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吾栖春山
“是外头……”
“有外头的事,也有里头的事。你也知道,世家被打压,新朝建立后咱们家的家产被侵占了不?少,梅家族内许多人家过得?不?如以?前好,心中生出许多埋怨来。”
大晋朝刚建立,世家被屠的余威还在,梅家人还知道团结共渡难关?。过了最难的时候,有些被吓破胆的人就想各奔东西了。
“堂兄这个族长当得?不?容易,不?管如何说,他心里还是有梅家宗族的,他做的那些事,也是为?了壮大梅家,功比过多。”梅长湖忍不?住帮梅长同说话?。
梅七笑着道:“长同这个族长当得?如何,大部分有良心的族人们心里都有数。”
“那老族长那边……”
“祖父虽不?喜长同和苏家搭上关?系,但他更厌恶喂不?熟的白眼狼。你且等?着吧,过几日清明?节祭祖,老爷子还要大发?神威。”
渔娘没明?白这大发?神威是什么意思,回去?的路上,渔娘问她爹:“把那些乱家的梅家族人拖过来打一顿吗?”
“老族长若真想清算,何止打一顿,唉,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
梅长湖想到当年危机时刻,将要分宗之时,有一群梅家旁支觉得?崔谢王薛这样的大家族都被砍头了,梅家估计也好不?了,就带着外人打劫梅家,却不?想老族长早有准备,带着人把打劫的贼人全杀了。
事后,老族长吩咐堂兄严查,后来查到一百多人和抢劫梅家的事有关?,送去?官府的送去?官府,除族的除族。
默默走回家中,渔娘道:“又是十五六年过去?了,那些人估计都忘了吧。可?能也是觉得?老族长老了,管不?了事了。”
梅长湖叹息,大家族中,龌龊事从来少不?了。
知道祭祖可?能要闹出事来,这几日有族人知道梅长湖一家回来了,许多人来家中拜访,梅长湖对他们都不?冷不?热的。
等?到清明?祭祖那一日,梅长同、梅平江两家人都来了,其他在外面的梅家旁支也来了,祠堂里外,满满当当站了五六百人。
和以?往祭祖不?同,今年祠堂外面摆了一个六尺高的台子,老族长扶着孙子的胳膊站到台上。
他的目光从台下族人中扫过,张口就念:“梅平中,梅羡玖、梅招由、梅平业……”
渔娘在台下记得?清清楚楚,老族长点了六十二个人的名?字。
“你们都上来!”
这些人被点名?上台,许多人赶来祭祖的主人不?知所以?,低头嘀嘀咕咕问旁边的人发?生何事了,老族长为?何语气如此吓人。
被叫上台去?的人,有的人低着头想找个地方躲避,有的人却气势汹汹,脑袋昂得?高高的。
老族长看?到这一幕,顿时气得?抽出棍子,一棍子抽到梅长同背上,梅长同一个趔趄单脚跪倒在地。
“梅长同,你怎么当族长的?放任这些白眼狼,吃里爬外的东西在梅家,你是想叫他们把梅家卖了吗?”
老族长气得?跺脚,梅长同连忙劝道:“您有事交代我来办,您小心身体。”
“呵,我是得?小心身体,我若是被气死了,到了地底下,梅家列祖列宗知道梅家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只怕半夜要入梦来,骂死你等?狗东西!”
被咒骂的那六十二个人听不?下去?了,梅平业往前迈一步:“老族长这话?说得?就过了,梅家是咱们这些族亲一块儿努力才成就的梅家,梅家祖宗有何理由骂咱们?他们该谢谢咱,为?梅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
“梅平业,我记得?是梅家八房的曾孙吧,你家曾祖当年文不?成武不?就,种田都种不?明?白,占着梅家的族田都吃不?饱肚子,当年还是我把他送到铺子里当个送货的苦力才混口饭吃,才能娶妻生子,才有了你今日在我面前大声说话?。”
老族长讥讽道:“你一家老小都是靠着族里混吃等?吃的无?赖二混子,没对族中作一点贡献,竟然敢厚颜吵着分族产别过,你哪儿来的脸?我问你哪儿来的脸!”
梅平业咧着张笑脸:“凭我姓梅,我就有资格分梅家族产。”
老族长被气的仰倒,梅长同连忙起身扶住老族长,老族长颤抖着胳膊,把棍子交给梅长同:“给我打死这个不?要脸的蠢货。”
已经撕破脸了,梅平业更是不?怕:“打死我?这么多人看?着,从这儿出去?就有人去?县城告状为?我报仇,您信不?信?”
梅平业语气难掩得?意:“老族长,梅家已经不?行了,您就认吧,索性分了族产,还能留下几分香火情。否则,不?只族产,主支的家财我们也要。”
梅平业表情阴狠,台上另有二十余人站到梅平业身后,默默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台下的族人们哗然,都骚动?起来,渔娘赶紧把二郎拉到身边护着,阿青阿朱等?下人赶紧护着主子们远离人群。
老族长冷笑:“在梅家跟我耍横?你小子还嫩着。”
“梅七,放人进来!”
“是!”
所有人往院子外瞧,突然,一群黑衣皂靴的捕快冲进来,领头的一下跃到台上把梅平业踹倒。
“都给爷锁上!”
梅平业挣扎:“放肆,梅羡骏,我是郭县令的人,你敢抓我?”
梅羡骏露出个讥讽的笑:“你以?为?有郭县令做后台,就能在梅家作威作福?”
“你什么意思?”
梅平业挣扎不?过,被按在台上,听到这话?顿时变了脸色。
“呵,郭县令因贪污被抓,估计要流放到极北之地,你身上还挂着杀人案,也跟着去?吧。”
安东县的郭县令,有个在吏部当郎中的远亲,打点了关?系分到淮安安东县做县令,原本打着大捞一笔的主意,可?安东县大大小小六七个家族都不?是吃素的。
特别是领头的梅家,除了一点不?值钱的节礼外,多的一文钱没有,偏偏梅家在淮安府有人脉,郭县令不?敢明?面上得?罪,于是就拉拢了梅家人从内部瓦解梅家。
梅家若是倒了,梅家手中握着的铺子良田,转几个弯不?就到他手里了么。
借梅家杀鸡儆猴,安东县其他几家还敢不?把他这个县令放在眼里?
郭县令的如意算盘打得?响亮,可?安东县的县丞是安东本地人,县衙的捕快也是本地人,捕快中还有梅家人,郭县令一有动?作,哪里瞒得?住。
老族长察觉到这事儿后,跟安东县其他几位族长商议后,不?费力就把郭县令送走,顺便,当着列祖列宗和族人的面,清理门?户。
被点名?的六十二个人全部被抓,老族长冷声道:“梅家不?需要吃里爬外的族人,你们若是觉得?族里亏待了你们,你们自可?出去?自立门?户,跟族里老死不?相往来。”
“但有一条,你们想走就走,若是想给族里找不?痛快,梅平业他们就是下场!”
台下众人都不?敢吭声。
这时,老族长怒吼一声:“梅长同,跪下!”
梅长同双膝跪在台上。
老族长挥着棍子狠狠打过去?:“第一棍,打你软弱无?能,身为?族长却不?能管好族亲;第二棍,打你鼠目寸光,危机就在眼前还敢火中取栗;第三棍……”
梅长同咬着牙,结结实实挨了十棍。
“梅长湖,你也过来跪着。”
渔娘眼睁睁地看?着他爹和堂叔跪一起,好在她爹只挨了两棍。她爹之后,又有十几位各房的话?事人上台去?,都挨了打。
打完后,老族长累得?气喘吁吁,梅长同这个现任族长,还要领着族人把祭祖的事办了。
看?了一场闹剧,渔娘扶着他爹家去?。
林氏给管家梅厚使了个眼色,梅厚转身跟关?系好的梅家族人套近乎去?了。
回到家里,梅长湖就哎哟哎哟地叫起来,林氏皱眉:“别叫了,叫人听到像什么样子。”
“哼,挨打都被看?到了,还怕人看?什么笑话??”梅长湖如今也破罐子破摔了。
渔娘凑过去?看?了眼,她爹背上两条乌青的痕迹,一看?就知道老族长下了狠手。
林氏拿了活血散瘀的药给他擦,梅长湖一边吸气一边说:“姜还是老的辣,老族长这么大岁数了,手劲儿还这么大。”
说到这儿,梅长湖道:“咱们家出来随身带着许多药,堂哥家估计没准备,叫人给堂哥家送一瓶活血散瘀的药去?。”
“不?用你说,刚才我就叫林妈妈送药去?了。”
林妈妈去?梅长同家送药送了一个多时辰,跟大管家梅厚差不?多时候回来。
“可?听到什么了?”
梅长湖换了身宽松衣裳坐在那儿,背不?敢靠着椅子。
梅厚最先?开口:“回主子,老族长今日发?作之事藏的严,族亲们大都不?知道有这一出。”
林妈妈接话?道:“堂老爷家也不?知道。”
林氏:“刚才的事,族人们可?有议论?”
“都说老族长打得?好,都说吃里爬外的梅家人早就该被赶出去?了。”
“还有夸老族长的人,也有说堂老爷这个族长做得?不?如老族长,也不?如咱们家故去?的太老爷。”
梅长湖撇嘴:“堂兄做生意还行,论管理家族,确实不?如老族长和我祖父。”
梅家各地族亲好几千人,这样的大族若是内部出了乱子,一旦被人抓住,那就是毁家的大事。
这些年堂兄只顾着攀关?系做生意赚钱,族中之事若不?是还有老族长和族老们看?着,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
今日挨了打,梅长同显然也认识到其中的问题,尤其是他知道被老族长点出来的那几十人中,身上背着大大小小的案子,从人命官司到欺压百姓,各种事都有。
梅长同又是害怕又是庆幸,这时他也明?白了一件事,家中只靠他是不?成的,老族长也老了,必须选个人替他看?着族里,千万别放任族人闯出大祸来。
梅长同首先?想到的是堂弟梅长湖,又知道梅长湖不?愿意蹚浑水,那就只能选老族长的孙子梅七了。
梅七在族中也算有人望,要不?是他祖父如今还占着族老的位置,他肯定能当上族老。
顾不?得?身上疼痛,梅长同下午就去?拜访族老和各房的话?事人,最后才去?老族长家,提出请梅七帮着照看?族里。
“你自己不?回来?”
梅长同苦笑:“老族长,淮安还有一堆事儿等?着我办,回来不?了。”
“桃源那块地你怎么想的?”
“长湖早前就说过我了,桃源的地我哪里敢伸手。咱们梅家懂规矩的,就算哪一日朝廷丈量田亩到梅家村了,该是多少就是多少,咱们不?瞒报。”
老族长听到这话?勉强满意:“梅长同,你如今既是梅家族长,我不?盼着你像你祖父一般聪慧果断,可?族里的事,你不?可?放松。”
“你须知,一个家族就像一棵树,外面的风雨不?怕,就怕树里头长虫子,任其蛀空了树干,整个家族也就完了。”
梅长同低头认错:“我都记下了。”
晚上,梅长同和梅平江两人到家中来,梅长湖问梅长同身上如何。
“多谢你家的药,身上虽还疼,也受得?住。”梅长同扶着椅背缓缓坐下。
三人坐下说事,童氏、连氏随后也来了,林氏带着闺女招待他们。
童氏面露愁容:“在淮安府我整日忙碌,还以?为?自己做得?不?错,没想到族中的事闹到这般地步,我竟然不?知。”
童氏早前就知道族中有人闹着分族产,以?为?是几个不?懂事的小辈胡闹,没想到梅平业他们竟敢里外勾结。
“事情都处理好了,堂嫂别往心里去?。”
“唉,当家主母难做啊。”
林氏给童氏倒茶,又安慰了几句,这才问起苏家的事:“那日宴会如何了?”
连氏嘴角有点笑容:“当日来了许多青年才俊,苏家的宴会办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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