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绛红
尽管她很想打听消息,但她知道这个侍女和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邪神都会知道,所以她只能不动声色地套话了。
侍女跟她说:“最近,听说天演教那对双生子教主,为了争抢一个魔修大打出手,那个魔修是个刚堕魔不久的女修,因为承袭繁衍血脉妖媚入骨,引得无数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哦,听上去是没什么信息含量的八卦。
祝遥栀随口一问:“那她一定长得很美吧。”
“那魔修确实生得貌美……”侍女跟她描述了一下长相,而后又说了一句,“不过奴觉得,她没有姑娘您好看。”
祝遥栀忽略了后面那句恭维之语,她倒是觉得侍女形容的长相有些熟悉。
侍女又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十方魔教的祈神节到了,今晚一定很热闹,我听长老说,为了祈求神明庇护,我们献上一切以表虔诚,倾尽礼乐,华灯结彩,而且各个魔教还会挑选美人跳祈神舞……”
说着说着,侍女忽然意识到祝遥栀是被关在寝殿里,她却滔滔不绝地跟她描述外面的风土人情,顿时住口,怯怯道:“是奴失言了,请姑娘责罚。”
她觉得这简直是在往人家姑娘的痛处戳。
祝遥栀摆了摆手,“没事。”
她双手捧脸,一副很向往的样子,“祈神节听起来好好玩。”
侍女只是低垂脑袋,不敢说话。
祝遥栀忽然问她:“你会做什么点心吗?”
“会、会的,”还在愧疚的侍女闻言一下子来劲了,“奴会做桂花糕、芸豆卷、荷花酥……”
侍女兴奋地跟她报菜名,祝遥栀想了一下,就说:“你教我怎么做荷花酥吧,反正我也无事可做。”
“是。”侍女很开心的样子。
祝遥栀学到一半已经有些后悔了,荷花酥吃起来香但做起来格外麻烦,但她想了想,还是耐下性子继续学。
侍女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凭空变出一个小巧实用的灶台,将祝遥栀做出来的荷花酥放进去炸,油酥做成的花瓣被炸开,不过炸得有些难看。
“我果然是个手残。”祝遥栀不肯承认这是自己做出来的,夹走吃掉了,味道还行,毕竟是侍女给她和好的馅料,她只要包进油酥面皮里,再切出莲花瓣放进去炸就行了。
侍女安慰她:“姑娘瞧着是头一回下厨,能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祝遥栀确实是在没有智能家电的帮助下第一次下厨,所以她也很快原谅了她自己。
在侍女小嘴抹了蜜的鼓励下,祝遥栀折腾了一上午的荷花酥,虽然最后做出来的成品还是不太漂亮,但也勉强能入眼。
她也没有为难自己,差不多就收手了。
因为吃失败的荷花酥已经吃饱了,所以祝遥栀直接躺到床上去,无聊得想直接开始午睡了。
太无聊了,她让侍女给她念话本当睡前故事听着玩。
侍女听话地拿了一册话本子,站在她床头念着。
祝遥栀原本当做消遣来听,听着听着忽然觉得不太对劲。
“等等,”她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有些牙酸地问,“这话本是讲什么的?”
虽然姓名都改了一两个字,但很容易就能听出来这是在讲她和李眉砂?这是能被允许写的吗?
侍女翻了一下,如实回答她:“是讲昙释刀和霎雪剑的,这一代的两位传人皆是容色出众,英雄年少,美人如玉,写他们相爱相杀的话本有很多,这本《昙溪霎雪》只是其中一本。”
祝遥栀简直眼前一黑。听上去这侍女并不知晓她是谁,不然也不敢在魔尊的寝殿念这么炸裂的东西。
她和李眉砂只是一对恨不得地方去死的宿敌,到底是谁在磕?有什么好磕的?
这些无聊的修真界人就这么爱配平吗?
她连忙摆手,“换一本吧,你快些收起来。”
可千万别让邪神看到了,毕竟她已经痛失真名了。
侍女有些不理解,但还是听话地收了起来,又换了一本,这本又是讲她和李眉砂的,情节设定和现实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不相干——
祝遥栀做梦也想不到,她怎么能把李眉砂关小黑屋然后天天双修,把她从一个废柴修到能够召出霎雪剑。
她听得额角青筋狂跳,“太离谱了,这实在是太离谱了。”
侍女停下念话本的声音,小声问:“怎么了姑娘,是这故事不合您的心意吗?”
祝遥栀牙酸道:“故事没问题,但两位主角问题太大了,换两个人会好很多。”
侍女:“可是进来最热销的就是这些话本,说来奇怪,以往谁都不敢写那位凶名在外的刀宗首席,但《昙溪霎雪》问世后,竟然没有被仙盟追责,于是此类话本越来越多。”
“……”祝遥栀沉默良久,还是说,“不念话本了,你带着你的所有话本先退下吧。”
“是。”侍女乖顺地走了。
祝遥栀躺在床上思来想去,她暂时还是只能从邪神身上下手,必须想办法让邪神放松警惕。
难办,她只是一个连工作都找不到的悲惨大学生,为什么要让她穿进这么阴间的一本书里。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浅眠了片刻又很快醒来,醒醒睡睡不知道几次。
后来祝遥栀在睡梦中,察觉冰凉柔软的触手缠绕在她脚踝上,引得那圈银链上缀着的花铃发出清脆声响。
她很快醒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床榻边的邪神,少年面容逆着昏暗光线,眉骨高挺,眼窝格外深邃。
害怕邪神还是揪着她有所隐瞒的事情不放,祝遥栀率先问:“你饿不饿,我做了荷花酥,放在桌上了。”
银白触手将桌上那一盘荷花酥卷了过来,苍白的指尖拈起一块荷花酥,邪神垂眸看她,话语听不出喜怒:“栀栀不应该说,这是为了我特意做的?”
那就太明显了嘛。
简直就像那些为归来的丈夫准备晚饭的贤良妻子一样。
祝遥栀趴在床上,扬起脸看祂,真假掺杂地说:“是我无聊做着玩的,我自己也吃不下这么多。”
邪神一语不发,只是抿直了唇。
祝遥栀双手撑脸,眉眼略弯着说:“你吃不吃?不吃就给我当晚饭。”
“……”
邪神面无表情地吃掉了手里的荷花酥,当然,这一次没再给她任何反馈。
祝遥栀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伸懒腰,状似随口一问:“白天的时候你去哪了?我一个人好无聊。”
邪神瞥她一眼,“你不是跟侍女玩了一上午?”
“那还是跟尊上在一起比较好。”祝遥栀随手将鬓边青丝撩到耳后。
怎么连一个侍女的醋都吃啊。
邪神伸手,冰凉的手指摩挲她清削的下颚骨,声音泛冷,“我不在,不是更方便栀栀逃出去?”
“我哪里逃得了?”祝遥栀反握住少年的手,冰凉的指节在她手中细微地颤了一下,“尊上想把我抓回来,不是易如反掌?”
邪神不说话,只是将手掌抽了出来。
祝遥栀不以为意,下床走到桌边坐下,开始泡茶,一边问:“你要喝茶吗?”
邪神还是冷着一张脸,但在她对面落座,触手在地毯上蜿蜒铺展,冰凉地滑过她的足尖。
祝遥栀在少量的茶水里加了大量的枸杞红枣等养生药材,一边等水煮开一边观察着邪神的表情。
水烟袅袅,在寒凉的夜里凝出一层细密的白雾,少年的面容在水雾中漂亮得有些看不真切。
祝遥栀本来想说点好话,却不由得愣了一下。
她忽然觉得,邪神的脸一旦冰冷无情,水雾模糊瞳色和发色,看上去居然有点像李眉砂。
大概是因为,之前的小怪物一看到她,一双星蓝眼瞳就会亮晶晶的,这种眼神绝对不会出现在李眉砂那张棺材脸上。
现在邪神也冷着一张脸,她才发现某些诡异的共同点。一样斜飞入鬓的眉宇,连眼型都相似,还有上挑的眼尾。
少年眼眸暗沉下去,语气有些危险:“栀栀,你在透过我看着谁?”
祝遥栀猛然回过神来,她垂下眼帘,轻声说:“在看你啊,这世上哪还有比尊上更好看的人?都说隔雾观花要更美上几分,现在看来此言非虚。”
“栀栀,你一直都如此巧言善辩。”邪神话语微沉。
祝遥栀说:“那我长着嘴就是要来说话的,既然都要说话,为什么不说点尊上爱听的?”
这时茶水也煮开了,她垂眸倒了两杯茶,没有去看邪神是什么反应。
祝遥栀转了转手中的茶杯,让茶水恰好倒映着邪神的面容。
说来也奇怪,一旦发觉两者的相像之处,她越看,就觉得越像。
邪神和李眉砂,难道有什么渊源?
祝遥栀慢慢喝完了手里的茶,瞥见邪神并没有动那杯她倒的茶。
难道是因为她刚才把祂幻视李眉砂,所以小怪物生气了?
那看来得顺毛摸。
第66章 祈神舞
魔域的夜格外清冷, 空旷寝殿只在四角点了灯火,光线昏黄如一个旧梦。
祝遥栀看着与她对坐的邪神,魔尊的袍服一身玄黑, 衬得祂脸上的表情更加冷。
看上去有点哄不动。
但哄了总比不作为好。
祝遥栀双手捧脸,两眼弯弯地开口说:“我做的荷花酥好吃吗?”
这种话虽然对于他们现在凝固一样的关系没有突破,但总不会出错。
邪神避开了她带着期待的视线, 但周围的触手上流转蓝金光斑, 如同无数只眼睛看向她。
“为什么是荷花酥?我以为你会选更容易做的糕点。”
祝遥栀回答说:“因为我觉得荷花酥最好吃。要是你不吃, 那还是得我自己解决,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亏待自己?”
邪神瞥她一眼,意味不明地说:“我以为栀栀会说,因为你觉得最好吃所以也想给我。”
祝遥栀弯唇, “我没否认哦。”
这种意味, 自己品出来总好过她直接挑明,越是隐隐约约,就越是忍不住去猜。
少年垂眸,拿起剩下的荷花酥, 就着茶慢慢吃。
还是有被她哄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