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欲醉(锦一) 第458章

作者:锦一 标签: 穿越重生

  缙云迟疑:“那他的伤不用请太医?”

  萧厌睇他一眼:“太医署的人很闲?”

  城外大雪冻伤之人无数,南地战场伤重之人累累,谁不比谢天永那个废物更重要?

  太医署的人有一半都去了南地军中,接管平山王府纳降的叛军医治,如今连尹老将军那边随行军医都还欠缺,谁有闲工夫去理会谢天永找死。

  “他爱寻死就让他去,不用理会。”

  缙云点点头便没再提及此事,转而说起了傅来庆的事情。

  “女郎让人传话说,傅家和钱家的好事怕是将近了。”

  萧厌诧异抬眸:“傅家那小子终于舍得开口了?”

  缙云绷着笑:“是开口了,不过用了点儿心眼儿……”

  他小声将傅来庆糊弄钱绮月的那些话说了一遍,又将钱绮月怎么傻乎乎“自投罗网”还一副自己捡了便宜的事告诉了萧厌。

  “那小傅大人糊弄钱小娘子时说的情真意切的,偏钱小娘子性子单纯信以为真,钱家可是疼爱钱小娘子至极,若叫钱大人他们知道小傅大人做的事情,他以后怕是有得苦头吃。”

  萧厌原本冷淡的脸上露出笑:“钱家一直在替钱绮月相看亲事,他若是再不开口后悔的是他自己,况且他能娶到心仪之人,钱家那些苦头对他来说安知不是蜜糖?”

  傅来庆对钱绮月真心,好几次豁出性命替她周全,至于钱绮月的性子虽然单纯率真,但她好恶分明,哪怕心存半分不喜都绝不会主动说出让傅来庆娶她的话来。

  她虽然还没开窍,但对傅来庆下意识的亲近。

  这桩婚事未必就只是傅来庆一人所求。

  缙云在旁说道:“女郎也是这么说的,她说钱小娘子对小傅大人有些动情而不自知。”

  萧厌眼眸温软酝着笑意,他知道棠宁对钱绮月的在意,对于那个一直坚定不移站在棠宁身旁的女娘也带着几分感激,他侧身朝着缙云说道:“等钱、傅两家婚事定下来后,替朕准备一份厚礼……”

  顿了顿,

  “算了。”

  周玉嫦的事情还没解决,钱绮月怕是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定亲,而且登基大典和封后之事在即,到时候棠宁也已经回宫了,由她亲自准备她定会更开心。

  萧厌说道:“这事不用插手,让棠宁自己看着办就好,倒是何家那边派人盯着一些,别闹出乱子。”

  缙云知道萧厌口中的“乱子”是指的什么,他点点头:“陛下放心,女郎那边已经吩咐过了,顾家主派人去了,不会让人污了周小娘子名节。”

  ……

  冷宫之中,谢天永脖颈上缚着一层白布,仰靠在破旧木床之上。

  他神色枯槁,抬头看着房顶那被火烧过之后留下的大片黑漆漆的痕迹满脸木然。

  当年陆皇后被囚禁冷宫,一场大火将这里烧毁,后来宫中虽然下旨重新“修葺”,可对于这个关押废人的宫殿却未曾太过尽心。

  房屋虽然修好,用的大多都是废弃边角料。

  破旧的木框,漏风的屋顶,四面泥墙被风雪侵蚀,整个殿中比宫里的冰窖还要阴冷。

  谢天永紧紧裹着身上的衣物,他脖子疼的厉害,脸上也瘦的没了人形,摸着颈间的手指几乎只剩一层皮挂在上面,满是伤痕的指节曲折吓人。

  屋外有寒风阵阵,谢天永的声音沙哑渗人:“朕饿了。”

  守在一旁的两个太监面面相觑,他们都是负责这废帝日常伙食的人,这宫里谁都知道废帝跟新帝有血海深仇,且新帝登基之后很快平定朝堂,废帝再无翻身之日。

  宫中的人向来都是捧高踩低,更何况废帝在位之时并非什么仁慈之主,自然不会有人在他落难之后照拂,废帝入了冷宫之后便遭磋磨,这个两个太监更是以折磨曾经的帝王为乐。

  可谁也没料到废帝居然会“自尽”,而且先前格外冷漠的那几个禁军之人都满是慌乱,叮嘱他们守着废帝就匆匆离开前去给陛下报信。

  这两个太监都是有些害怕。

  其中一人小声道:“还不到用膳的时候……”

  “朕说,朕饿了!”

  谢天永冷眼看向说话那人:“萧厌冷毒,惯来狠辣,可他拿下朕后却一直不曾对朕动手要朕性命,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他还有求于朕。”

  “你们说,朕要是死在这里,他会不会让你们给朕陪葬?”

  那两个太监顿时脸色苍白,先前说话那人连忙低了头颤声道:“是奴才有错,奴才这就去取饭食。”

  那太监匆匆出去,谢天永又朝着另外一人道:“这殿内太冷。”

  另外那人连忙到:“奴才那里还有一些炭火,这就给您取来。”

  冷宫里点燃碳盆之后,瞬间暖和了不少,可最次等的宫人又怎能寻来什么好炭,那炭火燃烧起来时,满屋子都是浓烟,呛得人眼泪直流。

  谢天永不满嘶声道:“这是什么东西,你想熏死朕吗?”

  又看到刚才取回来的饭食清汤寡水,连点肉沫星子都没有,他顿时伸手就一把掀翻:“这是给狗吃的吗,你们这么磋磨于朕,信不信朕有损伤让你们给朕陪葬……”

  砰——

  一道寒光疾射进来,刚才还满脸阴沉的谢天永猛的捂住嘴惨叫一声,松开手时,手中鲜血淋漓。

第733章 他还不想死

  “废帝也敢称朕?”

  里面两个太监被这话吓了一跳,扭头看清楚门前站着的人时,连忙双膝一软齐刷刷跪在地上。

  “潘公公……”

  “如今宫中陛下为主,这大魏天下也只有一个主子,任由一介废人冒犯陛下天威,在这冷宫胡言乱语,你们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潘喜抬脚走进来时,脸上满是寒霜。

  屋中那两个太监脸色越发的白。

  这宫中谁不知道,潘公公是圣前近随,跟当初的冯公公一样掌管宫中内宦,极得新帝宠信,而且这位潘公公比之冯公公更加心狠手辣。

  新帝初登大宝,宫中也曾起过骚乱,只是还没形成风波就被这位潘公公强行镇压。

  潘喜瞧着那两个小太监神色冷厉:“让你们看守冷宫,却不尽其责,拖下去每人二十大板。”

  “潘公公饶命,饶命!”

  那两个小太监连忙求饶,却只叫喊了两声就被人堵了嘴拖了下去。

  潘喜扭头:“今日看管冷宫的侍卫,自己去刑司领罚。”

  “是,潘公公。”

  外间众人领命之后,冷宫里就再次安静了下来,等整个殿中再无旁人之后,潘喜才抬头看向里间坐着的谢天永,眼神平静带着几分审视冷锐。

  谢天永瞳孔缩了缩,却强自镇定:“你看什么?”

  “自然是看秽王安好。”

  潘喜扬唇:“听闻秽王夺刀自尽,闹的沸沸扬扬,奴才奉命前来收尸,却没想到秽王居然还活着。”

  谢天永脸色顿时阴沉。

  那“秽王”二字对他来说就是极致的侮辱,当年谢天昭落败,他与先帝替谢天昭取字为“戾”昭告天下,以此暗指他生前乖戾暴虐,让他受人谩骂攻讦致死不得安宁。

  如今他落败之后,萧厌便替他取了个“秽”字。

  他未曾废了他,也没将他处死,甚至还留了王位让他名字依旧留在皇室宗祠之中,可是这些他却是半点都不要。

  谢天永满目狰狞,声音嘶哑:“狗奴才,朕当初坐着皇位时你也曾跪在朕脚下讨好,如今寻着新主便如此辱朕,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潘喜被他辱骂半点不恼,反而扬唇说道:“秽王也说了,是当初,若真要论当初,先主在世时,你何曾不是跪伏他脚下谄媚讨好如犬摇尾?”

  “你!!”

  谢天永大怒,抓着身旁东西就想去砸潘喜,只可惜被潘喜轻易避了开来。

  木制的碗具落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停了下来,那碗口正对着谢天永如同咧嘴嘲笑,他喉间伤口崩开,疼得气喘吁吁委顿在床上,死死瞪着潘喜怒声道:

  “让你主子来见朕!”

  潘喜淡声道:“陛下政务繁忙,怎有时间来见王爷?况且如王爷这般毫无用处的废人,留于冷宫已是仁慈,再添妄想意图求见陛下未免太不知足。”

  谢天永气得青筋浮起:“他不来见朕,朕就死在这冷宫之中,看他如何跟天下人交代!”

  潘喜:“秽王说笑了,一个弑兄杀父,谋害忠臣,坑杀百姓罔顾人命的废物,就算死在这冷宫之中,陛下又何需跟谁人交代?”

  他眼神扫了眼谢天永喉间渗血的地方,露出几丝嘲讽。

  “倒是秽王,当年也曾学过君子六艺骑马射箭,没曾想如今连拿着刀子自尽都找不准地方,陛下有言,让奴才来教教王爷如何下刀才能早入黄泉。”

  “你想干什么……你别过来!”

  谢天永看着潘喜突然靠近顿时神色大变,他脸上满是色厉内荏的怒色,嘴里大声呵斥,只潘喜却全无停留,片刻就到了他身前。

  “潘喜,你想干什么……你放开朕,你……”

  啊!

  谢天永突然惨叫了一声,却是被潘喜伸手摁住了脖颈间的伤口,那指节透过颈间白布直直压在裂开的伤口之上,任由鲜血瞬间染红了刺目的白。

  谢天永仿佛被扼住了脖子的鸡,仰着头嘶声挣扎,手中被跟过来的禁卫按住时,脖颈上的力气更大了几分,疼的他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他伸长了脖子颤声:“你疯了,朕虽被废……可萧厌不敢杀朕……”

  “朕还有十万私军……你主子还要靠着朕平定藩王之乱…”

  “朕……朕若死了,那些人必反,到时候内忧外患……你家主子也休想好过……”

  啊!

  捏着他脖颈的手稍一用力,瞬间就让谢天永疼的惨叫出声。

  潘喜俯身看着谢天永,眼底满是嘲弄之色:“到了现在,秽王还想着你那十万禁军呢?你可知道你入冷宫之后,刘童恩去了哪里?”

  谢天永脸色大变:“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他对你忠心耿耿追随多年,为你做尽恶毒之事,你却从不信他,你拿着刘家人要挟他,却又不曾对他有半点庇护,他怎么就不能弃暗投明?”

  “有刘童恩在前,那十万私军还是王爷的吗?”

  潘喜捏着谢天永不断冒血的伤处,每一句话都让谢天永脸色更白几分。

  鲜血顺着脖颈流淌,窒息的感觉几乎让他晕厥,而内心深处不断升起的绝望更是让他再也维持不住,他涕泪横流时,潘喜满是厌恶的松开手。

  将人甩在榻上后退了半步,潘喜才接过身旁人递来的帕子擦着手上沾染上的血。

  “秽王罪大恶极,所犯之事尽诛也不为过,陛下仁慈宽厚才让你留于宫中安养,可你不思己过辜负陛下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