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绛红
她疑惑了,小怪物怎么又不高兴了?她也没说什么跟司空玉有关的话啊。聊吃饭这种日常话题竟然也会踩雷。
祝遥栀还在百思不得其解,而这场夜宴已经趋近尾声。
穹顶正中央的眼睛裂开,露出幽蓝夜空,被选出的少女以身燃火,点燃无数灯展飘向夜空,伴随着某种亘古悠远的低语,如吟如唱,叫人听不真切。
祝遥栀问邪神:“这是在说些什么?”
“祈愿。”邪神话语淡漠。
祝遥栀追问:“他们是在向你祈愿?”
“不止。”少年目光疏冷,像是在看一群可笑的蝼蚁,“只是对未知的愚昧崇拜,掌控他们很容易,只要以他们不能理解的方式杀掉一些人,剩下的人就会对我顶礼膜拜。”
的确如此,千百年来这些魔教朝拜未知的神明,哪怕神明的冷漠一瞥只是降下无数死亡,恐惧反而催生更加狂热的信仰。
祝遥栀摇了摇头,“所以你对这些人的愿望只要已读不回就好了。”
邪神冷漠道:“不读。”
祝遥栀:“……”
所以说,封建迷信不可取,万事只能靠自己。
而邪神垂眸看她,“栀栀,你的愿望是什么?”
祝遥栀心中警觉,弯唇一笑说:“我没有什么愿望好许的。”
她并非毫无所求,恰恰相反,越是真正想要的,就越不能被察觉。
说完她就移开了视线,没有去看小怪物脸上是什么表情。想都不用想,估计又生气了。
虽然邪神没有说话,但刚才还乖乖被她抱在怀里摸来摸去的触手挣脱了她的怀抱,背对着她卷了起来。
像那些炸毛然后不给摸的猫。
还真生气了啊。
祝遥栀没得玩了,只好继续把目光放到台下的歌舞宴饮上。
十方魔教的高层依次离席,如果可以的话祝遥栀也想跟着那对双生子离开,她想找朝璃弄清楚一些事情。
但谁都能离开,只有她不能。
很快,台下只剩梦惊鹊,似乎是有事要向魔尊禀告。
祝遥栀识趣地说:“那我先回去?”
她想回去吃侍女做的饭,好吃,爱吃。
邪神没看她,只说:“栀栀,我没说过你不能听。”
祝遥栀有些意外,据她所知,邪神能够直接获取所有魔修的所见所闻,只要下令让他们去办事就行,绝对的上行下效和高效率,如果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梦惊鹊来禀告的,应该是重要的事务。
她也算是个正道修士,没想到居然能旁听。
祝遥栀也不客气,悄悄支起耳朵。
梦惊鹊的声音隔帘传来,每个字都含着好听的韵律:“尊上,继琼芳阁被攻下后,今天苍漪宗也失陷了。刀宗首席似乎直奔魔宫而来。”
祝遥栀一听,心想李眉砂的动作可真快。
而邪神面上情绪难辨,只说:“继续。”
“是,”梦惊鹊接着往下说,“此人身上颇具疑点,我从未见过那个十几岁的少年郎能有这种修为,在此之前,他已经杀过我们好几位圣女圣子,甚至连差点降世的一位邪神,都被他斩杀。
“而且,既然修真界有这样的人才,我们攻下南州那些宗门时,李眉砂并未出手阻止,偏偏等到最近才开始与我们作对。”
祝遥栀之前也想不通这一点,明明李眉砂能力强悍,有他坐镇想必修真界不会被魔教打得节节败退,但三州宗门接连失陷时,李眉砂只是待在玲珑七阙,什么都不做。
梦惊鹊又说:“今天我在苍漪宗见过他一面,堪称所向披靡,刀刀必杀,甚至他受了伤,也完全不会发生任何异化。
“这位刀宗首席,比仙盟还要棘手,属下调查过他,他是上任仙盟盟主李梦戈和现任盟主陆簪星的唯一血脉,他身上的异常,也许和李梦戈有关。”
祝遥栀不是第一次听到李梦戈这个名字了,原来真的是李眉砂他爹。
而邪神一言不发,也不怎么表态。
梦惊鹊拿不准魔尊的意思,只好继续往下说:“李梦戈继承李家的昙释刀,百年前在问天试中力压群英夺得魁首,从而执掌仙盟,但谁能想到这样惊才绝艳之人,百年后竟然堕为怪物,被结发道侣陆簪星亲手击杀。所以李眉砂其实是怪物之子,也许正因如此,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我们的弱点。”
祝遥栀听得怔了一下,原来死对头还有这样的身世。所以在原来的剧情线里,李眉砂才会变成孽物么。
邪神说:“李梦戈没有被击杀,只是被封印。”
梦惊鹊怔住,很快又说:“尊上明察,若是李梦戈苏醒,仙盟自顾不暇,李眉砂可不会放任仙盟沦陷。父子相杀的戏码,倒真是让人期待。让李梦戈和仙盟鹬蚌相争,我们只需坐收渔翁之利。”
“属下这就安排下去,设法找到当年封印之地,争取今早解开封印。”
祝遥栀只觉山雨欲来,修真界很快就要乱成一锅粥了。
“属下就不打扰尊上和圣女殿下共度良宵了。”梦惊鹊禀报完毕,自觉地退下。
共度良宵……祝遥栀听得牙酸,很好,现在估计整个魔域都以为她和邪神是那种关系了。
邪神起身,触手伸过来缠住祝遥栀的手腕,带着她往外走。
祝遥栀还在思考刚才听到的信息,落后了邪神半步,像条小尾巴一样缀在后面。
她想得有些入神,所以当她前面的邪神一停下来,她没注意就撞了上去。
长身玉立的邪神纹丝不动,祝遥栀险些摔倒,还好有手腕上的触手拉住她。
也多亏了这些触手,不然祝遥栀就要直接撞上邪神后背的外骨骼,简直看着都疼。
邪神回身看她,“栀栀又在想什么?”
“没什么。”祝遥栀摸了摸鼻子。
触手缠上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拉开,邪神垂眸,目光掠过她的鼻子,“红了。”
祝遥栀吸了吸鼻子,“没事,不疼。”
说到底也是她自己不留神才会撞上去的。
邪神提醒她:“要流血了,栀栀。”
“啊?”祝遥栀只觉得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了下来,一摸果然一手血,面纱也沾上了。
怎么回事?她什么时候这么脆皮了,轻轻一撞就流鼻血。
触手缠上来,翻出底下的吸盘,瞬间就把她手上的血舔吸干净。
冰凉的手指隔着面纱点过她的鼻尖,祝遥栀就没继续流鼻血了。
“好奇怪,怎么莫名其妙地就流鼻血了,我以前也不这样啊。”祝遥栀低声咕哝,一边走上来时那顶轿辇。
邪神平静地说:“因为栀栀吃的茶,滋补过甚。”
正在踩着踏板上轿子的祝遥栀听得一愣,脚下一踩空,直直摔进了身后的邪神怀里。
她轻呼一声,摔倒之前还抓了一把旁边的珠帘,清脆的裂帛之声后,琉璃珠玉崩了她一身。
祝遥栀双眼紧闭,心想有时候人一倒霉起来,果然连喝口水都会塞牙缝。
她再睁开眼,就发现她已经被抱到了轿中的软榻上,几只触手伸过来,把她身上的珍珠宝石卷走然后吃掉。
邪神伸手,将她脸上那方染血的面纱挑开拿走。
祝遥栀这才发现,她从刚才自己主动“投怀送抱”被邪神接住之后,她就一直侧坐在小怪物怀里。
邪神不置可否,没有像之前一样伸手紧紧抱着她,也没有让她下去的意思。
太近了,近得祝遥栀只要稍微偏转过脸,就能贴上冰凉的胸膛。
她有些不自在,开始说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你说的茶是指?难道是我刚才配糕点吃的碧螺春?”
不会吧,没听说过什么碧螺春喝了会流鼻血啊。
邪神的声音离她很近:“不是,是你自己泡的茶。”
“我……”祝遥栀一哽,那归根到底还是邪神太能折腾她了。
邪神又说:“吃了也没长进。”
“……”
祝遥栀莫名有种屈辱感,仿佛吃了药后还是无济于事的那啥无能。
算了算了,她是人,不和怪物相提并论。
不行,女人不能说不行。
祝遥栀忍不住嘴硬道:“谁说我没有长进?我只是被繁衍血脉影响。”
少年声音逐渐泛冷:“栀栀,不用提醒我。无论是合欢蛊还是繁衍血脉,若无这些,你对我不会有欲求。”
祝遥栀沉默:“……”
好吧,她确实无法反驳。
所有的肌肤之亲,从来都不过是为了活下去。
这时,冰凉触手滑过她的衣领,祝遥栀不自觉颤了一下,但触手只是把落在她领口上的一颗珍珠卷走。
她还是不自在,起身去桌上随便拿了一盘糕点,借助这个动作从邪神怀里起来,然后坐到软榻另一边去了。
邪神冷声道:“栀栀刚才不是说,已经吃腻了?”
“……”祝遥栀顿时觉得手里的糕点犹如烫手山芋,她轻咳一声,面不改色地说,“刚才腻了,现在又想吃了。”
才怪,她一块都吃不下了。
还好,这时轿辇落地,邪神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暗金袍角冷硬如铁。
祝遥栀有些好笑。
每天都有好几个把邪神惹炸毛的小技巧。
瞧瞧,这都气得丢下她走了。
祝遥栀慢悠悠的踏过织羽绒毯,拂开被她扯坏一半的轿帘,施施然下了轿子。
几乎是她的手一伸出去,就有触手伸过来缠住她的手腕,冰凉却柔软。
祝遥栀有些意外,好吧,原来小怪物没有被她气走,而是在外面等她。
也许是怕她脚下又不留神,又摔一次把剩下的一半轿帘也给扯坏了?
堂堂魔尊的轿辇,总不能连续两次惨遭她的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