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下菘
“不愿意杀?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她要甩开他的手。
却没成功。
他凑近了些,朱红冰凉的柱子烙疼了她背脊。
她抬眸便能看到男人浓长的眼睫和乌润的眼。
沈长离的声音响起:“需要一些时间。”
“什么时间?”
他低声解释:“需要待我处理好镜山内务。”
镜山赤音,早早便已经在他预备要杀的名单上了。只是,现在正在双方交战的特殊时候,镜山赤音身份特殊,若是要杀她,定然会带来镜山动乱,需要筹谋。沈青溯如今年幼力弱,他需要提前给他清除这些障碍,把事情都料理好,方才可以放心离去。
因为镜山赤音的身份才不杀她?
白茸唇僵硬弯起:“你与她的情分就这样的浅薄?”
她只觉得背脊发寒。
不过,以他这般凉薄寡情的性格,也是意料之中。
“只是,我不要之后,我就要现在,立刻,明天。”她笑着说。
他乌润的眼沉沉看着她,眼底似笼回了那一晚的大雾:“白茸,你到底想如何?”
“不杀也可以。”她说,“那陛下便明媒正娶她,与她完婚,让她陪着你吧。”
冬雪又开始轻柔飞旋,越下越大,方才那一点忽然而知的晴天消失了。晴天总是少的,冬日里这样的风雪,隐晦连绵的雨天才是常态。
沈长离说:“你在怨我。”
“白茸,你到底要我如何做,我们才可以回到以前?”
看来他是真的醉了。会觉得自己错了,会用这样的低姿态来恳求。
白茸摇头。
她说:“溯溯若是有个弟弟妹妹,在宫中也不会再那么寂寞,你的压力也不会这么大。”
这段时间,白茸闲着无聊的时候,听石榴说了不少关于沈长离的事情。也约莫知道了一些,沈长离家族的事情,他的家族很古老,和天阙约莫是一样的品种,如今传承传到他的时候,族人都已经陨落了,那么作为最后一个族人,开枝散叶,多多生几条小龙,也是应该的。她还知道,镜山家族确实一直想要把镜山赤音嫁给他,生一个有龙鸾血统的后裔,赤音自己也愿意,那么有什么不好的呢?
她确实不像撒气的模样,瞳孔明澈,唇嫣红嫣红的,吐气如兰。
以两人现在这样的姿势,他几乎把她扣在了自己怀里。
沈长离低了眼,那一点酒意似乎发酵开了,让他素来清醒的脑子也发起了昏沉,男人眼底浮现了一点淡淡的笑意,声音也随着变了,低低的,有一点醉酒的哑:“努努力,也不是没有可能。”
若是想给溯溯添一个弟弟妹妹,现在也不迟,他从前倒是没想过要再要一个孩子。
他倒是很早就知道白茸喜欢小孩。
这样日日不见面,不让他近身半分,他也没有努力的地方。
她笑:“既是如此,你为何不答应娶镜山赤音。”
只听到外头风雪呼啸渐盛的声音。
“陛下谁都可以,镜山赤音既喜欢你,家室地位又都合适,为何不成人之美?”她说。
方才那一点笑意,像是冰一样,在他瞳孔深处凝结,又飞快碎裂。
他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凝着她的眼,“白茸,你在开玩笑?”
会有女人,愿意见到自己夫君娶其他女人?与其他女人孕育孩子?
白茸不做声,只是淡淡看向远方。
风雪呼啸。
他瞳孔浮现了那一道淡淡的血红,一字一顿:“你若是想,我确实可以。”
他唇一扬,也笑:“只是,若是她怀孕了,该怎么办?我与她睡一两次,她或许就怀孕了,她背后有镜山鸾鸟家,生了名正言顺的孩子,溯溯又该怎么办?”
白茸不在意他,她也不在乎她自己唯一的孩子吗?
男人面容犹带着笑,袖下手背上,因为用力,已经鼓起了可怕的青筋。
白茸没有回答,她垂下眼,神情恢复了疏离的淡漠,她转身,毫不犹豫离开了。
……
入冬之后,魔昙地温度也开始降了。
初雪这一日,只见满地银白盖住了赤红的焦土,只是,远目那一座宏伟的宫阙,宫阙前的是一池正在翻腾的岩浆,颜色似血。
一个高挑艳丽的黑衣女人在侍从的陪伴下走了出宫门。
她淡淡看着,侍从将几具新死的,还柔软着,怒目圆睁的尸体投入了翻滚的岩浆之中,面无表情,丝毫没有多少反应。
不远处,风滚起了烟尘,一个男人从荒原赶来。
阴山九郁顿住了脚步,视线落到那一个正在翻滚冒泡的血池之上,又望向那个女人,下意识皱了皱眉。
楚挽璃抬眸看他,笑着说:“第一次真实见面,久仰。”
他不喜欢这女人,只是简单回了个礼。
男人下了马,从包袱中去除了一个剑匣,剑匣中是一柄光华四溢的剑,他拱手说:“道君大人委托之物。今日按约,带来给你过目。”
沉睡了几百年后,剑鞘已经腐朽了,但是其中的神兵利刃丝毫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
楚挽璃眯着眼,伸出一根雪白的手指。
她想去碰那剑。
可是,没等她手指碰上,那一柄剑,剑身竟然发出了微微的光芒。随即,竟然·1像是灼烫一样,在她雪白的手指上留下了一道痕迹,几乎把她半根手指都灼成了焦黑。
阴山九郁提醒:“小心。这会扩散。”
楚挽璃冷笑,她倒是不在意那伤口,索性直接把那一根手指砍了,左右魔躯复生快,没几分钟,她的食指又开始重新生出新的血肉。
阴山九郁屏住了呼吸,纵然早早听说魔族有这样的本事,第一次亲眼所见,到底还是觉得诧异。
当年,姓沈的用一片已经死掉了护心鳞,把她当成傻子一般戏弄。
看完剑,她又盯着阴山九郁看了半晌,倏尔伸出手,掐住阴山九郁的下颌,把他拉近,仔细端详,轻笑着说:“你倒是生得也不错,与他生得有几分像。”
九郁皱眉,打开了她那只手。
他内心极其厌恶别人将他与沈长离放在一起比较,尤其当这评价来自女人时。
“魔君在何处?为何只有你。”九郁问。
楚挽璃已经松手了:“那魔头已被我炼成了傀儡。”
“你是否想看看?”
周围侍从噤若寒蝉,竟然没有任何妖魔敢反驳她的话,阴山九郁早早听说这个女人如今的地位,没想到,现状竟然是比传闻还要夸张、
“倒是你,蛊虫是否已经送到了?”
阴山九郁停顿了一瞬:“时间不够,只送入了一只。”
楚挽璃皱眉。
这玉蠹蛊珍贵且特殊,当完全种入人体时,可以将人腐蚀成一个空壳,之后,她的灵魂便可以用蛊的力量进入躯壳,不留痕迹地,完美融入新躯壳,在不知不觉中取代那个原本的人。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倒是明白了,你们家族是如何被剿灭的。”
他顿住脚步,冷冷说:“你一个以色事人,借此上位的女人,有什么资格来评价我的家族?”
楚挽璃听了这话,倒是也不生气,只是咯咯一笑。
她顿住了脚步,陡然解开了身上斗篷,黑袍就这样在她眼前褪下。
阴山九郁瞳孔扩大,甚至后退了几步,震惊到瞠目结舌的地步。
那斗篷之下,不是女子白皙曼妙的躯体。
目之所及,都是虫孑,密密麻麻的虫孑,布满了每一寸肌肤,甚至看不出肌肤原本的颜色。
“他用我来炼蛊,千算万算,却没算到。”楚挽璃笑,“我命不该绝。”
她原本就是绝对的天才,根骨绝佳,只是从前心思没有用在修炼上。
楚挽璃发现了。
她确实命不当绝,当年,以沈长离的修为,给了她当胸一剑,直接震碎了内丹,甚至还将她尸体焚毁后,她还是活下来了,灵魂在复活为魔。
如今她已是魔躯,这些曾吞噬她血肉的蛊虫,如今都成了她最得心应手的武器,玉蠹蛊,便是她如今掌控的三大蛊虫之一。
见他咬牙沉默了。
她笑着在那血池便站定,欣赏着池内盛况:“不过,与他斗,你失败了,也情有可原。你能保全这些部族,倒是也厉害。”
他胃部一阵翻涌,完全没有听她说话的意愿。
他强忍着胃部恶心,低声而快速地说:“既然蛊虫不全,那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或者换个人……”
不等他说完。
楚挽璃笑着说:“自然也有办法。谁说蛊虫不全便不可以操纵,只是……更麻烦一些罢了。”
“你去告诉道君,事成之后,我要九重霄化露池内那一池荷花,以及……”她声音逐步阴沉,“那条龙的,龙心和龙骨。”
剔骨剥皮之恨,也不过如此了。
“荷花?你要化露池荷花做什么?”
楚挽璃一拍手。
供奉在大殿正中那一朵菡萏朝她飞来。
那一朵洁白的莲花中,生着三颗翠绿的莲子,如今上头的神光丝毫没有消退。
她的蛊,对甘木神女放置在摩洛河的莲子毫无用处。
一直到现在,她都无法完全破解,那莲花中到底封印了什么。
阴山九郁正在看着那莲子,掩盖去了神情。
他从莲子上嗅到了一丝熟悉不过的气息,绝对不可能认错。
为何神女会将她的本命法器投入这里?
上一篇:宿管阿姨不好当[ABO]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