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绛红
她忍不住,没事找事一样地说:“你能不能穿快点,磨磨唧唧的。”
“好。”
很快,李眉砂穿戴整齐,拿着那盏烛火放到床头柜上。
床榻边缘陷下去一角,他坐下,轻声问:“不睡觉么?今天已经练了一下午的剑。”
“你哄小孩呢,这才练了多久。”她躺下去,晃了晃握剑的手,虎口处现在还有些酸麻。
然后她的手就被轻轻捧住,苍白的指尖缓缓滑过她的手心。
明明是手指。但她觉得黏腻湿滑,还有细密的吮吸感,像是那些触手。
等她回过神来,李眉砂已经把她的手塞进了暖和的被子里,隔着被子轻轻挠了挠她的手心,“好了,睡觉吧。”
她忍不住说:“你真的像是在哄孩子一样。”
少年微微弯起眼眸,伸手摸了摸她的鬓角,轻声说:“乖乖。”
像小怪物一样。
好吧,本来就是。
祝遥栀拍开他的手,“我明明比你大一岁。”
“年龄对怪物来说没有意义,我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生长至最强盛之时。”李眉砂俯身,为她捻了捻被角。
“你已经知道了?”她有些意外。
“嗯。”少年颔首,“之前诸多无法理解的事物,以人的角度倒是很好读懂。”
“比如?”她问。
“之前栀栀不让我亲这里,”他的指尖抚过她的唇,“是因为对你来说,这要比床笫之欢更为亲密。”
“没错。”她轻轻闭上眼,“我觉得只有互相喜欢的人才会接吻。”
“还是不喜欢我?”微凉的发丝落在她脸侧,少年倾身而下,与她气息交错,说话间鼻尖擦过她的,“我现在已经和你很像了,栀栀。”
有心跳,有呼吸,也有脉搏,几乎是一个,和她一样的人。
祝遥栀轻呼一口气。
实话实说,她就没正正经经地入道修炼过,野路子走多了,歪门邪道用惯了。
所以这么活生生的一个炉鼎摆在她面前,还这么白给,她真的很难继续老老实实地打坐修炼。
她闭着眼睛说:“不要勾引我,我是一个意志薄弱的人。”
然后她就被亲了,轻而浅的一个吻印在她脸颊上,一触即分。
祝遥栀瞬间睁开眼,李眉砂抬起头,单手支着下颌撑在她上方。
他脸上依然清冷,但眼中情绪黏稠得化不开,眉心朱砂被烛火映得盈盈欲坠,像勾魂的艳鬼。
“好可爱,我一时忘情。”他说。
言行都直白了很多。
一开始她有点难以想象李眉砂这样黏着她,但转念一想,之前李眉砂不是不想,只是隐忍克制,但现在那些清规戒律对他来说已经没有意义。
现在唯一有用的是她的意愿。
祝遥栀面无表情地说:“熄灯,睡觉。”
“好。”
李眉砂并不意外,他撩开床帘,俯身吹熄了烛火。
屋里暗了下来,但她满脑子都是烛光熄灭之前的画面,少年将墨缎一样的长发撩到耳后,露出白玉般的侧脸,淡色双唇轻启呼出一口气。
人一旦动了歪心思,好像就忍不住总是想到某些事情上去。
祝遥栀咬了咬牙,“你长这么好看干什么。”
李眉砂的声音离她很近:“那你这么招我喜欢干什么。”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不干什么,睡觉。”
次日,祝遥栀一睁开眼就是练剑。
练到累了就去洗漱一番,再坐下来吃早饭。
太自律了,她高中都没这么自律过。
她吃罢早饭,就坐在窗边,看着远山枫红。
不久后李眉砂回来了,携着一身还未散去的冰冷杀意,在见到她时,少年眉眼间的戾气奇迹般消散,走过来合上窗户,“秋风渐起,别着凉了。”
祝遥栀问:“你去做什么了?”
“没什么,处理掉一些不速之客。”他逐一摘下手甲,很快又说,“放心,我没有杀人。”
她下了软榻,只说:“撤掉幻境,我需要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李眉砂安静地看着她,片刻后还是妥协了。
眼前似有浮光幻影消散。
祝遥栀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猩红的天空,像是一层巨大的红色血泡,山下还是层层叠叠的梯田,但庄稼和草木都是病恹恹的,村庄里还住着人,俱是神色惊惶,大多都在求神拜佛。
还好,这里暂时还没有什么孽物。但又能维持多久呢?
她静静看了好一会,说:“其他地方,是不是比这里更糟。”
李眉砂在沐浴,声音隔着蒸腾水汽:“他们还活着,有干净的水,还有富足的食粮,但人心惶惶,无药可医。”
她知道,干净的水源和充足的粮食,应该是李眉砂的造物。
祝遥栀说:“我下山去看看。”
“好,”李眉砂没有拦她,只说,“记得等下回来吃午饭。”
她顺着山路往下走,阡陌交横,田中长满杂草也无人有心去理,很多人只是在喃喃自语,疯癫痴狂,看起来并不清醒。
她的话语也无人回应。
明明和无数人擦肩而过,但他们和她像是并不存在于同一个世界。
祝遥栀以为她能做些什么,但走了一圈下来,她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唯余叹息。
她揉了揉眉心,又走了回去。
门没有关,像是一直在等她回来。
祝遥栀进屋关门,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李眉砂像是刚沐浴完,长发垂落一身,眼睫眉尾带着潮湿水汽。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白天的时候,他看上去要比昨晚清冷些许,也可能是因为昨晚是在床笫之间。
她还在胡思乱想,而李眉砂已经走过来,伸手将她鬓边发丝理好,轻声说:“别急,慢慢来。”
可这一点都慢不得。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问:“你等下有空吗?”
“有,怎么了?”他长睫微掀,眼中只倒映着她的身影。
“来双修。”祝遥栀急于提升修为,其他的无所谓了。
李眉砂眼睫微颤,很快就看出她的意图,垂下眼帘说:“不必勉强自己,等下你修炼时我给你渡灵息。”
“还是太慢了。”她并不满意。
“先吃饭。”李眉砂将她按到桌前,力道虽轻,但不容拒绝。
祝遥栀有些郁闷,但因为上午练剑,就算辟谷了也觉得饿,愤愤地吃了两碗饭。
吃完后她贼心不死,看着给她沏茶的李眉砂,认真地说:“我现在不图你灵息,我馋你修为——我是说,我馋你身子。”
糟糕,怎么一不留神把实话也给说了出来。
李眉砂沏好茶,苍白修长的手指收回衣袖里,只说:“喝茶。”
“你逼我的。”
她几步走过去,双手按着李眉砂的肩,直接将人按倒在竹榻上。
“你知道,我是个喜欢走捷径的人。”祝遥栀拿起那盏茶,然后抬脚就将桌案踢了下去。
没了那张红木小几,竹榻上顿时宽敞了不少。
她跨坐其上,抬手倾斜了茶盏,将琥珀色的茶水倒在少年身上,洇湿他的衣袍。
祝遥栀居高临下地垂着眼眸,不笑的时候眉眼间透着几分冷艳,更别提她伤势初愈,瘦骨支离,举着茶盏的那只手腕骨玲珑,莹白肌肤冰雪一样美丽,又易碎。
李眉砂看向她握着青玉盏的手,眼尾晕开一抹薄红。
她说:“我很需要修为,你别介意。”
话音未落,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扣住双手压在榻上。
她弯了弯唇角,带着些让人心痒难耐的轻蔑,“你不是也很……唔。”
剩下的话被他压上来的双唇堵住。
她想了想,还是启了唇齿,让这个吻更加深入。
很快她就后悔了,李眉砂吻技太好,将纠缠推拉进她口中,抵在她舌叶下画圈,时轻时重地舔舐她的上颚,她都不知道怎么的就被亲得浑身发软。
祝遥栀尝试挣扎,不会换气也就算了,还不小心呛到了。
湿漉的吻辗转而下,她仰起头,优美颈线伶仃脆弱。
“刚才遇到了多少人?”少年声音泛哑,“你离他们太近了,好多气味,别的气味。”
她就只是问了几句话,当然,所有问题都得不到清醒的回答。
锁骨被轻轻咬了几下,她只淡声说:“不要乱吃醋。”
亲吻如同黏腻在她身上的浓雾,覆盖掉其他气息,“没关系,我会一点点帮你弄干净。”
没有合欢蛊这样的诱因,祝遥栀听着窗外萧瑟风声,面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
李眉砂抬头,唇畔与她的腰身拉出一丝银线,他垂了眼眸,细细打量她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