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听海观澜
裴夫人要做就做到底,一应用度皆由公府来出,再加上眼见着这几人跟裴泽一道上学后?说话有条理了不说,精气神都更足了些,家长们心中有数,尽管也有不舍的,为着孩子前程着想?,还?是果断同意了裴家幼儿园由日托班升级到寄宿制学校。
至于穆清,大约族中经过上元节一事后?对照料穆清这件事越发拿捏不准分寸,而?穆清在裴家也过得?着实开心,此番回了京,处处都方便的情?况下,穆家那边竟也没将自家小少爷接回去,只三五不时遣了人前来送东西并问?候。
明棠到时,正?是黄昏时分,外边一切还?清晰可见,室内已经一片昏黑。因裴家向?来不提倡晚上点着蜡烛读书习字,怕伤了眼睛,小朋友们便早早地把课业做完了,此时正?在院落中玩闹。
今日裴胜师傅兴许教了他?们几个一招半式,明棠驻足门?边,看着裴泽与一个高出他?半头、叫裴深的孩子正?在似模似样地互相过招。
两人一个挥出一掌,一个便就势格挡,一个向?前一步,一个便立即后?退,若是能录下来并三倍速播放,也不失为一场精彩的打戏,可惜毕竟力道不足,速度也慢,便多了几分小孩子玩闹的感觉。
倒是一旁围观的三个,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严肃,看见裴泽稍慢一步,没接到时,恨不得?亲自上场,替他?行动一般。
他?们严肃,一旁的侍女仆妇们也不好露出笑脸,一个个绷着面皮,生怕笑出来,惹得?这几位下了面子不高兴再闹起来。
这院子里?的人各有各的事忙着,谁也没注意到不远处的明棠,倒是小马不知?从哪个光线昏暗的角落钻出来,风一般刮到明棠身边,两只雪白的爪子在明棠鞋面上轻轻一搭,扭身便在明棠身前四脚朝天地躺下,露出肚皮,并伴以嗲嗲的“喵”叫声,显然是还?记得?自己曾经的饲主,特意跑到明棠身前讨好。
饲主明棠许久没在不经意时被与黑暗角落融为一体的小黑猫吓到过,此时看见,颇觉想?念,躬下身从头揉到尾巴尖儿,成功让它在自己手下化成一滩猫饼,才收了手,好笑道:“听说你日日往外跑,还?当你性子被养野了,没想?到还?是这副模样。”精明得?很,知?道谁掌握着喂食大权。
取了厨房特意给它制的小鱼干喂了一条,见它立刻骨碌一下起身,立刻叼着鱼干摇着尾巴踱步往墙根走,明棠望着它越发油光水滑的皮毛,顿觉好笑:这一得?了好处转头便走的模样,是猫没错了。倒是它岁数也过了半岁,眼下气温又正?合适,给它绝育这件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明棠也是到了这里?才知?道,古代人养猫精细程度跟现代也不遑多让,甚至一早就有给公猫阉割后?,它会越发温顺,身体也更圆润的说法,眼下国公府里?虽没有掌握这门?手艺的人,京城里?寻一寻总能寻到。
正?想?着事,那头还?在你来我?往的两人却出了些岔子。裴深毕竟个子大些,力气也足,裴泽与他?过招时一个没站稳,竟跌到了地上。
院里?服侍的人却也没什么特殊的反应,待看见明棠,方有人犹豫着往前了两步,见明棠站在原地不动,动作又不由自主地慢下来。
明棠见她们并不紧张,就知?道恐怕这几个孩子每天摔摔打打,有些小动静也是常态,她们恐怕已经习惯了。做个手势让她们不必管,明棠只关注着那边,果然,片刻间裴泽已经飞速起身,那动作简直跟方才小马骨碌起身的动作没什么差别。
裴泽丝毫不在意自己方才摔过,起身原地蹦了两下,冲着裴深真?情?赞叹:“深哥力气好大,怪不得?胜师傅经常赞你!刚刚是我?没站稳,我?们再来一次!”
裴深果然不再想?方才的事,与裴泽重新面对面站了,摆出架势,再次你来我?往地过起招。
一旁围观的穆清等?人也不在意这一小插曲,七嘴八舌地谈论着方才是哪里?错了,给裴泽出着主意,片刻间就重新热闹起来。
明棠静悄悄看了片刻,招手叫来一旁的周奶娘,交待道:“晚间几个孩子睡觉时让服侍的人仔细看看,虽说手脚都轻,也要防着扭到了哪处。”
周奶娘便有些慌乱,生怕主家怪罪,连忙小声辩解:“少夫人,并不是我?们粗心,实在是小世?子和几位少爷每天都有些磕磕碰碰的,也不让我?们多说多管,一问?便要恼的。”
明棠无意怪罪,柔声道:“你放心,我?只是来看看,男孩子皮实些也是好事,摔摔打打的,只要没受什么严重的伤就好了。阿泽瞧着活动自如,你们若是大惊小怪上去了,反倒要伤了他?们几个的情?分。只是毕竟年纪小,骨头软,有些时候疼了也察觉不出来,你们是亲近人,又老成,晚间洗漱的时候仔细瞧瞧就是了,就是有些小伤也不打紧,涂了药就是了。”
说罢,见周奶娘神色好些,郑重应了,明棠便点点头,站在原地继续看了片刻。场中已经换了人,此时正?是裴泽和穆清两个。
穆清年纪也要较裴泽大些,动作间却明显不如裴泽灵敏,才过了三招,就有些招架不住,只得?连连后?退,面上却没什么羞惭之色,两人都停下来后?还?认真?请教裴泽。他?这个反应一出,裴泽原还?有些小小得?意的表情?顿时收住,恢复了平日的模样,也认认真?真?给穆清做着样子,教他?怎样发力。
明棠看着看着,不禁笑起来,也不去打扰他?们几个,转身悄悄出了院门?,不自觉回想?起父亲说的话,怎么会突然让阿泽和穆清保持良好关系?父亲的性子明棠也是有些了解的,能说出这种话,代表他?定是得?了些隐秘的消息,让他?对燕王产生了一些倾向?。
倒是两个小朋友投缘这个燕王妃硬要把穆清小朋友送来借读的说法,眼下看着竟还?是真?的。本来给裴泽选的这几位同窗都是裴氏同族的,身份上就低裴泽一筹,跟他?平日里?关系最近的裴杨年纪虽大两岁,辈分却低。尽管相处越来越融洽,也改不了他?们三人总会下意识有些捧着裴泽。
穆清小朋友倒是正?好,年纪比裴泽大些,又有一位王妃姐姐,一位总兵父亲,家中也是兄弟姐妹众多,早习惯了跟不同性格的人相处。阿泽呢,又总觉得?这是自己救回来的人,不自觉就有些责任感,穆清说话也会多听几句。就明棠在这里?看的这片刻,都觉得?相处时有几分明瑕明琢两兄弟的味道,可见这两人平日里?该有多亲厚。
想?着事情?,回房时也不免显得?有些呆呆的,裴钺原本正?在摆弄着棋子,听到动静,抬起头,正?准备邀明棠下棋,见了她的模样,不由静静注视了会儿,颇觉有趣。
看着看着,目光从她有些怔忪的眼神往下滑落,沿着鼻尖一路点到微启的红唇,定了片刻,随即又落在明棠眉眼间,静静等?着,想?看看明棠什么时候才能回过神。
明棠先时还?在想?父亲的话,后?来思绪便一路放飞,先是猜度明瑕兄弟两个明年也不知?道能不能达成上岸进度三分之二,再是想?若是这几位皇子间的事影响了明年的秋闱可该怎么好,继而?想?到好像自家父亲是礼部的,不管明年谁是主考官,除非不考了,以自家父亲的工作能力,皇帝以外的人影响秋闱好像不大现实......
骤然回神前一刻,她已经开始猜想?长姐能不能如愿生一个女儿。窦大夫每次来都说一切都好,她上次与长姐见面时也觉得?她气色还?算不错,往来通信时更是能通过字迹看出她心绪平静,手腕有力,状况应是不错。可到底是生产的大事,明棠每每想?起,总不免多忧心些。
她思绪发散,思绪猛然断掉,再次开始接受眼前的画面信息时还?有些木呆呆的,看见裴钺,愣了几秒才意识到这是裴钺回,起身到他?对面坐了,取了枚黑棋在手中,也不与他?猜子,径自落在棋盘上,抬抬下巴示意裴钺落子:“怎么悄无声息就回来了?坐在这儿一动不动,倒吓我?一跳。”
方才发呆时一动不动像尊美人雕像,回过神却又立即无缝衔接,还?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是他?早在这里?坐着了......裴钺越发觉得?明棠一举一动都有让他?忍不住想?把她放在手心当作那只小黑猫一样揉一揉的冲动。轻咳一声,裴钺落下一子,故作正?经:“怕扰了你想?事情?,动作就轻了些,眼下看来,效果不错。”
棋局刚开始,两人落子都不假思索,明棠一边跟裴钺不停落着子,一边道:“在想?父亲叮嘱我?的一句话呢。”又取了几枚棋子在掌中,明棠继续道,“他?说幼时缘分难得?,让我?们做大人的看顾着,别让阿泽和穆家阿清的缘分断了。父亲鲜少说这样话,可是朝中出了什么事,或者你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明尚书说的话,裴钺自是要重视的,此时不禁凝神细想?,半晌,肯定地摇了摇头:“今日朝中风平浪静,没什么事端。”
“既不是朝中事,父亲能探听到风声,也必然不是后?宫之事,今日陛下可曾召见过谁?”
“今日就楚王进了宫,再有就是燕王妃了。”夫妻两个对视一眼,都觉得?可能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既然有了眉目,明尚书又显然比他?们知?道的东西多,既然不说,显然是消息不便透露,两人也不再猜测,专心致志下起棋来。
另一边,明尚书此时已经洗漱过,与明夫人一道歇下,思绪却又不自觉回到今日受皇帝召见时。
彼时明尚书受皇帝召见,候在书房外,听到传唤要进门?时,却迎面遇上了正?从皇帝书房中告退的楚王。以往楚王每每与他?们这些朝中重臣相见,总是风度翩翩,颇有君子之风,这次却是笑容隐隐有些勉强。
明尚书目光在他?面上一扫而?过,便知?道这对天家父子怕是刚有过一段不愉快的对话,进去汇报工作时都稍稍提着心,等?事务处理完,皇帝却没有顺势让明尚书退下,明尚书便觉得?其中有事,果然皇帝轻叹一声,问?起了明家的家里?事。
明尚书向?来觉得?自己家庭幸福,在整个朝中都算是少有的榜样,哪怕明知?道皇帝刚跟儿子闹了矛盾,也不愿强行从自己家重寻些不如意的地方来宽慰皇帝,便干巴巴介绍了一下儿子女儿们,又说到孙辈:“长孙和次孙眼下正?在书院念书,长孙女定了亲,余下的年纪都还?小,被父母带去任上了,近况倒是无从说起。还?有几个外孙,臣平常见得?不多,只觉得?颇为活泼,倒不是很了解其脾气秉性。”
皇帝听罢,幽幽叹了口?气:“怪道常听旁人说你万事不愁。”
年纪轻轻进士及第,如今又是朝中重臣,夫妻感情?也好。子孙辈上,儿女双全不说,孙辈也没遇上什么波折,眼下枝繁叶茂,再过几年重孙辈都有了。皇帝公允评价一句,也得?说他?这个明尚书一生的经历相当圆满了,怕是全天下的读书人所?盼者,就是跟他?一般。
皇帝自身也是天之骄子,接过皇位以来一向?励精图治,自己每每回想?,也颇觉自己做得?不错,来日史书工笔也无法对他?有所?贬损,唯独子孙上有些头痛。本来楚王到这个岁数终于有了血脉延续,虽然皇帝也不缺孙子,也为儿子高兴——可算是洗刷了子嗣有碍这一条传闻了。
哪知?道这才隔了多久,楚王就来报喜,说是妾室有孕,又要有孩子了。皇帝本就擅长多想?,心里?还?存着这个儿子难有孩子的印象,得?了这消息立刻联想?到以往悄悄去给楚王看过的太医回来时都说楚王身体健康。
再跟他?聊了几句,皇帝不着痕迹便摸清了他?的想?法,一时简直要气笑:显然是这逆子忖度着他?爱重嫡妻,必然看重嫡长,故而?一门?心思要等?楚王妃有孕,也好诞下一个明正?言顺的嫡长子出来,好压府中侧室先有了庶长子的老大晋王一头。
为着这种事让别人猜测他?子嗣上有问?题,诞下嫡长后?又迫不及待停了府中妾室们的药,要洗刷这方面的传闻,皇帝简直要有些恨铁不成钢了:就是真?要表示他?看重嫡妻,也不必用这样的法子,便是王妃生的孩子岁数小,格外另眼看重些也就是了。
白白让他?这个做父亲的为着儿子的子嗣问?题私下忧虑许久,皇帝颇觉大费周折让太医悄悄给楚王看诊的自己受了愚弄。
偏这个为着一点小心思耽误子嗣的孩子还?在他?跟前抒发感情?,半点没发现皇帝已经想?清楚了这其中关窍,再看楚王的欢喜模样,无名?之火已经升了起来,不咸不淡应了,又将楚王先前在户部协助免赋税一事提出来,冷笑一声:“以往倒不知?道你于文字之外,在这些细务上还?有这样的功夫,让户部那些积年的老吏都交口?称赞,看来当时朕让你到户部去还?真?是歪打正?着了。”
楚王自是完全不知?道皇帝心中想?着什么,见他?听说自己妾室有孕后?便露出恼怒模样,还?以为是皇帝不高兴自己在嫡长子年岁尚小时就有了庶子,心中又是欢喜于自己决意等?王妃有孕这一步走得?不错,又是伤怀自身——若是他?能托生到皇后?的肚子里?,何至于眼下还?在费尽心思。
挨了皇帝一顿冷言冷语,楚王心中复杂,自然无法维持平素的笑脸,见着礼部明尚书时也没心思多说话,招呼一句便径自离开。
明尚书自然无法得?知?这一对父子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皇帝在想?什么他?也无从得?知?,只是敏锐的从这两个人的态度及皇帝的只言片语中猜测。
他?与皇帝闲聊时间不长,可就是在这不长的时间里?,对方先是为了明家的子孙辈,又感慨了明尚书万事不愁,其后?又随口?提及了几个小皇孙的趣事。也是在那时,明尚书恍然察觉燕王虽然平素里?不声不响,风评也大都是务实这样中规中矩的词汇,生母位分不高,母族亦没有什么出众人物,说起来全是劣势,常常被人如平王一般忽视,可对方似乎也并未放弃,而?是将心思用到了旁的地方。
单说陛下的几个皇孙,晋王年纪最长,膝下长子为侧妃所?出,次子是王妃所?出,两人都早已经进学,能让陛下夸上一句也是应当,可燕王一子一女今年怕也不过是五六岁的年纪,明尚书细细数着,陛下对这兄妹两个的印象显然要深刻的多,说出来的评价也不单单是“字写得?不错”这样单薄的印象,而?是或多或少有几分真?心的疼爱。
陛下日理万机,连见皇子的时间都少,能对这两个孙辈留下深刻印象,必然是平日相处过。再一思索,明尚书已认定是燕王妃去拜见皇后?时带着孩子见过陛下。
明尚书私下里?自然分析过几位皇子的性格,却也自觉不自觉地忽略了排行靠后?的这两位。眼下看着平王是真?的毫无想?法,直到现在都不常去刑部观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混着,而?燕王却不声不响,在一个看似不起眼,却十分要紧的地方悄悄占据了优势,明尚书简直惊叹于自己的无知?无觉了,到现在才发现了一点端倪,也是够晚的。
白日里?琢磨了一整天,回家后?见到明棠,想?起燕王妃早把幼弟以小朋友相处的名?义送到了裴家,明尚书越发觉得?这对天家夫妻怕是还?做了不少细致功夫,明尚书向?来欣赏这种行胜于言、心思缜密的人,再加上已经知?道陈文耀暗暗投入楚王幕中,心中便稍稍有了偏向?,指点了女儿一句。
翻来覆去又想?了半晌,明夫人终于不耐烦了,一巴掌拍在丈夫背上:“若是眼下睡不着,就到书房去。”
明尚书此方停住思绪,听着妻子难得?有些暴躁的声音,安抚道:“好了好了,这就睡了。”
老夫妻两个已经歇下,明棠和裴钺毕竟是年轻人,精力充沛,下棋下得?越发精神奕奕。好容易到了终局,数了半晌,一算,明棠险胜一目半。
赢了棋,明棠心情?颇好,将棋子往罐中一投,昂然前去洗漱,连裴钺在她洗漱时推门?进来都大方地没有反对。
只是家中到底不比别院有泉水,明棠情?绪起来时与裴钺胡闹,事后?联想?到收拾的人该如何猜测,不免有些羞恼,惹得?裴钺只好先行略略收拾过现场,让净房恢复了稍许整洁,才得?以回到帐中,长臂一舒,将明棠揽在怀中,一同入睡。
翌日,明棠起身时,裴钺晨练都已经结束,连早饭都已用过了。一大早起来就能看见张运动过后?越发容光焕发的俊美面孔,明棠心情?颇好,昨日睡前的那些羞意早已消失不见,在去洗漱时看见显然已被侍女们收拾过的净房也只是略略顿了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出来挽发。
裴钺显然是有话要说,倚在明棠身后?不远处看着明棠发丝一点点被挽起,上前一步,手上稍一用力,明棠便觉头上沉颠颠多了件首饰,抬眼去看镜中,却是折柳昨日取回来的那柄枫叶制的发梳,戴在她今日的这个发髻上,倒是正?适合。
“什么时候拿到的?”明棠是真?的疑惑,她分明记得?裴钺回来后?就一直跟她在一处来着。
裴钺见她眼神迷茫,昨日就忍不住的笑今天又从脸上漫了出来,偏不肯跟她说实情?,只道:“先前你让我?寻些□□用的小箭,我?已寻了一箱来,放在书房中。只这东西向?来也算禁物,又容易伤人,我?不在家时,你若是要练准头,务必要寻一位府中家将来,让他?在一旁看着些。”
见明棠轻轻点头,那种想?要把她放在手心揉一揉的冲动又浮现出来,裴钺这次不愿再克制,果断覆上明棠头顶,轻轻揉了揉她发丝,收手时又在发梳上流连一瞬:“果然还?是戴在你发间好看。”
果然单单送一件珠玉和亲手将其佩在明棠身上的感觉是不同的。目睹明棠乌黑发间被红叶点亮,再想?到往后?会佩着这件首饰出门?交际,裴钺深觉自己又从明棠处学到了一个有益夫妻感情?增进的新技能,实在受益匪浅。
两人在镜中对视片刻,明棠深觉时下的铜镜许是自带美颜效果,她还?是头一次觉得?交相辉映这个词用在她和裴钺身上竟显得?有几分贴切。
好好养了养眼,明棠心情?颇为愉快,择了身适宜动作的衣裳,去书房寻到裴钺寻来的小箭与□□,带上红缨直奔校场。
总不能辜负了裴钺这样快为她寻来的心意。
第97章
事实证明, 明棠去岁学过的那?点儿早就被?她忘在了脑后。上完弦,仔细瞄准了半晌,扣动?手/弩时, 明棠简直要开始怀疑她的记忆是不是出错了:去年在猎场猎中狐狸的真的是她吗?
还是那?狐狸实在太过晕头晕脑, 一头撞了上来才让她有了这份运气?
好在明棠此?人平日里虽然懒散,总要想法子歇一歇, 下?定决心要掌握一项技能时, 也称得上有毅力三个字。
恰好此?时正是秋日, 气候正好的时候, 阳光明朗而?不强烈, 明棠每日里挑个有空的时候前往校场练上半个时辰。
有时她在校场还能遇见在裴胜师傅带领下?过来练骑术的裴泽等人。
裴胜师傅依旧不许他们单独纵马,但比起以前, 此?时再与?护卫共乘时, 缰绳已是只握在裴泽手中, 护卫只在速度过快,或是身前小朋友控不住马时出手帮忙。
这样的训练方式虽然依旧不能让这些总想快些长大的小朋友们满意,但也好过只能由?人牵着马带他们走, 小小抗议几次无?果后, 也只能接受大人的安排。
大猫眼下?也到了需要接受训练的时候, 每每裴泽他们在前面纵马越过障碍,大猫也跟在后面, 在指令引导下?越过稍矮些的,身子轻灵,如一片跃动?的云。
这样从小就展现出名马之资的小马驹, 负责训练它的人都觉得实在省事,裴泽却是饱受困扰:每每骑术课一结束,大猫就小跑着到他跟前, 绕着他转来转去,还对裴泽上课时骑的那?匹马狠狠哈气,显示出她作为名马幼年体的脾气来。
裴泽年纪虽小,也是能理直气壮说出“我是看着大猫出生长大”这句话的人,对这匹还没出生他就惦记着的小马驹当然也是偏心得很,知?道大猫眼下?还不能骑乘,不舍得改变大猫训练的时间?,竟去跟小伙伴们和两位老师商量了,换了他们骑术课的时间?。
跟大猫错开,不让对方亲眼看着自己跟别的马有接触,又增加了空闲时去陪她玩的时间?,这才算是安抚住了。
明棠从头到尾旁观,自然清楚裴泽的方法和手段,颇觉裴泽情商高:小小年纪,还挺会端水的。
校场上多了人,还是平常只会偶尔过来看上一会儿便离开的明棠,裴泽等人自然有所察觉,在练习的空档也会过来围观明棠。
头一次时还十分不满侍女们将他们拦在有些距离的地方,不许他们近距离观看,待看到明棠扣动?□□,小箭流星一般划过,扎在离箭靶有些距离的草垛上后,立刻安分下?来,规规矩矩在划定的地方看着,待明棠停下?来后才去与?她说话。
明棠自己在这里出于兴趣和将来或许会有用的念头开发?了新的项目,那?头每日里或练习骑术,或是跟着裴胜师傅学些简单拳脚的小朋友们围观了几日,兴趣十足,当即询问能不能也学新的课程。
裴胜师傅倒不推辞,跟裴钺申请了几把轻便些的小弓并去了箭头的小箭,教具到位后在与?明棠相隔甚远的地方开辟了新的场地,开始了新的教学。
明棠对小朋友们热情学习新项目持肯定态度,因自觉成了榜样,也越发?固定时间?过去,一心要做个表率。一段时日过后,也颇有些进益。虽然依旧称不上准头好,至少再射固定靶时正中靶心的次数总有十之三四。
进度不错,唯独就是她好久没这样高强度锻炼过手臂,初时总觉得手臂酸软。
这种?过度使用肌肉造成的不适感也并没有随着她练习天数的增多有所减轻,而?是在裴钺提供了按摩服务后十分懂事地延续了下?去。直到某次按摩发?展成了不可描述,让明棠不得不断了两天的练习,并在一段时间?内看到裴钺的手掌就条件反射地联想到某些画面后才无?药自愈,再也没有过困扰过她。
至于裴泽他们,毕竟年纪小,拉弓射箭又比明棠用□□费些力气,明棠尚觉得手臂酸痛,他们每日里还要描红写字,其中滋味可想而?知?。也不知?他们是如何跟裴胜师傅商量的,明棠再去校场时,待遇就下?降到了隔一些时日才有小朋友在一旁陪练的待遇。
时间?就在这样的练习中飞逝,转眼就到了皇后娘娘的千秋节。
待遇一旦提上去,再想恢复到以往,便有些难度。去岁朝臣们商议过后将进宫朝觐皇后的命妇范围扩大到了七品,今年自然没有减回去的道理。毕竟,谁也不敢当这个出头的。
于是如去岁一般,天还未亮,京城的道路上就车水马龙,挤满了要前去朝觐的命妇们。
明棠与?裴夫人按品大妆过,先后上了马车,裴夫人端详着明棠,总觉得明棠哪里有些变化。
她观察力向来敏锐,略想了片刻便知道了是何处不一样,不由?赞许道:“瞧着你更挺拔了些,穿这样正式的衣服,人也显得有精神。看来活动活动是有好处,很不错。”
明棠自己毫无?所觉,也只当是裴夫人日常夸夸,立刻反过来夸裴夫人才是气质卓然,跟她商业互吹过一波,说话间?就到了目的地。
待到了宫门?口,与?裴夫人一道下?了车,跟在前来引路的内侍身后向凤仪宫过去,一路上的旁人却都有与裴夫人一般无?二的感受,不知?多少目光暗暗落在明棠的背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