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麻辣香橙
刘炳曾在京城为官,后来升职外放做了陵州知府,他与谢宗应当是早就认识的。所以谢让都不用猜,谢宗既然能跑来游说拉拢俞虎,只怕刘炳那边才是他的主要目标。
他们两个说话,叶云岫便一直坐在旁边品茶,极少插话,此时她开口说道:“传杨行、周元明来见。”
“是。”随即就有亲卫出去。
叶云岫放下茶盏,转向陈同升道:“我给你五百人马驻守陵阳。”
陈同升面色一怔,反应过来顿时狂喜。谢让又笑道:“这五百人物资给养都由山寨负责,你且留下用顿便饭,下午就随你一同回去。”
陈同升连连道谢,又说这五百人既然驻守陵阳,物资给养自然该由他来出,谢让摆手笑道:“陵阳刚刚经历了匈奴围城,民生艰难,也不容易,你既然来了山寨,就是自家人,这些小事无需计较。”
不多会儿,周元明和杨行昂然而入,抱拳道:“见过寨主、大当家。”
谢让指了下陈同升,含笑介绍道:“你们认识一下,这位是陵阳县令陈同升陈大人,以后便是自家人了。”
陈同升忙起身跟两人见礼。
叶云岫则直截了当下令道:“杨行,你率守备营五百人,午后随陈县令一同回去,即日起你负责驻守陵阳。”
“是,属下这就回去准备。”杨行一抱拳,领命而去。
叶云岫又道:“周元明,传令徐三泰,叫他近日坐镇陵州,密切留意城内外动向。神威营分散各地人手收不回来,他那边人手不足,你率先锋营五百人听他调遣。”
“是!”周元明一脸兴奋,他才刚当上这个先锋营统领不久,就有仗打了,还挺激动的。
她发号施令,成竹在胸,似乎早有准备,寥寥数语就完成了调兵遣将。等周元明领命退下后,又无聊地端起了茶盏。
陈同升不禁再次刷新了对“玉峰寨首领”的认知。大当家和寨主是两个人,可他们似乎无需讨论“谁做主”的问题,两人如同一人,这小夫妻两个,绝了!
并且从她方才只言片语透露的信息,玉峰寨势力之大,布局之深远,似乎远比他看到的还要强大。陈同升下午带着五百精兵强将回了陵阳,再次让他震惊的是五百人中竟然还有两百骑兵,陈同升整个人充满了一种晕淘淘的幸福感,陵阳不怕了。
随着翼王大军南下,消息一个个传来,荥州知州被杀,翼王占领荥州,临阳县令投靠翼王,翼王的大军兵不血刃,连收多地,继续向陵州进发。
半个月后,兵临城下。
翼王这次派出了三万人马,原本应当先经过陵阳,但不知为何,却没有在陵阳停留,而是绕过陵阳先去了陵州,三万人马将陵州城团团围住。
谢宗拉拢不成,翼王在陵阳和柳河碰了硬钉子,大约也不愿意多费工夫,只要刘炳归顺,先将陵州收入囊中,陵阳一个所辖小县不攻自破。
所以原本这三万人,是冲着柳河来的。
翼王这次派出的是心腹大将庞用。庞用也听闻玉峰寨山匪击溃匈奴五千骑兵之事,不过他有三万人,仍然是胜券在握,成竹在胸,甚至觉得翼王也太瞧得起这玉峰寨山匪了,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杀鸡焉用牛刀。
至于眼前的陵州城,翼王那边已经收到了谢宗传回的消息,刘炳愿意归顺,只等着刘炳城门大开,大军挥师进城即可,这一仗根本不用打。
因此庞用骑马等在陵州城下,全然是一派轻松愉快,面带微笑地仰头望着城墙上。
第64章 挫其锐气,灭其斗志
陵州城内,刘炳听说翼王大军已到城外,赶紧叫上同样被翼王拉拢的陵州卫千户钱骕一起走出府衙,骑马赶去城门。
只要打开城门,迎接翼王大军进城,他的荣华富贵可就来了。
这乱世纷纷的,城中百姓听闻城外有大军围城,也不知道是哪一路人马,反正这年头兵灾人祸准没有好事情,纷纷吓得躲在家中不敢出来,就连街上的铺子也纷纷关上了门。
昔日繁华的大街上一片萧条,行人稀少,刘炳兴冲冲地骑在马上,被一群官差衙役簇拥着策马飞奔。
眼看着就到城门了,人忽然多了起来,城门口聚集着一两百人的青壮年男子,服色各异,都是普通百姓打扮,刘炳以为是谁多事召集来的民团呢,也没太在意,随口打发回去就是了。
作为陵州知府,这陵州城是他的地盘,城中能有多少兵力他最清楚不过。刘炳是做梦也想不到,就在这陵州城中,他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人潜伏了几百精兵。
刘炳下了马,背着双手挺着肚子,意气风发的走到城门前,指着城门大声道:“来呀,把城门打开。”
“知府大人。”一个高大英挺的青年男子信步走过来,姿态从容,扬声问道:“翼王叛军就在外面,为何要把城门打开?”
“放肆!”刘炳脸色一沉骂道,“你是何人?”
“杀你的人。”
徐三泰苍啷一声大刀出鞘,与此同时,周围那些人已经飞快地扑向刘炳和他身边的衙役,迅速控制住了,徐三泰没再理会刘炳,手中大刀直奔钱骕而去。
钱骕虽然是个武官,军户出身的陵州卫千户,可年过半百,体态肥胖,这些年当官当的早已经脑满肠肥了,哪里是徐三泰的对手,几招下来就落了下风,被徐三泰一脚踢到心口,仰面摔了出去,随后一把雪亮的大刀就抵住了他的脖子,窜过来两个人将他控制住。
刘炳这下子傻眼了,才发现城门前仅有的几十个守门官兵竟没毫无反应,这城门已经被人家控制了。刘炳色厉内荏地问道:“你们……你们要造反吗,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要造反的是你吧,知府大人倒是说说,外头翼王叛军围城,为何城中不见任何防守准备,你为何又下令打开城门。”
刘炳挣扎道:“胡说八道,翼王是当朝亲王,皇室贵胄,怎么会是叛军呢!”
“嗬,知府大人食君之禄,皇帝发的那讨逆圣旨被你吃了?”徐三泰走过去,冷冷地盯了刘炳一眼,喝道,“把他给我押到城楼上。”
“统领,这个怎么办?”有人踢了钱骕一脚问。
“绑上,送到陵州卫所去。”徐三泰道,“周统领那边兴许用得着他。”
刘炳被人五花大绑,推搡着拎上城楼,却也没叫他给下边看到,而是绑在了里侧的城楼柱子上。刘炳不死心地问道:“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什么时候混进城中的?”
徐三泰一听这话也较了真,嗤笑道:“什么叫混进来,老子都在这陵州城住了一两年了。”
“你们想怎么样?”刘炳说,“你们快放了我,劝你们不要以卵击石,城外可是足足有翼王的三万大军!”
徐三泰懒得理他,直接叫人堵了他的嘴,望了一眼城墙下边的庞用笑道:“等着看看,看他们攻不攻城,他们若是攻城,就先把知府老爷给我丢下去。”
另一边,周元明率领先锋营包围了陵州卫所。
陵州卫号称有一千名官兵,可去掉大量吃空饷的,去掉逃兵,再去掉四处城门日常轮值的,卫所里剩下也就不到五百,今日明明外头叛军围城,这些驻兵接到钱骕的命令,却是所有人留守卫所,任何人无令不得外出。
徐三泰的人负责北城门和西城门,在北城门与庞用正面对敌。先锋营今日分兵三路,派出两个百人小队分赴东城门和南城门,卫所这边剩下三百。
三百对五百,可是朝廷抽丁征兵,是十六到六十岁,只要不瞎不瘸,不论高矮胖瘦,是个人都行。而玉峰寨的兵则全部是十六到四十岁的青壮年,又从这个年龄段报名的六千多人当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再加上叶云岫长期的魔鬼式对抗练兵,可以说一个顶俩绰绰有余。更何况他们还有两百骑兵。
为了把这先锋营五百人,包括两百骑兵不引人注意地弄进城中,这段时日徐三泰和周元明可没少花心思,借着镖局和山货铺子进货的名义,分批逐次混进来的。
先锋营的骑兵队迅速包围卫所,一群官兵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人堵了营房的门,说来还要多谢钱骕,他下令卫所官兵不得外出,正好被先锋营一窝端,全堵在卫所营房里。起初还有人想要反抗,挑几个带头的利落几刀下去,暂时压了下来。
这时钱骕被人绑着推搡进来,周元明一看乐了,徐三泰真是给他送来个好东西。周元明抽出大刀横在钱骕脖子上,叫他立刻下令,所有官兵校场集合。
四五百官兵全部集合到校场上,等看到包围校场的几百骑兵,再看看被五花大绑的钱骕,这些官兵们便再也生不起反抗之心了。
周元明当场揭穿了钱骕通敌的罪行。不管朝廷如何,陵州百姓将这帮官员养得脑满肠肥,他们却奴颜婢膝,拱手要将陵州献给翼王。
其实这些底层的普通兵卒对翼王还是朝廷没什么感觉,反正是吃粮当兵,可眼见钱骕被人五花大绑押在地上,有些兵士就忍不住跳出来揭发钱骕,揭发他克扣军饷、贪墨营私、欺凌兵卒等等。
周元明越听越乐,好奇问道:“你们一个月军饷是多少?”
“以前说是一百文加上月粮,就没实足发过,现在哪还有军饷啊,皇帝都跑了。”“对呀,连月粮都不能及时发放了,兄弟们现在当兵挨饿。”一扯开头,官兵们纷纷七嘴八舌地控诉。
先锋营的兵士一听就笑道:“啧,那不如我们,我们普通兵卒一个月有三百文,吃饭不按什么月粮,管饱,一天至少有一顿肉。”
立刻就有官兵喊着:“你们是哪一路的兵,那我们投降跟你们干。”
“投降也得等着,你当我们什么人都收呢。”周元明笑嘻嘻说完,忽然脸一沉喝道,“来呀,把这通敌投降的狗官给我斩首示众!”
两个兵士二话不说,过来就砍,当着几百官兵的面,先锋营把钱骕砍了脑袋,立刻就把几百驻兵威慑住了。
周元明喝令所有官兵都回营房去呆着,派人看守,又说若还有不老实的,参照钱骕。
陵州府衙,刘炳和钱骕刚一离开,无忧子只带着几十个人手,便轻而易举地控制了府衙,只是搜遍府衙内外,却没找到谢宗。
无忧子也不着急,反正整个陵州城已经在他们掌握之中,谢宗一介文人掀不起风浪,他反正也不能长翅膀飞了。
庞用在城下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喊破了嗓子,城楼上始终一片安静,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庞用越等越烦躁,便大喊刘炳,想找个人问话,谁知一直也没人理他。
如此怪事,弄得庞用莫名其妙,差点怀疑白日见了鬼,这陵州城是不是鬼打墙了,打了半辈子仗,谁家城池连个守军都找不到的。
庞用气得无可奈何,可又不能直接攻城,翼王殿下都说了,刘炳答应归顺。
五月末的太阳可够晒的,赤日炎炎,三万人的大军就在城下这么晒着,城郊百姓听到有大军过来早已望风而逃,三万人喝口水都不容易,从上午晒到日头西落。庞用百般无奈,气得大声骂娘,只好先下令扎营。
叶云岫就是要这么晾着他,听说庞用暴脾气,晾一晾再说,城内徐三泰他们也好有充足的时间处置。三万大军,这一仗她得好好想想怎么打。
庞用就这么一连被晾了两天。他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了,开始在城门外大声叫骂,把刘炳的老母亲问候了不知多少回。
庞用有心派人回禀请示翼王,可翼王大军兵分几路,翼王还远在千里之外的并州呢,军令已下,莫说来不及,再等翼王决断也显得他太无能了。
庞用这三万大军,因为出发前就认定刘炳已降,此仗根本不用打,他们只管来接收陵州城就行了,因此所带的粮草给养不足,统共也就够个三五日的。
谢让养四五千的兵马都不易,翼王这些年虽说有朝廷投喂,可要养三十多万兵马,也是捉襟见肘,还打算着等他们接收了陵州城,拿陵州的官仓和军需储备补充粮草物资呢。
这下好了,僵住了。
庞用左右为难,等到第三日,实在等不得了,亲自骑马到城下叫骂,叫刘炳出来见他。
这次城上终于有了动静,两个青年男子出现在城墙上,其中一个扶着城墙垛子伸头看了看他笑道:“庞将军要找刘知府?”
“你是何人,本将军在这里等两三天了,这陵州城的守军都是死人不成!”庞用暴躁怒骂,见城上终于有人应答了,怒喝骂道,“速叫刘炳出来见我。”
“好嘞,庞将军稍等。”徐三泰咧嘴一笑,指着刘炳叫旁边的手下,“来,把他给我丢下去。”
庞用骑马立在城楼下,正强忍着怒气仰头看着城上,忽然城楼上一团巨大的黑影兜头向他砸了过来。庞用一惊,本能地往后一闪,那黑影沉甸甸其实离他还有些距离,从五六丈高的城楼上直直坠下,轰的一声砸在地上。
庞用吓了一跳,仔细一看,赫然是一个穿着知府官服的男子,不用说已经摔得一命归西了。
徐三泰好整以暇地立在城楼上,扬声笑道:“庞将军,这位就是咱们陵州城的知府大人,你看看你还想找谁,我给你叫来。若是想找陵州卫所的钱千户,他已经被我们砍了,我叫人把脑袋给您扔下去。”
庞用半晌回过神来,气得暴跳如雷,骂道:“你们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我们是朝廷的人。”徐三泰道。
“胡说八道!这陵州城哪还有朝廷的兵马?”庞用怒道,“你们是陵州卫的兵?”
“我们不是陵州卫的兵。不过我们大当家是皇帝亲封的柳河县令。”周元明嬉笑道,“皇帝已经下旨讨逆,诏书白纸黑字写的你们翼王是谋反逆贼,我们大当家这是奉旨讨逆。”
“对,”徐三泰也笑道,“庞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若是速速下马投降,我们大当家可以饶你不死。”
庞用本来就脾气暴躁,被他两个如此说笑调侃,顿时气得差点没原地升天。他这会儿才明白过来,原来城上都是玉峰寨的人,陵州城竟已经落入玉峰寨山匪手中了。
庞用立刻喝令大军攻城,又指着城上骂道:“你等着,老子攻下这陵州城,就把你们碎尸万段!”
庞用一声令下,三万大军闻言而动,立刻调了云梯冲车来开始攻城。奈何徐三泰和周元明既然敢现身见他,城中便已做好了一应准备。
自古城池易守难攻,城内守军十分凶残,且物资充足,工事牢固,徐三泰足足做了这么久的准备,又搬空了陵州府的军需仓房,他们只管守城,城中民团和投降的卫所官兵也被无忧子组织起来,负责搬运物资做好后备,攻城的兵卒还没爬到半路,就被砸死射死了。庞用虽然有三万人,可一天下来,轮番强攻竟然也没占到半点便宜,还损兵折将。
夜幕降临,初夏的夜晚清风怡人,一轮明月下,城墙上的神威营和先锋营兵士竟然升起篝火,烤起了羊肉,一堆人说说笑笑烤肉吃饭,烤羊肉的香味直往城下飘。
城下庞用气得七窍生烟,可三万大军却只能干咽唾沫。
他们出征时带的粮草可都要用光了,三万人开始喝粥,城郊百姓都已逃走,叛军有许多闯入附近百姓家中洗劫找吃的。
庞用一早就已派人回荥州调运粮草,可眼下这兵荒马乱,又连着两年天灾歉收,粮草哪里都缺,就算调运来了恐怕也得个几天。
陵州城墙上的篝火也是徐三泰发出的信号,玉峰寨中,叶云岫琢磨着,这三万大军的锐气应该也挫得差不多了。
谢让这几日跟她仔细分析,翼王的军队跟普通官兵不同,他们久在边关,经常上阵磨练,都是打过仗、见过血的,战力远胜于寻常军队,跟地方驻兵不可同日而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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