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欲醉(锦一) 第430章

作者:锦一 标签: 穿越重生

  安帝被扔进偏殿里后就心慌至极,虽然没入牢狱之地,但是房中狭小,光线昏暗,哪怕入夜之后也没有半个人掌灯,更无人送饭食茶水过来。

  刚开始时安帝还想着萧厌若来质问他时他该怎么回答,该怎么许以利益或是说些什么让他放过他,他甚至都想好了鱼死网破之时将外间藏有私军的事情拿来要挟萧厌。

  可是萧厌根本没来。

  从被关进这黑漆漆的房中之后,就再无人来过问过他。

  安帝强装镇定的心随着夜幕笼罩越来越慌乱,他大声喝骂斥责,厉声喊着让萧厌来见他,可是一直到他声音沙哑也无人理会他半点,房门外层层把守的人丝毫不做理会,仿佛全然没听到他的声音。

  安帝明白了,萧厌是真的动了真格了。

  生生熬了一夜,等第二天房门被打开时,外间有人涌了进来,安帝尚未来得及说话就被押了出去。

  “你们干什么,放开朕!朕是皇帝,放开朕!!”

  安帝挣扎着,喝骂着,可无人理会。

  等被直接押到御正殿前,望着那往日他高高在上众人匍匐的地方时,安帝才彻底慌乱起来。

  他隐隐明白自己接下来会面对什么,挣扎愈烈。

  “放开朕,让萧厌来见朕!!朕知道错了,朕不该那般对他,你们让他来见朕,只要他来他要什么朕都答应他,让他来见朕……”

  “陛下。”

  一道温和熟悉的声音传来,安帝猛地僵住,一抬头就看到候在殿前的冯来。

  冯来半边脸上缠着白布,一路遮掩了左边眼睛,那白布隐隐透着血,而完好的右眼望着人时透着一股子阴戾。

  “你!”

  安帝脸色惨白,望着冯来惊悸。

  冯来:“陛下见到奴才怎是这般模样?是奴才惊着您了?”他笑了笑,语气却森寒:“陛下莫怕,等今日早朝之后,您定会见识比奴才更惨的场面,到时候您就不怕了。”

  安帝慌乱:“冯来,你们想干什么,你个狗奴才,你和萧厌勾结朕留你一命,你不知感恩还敢这么对朕……”

  “啪!”

  冯来突然抓着手中拂尘突然就重重打在安帝嘴上,安帝顿时惨叫出声。

  冯来摸了摸少了眼珠子的那只眼睛:“陛下对奴才的好,奴才自然铭感五内永记于心,只是陛下现在还是小声些的好。”

  “您到底还是皇帝,所有宗亲大人们都在殿中听着,您若是连这最后一点儿颜面也不要,奴才是不介意让人拖着您进去的,只是到时您恐怕就是这历朝历代之中最丢人现眼的皇帝。”

  安帝陡然安静下来。

  冯来笑了声:“请陛下进去。”

  ……

  金銮殿上,龙椅之上空悬着,整个大殿站满了朝臣。

  所有人都是抬头看着站在龙椅旁边虽未曾落座,却气势摄人仿佛早已经成为那椅子之主的男人,外间有人将安帝带进来时,所有朝臣都是瞧着身形狼狈的安帝一时寂静。

  突然有人出声:“定国公,陛下是大魏天子,你怎能如此折辱?!”

  萧厌淡声道:“若不是看在他身上还挂着皇帝之名,他脑袋早就没了,还论什么折辱?”

  “定国公!”

  世家那些朝臣没想到萧厌连往日惯会放在面上的遮掩都没有了,这般直言犯上。

  有人厉声道:“陛下不管做了什么,他都是君你是臣,你怎敢如此妄言陛下,况且昨日之事真相如何尚未查清,你如此跋扈于朝堂,是想造反吗?”

  梁广义深深看着高台上的人也是出声说道:“定国公,不管怎么说他都是陛下,他若有错自有宗室来审,陛下可下罪己诏…”

  萧厌:“他罪己诏下得还少?”

  梁广义一时噎住。

  萧厌挥手让人放开安帝之后,居高临下地朝着所有人说道:

  “谢天永利用生母宣太后,以设宴为名命禁军统领刘童恩下药谋害太子,嫁祸朝臣之女,后又以宣太后性命妄图栽赃我家夫人担负谋害皇族之罪。”

  “缙云。”

  外间缙云与另外一人抬着个箱子进来,“咚”的一声放在殿前。

  “这些是昨日在场目睹事情经过之人的口供,除却她们之外,还有刘童恩身边亲信以及寿康宫中宫人供词,诸位大人可以看看。”

  下面顿时有人将那些罪状送到为首的梁广义等人手上,厚厚一沓,几乎站在前排的朝臣人手一份。

  殿中众人凡是消息稍微灵通一些的,早在昨天夜里就已经知道了寿康宫里的事情,也知道这些口供的存在,但仍旧有一些人并不知情,那些口供传到他们手里时,不少人都是哗然出声,更有甚者直接开口。

  “定国公,这些都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诸位可以问一问梁太师他们,这其中有几份口供便是他们府中之人所写,若然还是不信,本督也能让诸位与那些证人亲自对质。”

  梁广义脸色僵硬了一瞬,对着那些人目光一言不发。

  安帝张嘴急声道:“朕可以解释的,这些都是太后做的,朕什么都不知道……”

  “那勾结陆九安,派兵围困于我妄图将我置于死地,还派刺客行刺文信侯和尹老将军的事呢?”

  萧厌说话间朝下看了一眼,缙云便扬声道:“把人带进来。”

  殿外有人压着三人入内,到了殿前之后将人压着跪在地上。

  那三人浑身都是有伤,瞧着狼狈至极,甚至有一人跪立不稳落地之后几乎是伏在地上,手上鲜血淋漓显然是被用过重刑。

  没等萧厌问话,其中一个跪的笔直的人就开口。

  “我是陇康巡安营都尉杨琨亮,统管陇康所有驻军兵将,平山王造反之后就曾派人送过银钱给我,想要让我与他里应外合拿下陇康。”

  “我因父母族人皆在京城,加之不愿与逆贼合谋将银钱扔了出去,后来文信侯他们带兵赶来,也是我与文信侯配合才能击溃平山王,让朝中大军得以顺利入驻陇康。”

  众人闻言都是面面相觑。

  那这人岂不是功臣,可怎么……

  那人似是看出众人疑惑,垂头低声道:“文信侯和尹老将军用兵如神,很快就遏制住了叛军攻势,还将平山王和叛军逼退回了水磐和垣川一带,两边战事胶着,但各有胜负,加之朝中粮草、增援源源不断送往陇康,战事早晚会胜。”

  “可谁知就在数日前,押运军需的一名官员却找到了我,带来了陛下旨意。”

  “陛下命我想办法避开文信侯他们放一些人入城,制造混乱行刺文信侯和尹老将军,还让我在二人身死之后擒拿城中几名副将,与城外候着的人联手尽快接管城中大军。”

第683章 有恃无恐

  殿中瞬间哗然。

  所有人看向安帝时都是不可置信。

  有人寒声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杨琨亮低着头:“到了此时,我没必要说谎。”

  “当日那人找上我时我也觉得难以置信,文信侯他们可是替朝中平叛,陛下怎么会做这种事情,我唯恐是平山王诡计想要从中挑拨暗害,便想让人锁拿那军需官将人交给文信侯处置,可谁知那人却是拿出陛下亲笔圣旨,随之一起的还有我父母和幼子贴身之物。”

  “我……我无法拒绝。”

  他满是羞耻低着头,捏着拳心时声音低哑:“那人说,只要文信侯和尹老将军一死,城中必定会大乱,桓王的人早一步就烧毁了后一批的粮草,城中军需只够维持数日。”

  “若能趁机拿下那几名副将最好,若是不能,陛下命令守在城外的那些人就会佯装攻击陇康,而平山王那边也会趁乱进攻,若是城中之人不肯易主兵权受陛下管辖,便会被人前后夹击,只要他们还惜命,只要他们不想所有人都死在叛军手里,他们自然会妥协。”

  杨琨亮低声说着当日那军需官交代的事情,还有安帝的旨意,而他的话让殿中哗然声更大。

  别说是那些武将怒气勃发,就是梁广义等人也是难以置信地看着安帝。

  安帝他,疯了?!

  有个年轻武将忍不住上前一步怒骂出声:“你个昏君!!那陇康可是有十余万平叛大军的,战场之上稍有错漏就是累累白骨,你让人烧了粮草,跟平山王合谋前后夹击,你是想要害死那么多人性命吗!”

  文臣之中亦有人气的脸色通红,跟着怒骂:“那平山王可是逆贼,陛下你是不是疯了?!”

  “当日平山王带兵夺城时杀了多少人,送回京中的战报有多惨烈陛下都忘了吗,平山王要的可是皇位,他是想要入主京城,他怎么可能会当真跟你合谋放弃这般好的机会?”

  “陛下杀了文信侯他们,就确信你一定能够稳住陇康局面,能够拿住平山王?一旦战败陇康失守,叛军北上之时战火会蔓延到整个南地,到时候会死多少人?会有多少将士葬送在你这荒唐可笑的旨意里!!”

  曹德江昨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南地的事情,更清楚安帝做过什么。

  他除了觉得安帝狗急跳墙行事荒诞之外,更觉得他曾经以为算得上是守成之主的皇帝格外让人恶心厌憎。

  曹德江无视神色慌乱的安帝,扭头看向萧厌:“定国公,这另外两人是?”

  萧厌:“他们一个是平山王的次子谢靖彦,一个是这次被我擒获伪装陆九安之人。”

  “谢天永跟陆九安合谋引我出京,在鹿城设伏,本想让我与陆九安殊死相斗两败俱伤之后将人一并拿下,好能隐瞒他与逆贼合谋之事,却不想陆九安从来都没有信过他,不仅派个替身伪装是他留在鹿城,还暗中回了陇康。”

  “那日谢天永派去的人行刺文信侯和尹老将军原本并未成功,是陆九安带去的人在混乱中第二次动手,好在有人救了文信侯,尹老将军却受重伤。”

  “知道谢天永所谋之后,文信侯和尹老将军便索性借机假死设局,引平山王动手,不仅让叛军大败,还生擒了谢靖彦等人,也将谢天永派往陇康藏在城外的那些人一并拿下。”

  萧厌说完之后朝下看了一眼。

  缙云直接一脚踩在地上那受刑之后颇为狼狈的人手上:“谢二郎君,说说你们和谢天永之间的事情吧。”

  地上趴着的那人疼得惨叫出声,抬头时露出血淋淋又惊恐的脸来。

  “我……我不知道父王和安帝之间的交易,我只知道宫中曾经派人送信给父亲和大哥,那日父王还笑言安帝愚不可及,想要置萧厌于死地,还让陆九安带人赶往京城。”

  “父王没有给我看过那封信,但大哥曾说过,安帝被萧厌逼迫走投无路昏了脑子,想要陇康那十万兵权,还说安帝蠢到觉得萧厌身死他就能拿回兵符,竟还想将陇康作为筹码送给父王让他们帮他。”

  这位平山王府的次子受了不少刑,说话时满目惊恐,浑身都在发抖。

  萧厌眉眼轻扫:“当初平山王为何造反?”

  谢靖彦颤声道:“陆家还没出事时,陆九安就找到了父王,说是陆家捏着安帝的把柄能将他置于死地,还说到时安帝皇位不稳时,父王能够趁虚而上入主京城,当时父王便已经暗中招兵买马。”

  “怎料后来陆家突然出事,陆九安成为逆犯,父王见势不妙本已经按捺下这心思,只想暗中将陆九安拿捏在手里以防不测。”

  “当时王府对宫中派去调查父王的人恭恭敬敬,父王也想跟宫中示弱以求息事宁人,谁知那几人却突然自尽在府里,还一口咬定父王谋逆。”

  “父王猝不及防,想要瞒住消息已不能,箭在弦上逼不得已,是安帝不给平山王府活路。”

  殿中所有人都是震惊至极。

  钱宝坤寒声道:“我就说,当日平山王府谋逆之事太过蹊跷,陆家已经败了,陆九安更是朝廷钦犯,平山王就算有这心思也断然不会在明面上与他合谋,落得个乱臣贼子之名,搞了半天,是陛下逼着平山王造反。”

  有武将在旁冷笑:“难怪平山王一造反,陛下就想让刘童恩带兵平叛,还想收回定国公手中兵符,陛下可真是英明!!”

  这一句“英明”,嘲讽的安帝脸上涨红。

  几名年迈的老臣更是气得浑身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