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有疾,疾在卿 第65章

作者:百年孤春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穿越重生

  “他不?会反对的。”他想了想,摆手道,“若真反对……我多去求求便是?。你放心,他看上去严肃,实际可?心软了。我有次砍了一个平州纨绔的脑袋,他罚我跪三天祠堂,第?二天偷偷让奶娘给我塞了个软垫,第?三天就找借口把我叫去军营里了。”

  郁卿叹了口气:“那?你先答应我,若有朝一日,你父亲反对,你就和我撇清关系,把我丢出?去。”

  “那?怎么能行?”牧放云气道,“那?还?是?不?是?男人了?我就算跪十日也不?能做这等背信弃义之事。”

  郁卿捂嘴笑个不?停。

  忽然?想起她年少时,与林渊即将出?发离开白山镇,也问过类似的问题。

  “若你家人嫌弃我出?身低微,该如何是?好?”

  当时林渊语带嘲讽道:“不?必管他们,不?需见?外人,你只同我在一起。”

  而?牧放云说:“我去求父亲,多求求便是?。”

  她好像有点理解当时自己的想法了。

  林渊有一种?所向披靡的狂傲,好像世上唯你我二人最重要,旁人都不?配打扰和置喙你我。她不?用操心如何面对其他人。

  林渊也会说:“只要我不?死,你就不?会死。”

  她的确更喜欢林渊的答案。

  可?惜那?是?段孽缘。她无?法信他,他也无?法信她,彼此保留,骗来骗去,互相捅刀子?,架空所有真心诺言和令人心动的答案,通通成为废话。

  最后两败俱伤。

  果然?当局者迷,希望谢临渊别再执迷不?悟了。

  郁卿看着牧放云,心想,或许,有没有一点点可?能,还?是?可?以?先交个朋友试试?

  她也不?是?非要所向披靡。

第55章 朕永不会放过她

  牧放云见她笑个不?停, 似是意?动,想开口问又不?好意?思,怕她觉得?他太孟浪, 直勾勾仰望着马背上?的她。

  郁卿收敛了笑声。

  牧放云根本不?了解她,何?谈爱和喜欢, 最多见色起意?罢了。但?少年人的意?是真诚的好意?,不?掺杂权势纷争。就像当年和易听雪结伴同行, 难道?真是看中彼此前程吗?

  “我都说了, 若你父亲不?喜你交我这个朋友,那咱们就撇清关?系。我不?要谁为我跪祠堂, 我受不?起这大礼。至于我身上?的麻烦, 也不?要你来解决,那不?是你的事,你也别来问。若真有天时机到了,我自会告诉你一切。”

  牧放云愣了愣:“那我能做什么?”

  郁卿诧异道?:“你刚刚还说……”

  见她疑惑不?解,牧放云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一堆傻话?, 脸蓦地红了, 心底却有跃跃欲试的期待:“是, 我就想跟你交个朋友。”

  平州城中的郎君们说, 被小娘子拒绝是常事,换一个就好了。

  郁卿显然在推远他,可不?知为何?, 鞍头她细白的手指好像离他更近了些。

  牧放云猛地抬头,牵过赤骥马拴在树上?道?:“你先?等?一下,我去去就来。”说完他就蹿回镇里,不?出两刻,骑了一匹踏雪花马奔来, 再次牵过缰绳,与她并骑同行。

  牧放云抓着一袋枣花饼,塞在郁卿臂弯里,扬眉道?:“没什么好东西招待朋友,你先?吃这个。”

  枣花饼三文钱一个,他幼时经常央求爹娘买。长大后,一起厮混的郎君们只吃城东酒楼里的紫玉金银糕。

  郁卿咬了一口,香甜的气息回荡在齿间?,猛猛点头:“好吃!”

  她清澈的目光在枣糕和他之间?跳跃。

  牧放云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灌了一口酒,忽然咧嘴笑道?:“我策马时是不?是风流绝顶?”

  郁卿差点呛住:“……是是。”

  牧放云得?意?地想,他眼光着实不?错,郁娘子果真与旁人不?同。显然他无法用范阳节度使的爹来打动她,甚至还让她避之不?及。她能接受他……竟只是因为他本人。

  那还不?简单?

  “走走走。”他说,“我们去阴山上?抓兔子,草原上?的野兔可傻了,我一棒子敲晕,你拽起耳朵就行。”

  -

  京都。

  薛郎宅邸前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一位被削去实权,空余侯位的人。

  易听雪出门去大理寺时,瞧见这位青衫郎君,清隽眉眼望向她时,藏不?住落寞神色。

  易听雪不?置一词,绕开他离去。

  傍晚回来时,他还待在这里。

  他自称是来赔罪的,却吃了易听雪的闭门羹。直到坊内更夫敲到四更天,院门终于开了,他仍然在。

  平恩侯进去后,与正在束冠的易听雪隔案相对。

  “有什么话?快说,我还要上?值。”

  平恩侯垂眸,望着桌上?闪动的烛火:“阿雪,我来归正补过。”

  易听雪一愣,拢发的手停住:“你有她消息?”

  平恩侯沉默片刻,压低声音:“早年陛下命我在各世家中安插眼线,我今截获线报,裴氏欲使郁娘子为其所用,不?成便要暗中处死。”

  他放一张纸在桌上?,推给易听雪:“这名单上?的人皆未寻见郁娘子。”

  又不?是寻见了。易听雪想赶他出去。转念一想,或许这也是一条线索。说明郁卿可能不?在这些地方。但?平恩侯这只老狐狸,怎会好心给她递消息?

  平恩侯垂眸:“若我真决意?让郁娘子死,我大可以作壁上?观。”

  郁卿绝不?会为裴氏所用,若被寻到,只有死路。但?裴氏势力再大,依然不?及当朝天子。

  易听雪愁容满面:“那你为何?不?报给陛下,先?来找我?”

  平恩侯道?:“陛下一叶知秋,如今他已查到郁娘子往北去了,一旦被他瞧见这张名单,找到郁娘子的时间?,或许能缩短数倍,所以我先?来找你商量。”

  易听雪扶额撑着桌子,闭上?眼。

  自郁卿逃跑后,最好的消息就是没有消息。哪怕此生再无联系,她也不?想看她被抓回宫中。

  她行刺天子至重伤昏迷,若被抓回来,陛下定会加倍虐待欺辱,报复于她。

  易听雪捏着线报,名单万万不?能给陛下。

  如今能商量的人,却也只有平恩侯了。

  平恩侯听完她的疑问,沉声道?:“我也说不?好陛下会做什么。从前陛下恨极了郁娘子嫁给你,时常扬言要杀她。郁娘子来京后,处处维护你,满京都是你们如胶似漆,生死相随的传闻。陛下更是嫉恨至极,说郁娘子背叛他,与他仇深似海。可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他杀了郁娘子。”

  “此时哪比彼时,距她行刺已有数月,陛下龙体仍未痊愈,可见伤势多重!这回还能轻易饶过她吗?”

  平恩侯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有没有可能,那不?是陛下遇刺伤得?重。”

  “那是什么?”易听雪一头雾水。

  平恩侯低咳一声:“相思病。”

  易听雪瞠目结舌,愣在原地:“你——胡说!”

  不?论如何?,她已认清了大虞天子寡恩无情?,杀人如麻,瑕眦必报的真面目。他所作看似为公为民,实际不?过想将权势牢牢掌控在手中,命天下人臣服。

  “若陛下因我而恨她,那合该由我结束。”易听雪沉声道?。

  平恩侯意?识到她想做什么,立刻变了脸色,拽住她手腕:“不?可!你二人如今已和离,这就够了!为她断绝仕途,不?值得?!”

  “我说值得?就值得?!”易听雪道?,“若非她相助,你以为我能走到今日吗?我想要的都得?到了,我没有遗憾。”

  平恩侯凝望她许久,过往习得?的一切阅历世故都在脑海中叫嚣着,现?在立刻打晕她,阻止她做出不?可挽留之事。

  但?他最终还是披上?了外袍,对她说:“我陪你去。”

  -

  天子命人清理了议政殿,让它恢复原本的模样?。那太元殿中的纱帘也被摘掉了,如今是两个打扇的宫婢。

  不?日就连玉屏风都撤去,群臣无事不?可直面天颜,就算有近臣瞧见他病容,也只劝他多休息。

  他日日歇在寝宫,再也没有去过承香殿。长安宫中一切渐渐恢复秩序井然,他好像更为勤政,如今就连一点小事都要过问。秋猎时汝南王邀他去北苑,见他不?发一言,亲自射死了数只野鹿,皆一箭破喉,好似在发泄心中戾气。

  自北苑回来后,他忽然感觉甘露殿也有些逼仄,遂命人重新?撤换布置。可问题真的出在殿中陈设上??谢临渊环顾四方,仍不?明白这种窒息感从何?而来。

  他好像忘了,从前有段时日,他嫌东宫陈设太拥挤,命人将所有华贵雍容陈设,象征着天家威仪的无用之物,通通丢了出去,唯剩一案一笔一砚一玺,和满殿烛火。这种规矩延续到了议政殿的陈设上?。

  但?他少时并非如此,反而更喜欢那些显赫玩物填充他的殿宇。究竟何?时又为何?变了,他也记不?清。

  他似要与这种虚无的窒息感对抗较劲,故意?将甘露殿摆得?列鼎重裀模样?,处处异宝奇珍。然后他犹豫地伸出手,去寻找一个东西,他总觉得?缺了一个什么,有时是一只酒瓶,或者一只笔,但?还是不?够。

  御医给他开的汤剂中混了大量安神的药材,如今就连日程也不?再混乱,依然是朝会听政,批阅奏折。他一切如常,绝无大碍。或许她的确掌控了一些东西,但?那又如何??依然无法撼动他高居金銮。就算她死了也不?会撼动,她又不?是没死过,她只是跑了。陈克已查到她途径了太原府,待他将她抓回来,数罪并罚。

  只是迷药的后劲太大,他近日又患上?咳血之症,御医慌张来施针开药,这些人惧怕掉脑袋,眼里总一副他病入膏肓的模样?。

  柳承德进殿禀告薛廷逸平恩侯觐见。谢临渊的笔尖顿住,立刻准了。

  二人进来后,薛廷逸就跪在阶下问:“敢问陛下可有郁娘子下落了?”

  谢临渊十?分不?耐:“干卿底事。”

  “微臣与郁娘子虽已和离,好歹也做过四年夫妻,她生死不?明,微臣挂念乃人之常情?。”

  她说完,一旁的平恩侯已脸色煞白,这些话?字字踩在陛下痛处,不?立刻拔剑斩她,已是心情?好了。

  然而谢临渊只是沉着脸道?:“你有话?快说。”

  薛廷逸沉默片刻道?:“微臣并无郁娘子消息……”

  天子的神情?骤然骇人,甚至还显出一些被愚弄的愤怒。

  “……只是想起一些关?于郁娘子的往事,想与陛下说。”

  “接着说。”谢临渊取了本奏折来看,似是她的事不?值得?单独抽出时间?来听。

  “微臣与郁娘子相识于建宁王府。那时逃离蒲州的马车上?,她对微臣说,她宁死也不?愿做建宁王的贵妃,因为她已私定了终身。她怕建宁王通天手眼,害她的郎君,才一直虚与委蛇。她还说她被抓回去时,绝望得?想自我了断,但?想到她的郎君还在等?她,就忽然生出无限勇气,决心要逃命。后来她逃出建宁王府,与微臣结伴回白山镇时,臣问她,何?时准备婚事?她说他还没提,可她心中已经认定是他了,这话?绝不?能与外人讲,她也怕被世人骂不?知羞,倒贴货。可承认真心想在一起,就是卑微低贱么?”

  易听雪说到此处,不?动声色抬眼看去。

  那奏折已经落在案上?,天子的手僵硬地垂着,维持着拿取奏折的姿势。

  她不?敢直视天子的脸,也看不?见他神情?,唯有冷淡不?带情?绪的嗓音传来:“你在向她求情??”

  易听雪道?:“是。臣一直认为,郁娘子看似坚强,实际却是个很脆弱的人,她需要有人真心待她,从前是她的父母,后来是他的郎君,再后来是微臣和刘大夫。如今她失去了所有人,或许还恐惧陛下迁怒,不?敢与任何?人来往,微臣难以想象,她究竟能走到什么时候。”

  那嗓音更淡了:“她行刺朕在先?,你却凭空指责朕欲逼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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