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轻
骆君摇点点头道:“爹爹放心,我知道的。”
骆云叹了口气,太皇太后薨逝他也很有些伤神。
苏氏拉着骆君摇的手,低声嘱咐道:“这几天你们恐怕都要住在宫里了,我方才看大长公主神色不对,你要多注意一些。还有陛下年纪尚小,晚上跪灵的时候也要注意,还是让陛下早些歇着。太皇太后在天之灵,也必不愿看着陛下伤了身体。”
骆君摇一一点头应了。
骆云和苏氏也不能久留,如今摄政王要料理太皇太后的丧礼还要为太皇太后守灵,朝中的事情就只能由骆云看着了。
宫中祭奠一连七天,朝中四品以上的官员勋贵诰命每天都需要进宫来祭奠太皇太后并跪灵。
皇室宗亲更是必须每天轮流守灵,如今皇室中人本就不多,自然也就更加辛苦了。
刚送走了骆云和苏氏,正殿就有宫人来传话说安成王妃晕过去了。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让人将安成王妃送到偏殿来休息。
安成王妃脸上上了妆,几乎看不出来她原本的脸色,但是看着她躺在榻上虚弱的模样,也知道她实在是辛苦。
“王妃。”见骆君摇进来,安成郡王和谢宵连忙起身见礼。
骆君摇摆摆手示意两人免礼,低声问道:“王妃如何了?”
安成郡王神色有些黯然,道:“有劳王妃关心,只是一时情绪激动所致。”
安成王妃是先天不足生来多病,嫁给安成郡王之后也只有谢宵一个儿子。这样的情况若是嫁入寻常百姓家也还罢了,偏她嫁得还是安成郡王这样的人物,偏安成郡王还对她一往情深。因此早些年安成王妃在皇室的日子也不大好过,全赖太皇太后一直都站在她这边对她多有照顾。
安成王妃身体还没这么差太皇太后也还健康的时候,她也时常进宫陪太皇太后说话,两人的感情不输亲儿媳妇。
如今太皇太后薨逝,安成王妃自然也是伤心不已,偏偏她这个病最要紧的就是不能大喜大悲。
连谢宵喜欢上崔折玉的事情安成郡王父子俩都不敢告诉她,如今太皇太后薨逝对安成王妃来说无异于沉重的一击。
骆君摇道:“还是身体要紧,灵前有我们守着,太皇太后慈爱并不会怪罪的。”
安成郡王点点头,只是看向昏睡着的妻子有些担忧。王妃虽然生得柔弱却是外柔内刚,她若是旨意要守灵……
骆君摇道:“王爷跟王妃说,她若是心里过意不去就让谢宵替她多跪一跪。”
谢宵感激地看了骆君摇一眼,连忙道:“王妃说的是,父王,孩儿这就回去跪灵。”
安成郡王看着儿子匆匆往外走去的背影,对骆君摇拱手道:“多谢王妃。”
骆君摇摇摇头,道“如今宫中也没有后妃眷属,王爷回头便在靠近玉坤宫的地方挑一个地方住下吧,也省得王妃每天出入路上劳顿。”
“这…恐怕于礼不合。”
骆君摇摆摆手,“终究还是人最重要,礼合不合的以后再说吧。”
“是。”
“大公子。”曹茂走进小院,看到曹节正站在屋檐下抬头望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曹节方才收回了目光,侧首看向他道:“怎么了?”
曹茂道:“刚刚收到消息,太皇太后薨逝,摄政王下令缀朝七日,命各地藩王和勋贵回京为太皇太后奔丧。”
闻言曹节剑眉微微一簇,“勋贵?不是各地主政官员?”
曹茂迟疑了一下,“是藩王和勋贵,摄政王应该是担心各地主政官员离开,会出什么乱子吧?”
曹节冷哼一声道:“如今大盛还剩下几个藩王?摄政王这诏令针对的是谁,不是显而易见么?”
曹茂道:“大公子是说…不会吧?朝中目前并没有摄政王想要针对叔父的风声啊。”有爵位又身居要职的地方官并不多,而青州总督温定侯曹冕恰巧就是其中之一。
曹节也知道自己这怀疑毫无道理,这诏令多半指的是那些宗室勋贵,有爵位在身的地方官毕竟少之又少。
但自从凭空出现那个所谓的东方公子让陈循脱离了掌控之后,他就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按理说,摄政王如今外患未平,南疆也不稳定,应该没有功夫来对付高祖旧日功臣才对。但是从阮廷和宁王的事情就可以知道,这位摄政王殿下毕竟是行伍出身,做事情也并不时时刻刻都看局势。
曹节思索了片刻,沉声道:“朝廷的信使想必已经出发了,不过无妨我们还有时间。”
“大公子想要做什么?”曹茂有些担心地问道。
曹节道:“晚些时候我去一趟冯家。”
曹茂一惊,“公子要去见冯老?”如今曹家在京城的故旧并不知道曹节在京城,虽然曹节身上没有官职并不存在外放官员私自回京的罪过,但传出去难免会让人多想。
曹节道:“我必须弄清楚,摄政王这番诏令到底是无心还有有意的。”哪怕谢衍只是忘了父亲身上的爵位,并没有召回他的意思,但这诏令一出父亲也不得不回了。
“是。”曹节心意已决,曹茂也只能点头称是。
“太皇太后薨逝,太过突然了。”曹节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喃喃道:“不过,此事对我们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曹茂沉默不语,曹节一挥袖沉声道:“趁着这个机会,调一些人到上雍来。”
曹茂迟疑道:“大公子,叔父说过让我们在上雍行事……”
曹节冷哼了一声道:“行事谨慎!父亲就是太谨慎了!若不是如此,何至于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在我们头上撒野?家中安插的暗桩不能轻易动,又不能从外面调人来,难道就这样看着那小子猖狂?”
曹茂知道劝不住曹节,他这个堂弟一向骄傲,这次却实实在在让一个才十几岁来历不明的少年打了脸。
这口气若是不出,恐怕是不能善了的。
也罢,如果朝廷的诏令没问题,过不了多久叔父也该到上雍了,到时候一切自有舒服决断。
不过曹茂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大公子,方家人恐怕不久之后也要到上雍了。”
方家派来查方硕之死的人不明不白死在了上雍,阳信的暗桩,还有那来历不明的少年如果真的继续对方家的产业和暗桩下手,这些事情都是在他们来上雍之后发生的,方家难免要问大公子要个说法。
曹节冷声道:“这是那小子的事,方家还能赖上我们不成?”
“公子说的是。”曹茂低头道。
第449章 往事
深夜,皇宫里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玉坤宫大殿外有宫人沉默的驻守着,昏暗的光影下仿佛一个个没有生命的雕塑。
骆君摇无声地踏入大殿,太皇太后的棺椁安静地摆放在大殿中央,谢衍和长陵公主正跪在灵前。两人旁边不远处,跪着的是谢宵徐成玉以及秦凝。
谢宵和徐成玉都是年轻男子也还罢了,秦凝从小身体就不好,纵然这些年习武,跪了好几个时辰也有些吃不消了。
骆君摇踏入殿中,在谢衍身边轻轻跪了下来。
“今天辛苦摇摇了,阿骋可睡了?”长陵公主侧首看向骆君摇,往日美丽的眼眸却是通红,她看着骆君摇低声问道。
骆君摇点点头道:“哭着睡过去了,皇姐,让阿凝去陪阿骋吧,免得阿骋一会儿醒过来找不着人心里害怕。”
长陵公主抬头看了一眼女儿,已经疲惫至极的秦凝看到母亲的目光扫过来,立刻收起了脸上的疲色,乖巧地道:“阿凝陪母亲守着外祖母。”
长陵公主脸上闪过一丝心疼,看了三个年轻人一眼,轻叹了口气道:“阿凝成玉,还有阿宵都去休息吧,天亮了再过来。”
秦凝连忙摇头道:“我陪着母亲。”
长陵公主摇摇头:“母后想来也不想看到晚辈为她受苦,你们几个孩子都去吧,等明早长昭过来我自会去休息。”
骆君摇对谢宵使了个眼色,谢宵这才拉着秦凝和徐成玉起身,向灵位恭敬地一拜之后方才退了出去。
等到三个晚辈退出去,长陵公主又对谢衍和骆君摇道:“知非,你和摇摇也去休息吧。”
谢衍抬眼看了她一眼,道:“摇摇去休息,今晚第一夜,我陪皇姐守。”
太皇太后在世上的亲骨肉就只有长陵公主一个人,今晚她是无论如何都要守在这里的,谢衍自然也不能抛下长陵公主一人。
长陵公主道:“我如今心神俱乱,葬礼上的事情还要辛苦你和摇摇。今天摇摇忙了一整天,若是还在这里陪我耗着,如何能撑得住?另外我有些话,也想单独跟母后说说,今晚就让我守着吧。”
谢衍深深地看了长陵公主半晌,方才道:“好,皇伯母不会希望看到你为了她伤了自己的身体,皇姐保重。”
长陵公主苦笑了一声点头道:“你放心,我还有两个孩子呢。我也没为母后做过什么,就这两天…我想陪陪母后……”
谢衍牵着骆君摇的手走出了殿外,侧首对跪在殿门口的黄公公道:“黄公,劳烦你看着皇姐。”
黄公公恭敬地俯身道:“王爷放心。”
两人一路出了玉坤宫谢衍方才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身后的宫门,宫门里依然静悄悄的,就连哀乐和为太皇太后做法事的声音也早就停止了。穿过宫门还能看到大殿里灵位前的长明灯在大殿中摇曳着。
谢衍闭了闭眼睛,此时脸上方才流出了一丝脆弱和哀伤。
骆君摇抬头看看他,轻声道:“我有些走不动了,去那边坐一会儿吧。”
两人在玉坤宫外一侧的石阶上坐了下来,今夜天空无星,只有一弯浅浅的弯月挂在深邃的天空。
骆君摇靠在谢衍怀中,握着他的手微闭着眼前安慰道:“别难过,皇伯母…只是去和高祖陛下先皇团聚了。至少…比这样一日日昏昏沉沉的睡着,要好得多。只要,你们让她老人家安心,她一定会高兴的。”
她实在是有些累了,今天一整天谢衍和长陵公主都必须守在大殿上,所有的琐事都砸在了她和长昭公主以及驸马身上。
谢衍低头看着她,轻轻调整了一下位置让她能靠得更舒服一些。轻轻拍着她的背心道:“我没事,好好休息吧。”
骆君摇道:“我睡不着,阿衍跟我说说话吧。”
“想说什么?”
“随便说点什么吧。”骆君摇低声道。
谢衍沉默了一会儿,方才低声道:“摇摇知道的,因为穆王府那些人…我八岁以前从来不觉得这世上有所谓的亲人。直到被接入宫里之后…刚开始,我性子十分孤僻,既不愿意说话也不愿跟人来往。皇伯父平素日理万机,纵然心疼我却也顾不上许多,只能让皇兄带着我,让我跟皇兄一起读书。不过皇兄大我好几岁,我基础也差,最开始其实压根听不懂什么。”
骆君摇睁开眼睛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他,谢衍虽然不是个健谈的人,但是跟性格孤僻显然是搭不上边的。
谢衍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道:“是皇伯母带着皇姐日日将我和皇兄叫到皇后寝宫吃饭,亲自为我启蒙,让皇姐带着我出去玩儿。那时候还小不懂规矩,还以为皇兄原本就每天和皇伯母一起吃饭的。后来我才知道,皇兄身为太子除了晨昏定省,一月之中能陪着皇伯母用几次膳都算多了。那时候宫里的孩子也不只皇兄和皇姐,还有不少其他皇子。皇姐还为了我,跟别的皇子打过架呢。”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难怪谢衍对长陵公主那么好,确实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谢衍道:“都是不到十岁的孩子,突然见了一个性子不讨喜的外来孩子,这孩子还天天跟着太子,那些皇子自然不会高兴。皇姐自己也比我们大不了两岁,又是个女孩子。她不许那些皇子欺负我,那些小鬼不仅不听还变本加厉,皇姐一怒之下就亲自动手了。那还是我唯一一次看到皇姐跟人打架。”
“然后怎么样了?”
谢衍道:“然后所有人被拎到皇伯父和伯母面前,狠狠挨了一顿罚。不过,事后皇伯父又奖励了皇姐。从那以后…那些皇子更讨厌我了。不过我十二岁之后,他们就打不过我了,也就没人敢招惹我了。”
“虽然没说过,不过在我心中…比起皇伯父,我一直将伯母当成是我的母亲。”一只手不紧不慢地轻抚着她的背心,谢衍抬头望着天空的弯月,低声道:“我曾经答应过皇兄,一定会好好照顾伯母和皇姐的。可是…自从皇兄驾崩之后,伯母的身体就一直不好。勉强拖了这么久…我也知道,她刚强了一辈子,这么拖着她其实很难受。可是,如今她真的走了,我和皇姐…都没有母亲了,阿骋,也没有祖母了……”
“还有我在……”靠在怀中的女子迷迷糊糊地道:“我会陪、着阿衍的……”
谢衍小心将她揽入怀中,为她挡住了暮春的夜风。
低头轻轻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好。”
清晨,天还没亮呜咽的哀乐和哭泣声就从前面的玉坤宫传来了。
骆君摇坐起身来就看到兰珍和兰音守在床边打盹,被她起身的声音惊醒才连忙起身道:“王妃,您醒了?”
骆君摇看看床上明显只有自己一个人躺过的痕迹,她完全没有印象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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