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轻
“还没招?”谢衍淡淡问道。
骆君摇回身抬头看向他笑道:“孙大人还是有点骨气的,就是不知道这骨气能支撑他到什么时候?”
谢衍抬眸,平静地看着孙慈,沉声道:“本王倒是不知道,食朝廷俸禄原来是让你给曹家当家奴的?”
孙慈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到底没有说出口来,在谢衍锐利的目光下他有些沮丧地低下了头。
跟在谢衍身后进来的叠影将一份卷宗递给了骆君摇,骆君摇有些好奇地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份关于孙慈的卷宗。
“噫,孙大人的履历还挺丰富的。”孙慈虽然目前还是个五品官,但他在翰林院待过,在外当过地方官,后又被调回上雍进入了通政司。
作为一个五品京官来说履历过于丰富,但作为一个二甲传胪来说,目前的品级又不能算高。
骆君摇看东西速度极快,可以称得上是一目十行。
谢衍的这份资料倒是比之前的更加详尽了,骆君摇抬头看了看有些诧异地道:“你最初被授予工部主事是正六品,这个起点可一点儿也不低,两年后外放为从五品知州,升迁速度也不比同榜的状元榜眼探花慢了。按你这个速度只要任内不出大事,十年之内升到正四品风光回京应该没什么问题。可是你才不到三年就回京了,剩下的这些年……一直在通政司默默无闻,一共也就升了半级。你家里那个宠妾,好像就是你在外放的任上纳的吧?这是被抓住什么把柄了,还是当真只爱美人宁愿放弃仕途?”
孙慈抬起头来望着骆君摇,沉默不语。
骆君摇回头问道:“孙大人那位侧室现在在哪儿?”
谢宵笑道:“在隔壁。”他们对孙慈下手的时候,那位侧室跟他也是同行,他们自然不可能抓一个放一个,那不是白忙一场么?
“那位姑娘的骨头可比孙大人还硬。”谢宵道。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孙慈终于动容,有些急促地问道。
谢宵笑道:“孙大人身份不同,我们也不好太粗暴了。但是那位…孙大人,您这位宠妾可不简单啊,险些伤了我们的人。”
“怎么回事?”谢衍问道。
谢宵神色肃然,恭敬地答道:“曲公子说,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骆君摇一脸钦佩地看着孙慈,“你胆子可真大,这么多年你竟然也能睡得着?”
孙慈脸色变了又变,很快将目光移开定定地盯着地面,仿佛没听到骆君摇的话一般。
谢衍抬手理了理明显有些不开心的王妃的发丝,道:“不过是一颗监控朝堂的暗桩,他未必知道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骆君摇有些不满意:“难道就这么算了?”
谢衍平静地道:“王妃不是气曹节么?过两天再把孙慈没死的消息传给他。”
骆君摇眨了眨眼睛没说话,谢衍道:“若真有什么,曹家自己会处理善后的。”
这话一出,孙慈立刻变了脸色,“王爷?!”曹家若是以为他死了也还罢了,若是知道他没死或者怀疑他背叛了……
谢衍却已经伸手将骆君摇拉了起来,牵着她往外走去,回头吩咐道:“把他和那个女人关到一起。”
“……”看着两人走出去的背影,谢宵摸摸下巴饶有兴致地看向孙慈道:“看来王爷确实对你没兴趣啊,希望孙大人能多活几天。对了,如果你后悔了,可以叫救命。”
那个所谓的宠妾既然是曹家的死士,自然是问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将孙慈和她关在一起,孙慈十之八九活不过一天。
不过……
许多年前就在一个才刚刚入仕的小官身边安插死士,曹家…看起来确实是不简单啊。
如孙慈这样的人,到底还有多少呢?
两人携手走出了地牢,骆君摇有些惆怅地道:“我好以为能从孙慈口中问出些什么呢?”
谢衍笑了笑,低头看着她道:“你再问他也不会说的。”
骆君摇道:“你怎么知道?我看他不像是骨头那么硬的人啊。”
谢衍捏着她纤细的手指道:“那摇摇看他像不像是不慕权势的人?”
骆君摇摇头。
谢衍道:“他是当年的二甲传胪,原本应该是前途无量的。但他却能心甘情愿地为了曹家默默无闻待在通政司这么多年,曹家拿捏住他的绝不会是一般的把柄。另外,他这个位置不可能知道曹家太多的内幕,轻易开口反而会彻底失去价值,他自己心里也清楚。”
“他以为可以跟我们讨价还价?”骆君摇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谢衍道,“跟这种人不必浪费时间,不值得。”
“好吧。”骆君摇有些好奇,“那位温定侯到底要做什么呢?”
谢衍眼神幽深:“谁知道呢。”
嗡——
嗡——
嗡——
远远地宫城的方向传来了沉重的钟声,一下接着一下,仿佛要撞进人的心底一般。
正携手漫步往前的两人立刻停下了脚步,双双看向对方眼中都是震惊和悲痛。
那是,皇宫方向传来的钟声。
是丧钟。
太皇太后薨逝了!
“阿衍……”骆君摇望着静静伫立的谢衍,有些担心地道。
谢衍很快回过生来,骆君摇伸手抱住他轻声道:“阿衍,咱们去找阿骋,咱们一起进宫去送太皇太后。”
谢衍握住她的手,轻轻点了点头,一瞬间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他低声道:“好,我们一起。”感觉到怀中的温暖,谢衍深吸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有你在。
第448章 国丧!
两人带着谢骋赶回宫中的时候,本就冷肃幽静皇宫已经沉浸在一片哀戚之中。
太皇太后寝宫里,整个宫中挂上了黑白幡幛,宫人们也换上了丧服。所有人都神色肃穆凝重,整个宫殿看上去仿佛只有黑白二色,没有一丝春天的感觉。
谢骋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往日里总是欢快的小脸绷得紧紧的。
襁褓中丧父,去年又丧母,才不过几岁的孩子却已经比许多人更明白死亡的意义了。
一到大殿门口谢骋就放开了拉着骆君摇的小手,朝着殿中跑去。
长陵公主已经换上了一身素服从里面走了出来,正好一把拦住了往里面冲的谢骋。
谢骋抬头望着长陵公主,眼泪早就忍不住流了满脸,“长陵姑姑,阿骋要看皇祖母!”
长陵公主掩面忍下了泪水,搂着谢骋柔声道:“阿骋,皇祖母要休息了,咱们让皇祖母休息好不好?”
谢骋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长陵姑姑骗人!阿骋要皇祖母!呜呜…阿骋答应了皇祖母,今天陪皇祖母晒太阳的。阿骋要皇祖母……”
长陵公主蹲在地上,将侄儿搂在怀里无声地流着泪。
不仅阿骋失去了祖母,她也没有了母亲啊。
谢衍沉默地看着这对姑侄,骆君摇也忍不住红了眼。
因为太皇太后身体的原因,她跟这位历经了无数风雨的老人交集其实并不算多。大多数时候太皇太后都是昏睡着的,他们来了太皇太后寝宫也只能是看看她。偶尔她清醒着也不能劳神多说话,往往都是她们坐在一边说着说着太皇太后就又睡过去了。
但即便如此,在骆君摇心中太皇太后也是一个值得尊敬的老人。
她对她也一直都很好,从来没有传说中婆家长辈对新进门的媳妇儿的压迫感。
因为年龄差距,要说起来的话骆君摇的感觉大概跟谢骋差不多,只感觉她是个和蔼慈祥的祖母。
骆君摇抬起头来低声对谢衍道:“我们进去看看吧。”
谢衍沉默地点了点头,牵着她往里走去。
路过长陵公主身边的时候谢衍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抬手轻轻拍了拍长陵公主的肩膀。
太皇太后去的很安详,如果普通人不是事先知道几乎要以为她和往常一般依然昏睡着。
骆君摇心中松了口气,至少…她临去的时候并没有受什么折磨。
谢衍站在床边,静静地看了良久,方才侧首问跪在一边的黄公公,“皇伯母是怎么去的?”
黄公公颤声道:“回王爷,早上太皇太后醒来用了些东西,公主殿下陪着说了几句话。当时太皇太后看着…并未有什么不妥,长公主还跟跟老奴说,太皇太后今天看着精神不错。之后公主去处理宫中事务,留老奴守着太皇太后。正午刚过,太皇太后突然醒来,说要见…公主和王爷,老奴连忙让人去请了大长公主来。可是…太皇太后只、只同大长公主说了两句话,就、就去了……”
谢衍默然,看着跪在地上哭得涕泗横流的黄公公。
太皇太后的情况他并非不知,这些日子越发虚弱汤药几乎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摄政王府距离皇宫并不算远,但丧钟却依然在去摄政王通知的人到达之前响起了,可见太皇太后去得确实很快。
谢衍闭了闭眼睛,道:“黄公起来吧,皇伯母去得快……还有许多事情要办。”
“是,王爷。”
太皇太后薨逝是大事,即便这些日子宫里一直都在准备着,如今这一天真的到来了依然有许多事情要忙。
宫中突然响起的丧钟声让整个皇城都在瞬间静了一静,反应过来之后各家各户纷纷摘下了原本的披红挂绿,整个皇城仿佛在片刻之间都蒙上了一层白色。
对于这位太皇太后,无论朝堂权贵还是乡野百姓都是带着几分尊重的。
太皇太后本也是高门出身,少年时高祖被迫流落江湖她也未曾嫌弃,反倒放弃了锦衣玉食与高祖互相扶持一路前行。可以说,高祖皇帝建立的宏图大业,太皇太后也居功甚伟。
之后高祖和先帝相继早逝,她先是忍着丧夫之痛辅佐先帝,后又撑着年老体弱抚养教导幼帝,稳定宫廷朝野。而且太皇太后性格雍容大度待人宽和仁善,平素生活却十分节俭从不奢华铺张,可以说是母仪天下这个词最佳的写照了。
虽然这两年太皇太后身体一直不好,但只要她存在就给人一种安稳的感觉。如今她去了,让人觉得悲伤的同时心中也难免有几分不安。
国丧期间寻常百姓只需要换上素服,不办宴席,不饮酒,不听管弦丝竹等等,而朝堂权贵们却还要入宫祭拜。
等到宫门打开的时候,宫门前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为前来祭拜太皇太后的朝臣诰命们。
其中不乏好几位年事已高早已经在家颐养天年的高祖朝老臣。
看到宫门缓缓开启,原本还低声交谈着的人们纷纷住了口,在礼部官员的引导下沉默着往宫里走去。
太皇太后已经入殓,停灵的地方就在议政大殿后面的玉坤宫。
谢衍带着谢骋,长陵公主和长昭公主也都带着儿女在宫中为太皇太后守灵。
呜呜的哀乐声让人心中忍不住眼睛酸涩,心中微微发赌。
人们齐齐跪在大殿外面的空地上,随着礼官高亢的声音一遍一遍的跪灵,致哀,哭泣着,玉坤宫上空呜咽的哭泣声久久不绝。
宫中礼节自然繁琐,一套礼仪走完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还有等候在外面的官员诰命们源源不断地进来,一遍一遍地重复着礼仪。
玉坤宫西配殿里,骆云看着眼睛红彤彤神色也明显有些疲惫的女儿,哑声道:“太皇太后薨逝,大长公主只怕也无心理事,这几天你要多担待一些。”骆云也心疼女儿,但是到了这个位置上有些责任就不得不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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