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麻辣香橙
谢让看看天色说道:“不必,你把具体地方给我,回头我和寨主等一下回山,顺路就去看看。”
张顺忙说:“也好,田庄不是小物件,一两千银子的东西呢,大当家和寨主还是亲自去掌掌眼的好。”
出城二三十里,下了官道,沿着山下的小路继续往前,拐过前头林子便找到了这处叫做“石泉庄”的田庄,石头围墙,带门楼子,外观看起来挺齐整的。
叶云岫骑在马上,打量着这片庄子调侃道:“你这人似乎有当地主的执念,离山寨和陵州城都不近,你又不能常来,为什么想要在这里买个庄子呢。”
“钱白白放着也不能生利,再说……”谢让翻身下马,牵着马走到她近前,低声笑道,“狡兔三窟,我琢磨着,趁着手里有钱,给咱们在附近再寻一个落脚处。”
叶云岫恍然大悟:“能藏人?”
“能藏人,平时也能用来安置一些不方便上山的妇孺,省得山寨里拖家带口的。咱们山寨真要被朝廷盯上,这些老弱妇孺可就愁了。”谢让拉住她的马缰绳示意她下来,口中笑道,“再说它还能出息呢,两百亩地一年下来,怎么也能给我们赚点银钱粮食吧。”
叶云岫了然地点头,狡猾!不就是想打造第二个山匪窝吗。她踩着马镫,利落地跳下马来。
谢让走过去敲了敲大门,一时没人应,便扬声喊了两遍,隔着门缝瞧见远处有人过来了。
来人是一个三四十岁上的男子,穿着干净体面,看着不像普通庄户,想必应当是田庄的管事之类了。他打开门打量着谢让和叶云岫,目光在叶云岫白纱低垂的帷帽上略一停留。
“两位是……?”
“我们是牙行介绍来的。听闻这个庄子要卖?”
“正是。”
那人把大门打开,径自走了出来,并没有请他们进去的意思,而是问道:“两位从牙行来,牙行给出的价格是多少?”
谢让心念转动,如实说道:“要价一千八百两。牙行说你家主人因故想要变现,若我们觉得合适,彼此再做协商,我立时可以给付现银。”
谁知那管事两手一背,嗤笑道:“但凡买得起庄子的人,谁还拿不出几个现银了,我们又不是小门小户,还带赊欠的。不瞒这位公子,这两日已经来了好几拨人想买了,你找的那个牙行怕是消息不灵通,我们这庄子,如今的价格是两千两,一口价,不谈的,公子若觉得合适,我就带您进去看看,若是公子不好接受,那您就赶紧请便,也别使唤我了。”
谢让:“……”
一口气堵在胸口。坐地起价不说,还让个奴才给鄙夷了?
他深吸一口气,打量着那管事,不动声色笑道:“一千八还是两千,左不过二百银子的事儿,这次是我娘子想在这边要个庄子,所以我们今日骑马出来散心,就顺便来看看的。只要我娘子喜欢,那倒也无所谓。只是……我瞧着兄台身份不俗,莫非您就是主人家?”
他明知故问,这庄子的主人都说了是个女子。
果然那管事听了笑道:“我虽不是主人家,却也做得了大半个主的,实不相瞒,这庄子是我亲妹子的,平常就是我帮她管。”
“原来如此,失敬失敬。”谢让笑道,“那确实做得大半个主。”
那管事面上便有了几分得色,笑道:“公子和娘子既然真心想买,那就随我进来看看。不瞒您说,我们这庄子都是极好的良田,一般人抠搜穷酸不上道的,我还真懒得招待他。”
“那是那是,有劳了。”谢让敷衍虚套着,给叶云岫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一起进去。
叶云岫也不知道这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默默牵着马跟上。
庄子确实不错,屋舍俨然,田垄整齐,这时节禾苗葱茏喜人,田间还有佃农在劳作。谢让和叶云岫跟着那管事转了转,一路上谢让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那管事闲聊。
他假称自己姓周,淮南人氏,现在陵州打理家族生意。得知那管事姓李,索性一口一个“李兄”,刻意说了些顺耳奉承的话。
一行人在田埂边上立定,谢让便故意问道:“李兄,令妹能在这里有这么大一片庄子,想必是哪家高门大户的夫人吧?我们若买下来,不要白契,必定去官府正经过了红契的,不知令妹可否方便?”
“过个红契,哪用得着我妹子亲自去。”李大被他几句好话捧得高兴,便吹嘘道,“你放心,官府那边无需多言,随便吩咐一声就行了。实不相瞒,我妹子是这陵州城中,何通判何大人你可知道?我妹子是他最宠爱的妾室。”
“何大人?”谢让面色一惊,连忙拱手道,“那真是失敬了,竟然是何通判府上。何大人我自然是知道的,不瞒你说,我跟他的大公子还有些交情呢。”
“你认得他家大公子?”
“认得,一起在馔玉楼喝过酒的。”谢让信口忽悠,倾身凑近他,压低了语调问,“这庄子……原来竟是何大人的产业?”
“只是我妹子的私产。”李大说,“我妹子给他生了个老来子,这庄子,便是他给我妹子傍身的东西。”
“那当真是十分宠爱了。如今我听说,何大人刚刚高升了,连升两级,调任去别处做知府了?”
“可不是么,你也知道了?因此我妹子才想先卖掉,到那边再换成别的产业,也好近便不是。”
谢让有心挖坑,两人顺着这话题聊下去,那李大一个高兴,大约也没把他这样的商贾之流当回事,不曾设防,不经意间便泄露了何守庸一些事情。
“他那个身份,给我妹子这么点私房算什么,我妹子给他生了儿子的。你都不知道,这旁边那个庄子也是他的,足足有十几顷地,单是陵州地界他就有五六个庄子。”
两人胡吹海侃了半天,谢让暗暗冲着叶云岫使了个眼色,问道:“娘子,你瞧着这庄子可还喜欢?不如我们就买下来吧。”
白纱帷帽后面,叶云岫慢悠悠沉吟一下,矜持地问道:“那他旁边的庄子卖不卖?我想要个大的。”
谢让轻咳,失笑道:“娘子,你这胃口可真大,咱们这次买庄子的预算原本也就几千两银子,人家那十几顷地的大庄子,价格可是要翻上好几番的。”
叶云岫:“我不管,我要那个大的,你答应给我买的。”
“李兄你看……”谢让为难地看向李大。
李大摊手道:“他卖不卖我可不好说,那边的庄子可不归我管。他那么大个庄子,未必肯卖,留了人照旧打理就是了。便是卖,怕也不会挂在牙行的。”
“那是,陵州城买得起的能有几家,这样的东西,怕是私下里就转手了。”
谢让拍拍叶云岫的背,哄道,“娘子,要不这样吧,我回去帮你打听打听,若是何大人肯转手,我们就买那个大的,若是人家不卖,那可就没法子了,咱们不然还回来买这个石泉庄。”
两人当真跟李大问了路,客气有礼地告辞离开,往李大指的方向去了。
一千多亩的大庄子,并且就在陵州近郊,真是难以想象。两人装作随意地从附近经过,没多停留,便策马拐回大路。
斜阳正好,微风拂面,叶云岫把帷帽的白纱掀到后面,莹白小脸迎着阳光,两眼亮晶晶地瞅着谢让,一脸揶揄的笑意。
“怎么样,周公子,买得起吗?”
谢让:“……”
叶云岫掰着手指头数:“我给你算算,你当日拿到手的是两千三百两银子,铺面卖了八百,一共是三千一百两,给了山寨五百两,退了你四婶的三百两,也就是统共还剩下两千三百两。”
“买山货铺子的房子花了两百四,加上这阵子我们吃喝穿用花的……”叶云岫啧啧两声,摇头晃脑地说道,“他要是没坐地起价,你应当还是买得起的,这会儿涨到两千两……你到底还有没有钱买了?买不起叫我白跑一趟。”
谢让看着她那嘚瑟的小模样默默叹气。
真是的,养家不易,还要被她这般幸灾乐祸。
“这何守庸,到底搜刮了陵州多少的民脂民膏!”谢让生气道。
一个小小的六品通判,就能有这般惊人的家产,也难怪如今这天下民不聊生了。
真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见他脸色不虞,叶云岫却心情大好,笑嘻嘻道:“这何守庸,连个小妾都比你有钱!”
谢让:“……”
叶云岫:“偏他还升官了,他就要带着陵州的民脂民膏跑掉啦。”
叶云岫:“看样子你是买不起了,说话不算话!”
叶云岫:“可惜了你的狡兔三窟,反正买不起,要不你再别处转转看看呗。”
“行啦行啦!”谢让黑着脸无奈说道,“活祖宗,你容我想想!”
叶云岫好心情地眉开眼笑,一脸得意地一抖缰绳:“驾!”便策马飞奔而去,谢让也赶紧策马追上。
两人并驾回到山寨,一路上山,谢让心中大约就有了谋划。
因着白日送货进城,车队送到后就先回来了,挣了钱,顺便给山寨采买一番,因此等两人回来时,两营晚饭又加了菜,照例是大块的红烧肉。
山寨的汉子们粗犷豪爽,原本都讲究一个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如今大碗喝酒是不行的,叶云岫下令两营平日不得饮酒,那么就只能大块吃肉了。肉块切得小孩拳头大,炖得入口即化,肥而不腻,夹起来红亮诱人,连肉汁都能蘸着馒头吃光光。
谢让和叶云岫回来得晚,便没有自己做饭,刘四嫂给他们送来了一大碗红烧肉,又添了几道小菜,香葱炒鸡蛋、韭菜炒河虾,和一碟脆嫩爽口的凉拌银芽,四个菜,粟米粥,配上白馒头。
两人隔着小桌对坐,叶云岫专心致志地吃她的饭,谢让却有些心不在焉,一边思虑,一边几次目光看向叶云岫。
“?”叶云岫抬眸。
谢让把心一横:“干!”
“。”叶云岫点点头,看着他抿嘴一笑,丝毫也没有意外。
她顿了顿却又说道,“但是你说得也对,若是弄不好引火上身,殃及到山寨和外祖父他们就得不偿失了,我们如今这点家底子,确实也不禁打。”
“所以我们得好好谋划一下,肯定不能为了银子,把我们自己赔进去。”谢让道。
叶云岫点头:“这个你拿手,你心眼多最狡猾了,我就负责带人去抢钱,正好让先锋营出去试炼试炼。”
作者有话要说:
岫岫:谁也不能耽误我吃肉!
第37章 抢钱快乐的寨主
既然决定干,谢让第二天就传信周元明,叫他把石泉庄买了下来。两千两银子,目前他手里全部的家底子还真不够,先从山寨账上拿了两百两。
因此谢让跟叶云岫说,他们这回生意要是做不成,可就得好生穷一阵子了。
叶云岫很没良心地笑笑,反正饿不着她就行。再说这桩生意他们既然要做,那就一定得做成,只当银子出去串了个门。
谢让有心把两人的钱和山寨的公账分开,像铺子、田庄,是他们的私产,产权所属上比较清楚,不要搅和一起为好。山寨目前花钱多、进项少,也没什么收益好分的,但是等山寨有了进项,他们该分账分账。
像山货铺子也是,谢让的美好设想,他们赚他们的,山寨赚山寨的,山寨里各家赚各家的,各有各的利益,经营的好了,三方都能赚钱。不过眼下铺子才刚起步,总得有本钱和消耗,目前还得他这个东家往里头贴钱。
所以谢让其实跟叶云岫一样,满脑子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谁还能不在乎钱呢,养家不易,不光养他们的小家,还要养六七百口子的大家。
铺子是在外祖父的名下,这次买庄子,谢让便放在了凤宁的名下。他和叶云岫眼下所做的事,终归是有风险,退一步讲,万一哪一天山寨出了变故,官府即便追查,也很难追查到这两处地方。
谢让这两日忙于大事,便叫周元明出面,带着张顺一起去收了庄子,仔细查验核对一番。
果然如那个李管事所说,官府那边好说话,当天下午就办妥了地契。
…………
官场规则,何守庸升迁赴任,陵州府大大小小的官员都要去送行。各路官员骑马的骑马、坐轿的坐轿,浩浩荡荡的一长串。何守庸连升两级,陵州知府有心给他做脸面,安排城内士绅列队相送,还送了万民伞,弄得好不热闹。
何守庸做戏十足,为了表示清廉,便只带了两个随从,乘一辆马车,扛着万民伞,从陵州城的大街上一路风光地穿过。
官员们按规矩送出陵州城,在城门外殷殷道别,便不必再送了,该走的走,该回的回。而陵州府衙则派出一队官兵护送,把何守庸一直送出陵州地界。
何守庸的妻妾家眷则是分开走的,在城外和何守庸会和。加上行李、仆役,一行几十辆马车,除了自家的下人随从,还雇了一队镖师,长长的队伍不见首尾,沿着官道一路行进,浩浩荡荡去往陈州赴任。
陵州的官兵护送到两州交界,再往前便是石谷县,属于沂州府管辖的地界。送到这儿,陵州府的官兵便掉头回去了。
日头西斜,何家的车队沿着官道继续前行,官道从一片低山丘陵穿过,两侧树木葱茏,山林茂密,官道上偶有行人。这样的一支车队,一看就是官宦人家,且走的是官道,但凡有点眼色的人也不敢动他们的歪念头,是以镖师和随从们也都比较放松,跟随护卫在车队前后。
进入石谷县境内二三里地,遇上一支队伍,三名骑着马、穿着衙役服侍的人押着几十名百姓模样的青壮年迎面过来,看样子是官府的差役押送民夫,那差役手里挥着马鞭,时不时地呵斥催促两句。
路途无聊,难得遇上这么一景儿,何家的马车里便有人掀开帘子来看。走到近前,民夫的队伍便挡住了大半的路,何家打头的仆役便吆喝着:“让开让开,我们这是知府大人的车驾。”
带头的年轻衙役勒住马,挥着马鞭吆喝民夫们让路,拱了拱手问道:“失敬,敢问可是何知府何大人的车驾?”
“你认得本府?”前头那辆最大的马车上,何守庸撩起车窗的帘子问道。他如今春风得意,还没到地方呢就有人尊称“何知府何大人”了,不由得心情大好。
上一篇:被古代天幕认成神女后穿过去了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