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锈唐刀
“我的伤很重。”
他边说边回忆着当时暴雨淋漓中,那柄利刃当胸穿过时一瞬间几乎连他呼叫的力气都彻底剥夺了的剧痛。
“虽然没有伤及心脉,但是那样严重的伤势,无论如何也不该好得这么快,可是它现在确确实实不会再流血了。”
沈长宁看着他轻轻偏了偏头,面颊朝向自己。
“还有我的眼睛。”
垂落在身侧的手臂轻轻抬起,陆景行抬手摸了摸脸上蒙着的纱布,指腹摩挲,碰触到了一片粗糙。
“不过两日,原本的剧痛便已经减轻了许多,如此速度的变化,可见你给我用的药药效之强。”
沈长宁不知道他想问什么,吃亏次数多了,便谨慎地保持沉默。
陆景行没发觉她的心思,只兀自说着话。
“这样的伤势,即便是寻常大夫也没把握说能够治好,可你年纪轻轻,却如此笃定能够治好我,而且不需动用任何医术,仅仅只凭两瓶药。”
沈长宁男人动了动身体,声音停顿了片刻,再开口,语气突然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而且这药效用如此之强,称之为神药几乎都不过分,而且想都不用想便知道这药定然是有价无市,可你却用起来却似乎毫不心疼。说实话,我如今当真对你的身份感到好奇了。”
“……所以呢?”
沈长宁尾音发紧,心中突然生出不妙的感觉。
陆景行自然也察觉到了她声音中一瞬间的生涩。
他心下顿了一下,然后破天荒地升腾起逗弄人的恶趣味。
“所以……”
男人拖长了调子,声音中渗出阴森。
“待我伤好后,一定要找人打探清楚你的府第,登门拜访,亲自送上谢礼。”
这语气听着不像是要给她送谢礼,倒像是要来杀人灭口,屠她满门。
沈长宁闻言,脖子条件反射地痛了一下,然后她舔了舔唇瓣,干笑道:“那就不必了,我这人向来热心,经常日行一善,在我心里救你和救条狗也没区别,你真的,”
不对。
她说了什么?
话语蓦地戛然而止,空气在一瞬间被尴尬占满。
沈长宁僵坐在原地,悔恨得几乎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而更让她坐立难安的,是头顶响起的意味不明的哼笑声。
“是么,原来救我和救条狗是一样的。”
沈长宁僵着脖子,不敢应声。
陆景行原本那话确实是说来逗她的,可眼下听了沈长宁的话,他心中却突然起了点不可言说且无法自抑的波澜。
“既然如此,不如说说看,都哪里像。”
沈长宁哑口无言,绝望地抬手抹了抹脸,苦笑着在心里和009对话:“我这话说错了吗?你看他现在不就挺像的。”
009却装傻,假装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文明用语,从我做起。”
沈长宁:“……”
哪里不文明了,明明就是你偷偷补充了吧!
随着她沉默的时间越长,空气中,气氛也跟着变得越来越僵。
眼见自己再不给出说法,只怕马上又要被这个脾气古怪的疯子扼住命运的后脖颈了,沈长宁面无表情地勉强挤出一点笑,开始在心里思考起对策。
好阴险的人。
她要是反驳这句话,那不就证明自己那句话确实是在骂男人是狗?要是承认,不就正撞对方下怀,直接骂了他?
左右都是死路,她得怎么说才能不让这人记仇呢?
于是白日里,自己忍无可忍豁出去时蓦地握住男人手的画面猝地在脑袋里重新变得鲜明。
记忆里,有人红透了耳根,狼狈地偏头躲避,只为了试图将手抽出来。
于是一瞬间,沈长宁很突然地开了窍:她好像,知道了陆刑的弱点。
昏黄烛火中,少女弯起嘴角无声地笑了一下,眼神蓦地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陆景行等了一会,没等到回答,却反而等到了别的东西。
随着胸口的创伤处再次泛起疼痛,少女的呼吸也跟着重新贴近。温温热热地洒在皮肤上,像鸟羽拂过,鲜活生动。
然后那句姗姗来迟回答便跟着落入耳中。
“不像吗?可是狗很可爱啊。”
什么?
陆景行一愣,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便突然有柔软温热凑过来,贴住了他小半边的肩膀和身体,而后那股萦绕在他鼻尖一整天的馥郁香气便随着几乎已经近在耳边的声音一同将他包裹。
“我都很喜欢。”
一瞬间,意识僵住,他动弹不得。
第23章 奇怪抱怨的声音很轻,像小猫的哼叫……
眼见自己那话说完后这人便僵滞不动了,沈长宁的目光流连着从他面上划过,眼底浮现出些许略带几分恶趣味的笑意。
这人真有意思。
明明性格阴晴不定,冷漠到了极点,却又偏偏在风月之事上显出这样的生涩。
为什么会这样,是个人性格使然还是古代人独有的封建?
沈长宁于是难得地起了点好奇心心思。
“那你呢?”
她曲起腿,撑住下巴,故意逗道:“陆刑,你喜欢小狗吗?”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追问,仿佛全然不知这些话题在他们两个素不相识的人中开展有多不合适。
陆景行被问得无言以对。
耳边柴火劈啪作响,空气中都升腾起温暖的热意。
他坐在那一抹因着接连两日的共处一室,他几乎都已经熟悉的暖香中,回想起自从和沈离相遇以来这短短两日两人之间发生的一切。
陆景行突然惊觉他虽看似处于上风,想要的东西都通过手段威胁少女得到了,实则总因对方的几句话便在其面前显露出狼狈的姿态,而且甚至可以说是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少女从一开始,便似乎总在言语上对男女之事表现出一种超脱于寻常女子的大胆。
可这种大胆却又并不似那种真正让人反感的挑逗,反而更像显出一种天真的钝感。
就仿佛她确实不觉得以这样的姿态和一个男子说话有什么不对的。
这个念头生出的瞬间,陆景行的心里突兀地生出一些不快。
那感觉起的太快,几乎让他都还没反应过来话语便已经脱口而出。
“沈离。”
一个已经太久没人叫过的名字突然从面前人口中吐出。
“你对每个人说话都是这般的语气姿态吗?”
“?”
这话实在太过莫名其妙,沈长宁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想到这人阴晴不定的性格,她沉默片刻后还是选择了小心为上,于是挑选了措辞,再谨慎不过地开口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眼睛的效用暂时缺失,耳朵便几乎成了接收信息的主力。
陆景行看不见少女此刻脸上迟疑的神色,只把单纯的疑问误解成变相的承认,闻言脸色更冷了几分。
他沉默片刻,然后弯了弯嘴角,语气不明地说道:“没什么问题。”
说完便侧头过去,再不搭理沈长宁。
“……”
徒留下再没得到回应的沈长宁一人坐在火堆边,握着药瓶,茫然不解地在心里问009。
“他怎么了?”
009:“抱歉,宿主,我不是红娘系统,不具备分析人物情绪的功能。”
……红娘系统。
沈长宁无语。
当初给你们取名字的人绝对是取名废吧。
夜深,风雨仍旧在肆虐。
久无人住的破庙里,高大蒙尘的佛像挡住了侵袭而入的寒风。
在他脚边的阴影下,一床棉被铺开,盖住了两个分明陌路却因意外而被迫躲在了同一屋檐下的人。
伤口处仍在隐隐作痛,本就睡得不安稳的陆景行又从梦中清醒过来。
靠住热源的肩膀那边被压住,是熟悉的重量,充斥耳边的也是轻到几不可闻的平稳呼吸声。
他没伸手把人推开,只兀自坐在黑暗中清醒着听了一会,然后才又重新放松身体。
睡意将理智淹没前,陆景行心中再一次浮现自己对女孩的评价。
轻浮。
晨昏倒转,日月轮转,屋外的天再次亮起来的是时候雨仍旧没停。
沈长宁站在门口盯着那依旧阴沉无比的天和丝毫不见小的雨看了一会,终于在心底生出不妙的预感。
“009,这雨不会一直这么下下去吧?”
009:“抱歉,宿主,我没有预报天气的功能。”
沈长宁本来也没报多大希望,听它这样说也不觉得非常失望,只轻轻叹一口气,怅然评价道:“……你还是不够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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