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后被太子觊觎了 第99章

作者:岫岫烟 标签: 宫廷侯爵 正剧 穿越重生

  陆渊补两三个时辰的觉后批完当紧的折子,窗外天已麻麻黑了,他嫌龙撵太慢,一路疾行至拾翠殿,让沈沅槿回去,他自坐回床边。

  他这两日待姑母倒是十分体贴,可谓无微不至,确可算作情真意切。如此甚好,将来她便可安心地假死离宫。沈沅槿一边这般想着,一边乘上步撵回到东宫。

  彼时天已全然黑了下来,陆镇听黄门来报说太子妃已归至少阳院,忙不迭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急忙赶了回去。

  “沅娘。”陆镇上来就对她动手动脚,并非是要做不规矩的事,而是替她捏肩捶腿。

  “姑母可好些了?”陆镇记着她改口唤了他的阿耶,是以这会子也有样学样,称贵妃为姑母。

  照理说,在旁人眼中,沈蕴姝他阿耶妾室的身份是要盖过姑母的,是以沈沅槿听着尚还不大适应的,执起茶盏先抿了两口热茶,搭腔道:“下晌退了热,晚膳用了粥和馄饨,约莫无甚大碍了。”

  贵妃无碍,她也能安心了。陆镇轻出一口气,捏肩的手移至腰上,改为揉腰。

  沈沅槿被他揉到痒穴,本能地扭起腰来,她这一扭,陆镇也跟着起来,忙不迭吞口唾沫生生压下那股不合时宜的念头,揉过腰后又替她捶腿,终究没做那事,只缠抱着她亲了会儿香。

  这边,沈蕴姝才退热不到一个时辰,竟又再次烧起来,陆渊忙叫去请太医,又调整了药方子,这一晚,他便又没怎么睡;有那么一两回,他上涌的睡意被沈蕴姝的梦话驱散。

  “别过来,别...冷...”沈蕴姝恐惧地捏紧被子,眉皱如川,眼尾沁出细碎的泪珠。

  陆渊见此情状,整颗心都揪在一处,恨不能进入她的梦中,为她驱赶走她害怕的一切事物。

  “姝娘,是我,五郎,别怕。”陆渊没再用朕自称,此时此刻,他仿佛只是一位照顾病中妻子的寻常郎君,声音极尽温柔却又充满令人感到安心的力量:“我在这里陪着你,没有任何人能伤害你。”

  沈蕴姝徐徐睁开惺忪睡眼,她因眸子里湿润一片,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人是陆渊,有气无力地启唇唤他:“五郎。”

  “我在,姝娘,是我未保护好你,是我不好,往后我再不会叫你受到半分伤害了。”陆渊轻声细语地安慰她,问她头还痛不痛。

  沈蕴姝轻轻点头,想起那日和梦里所见,又是一阵抑制不住的害怕,“身子也疼,五郎,我害怕。”

  除却分娩的时候,她就没在他面前露出过这样脆弱的一面。陆渊不由疑心起那具浮在水上的女尸究竟是有骇人,才会令她连梦境中都是那些可怖的东西。

  她本就孱弱,倘若日后都要在梦中被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困扰,免不了是要伤神伤身的。陆渊心疼得厉害,一向不信神佛的他,这时候竟也萌生了请得道高人或是高僧来宫中做法驱邪的打算。

  “姝娘乖,姝娘莫怕,我日后每日夜里都来陪你安寝,我乃九五至尊,真龙天子,那些脏东西断然不敢再近你的身。”

  他面上的神情和关切半分不像是哄她的。沈蕴姝意识到他是一国天子,肯为她做到如此,实属难得,焉能毫无触动,勉强聚起一抹力气伸手来握陆渊的手,“好,我都听五郎的。”

  陆渊探出手去摸她的额头,发现尚还是烫的,又是一阵悬心,替她擦过一遍身,服了药,哄她睡觉。

  翌日上晌,抄了两日佛经的郑淑妃便已腰酸背痛,她搁下笔甩了甩酸乏的手,满面愁容,越发觉得委屈,那宫人自寻了短见,惊吓到那娇滴滴的贵妃,又与她有何相干。

  到了第三日的下晌,沈蕴姝的高热才总算彻底退下,只是这热虽退了,风寒却未好,白日里咳得用不下饭,夜里喝了汤药方能勉强入睡,面上瞧着无甚气色,更无多少活力,整个人都病病歪歪的,倒是沈沅槿过来瞧她、哄她开心时还能多用些饭食。

  陆渊看在眼里急在眼里,为讨她欢心,也为冲喜,不仅增加了陆绥的食邑,还令礼部想出在贵妃之上另增一位皇贵妃的位份。

  册封礼选在十二月初七的吉日。

  崔皇后闻此消息,骤然收拢原本搭在圈椅扶手上的手指,直攥得那木料发热,深吸一口气后睁开禁闭了数息的双眼,自请亲自保持册封礼,同时向陆渊恳请解除郑淑妃的禁足,又道只需每日抄写佛经,亦能令她修身养性。

  陆渊为给沈蕴姝积福,便允了崔皇后的请求。

  册封当日,内外命妇皆进宫道贺。

  崔皇后面上一派温和的笑意,看向沈蕴姝的眸子亦是十分柔和;观她那副病恹恹不像是会长寿的样子,心里总算觉得宽慰一些,不枉她那些日子的费心思量,只等再下一记猛药,她定不会再如这次这般好运。

  少阳院。

  沈沅槿净面宽衣,似乎并未因为沈蕴姝成为皇贵妃感到高兴。

  有道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的阿耶过于自信能够护好她们母女,竟是连这般浅显的道理也不顾了。陆镇知沈沅槿在担心什么,陪着她静坐上两刻钟,等到她先开口,他才搭话,陪她聊天解闷。

  当日夜里早早睡下,似这般沉闷的日子又过了两日,天气放晴,陆镇趁着休沐带沈沅槿去见金桃,赛上两回马,又射了箭,她的心情这才好些。

  两个人都出了一身薄汗,陆镇哄着沈沅槿共浴,出浴后自然而然地闹到床榻上去,仅在两回过后,沈沅槿便觉小腹有些不大舒坦,联想到月事已迟了几日,还当是月事快要来了,自去寻来月事带先换上。

  陆镇看她拿那东西去了更衣室,立时什么都明白了,待她回屋后,颇为自责地服侍她睡下,大掌覆在她的小腹上替她揉肚子,小声地说都他不好。

  沈沅槿实在有些乏困了,没听他的碎碎念,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然而次日晨起,她预料中的月事并未来,甚至连那点子小腹痛的迹象都没了。沈沅槿仔细算算日子,登时担心起来,叫岚翠去请张太医来东宫一趟。

  张太医问过情况,全神贯注地诊过脉后,仍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言明她的月事推迟的时日不够长,需得再等上十余日后再行诊脉方能确定是否有孕。

  张太医的这番话仿若一块巨石压在了沈沅槿的心上,叫她连着几日皆是在惴惴不安中度过,哪怕沈蕴姝命人来接她去拾翠殿中相聚言谈,她亦是心不在焉的。

  “沅娘瞧着似有心事,可是太子他...咳咳...”沈蕴姝一句话还未说完,忙用巾子掩住口鼻又是一阵咳嗽。

  沈沅槿听见这道声音,暂且将自己是否有孕一事抛至脑后,奉给她一盏温热的清水又给她拍背顺气,“姑母的伤寒还未见好吗?”

  沈蕴姝自不会在她面前说出诸如自己福薄体弱一类的丧气话,勉强挤出一抹笑容与人说话:“已经好多了,像是这两日又下了雪,天冷的缘故。”

  沈沅槿听后还欲再说些什么,忽听偏殿内传来一道洪亮的婴孩啼哭声,是陆煦睡醒了。

  乳母抱了他来正殿,陆煦一见着生身母亲便有种天然的亲近,在乳母抱她走到沈蕴姝的身前,本能地往她身上凑。

  又三日,大雪仍未停歇,不独城中贫苦的百姓和乞丐有少许冻死在家中和路边的,周边县镇受灾人数更多,甚至有往长安来逃难的。

  陆渊父子为赈灾之事忙得焦头烂额,这日陆镇回宫后,沈沅槿主动向陆镇打探过消息,提出要随他出宫去看看难民的情况。

  马车内,陆镇眉头紧皱,面沉如水,似乎还在思考应对之策,沈沅槿的记忆中,从前她在梁王府和陈王府的时候是不缺棉被棉衣等棉纺织物的,不承想,在普通百姓间,棉纺织物并非是轻易能用得起的。

  大抵是棉花的种植和纺织技艺都还存在一定的局限,造成赵国的棉纺织物的普及率华国的明清时那般高,价格不低。

  倘若他日她能逃出生天,必定要去西北带来最好的棉花种子在中原也种出洁白的棉花,再寻几位织工极好的女郎一同改进棉纺织技艺,让普通百姓也能用得上棉布棉被,不用再受严寒之苦。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数座临时搭建的木棚前停下,陆镇兀自站起身,道是那处脏污,无处落脚,让沈沅槿在车里等着就好。

  “时漾去得,我也去得。”沈沅槿跟随他的步伐,坚持与他同去。

第75章

  陆镇闻听此言, 停住脚步立在马车前等沈沅槿下来,怕她受寒,转过身贴心地为她整理好斗篷, “这里人多,沅娘跟紧我。”

  沈沅槿沉默着点点头,随他信步踏进临时搭建的木棚中。

  此间收留的多是一些城中的老弱病残和从周边县镇避难而来的难民,朝廷拨了一批医工和宫人在此行医、打杂帮工。

  因陆镇有公务在身, 一时脱不开身,沈沅槿索性去帮此间的厨娘煮粥熬汤,临近下晌时, 陆镇处理完正事, 来施粥处寻她。

  沈沅槿今日着一袭素色常服, 外罩翠羽斗篷,此间众人见了,虽不知她是太子妃, 却也不难看出她身份不凡,非富即贵,是以陆镇过来时, 本能地推断她是眼前这位朝中大员的夫人。

  陆镇见她手执长勺往难民递来的碗里打粥,并未上前打扰她,而是叫人再去寻一柄长勺来, 帮着一起施粥。

  身边突然多出一个极高大的男郎,沈沅槿焉能无知无觉,当下稍稍侧目看他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

  冬日天黑得早, 他二人施完粥,天已麻麻黑了。

  陆镇知她今日受累, 不管不顾地横抱起她,迈开大步走到马车边,踩着脚踏上车。

  “沅娘的心地和相貌一样美,倘若抛开太子的身份,我焉能配得上沅娘。”陆镇的嘴跟抹了蜜似的夸赞沈沅槿道。

  沈沅槿平静地受下他道出的糖衣炮弹,脸不红心不跳地回他一句好话:“大郎如此心系百姓,亲力亲为,也让我刮目相看。”

  “刮目相看。”陆镇低声重复一遍沈沅槿对他的评价,而后偏头对上她的双眸,发问:“在沅娘的眼里,今日之前的我是怎样的?”

  沈沅槿默认他想听真话,旋即不假思索地答话道:“傲慢自大,目下无尘,霸道蛮横。”

  她说这话时的表情太过坦荡,必是出自真实感受。陆镇一时间不知该为她肯在他面前说实话而高兴,还是该为她从前那样看待他而憋闷羞愧,两种情绪交织缠绕,不禁令他有些头痛;可转念又想,她肯去看他的另一面和为她做出的转变,何尝不是在试着接受和亲近他呢。

  “那现在,沅娘对我的看法可还像从前一般无二?”陆镇直视她的眼,满含期待地抛出第二个问题。

  沈沅槿摇摇头,面色从容地给出正向的答案:“大郎在我眼里若还是像从前那般,早该剑拔弩张,焉能像现下这般心平气和地同彼此说话?”

  自成婚以来,他二人相处得极为融洽,陆镇丝毫不疑她在哄他,牵了她的手握在掌心,亲吻她的手背,“我从前做了许多错事让沅娘伤心,谢谢沅娘还肯给我机会看到我的好,往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再不提从前的事。”

  沈沅槿懒怠再想好话敷衍他,轻轻抽回手搭在膝上,神情自若地转移话题:“大郎,我有些饿了,今晚我们吃两样小炒菜可好?”

  陆镇重又握住她的右手攥在手里,“沅娘想吃什么菜色,我都依你。”

  马车沿朱雀大街进入皇城,在少阳院前停下,陆镇牵她的手一齐下车,归至殿中。

  晚膳过后,沈沅槿坐在罗汉床上想今日所见之事,欲请内外命妇来东宫吃茶,号召她们捐赠府上旧衣旧被,遂与陆镇商议此事。

  陆镇对她的想法大加赞许,支持她道:“沅娘想做何事尽可放手去做,前些年我无妻无妾,又不喜奢华,倒也存了不少体己,东宫库房的钥匙在沅娘手里,里头的东西,沅娘看着使就是。”

  沈沅槿闻言也不同他客气,大方接受他的善举,“我先替那些受灾的百姓谢谢大郎。”

  她是待百姓谢他,但叫他无法用“你我夫妻一体,何须言谢”来堵她的话。陆镇拧了拧眉,很快便又舒展开来,伸手去抚她鬓边微乱的鬓发,主动提出要服侍她洗漱更衣。

  两人今日都有些累了,夜里早早地睡下,一夜无话。

  翌日,沈沅槿便差人出宫往各府下帖子,第二日上晌,前来赴宴的虽没有十足十,十之八九总是有的;然而这些人里,却没有陆昭的身影。

  沈沅槿心生疑惑,便向与她交好的温诗雨打听消息,询问她可是家中又何事。

  温诗雨旋即恭敬答话:“回太子妃的话,县主她近日忙于过继子嗣一事,约莫抽不开身,太子妃所有什么话,妾身可以代为转告。”

  过继子嗣。沈沅槿听后,追问一句:“是从魏氏宗族中过继,还是旁支?”

  因那孩子还未正式过到陆昭名下,温诗雨亦不曾见过,自然也不知晓底细,因道:“魏氏人丁不算兴旺,且多在京中,近年来未曾听闻有婴孩降生,许是从长安城外的旁支过继一个罢 。”

  沈沅槿听说是旁支,不知怎的忽想起两年前的冬日夜晚,她与陆镇从戏楼出来,曾在戏楼外瞧见过一个酷似魏凛的男郎接听完戏的女郎上车;且今年秋日,成衣铺外,她遇见陆昭独自带着女儿外出买衣,魏凛不曾陪伴在她身侧……

  或许,这一切并不是巧合?沈沅槿将这两桩事联系在一处,心中便不可抑制地生出怀疑的种子。

  她想,魏凛此人,和那孩子的来历,都该仔细查查才妥当。沈沅槿沉眸思忖半晌,直至温诗雨又唤了她一声“太子妃”后,方才回过神来,让宫人呈上紫阳茶饼。

  沈沅槿与她们一起烹茶,待茶汤烹好后,又有宫人提着食盒鱼贯而入,取出盒中的茶果子放在每个人的案几上。

  海棠银盘中的茶果子精美小巧,清香扑鼻,沈沅槿看向下首处盘膝而坐的众位命妇,莞尔笑道:“这些点心都是苏州来的厨娘精心制作的,诸位女郎尝尝合不合口味。”

  “太子妃有心了。”众人齐齐附和她的话。

  待茶吃得差不多了,沈沅槿方切入主题,开门见山道:“近日长安内外的雪灾,致使成千上万的百姓饥寒交迫,想必各位女郎亦有所耳闻罢。”

  众人忙又点头称是。

  “我已向太子禀明,将东宫里空出的几十床旧被子和陈年积压的棉布、冬衣捐给城内外受灾的百姓,太子心也已应允;有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请各位女郎今日归家后,也能同夫君、舅姑商议一番,捐出家中多余的衣被布料。”

  沈沅槿说到此处,视线频频落于不同女郎的面上,观察她们对此事的态度,见大多数人并未显露出为难之色,又道:“诸位女郎府上的善心善举,我都会让人登记在册,并根据数量赠予相应的衣票,等开春后,可凭票去东市的灵秀阁挑选新款的春裙。”

  她此番所言,虽是要她们捐赠,要的却不是钱物,而是旧的衣被等物,且还可在春日回馈她们灵秀阁的春裙,灵秀阁的衣裙样式甚是好看,做工和绣功亦很是精细,这样既能博得美名,又可得实惠的事,为何不做呢。

  温诗雨并另外两三个女郎率先应下,紧接着,便又有许多女郎响应。

  沈沅槿以茶代酒敬她们一杯,紧接着道出具体的安排和时间节点,又与她们往东宫的园子里逛上一回,打发众人各自散去。

  此事暂告一段落,沈沅槿并未歇下,而是继续安排明日下晌去各府收集捐赠的事宜。

  不日就是元日,又逢灾情需要处理,陆镇忙至一更过了方才回来。

  他来时,沈沅槿正绞尽脑汁地画花样子和设计春衫款式,陆镇怕她在灯下画久了要眼睛疼的,遂走到她身边取走她手里的画笔,“夜深了,沅娘好好睡上一觉,养足精神,明日白日再画不迟。”

  沈沅槿的确也有点头痛眼酸,便用砚台压好画纸,示意陆镇把画笔放回笔洗里,问起两年前的那桩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