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养邪神后始乱终弃 第180章

作者:一绛红 标签: 仙侠修真 相爱相杀 轻松 穿越重生

  李眉砂已经无力维持他身上的封印,少年垂落在血泊上的长发银白如雪,眼瞳中的星蓝华光一点点熄灭下去。

  可是祂双眼弯起,冰凉的双唇轻轻印上她的唇,唇贴着她的唇说:“栀栀,谢谢。”

  ——她之前教过祂的,说“谢谢”是因为感到开心、幸福。

  怪物的一生到底算什么呢,无数人惧怕祂,连至亲之人都想要杀掉祂,最后也死在爱人手中。

  可祂说谢谢,再来千次万次,祂也至死无悔。

  ——为了遇见她。

  祝遥栀似有所觉,伸手想要紧紧抱住祂,但少年身躯倏然溃散成万千流蝶,她的手穿过了幽蓝蝶翼,只能看着那些蝴蝶被风吹散,散做点点碎光。

  霎雪剑和昙释刀掉落在地,发出清脆声响。

  她闭上双眼,颓然瘫倒下去,枕着满地血泊。

  也许是这一战旷日持久,她太累了,忽然想要睡一觉,刚阖上眼就茫茫然跌入梦乡。

  但她什么也没有梦见。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看见了金灿灿的阳光,禁地里绿草如茵,落花纷坠,没有一点幽蓝色,连她身下的血水都消失不见。

  她等了一会。

  但是再也不会有非人的怪物一见到她就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什么都没有。

  祝遥栀缓缓起身,拾起地上的刀剑,仔细地在禁地里找了一圈,还是什么都没有,只有锁链被风晃出轻响。

  她闭目一叹,只能走出了禁地。

  让她意外的是,榴花汀那些原本被孽物侵吞的城镇又恢复了原状,沿江的屋舍青瓦白墙,如同一幅铺展开来的水墨画,行人络绎不绝。

  她一开始还以为她看错了,但直到她走过去,站在青石长街上,周围人群热闹熙攘,还有小孩子扒拉她的裙摆,问她说有没有糖。

  她有些不敢相信,但她乘飞舟离开榴花汀,目之所及一片风轻日暖,成群的孽物已经消失不见,河清海晏,天下安宁。

  直到她回了之前那间山间小屋,陆簪星和李梦戈像是一直在等着她,还有曲涟和应泊川。

  他们跟她说了一些话,但祝遥栀有些魂不守舍,只听清楚他们说,孽物退散,之前所有丧命的灵修和无辜百姓都死而复生。

  她知道,存续血脉可以回溯,是李眉砂将他们救活。

  难怪之前李眉砂一直说,他会等她,他会给她时间。

  剩下的话祝遥栀都没在意,她只是推开木门,失魂落魄一样地进了屋里,反手关上门,把一切都隔绝在外。

  她在床榻上坐下,有什么磕碰在床沿发出闷响,她垂眼一瞥,才发现自己紧紧抱着李眉砂的昙释刀。

  她有些怔然,轻轻握住青铜刀柄,没有任何阻拦地抽出了这把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长刀。

  漆黑刀刃在日光下泛着丝丝幽蓝冷光,美丽却森然。

  她看见刀刃上自己的倒影,鬓发散乱,衣裙上沾了草叶和花瓣,熟悉的面容略显清瘦,可为什么眉眼间那么悲伤,像是快要哭出来。

  这时,祝遥栀识海里响起系统的声音:“恭喜宿主完成任务,是否需要现在将你传送回原来的世界?”

  “再等等,”她忽然不急着回家了,“我还要在这里待一会。”

  系统说:“好,你的愿望可以随时找我兑现。”

  其实祝遥栀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要留在这里。

  还有什么可以留恋的呢?

  亦或者她只是不死心,也许有一天,李眉砂会回来。

  她不知道,她只是将昙释刀按回了刀鞘中,一手揽着长刀,视线落在屋中陈设上。

  李眉砂临走之前将一切收拾得齐整,床头柜上还放着叠好的裙裳,窗边竹榻中间的檀木小几上备着一盏沏好的茶,只是已经冷掉了。

  她缓步走过去,拿过那盏茶一口饮尽,原来冷下来的茶会这么苦涩。

  这时,她的房门忽然被敲响。

  祝遥栀心头一跳,很快又冷静下来,如果是李眉砂回来了,根本不需要敲门。

  她走过去开了门,站在门外的是陆簪星。

  陆簪星微叹着说:“天下劫后余生,修真界有许多事需要商议,你诛杀……你功高盖世,有不少人推举你为新一任的仙盟盟主。”

  祝遥栀摇了摇头,“再说吧,我没心情。”

  她就要关门,陆簪星又说:“或许,祂没有这么容易就死,祂尚且幼弱时我无数次动过杀心,但祂都能活过来。”

  祝遥栀垂眸看着手里的刀,只说:“不一样,你是因为血缘,我是因为契约。”

  陆簪星没有再说什么。

  后来,祝遥栀仔细地将屋中的东西一件一件收拾好放进纳物手镯,然后御剑去了玲珑七阙的玉衡阙。

  最高的仙山之上,是李眉砂平日居住的玉衡殿。

  她进了殿中,里面的陈设简单至极,基本没有留下什么带有个人风格的物件。

  当然,陆簪星这个心如铁石的女人对亲生儿子并不在意,更不会留下什么。

  祝遥栀坐在殿中玉榻上,深色垂帘都被她卷了上去,明耀日光将白玉殿映照得熏暖,浅淡的梅花香被风捎了进来。

  难以想象,明明有人曾在这里生活了十七年,但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那些被他救活的人也并不在意。

  他们畏惧他,仰仗他,可能如今他死去,这些人反而会松了一口气。

  她听见缥缈仙山中传来一声鹤鸣,却反衬得四下更加幽静。

  她忍不住想。

  之前那些年岁里,李眉砂坐在这里,看着殿外的远山白鹤,会不会感到孤独?

  她不知道,现在也问不到答案。

  祝遥栀没想到,她在这个世界一留就是十年之久。

  修士寿数悠长,结丹之后就会驻颜,十年一晃而过,倒不觉得有什么。

  她后来还是当了仙盟盟主,没有别的原因,只是不爽那些不如她的人骑到她头上来。

  一开始仙盟和剑阁的事务累加起来让她心累,果断培养左膀右臂然后把比较琐碎的事务扔给他们,自己当甩手掌柜,除了重要之事,其他一律不过问。

  李眉砂的玉衡殿已经被她改成了另一番模样,到处都是她的东西,当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不会收拾自己,全交给侍女了。

  她确实如同李眉砂希求的那样,永远记住了他。

  十年来她的生活被各种各样的新鲜事物充斥丰盈,也遍览天下美景,很多时候她都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却总是很快又想起。

  昙花夜雨,绯红裙裳,相关的事情总是会让她失神片刻。

  某天曲涟成功渡劫,她就邀请曲涟下山同游,以表庆贺之意。

  初冬的夜晚一片寂凉,她们泛舟过江,船上支起红木桌案,摆了点心和茶水。

  曲涟很开心,一连喝了好几杯酒,倚在她身上说:“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我卡在元婴后期这么久,总算是突破了。”

  祝遥栀和她碰了一下杯,“恭喜。那趁着曲姐姐高兴,我能不能和你商量个事,别再明里暗里给我塞画像了。”

  曲涟“哎呀”了一声:“我是不忍心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嘛,都是些俊俏小郎君,你挑一个给你提鞋也成。”

  祝遥栀:“算了。”

  曲涟抱着她的手臂,撒娇似的晃了晃,“我的盟主大人,你难道不知道,忘掉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另外找别人。我当初却是盼着你两能成事,但现在倒希望你对他无意。”

  祝遥栀说:“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曲涟轻哼一声:“得了吧,你每次都这么说,还不是每到一个地方就立刻放灵息找人。”

  祝遥栀没说话,只是将手里那杯酒一饮而尽。

  过了片刻,曲涟喝多了,都入冬了还非说水里有莲花,甚至要跳进去捞。

  祝遥栀没办法,只好让船泊岸,拖着这醉鬼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一间上房。

  店小二乐呵呵的,殷勤地说:“二位里边请,这个时节会来菱镇的可不多。”

  她怔了一下,“你说这是,菱镇?”

  榴花汀的菱镇。

  趴在她身上的曲涟醉醺醺地说:“呐,你刚才还说已经忘了,合着都把我约到榴花汀来了。”

  祝遥栀捂住她的嘴,把她拖到房里塞上床,喂了醒酒茶后就下楼,打算到处去走走。

  刚跨出客栈的门槛,她忽然瞥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一名身穿黑衣的少年从她眼前路过。

  她瞬间冲过去,拽住了对方的手。

  那人回过头,并不是李眉砂,只是平常的少年郎。

  “……姑娘?”他有些诧异。

  声音也完全不一样。

  祝遥栀很快松开了手,“抱歉,我认错人了。”

  她有些怅然若失地走开了,在街巷中漫无目的地闲逛。

  夜色渐深,街上行人越渐稀疏,临街的商铺也陆陆续续打烊熄灯,周围越来越暗。

  回过神的时候,祝遥栀才发现她不知不觉走到了河边,她竟然还记得,菱镇的水灯节要放河灯。

  不过现在并不是水灯节,水上当然没有浮灯。

  她站了一会,此时无风,水面平滑如镜,倒映中天明月。

  水中泛起细碎流光,细看之下,她才发现是她放出去的灵息。

  可惜放了这么多出去,也钓不到。

  祝遥栀折返回了客栈,曲涟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

  她推开窗想要散散酒气,却看到庭院里自己的灵息忽然少了一些。

  她的呼吸骤然放轻,利落地翻窗而下,客栈的庭院不大,种了几树山茶,池塘里还有睡莲。

  那片池塘里,灵息凝成细细的霜雪,在夜里晶莹剔透,像是一池子的星星。但那些霜雪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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