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吾栖春山
“会下,不过不精。”
薇娘笑道:“再不精那也比贞娘好,贞娘呀,一盘棋下不到?一半就?开始耍赖了。”
贞娘笑哼一声:“姐姐怎不和我比写字?爹爹夸我的字写得又快又好。”
旁边一个梅家旁支的姑娘打趣道:“那还是比算账吧,咱们梅家的姑娘最擅长算账管家了,比这个,我们大伙儿都可参与。”
一个身穿鸭青袄衣的小媳妇儿道:“这个好,你们都是要说亲的人,等嫁人了你们就?知道了,什么琴棋书画,都不比手中?握着的钱财来得要紧。”
“渔娘,你说是不是?”
在场众人都听说过渔娘的名声,也知道主?支当?家夫人对渔娘的看重,给她准备的吃穿用度都比她们这些旁支好出太多,难免有人嫉妒,有个旁支的小娘子故意?拿这话问渔娘。
渔娘嘴角微翘:“这位嫂子说得对,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件不用钱。”
薇娘拉鱼娘坐下:“别说旁的,赶紧来陪我下棋。”
渔娘大方坐下,丝毫没?受这点挤兑影响,专心跟薇娘下棋,好几个喜欢下棋的小娘子围过来瞧。
一盘棋下到?中?局,懂棋的人也看明白了,薇娘的棋风稳健保守,渔娘的棋风锐气千里偏偏又挑不出她的错处来,颇有大杀四方的劲儿。
渔娘落子毫不犹豫,好像不用思考一般。
啧啧,瞧着倒是游刃有余,下得这般好,还说不精?
一盘棋下完,薇娘被气笑了:“我哪儿得罪你了?叫你在棋盘上欺负我?”
“天地良心,我真没?有。”
“那你下棋是谁教?你的?你跟谁下棋?”
“师娘教?会我下棋,我在家也就?跟我师父和师娘对弈,也没?其他人跟我下。”
渔娘古意?大声叹气:“你不知道,跟他们下棋,我赢一回要输十回。”
贞娘安慰姐姐:“不怪你下得不好,孙先?生于夫人那是什么人呢,他们教?出来的弟子肯定厉害。”
苗氏笑着过来:“下棋下完了?管家从外?头采买了一箱新做的绸花,都是京城时兴的新花样,你们喜欢什么,自己来选两只。”
“我来我来!”
“我要黄色。”
“大嫂子,可有茄紫的?”
一群小娘子凑过去选花样,棋盘跟前的人都散开了,薇娘和渔娘俩人各自捡棋子儿。
薇娘突然说:“我娘告诉我,你跟我们姐妹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都是一样爱吃爱玩爱过好日子。”
“你读的书多。”
“读书跟过日子不一样,会读书不一定会过日子。”
“那你会嫁那等人家吗?”
“看我爹娘如何想。”
薇娘淡淡笑道:“是了,你爹娘十分宠爱你,什么都替你打算好了,必舍不得你看别人一点脸色。”
“你爹娘对你们也不差,听说你们家来淮安,带了两艘船的箱笼,都是给你们提前备下的嫁妆吧。”
三房的家底儿比不上大房和二房,还能给女儿准备这么多嫁妆,已经算不错了。
何况,三房还有两个儿子没?有成婚呢。
薇娘笑了起来,心底那股较劲儿的念头都散了。
三月二十九,淮安苏家办宴会,梅家的小娘子们一早起来打扮齐全,乘坐马车去苏家赴宴。
他们走后,梅长湖一家四口坐马车去码头,他们今日要去安东县梅家老宅。
第42章 家族内乱
安东县梅家聚居在岚山脚下。
前朝时,岚山下原本有三个村子,都是杂姓村,后来梅家起势,这三个村子的外姓人有的和梅家联姻,有的觉得?被排挤搬走。
到如今,三个村的人都姓梅,岚山脚下的土地也连成一片,在三个村的中间发?展出一个小镇,镇上卖些菜蔬猪肉布匹,看?起来十分繁荣。
梅家二房的旁支住在梅家村东头,他们二房的老宅还留着。知道梅长湖一家四口要回来,族亲们打扫了好几回,干干净净的,搬进去?就能住。
黛瓦白墙,青砖古柏,就算渔娘不?懂建筑,站在门?口往里看?一眼,就大概能猜到二房的老宅建了至少上百年了。
“这座宅子是你祖父的祖父建的,听说那时候家穷,老祖宗跟着人出去?跑货船讨生活,后来攒了点钱,也学人家贩卖南北货,慢慢把小生意做大,衣锦还乡,才修了这座宅子。”
梅长湖拍拍院墙外的古柏,怀念道:“到你祖父这一辈时,梅家已经很富裕了,族中年轻人想把老宅拆了,重新建一座宽阔的大宅子,你祖父不?答应,他说既是祖产,后辈就该好好维护着,一代一代传下去?才是敬祖之理。”
“再后来呢?”
梅长湖笑:“再后来,你祖父考中进士做官,我作为?家中独子,也跟着你祖父去?京城读书。族里人说咱们三房的老宅灵性,能保佑子孙后代,再也没人提过拆了重建老宅的事了。”
二郎站在古柏树下,仰头朝上看?,他指着树杈说:“爹,有鸟窝。”
“何止有鸟窝,不?止一个咧,你爹我小时候经常爬这棵树,树上有几个鸟窝你爹我清清楚楚。”
二郎抱着古柏咕蛹了几下,试图把腿盘到树上,结果一屁股坐地上了。
梅长湖哈哈大笑:“你这小短腿还想爬树?”
二郎不?高兴,从地上爬起来,埋着脑袋进屋去?。
不?过一会儿,林氏黑着脸从屋里出来:“梅长湖,你欺负二郎了?”
梅长湖为?自己叫屈:“我就笑话?了他两句,我哪里就欺负他了,你问渔娘,渔娘就在外墙跟儿站着,她看?得?清清楚楚。”
林氏根本不?问,冷哼一声:“你没凶他,那他怎么蹲我脚边不?说话?,看?那委屈的小模样,肯定被欺负了。”
渔娘忍不?住笑,如今二郎真是长大了,告状的小手段一套一套的。
梅长湖正?想替自己说话?时,老族长的孙子梅七来了,说是请他们一家人晚上去?家中坐一坐。
梅七笑道:“祖父说,他如今都是九十多岁的人了,也不?需要什么别的,叫您就别往家里送东西,人到了就行了。”
梅长湖连忙道:“行,辛苦你跑一趟,傍晚我们就去?。”
梅七含笑着看?了二郎渔娘一眼,转身回了。
目送梅七离开,渔娘走到她爹身边:“爹,上一任族长不?是您的亲祖父吗?”
“是,不?过在你曾祖父之前的族长,是这梅七的祖父。这位老族长是咱们梅家辈分最高,也是最年长的人了。”
“咱们去?老族长家,我和二郎该怎么称呼老族长?”
“就叫太祖祖吧,老族长跟你曾祖父是同辈。”
老族长如今九十二岁,历经四朝兴衰,在淮安这片繁华地,他什么都吃过见过,他活着一日,就是梅家族里的宝贝。
傍晚,渔娘跟着爹娘去?老族长家,行礼后她微微抬头,见这位老族长身形瘦削,须发?皆白,眼神犹如山中深潭深不?可?测,渔娘愣了一下。
老族长突然笑起来,和蔼万分道:“长湖,你家姑娘叫什么?”
“回老族长,我家姑娘叫渔娘。”
“哦,按辈分该叫梅羡渔?”
“是。”
老族长闭眼点头:“嗯,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好名?字。”
突然,老族长眼睛睁开,寒光涔涔:“咱们梅家的祖宗白手起家打下这份家业来,凭的是一个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的胆气,如今新一代的梅家年轻人把祖训都败坏了,自己成了窝囊废不?说,还想把祖宗攒的这点祖业卖了分了,我看?他们还不?如当年满门?抄斩的崔家王家。”
“成王败寇,崔家王家败虽败了,那也是谋国不?得?而败,比咱们梅家这群不?争气的子孙不?知好出多少去?。”
梅七连忙奉上茶,劝道:“您老都九十二的人了,跟小辈计较什么,他们有他们的命数。”
“哼,老头子我还没死,我怕他们把我百年后睡的棺材都给卖了。”
渔娘低下头来,想到去?岁她及笄时堂哥堂嫂说的那些话?,有些族人嫌堂叔这个族长做得?不?好,想撇开主支,分了族里的财产另谋出路。
“长湖,低着头做什么,族里不?争气的东西跟你无?关?,抬起头来。”老族长猛拍桌子。
“哎,老族长,您说,我听着。”
“那你就听着。”
老族长指着屋后的岚山:“长湖,你虽已经分宗了,你爹,你祖父,曾祖,都在梅家的祖坟里埋着,你还认你是梅家人?”
梅长湖直接跪下:“老族长,您说这话?是打我脸来了?我什么时候不?认我是梅家人了?您可?太冤枉我了。”
“你既认你是梅家人,这么多年你怎么不?回来?你堂兄这个族长当的不?好,你做弟弟的也不?说他两句?”
老族长冷笑:“我如今老了,你们一个个都瞒着我,要不?是前些日子我听几个口无?遮拦的小子说梅家去?捧苏家的臭脚,我还不?知道梅长同这小子这般没有心气儿。”
梅长湖偷偷看?梅七,梅七也很无?奈,只能小声劝道:“哪里就到这份上了,长同也是为?了把家中产业做大些,给族人们找些活儿干。”
老族长气得?拍桌子:“苏家是个什么背信弃义的玩意儿难道你不知?跟苏家搭上能有什么好事儿?”
“爷爷,多少年前的事了,如今拿出来有什么可?说的?再说了,当年马家军队南下,崔王谢薛四姓被屠,苏家也算不?上出卖,最多算是各家自扫门?前雪罢了。”
老族长不?听,他指着梅长湖:“往前不?提了,就说梅长同攀陈家之事,你认不?认同?”
“老族长,我都在您家了,我认不?认同您还不?知道?”
“好,你不?认这事儿,等?到清明?节开宗祠祭祖,你替我,替你祖父,抽梅长同二十棍子。”
“这……”
“怎么,你不?答应?我如今说话?不?管用了?”
梅七偷偷给梅长湖使眼色,梅长湖只好暂时应下:“我听您的。”
老族长满意了:“你也别跪了,起来。”
老族长从怀中掏出两块玉来,递给渔娘二郎姐弟俩,渔娘和二郎接过见面礼,谢过老族长。
老族长年龄大了,精神头不?足,骂了一场也累了,一甩袖子走了。
梅七尴尬地轻咳一声:“长湖,今日不?好意思,叫你来挨了一顿骂。”
梅长湖道是不?在意这些,不?过:“年前羡谨来南溪县也提到过族中有人想把族产分了,大家都这样想?”
梅七脸色严肃:“本来没这事儿,长同搭上苏家合伙做生意,族中就开始传这话?,说咱们家早晚要被苏家连累被清算,指不?定落得?个灭族的下场,不?如早早分了族产各奔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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