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下菘
看着不像是不知礼数之人。
可是第一次见面,这样肆无忌惮盯着路边不认识的姑娘瞧,也不是什么正经男人做的事情。
这种冰冷,傲慢,居高临下的检视。给她一点十分不好的回忆。虽然模样并不很相似,表情气质却太像记忆里的那个人。
他的眸光,在触及她面容的时候,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随即已顿下,直视着她的眼。
像冰层下,骤然燃起的一簇幽幽冷焰。随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似要焚毁一切。
白茸已经低着头,下意识后退,不动声色后退了几步,随即,已经把自己藏在了妖群之中。
在她身形消失的前一瞬。他撩开帘幕,从车辇中起身。
仙君性子淡漠沉稳,随行的宣阳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
面色变幻不定,转眼又阴沉得能滴下水,转为难以置信的漠然。
偏这种时候,他的太阳穴开始一跳一跳的疼,身上的赤葶毒发作了。明明昨日刚发作完。
宣阳立马回身,极为熟练地从随身玉盒中取出封灵钉。
这种时候,只能用封灵钉强行封住他三十六处穴位,抑制住暴动灵力。
否则,周围人妖仙全会无差别死在他手里。
方才刺入两颗,他已经短暂恢复了意识。
“去追刚才那个女人,抓了,死的活的,都给我带回来。”他眼前蔓起一片若隐若现的焰红。
随即,他已叫住宣阳,声音沉而阴冷:“留她一口气,要活的。”
……
白茸跑回了集市,下意识便朝着云溪村相反的方向跑了过去。
身后已经传来若隐若现的脚步声,有人在追她。
她身上养着千蚕丝,与九郁身上的是一对儿。
白茸催动身法,边跑动,边默不作声用千蚕丝的透明丝线,沿途给九郁留下了线索。
引都建筑四通八达,到处都是分岔的小巷子。
终于,她跑到一截巷子尽头时,停了脚步。
这是一条死路。
眼角余光,看到身后地面,也缓缓落下一道影子。
终于还是跑不脱了。
这是一个细眉细眼,姿容寻常的姑娘,与夫人并不像。
这一列兵士却没有任何质疑。
一个腰挎长刀的男子已缓步上前,他身后随着的一列妖军,已将她团团围住,密密麻麻,麻雀都飞不出去一个。
领头的男子并没有对她用粗,虽他手指一直按在腰际的乌鞘刀上,但是未曾出鞘。
周围安安静静,分明是在闹市区,但是竟然没有了任何妖物的响动。
反抗和呼救都毫无用处。
她的双手已经都被捆仙绳紧紧缚住。
男子弯腰行礼,对她温柔道:“姑娘,对不住,我家公子想见您,情急之下,多有得罪了。”
她被带上了那一辆步辇。虽然被捆了手,士兵都对她很恭敬。
白茸蜷缩在步辇之中,不知自己会被带去哪里,索性一言不发。把自己缩得更小,在脑海中思索着脱身之法。
步辇竟没有去往王城方向,反而朝着云山走了过去。
终于,半个时辰后,步辇来到了云山中的一座清幽院落,在垂花门前停下。
院内随意种了些桑槐,亭亭如盖,曲径通幽。
她视线被门前一畦郁郁葱葱,被精心侍弄过的药草与瓜果吸引住,这里竟然没有栽培名品花卉。倒给这精致的小院增添了几分烟火气,像是一对寻常贵族夫妇隐居住的院落。
厅堂左侧朱黑漆的委角上搁放着一个饕餮兽首香炉,隔火上正燃着一丸梅香,味道炼蜜光暖,是男人引诱女人起兴,用来调情的帐中香,竟被堂而皇之燃在了这厅堂之中。
给这清冷典雅的陈设增添了几分难言的轻佻。
她觉得极其难以言说。
博古架上布置了不少物品,都是些她很喜欢的精致小玩意,笔墨纸砚,白茸视线多停留了一会儿。
甚至看到了一对木雕小人,被放置在显眼的地方。物件都是成双成对。
很奇怪,分明没见到多少女子使用的物件。可是处处却又体现出,那个男人已有妻室。
既有妻室,为何如此。她又想到那香,生出点不合时宜的奇怪想法,觉得简直像是妻子走了,丈夫独自在家一直等待。偏又独守空房耐不住寂寞,便在外头掳女人回家。
步入室内,那隐约氤氲的梅香更为浓郁。
“公子在内室等您。”男子恭敬道,请她下步辇,步入厅堂后,竟要请她去内室。
她手上捆仙绳都没被解开。对方如此倨傲冒犯。
她眉眼间露出了不适,顿了脚步,皱眉看向他。
第62章
那个男子的态度,丝毫没有因为她的拒绝而有任何松动。
白茸深呼吸了一口气,她袖内藏着一包药粉,是之前在云溪村时,她自己看医书时学着调配的,专门针对兽类的药粉。洒出来吸进去,只需要一个指甲盖的量,便可以药倒一头结丹期以上的成年公兽。
之前她被追围时,士兵实在是太多,药粉派不上用场。
如今,若是这宅邸内只他一个护卫……
她看向男子,心念微动。
只是,她看不透这男子的修为,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何种妖物。
“我家公子身患痼疾,不时发作,已久卧病榻。”宣阳观她神情,骤然温声道。
“方才,闻到姑娘身上有药草香,不知姑娘是否晓通药理?”他客气说,“若是可以,希望姑娘可以替我家公子诊治一二。”
白茸拧着眉。如今她在这一带确实还算小有名气,不少隔壁村庄的小妖也会过来找她诊疗。
她想起自己在步辇上看到的那个漂亮青年。看那公子的排场做派,可完全不像缺大夫的人啊。
她再度看向自己手上捆仙索,真有人会用这种方式在大街上请大夫?
两人说着话,那一扇紧闭的门内传来细微响动。
宣阳侧耳仔细听着,觉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他方抬眸看了她一眼,恭敬道:“姑娘,恕在下得罪了。”
她身后那一扇梨木门,无风自动地敞开了。
手上捆仙锁自动脱落了。旋即,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气劲,将她推入了室内,那一扇门复又紧闭。
白茸身体摇晃了几下,好容易站稳了脚,浑身都紧绷。
已经是月过中天的时候,室内几乎还是漆黑一片,只燃着一盏明角灯盏,散发影绰光晕,勾勒出房中景象。
那一片月白色的锦绣鲛纱帐上正绣着雪霁江行图,清贵典雅,帘幕后遮掩的是一张阔大的拔步床,四根黑金漆柱,足够容纳三四人的大小。
拔步床上有人。
有人进来的那一刻。床帷内的男人已经立刻醒了,从床榻上半支起了身子。他身上只披着一件白色中衣,其他什么都没穿。
银发垂在宽阔的肩上。随着人坐直,那原本松散的衣襟更是彻底滑开,露出了大半紧致结实的胸口,宽肩长腿,一把瘦窄有力的腰,身体漂亮强健,完全不像什么虚弱有病缠绵病榻的样子。
非礼勿视。白茸垂下眼,迅速后退了几步。
沈长离还没完全清醒,脑中依旧一片混乱。
他虽睁了眼,但是看到的世界依旧是一片血红,扭曲怪异的人影重重,是曾死在他剑下的各种人、妖、仙,耳边充斥着亡魂的啸叫。
然而,看到的更多的,却是那一具焦黑的枯骨,和她没了眼睛的眼眶中,流下的两行血泪:“阿玉,我这般爱你,你为何要杀我?”
浑噩中,他察觉到有个女子正站在床边。
他身上赤葶毒发作时,是禁止任何人接近,看他失控狼狈模样的。遑论在这时让女人进他卧房。
白茸察觉到他身上蔓延冰冷的戾气,这男人似在强行忍受某种巨大的折磨,开口后,声音都是沉沉的哑:“谁放你进来的。”
那双修长冰凉的手,像是鬼一样,已经扼住了她的咽喉,逐渐收紧,她浑身冰凉,喉管呼入进冷气,眼前已经开始发黑。
自己把她强掳来,说是要找她看病,莫非,她现在要被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这样掐死了吗?
他的手没有再收紧。
女人发上有一股若隐若现的自然淡香,像是夏日骤然饮下一泓冰冷的雪水,那双手松了力道,倒像是变成了情人温柔的抚摸。
她被一双有力的臂膀从身后扣住了细软的腰。
男人跣足立于地毯上,眼前依旧是一片血红,下意识,已熟练将女人按在了自己怀里解渴。
这种时候,他需要安抚。
白茸浑身僵硬,想到之前那脖颈上可怕的触感,她面容苍白,咳嗽甚至都咳嗽不出,只能由着他这样搂着。
视线聚焦,呼吸也逐渐平稳。
清醒了一点后,他意识到自己怀里抱了个温软芳香的身躯。
“你是谁?”他喑哑沉沉道。
白茸挣脱不开,她仰眸看向他:“公子,你是否是认错了人?”把她当成了他的妻子或是妾室?
他清醒了几分,清楚地看到怀中。
是一个细眉细眼,容色平凡的陌生女人。
记忆逐渐回笼。
他没说话。
一双骨节修长的大手已经笼了下来,覆住了她的脸。
上一篇:宿管阿姨不好当[ABO]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