树胶,附着在树皮陈年旧伤的缝隙,凑近了竟有种温暖甜蜜的香气。郁卿闻着觉得舒服,心生好奇,扣下来一点塞入袋中,便迫不及待地去镇上。

  她离开不久,屋内忽得传出几声短促的口哨。

  两只乌鸦睁开眼,飞来轮椅上。

  谢临渊坐在案前,霰光穿过窗棂,只照亮他一半侧脸。

  他手中摩挲着信纸,回想着郁卿对他说的话。

  她有苦衷。

  苦衷。

  或许那并非苦衷,而是借口。

  她为何不想同他一起走?

  无非是他瞎了又残废,嫌他是个无用之人。

  既然如此,他凭什么要在一个愚昧还不识好歹的村妇身上花费心神。

  谢临渊将两卷纸塞入信桶,随着迂回的口哨声,乌鸦振翅高飞,消失在寂静的山村。

  他长睫浸在微光中,笑得意味不明。

  江都是何处?他未曾去过,也不想去。

  他要去的,是京都长安宫,太元殿中唯一的座上。

  -

  午后街坊热闹,郁卿背着箩筐走进帛肆。掌柜的见她一来眉开眼笑,去柜中取了包袱:“郁娘子来啦?你要的坐垫都好了。”

  郁卿仔细摸着坐垫,感叹不愧是一分价钱一分货,这布料比她身上的衣服还密实柔软。林渊见了定会很喜欢。她笑得甜蜜,又解下腰间袋子打开:“掌柜帮我看看这是什么?我在树上捡的。”

  掌柜捻起袋中红棕色的树胶,凑到鼻子下闻了闻:“好香,应当是某种香料。”

  后堂忽然撩帘而出一位年轻郎君,朝着掌柜手上瞥了一眼,便道:“郁娘子捡来的是安息香。”

  郁卿一僵,暗道今天倒霉,居然遇见了帛肆的少东家周烨。

  她强撑笑意:“我想这东西或许也是香料,不知你们熏衣裳用得着不?”

  “熏衣衫不算时兴,但焚香入药皆可。”周烨滔滔不绝讲着安息香熏香入药的用忌。

  郁卿一一记下。前几日她在林渊面前穿着馊衣衫,回想起来总觉得懊恼,哪个姑娘想在心仪之人面前臭烘烘的?

  她手头不宽裕,买不起胭脂香粉,这安息香正好用来熏衣衫。

  郁卿称赞道:“多谢告知,周郎君博学多识,想必游历过许多地方,读过许多书。”

  掌柜在一旁忍俊不禁,周烨更是耳尖发红,连说过誉。

  郁卿笑着告辞。刚走出帛肆,后脚周烨竟追出来急匆匆唤她:“郁娘子。”

  她扭头问:“郎君还有什么事?”

  周烨拱手:“下个月初五我还会来白山镇帛肆查账,郁娘子可会来否?”

  郁卿满心都是林渊,不想与他纠缠,答得莫能两可,推脱有急事便走了。不顾身后的周烨若有所失地遥望。

  她路过去织坊后门,正好进去给刘娘子报平安。里头的娘子们见她来了,却争先恐后探头笑她:“郁娘子不厚道,藏着俏郎君在家,也不告诉我们!”

  “胡说八道!”郁卿羞得面红耳赤,瞪了她们一眼,却惹得众娘子笑声更放肆。

  “管事的呀,他被衙门来的官差骂得狗血淋头,说他谎报你是花籍,还罚了半贯钱,气得在院里直跺脚,又摔了一跤回家躺着去了!”

  虽然钱没罚到手中,郁卿心里却更畅快了,想到林渊今日没吃多少饭菜,便转道去邻家宰了只鸡。装进背篓时,她又怕给林渊轮椅的坐垫染上了鸡血,便小心翼翼取出来抱着。

  “快回去吧,要下雪了!”

  天色阴白,时而有银屑飘落,郁卿将坐垫护在怀里,奔向家的方向。

  初雪积不到地上,便化作泥泞,她怕摔跤便走得慢了些。待天快黑了,远远望见小院的墙檐,郁卿突然听到身后有急促脚步声,一扭头,魂都吓飞了。

  身后,管事凶相毕露,手里高高举起木棍。

  -

  后村鲜少有人住,大多是废弃荒屋。时而风吹树响,此外再无声音。

  谢临渊眼盲后,若郁卿不在他身边叽叽咕咕折腾大小俗事,时间便像静止一般,昼夜难分。山村陋室里的黑暗和寂静如同漩涡,渐渐吞噬他。

  每逢郁卿出门时,他心中就升起一股横冲直撞的无名怒火,直到郁卿给他带了一只造型奇特的滴漏,说是她天天去织坊作工,攒了好久的钱,特地让铁匠打的。

  当时郁卿蹲在他面前,笑着说:“等水滴完,我就回来了。你若想知道还有多久,就摸摸漏中积水有多深。”

上一篇:好大儿快穿指南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