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锈唐刀
本能的否认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猛地吞下,顺理成章地转化成别的话语。
沈长宁瞪着重新将脑袋转了回去,似乎真的只是随口问了一句的人,在心里暗自恨得牙痒痒。
这个阴险的人,又在不动声色地套她的话。
穿过最后一片密林,两个各怀鬼胎的人终于到了目的地。
沈长宁先带着人直奔路边的客栈。
交了钱,定了一间上房,让小二把那头引来众多人目光的黄牛牵到了后院,沈长宁叫人预备好热水后便扶着陆景行上了楼。
“为何要进客栈,要在这里住?”
陆景行被沈长宁扶着,跟着她的脚步慢吞吞地往楼上走。
沈长宁想到刚到镇上大街时,众人向他们投来的那些目光,忍不住叹气道:“陆公子,虽然呢,我没住过客栈,但我住过别的,很多时候呢,住客栈不一定是为了睡觉。”
“那是为了什么。”
“你知道我俩现在是什么模样吗?”
沈长宁不答反问。
陆刑侧了侧脑袋,没说话。
沈长宁无奈抬手,摘掉他脑袋上那点显眼的稻草碎,而后说道:“咱俩现在,就像那种不知道哪里来的穷叫花子。再不找地方洗个澡,人都得馊了。”
陆景行这才意识到确实如此。
他和沈长宁一块在那荒无人烟的破庙里呆着,既没有别人,眼前又看不见任何东西,以往习惯的昼夜流逝成了不被在意的事情,许多事情也自然而然地被忽视了。
但是……
他嗅着少女身上自始至终没有断过那股浅淡香味,突然开口道:“没有馊。”
事实上沈离闻上去还是很香,就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好,没馊,没馊,啊,到了!”
沈长宁以为是自己的话让男人有些难堪,不走心地敷衍两句后便将注意力落到了每间屋子挂着的木牌上。
他们的房间在靠楼梯第二间。
房门推开,屋内陈设便映入眼帘。
墙上挂着水墨山水画,一旁的床上也铺着干净整洁的棉被,床帘被勾住挂起,垂落浅色纱幔。大开的窗边摆着桌椅,一旁还有一个贵妃榻,上面搁置着一个玉枕。
“真有意思。”
沈长宁好奇地四处张望。
“我还从来没住过客栈呢。”
“是么,你不是神医谷的女弟子吗?怎么,竟从未跟随师傅出谷去给人看过病吗?”
沈长宁向
窗边走去的脚步蓦地一顿,然后她猛地回头,瞪向陆景行。
“陆刑你又想套我的话!”
陆景行被她戳破也不脸红,听着少女气急败坏的声音,反而轻轻弯了弯唇。
沈长宁见状无语至极,忍不住在心底和009吐槽:“太阴险了,真的,随时随地套我的话,真的太阴险了。”
009也被男人这种非常熟练地就可以卸下人的防备心,不动声色地从对话人的口中套出自己想要听到的信息的本事而感到非常震惊。
太厉害了,就仿佛审讯别人这种事对于他来说其实是家常便饭一般。
009感叹完后又不由得忧心忡忡地叮嘱沈长宁。
“宿主,你可千万不能上当,要是你不小心把我的存在暴露了,我们俩会一块完蛋的。”
“你放心。”
沈长宁冷笑一声:“玩心眼,我也不比他差。”
两个人在屋子里待了一会,小二终于敲门,让人抬着热水进来了。沈长宁笑着和人倒了谢,随即关上了门。
画着江南烟雨的屏风展开,屋子便被隔成了两半。一边是袅袅热气,一边是冷意淋漓,
温热水汽中,沈长宁一边解衣带一边隔着屏风和窗边坐着的人说话:“陆刑,我先沐浴,而后再让他们另外送一桶热水上来给你。”
陆景行坐在窗边,沉默不语,并不搭话。
他眼睛失明后,其他的感官譬如听觉之类的便莫名其妙地变得厉害许多,因此虽然不是本意,但却仍然将所有的动静都听在耳中。
他听见舀水的声音;听见少女扯散衣带,布料摩擦碰触发出的声音;听见衣物逶迤落地发出的轻响;再然后是少女跨入桶中,内里盛着的热水随着身体没入而逐渐高涨的声音。
陆景行猛地偏过脑袋,剧烈地咳嗽起来。随声音一同不由自主展开的画面也在咳嗽声中戛然而止。
大开的窗户外天阴得厉害,明明吹到脸上的是冰冷的风,可却就是无论如何也止不住那热意。
他闭着眼睛,听着那聒噪水声,纱布遮掩下,细密睫毛颤抖不休。
你真是疯了,陆景行。
第31章 太守陆景行心中确实不虞到了极点……
沐浴完,换上干净的衣物,沈长宁只觉得自己像终于重新活过来了。
她一边擦拭头发,一边推开门去叫小二上来换水。片刻后,干净浴桶中重新盛满温热水液,等人走了,沈长宁走向陆景行:“陆刑,水给你放好了,你去沐浴,我出去看看哪里有药铺。”
陆景行站起来,朝她的方向走了两步,片刻后又停下脚步,说道:“我没有衣物,沈离。”
“我早给你准备好了,就挂在屏风上呢。”
她一边说一边自然地握住了陆景行的手臂。
陆景行闻声心下先是一顿,继而转头似笑非笑地看向她:“这也是你变戏法变出来的。”
面对这人总时时刻刻不忘打探自己的习惯,沈长宁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了许多。
她看着陆景行的面孔,弯了弯唇角,心下突然生出点报复他的恶意。于是神色一变,话语也跟着装傻充愣起来。
“嗯?什么戏法?这是我从前识人不清的时候为我未来的夫婿绣的,本想着成婚以后送给他,却没想到后来真到了大婚的时候,我竟然逃了婚,这衣物也没来得及送出去。没想到如今竟然,唉,算了。”
说到最后,她还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声,仿佛很为自己亲手绣的衣物竟然穿到了陆景行身上感到惋惜。
看着男人骤然冷下来了的脸色,沈长宁得意地在心中闷笑一声:恶心不死你。
陆景行心中确实不虞到了极点。
他虽然很怀疑这话不过又是沈长宁编的谎话,可落在耳中确实是一等一的刺耳。
哼。
他想着那日沈长宁口中提到的那个劣迹到了极点的男人,又莫名想到少女从前是如何满怀春心地为那人缝制衣物,一时间便有些压不住心中那点不知来由的怒意,冷笑道:“确实是识人不清,才会心悦那般差劲的人。”
“……”
明明知道对方说的是她捏造出来的那个假人,可真听到这话后,沈长宁却还是觉得膝盖仿佛有些隐隐作痛。
她幽怨地瞪了陆景行一眼,心想,无差别扫射就过分了啊,哥。
毕竟沈长宁谈没谈过那样的她不知道,但她沈离是真谈过啊。当年还因为那稀烂的情史而被朋友调侃该去算一下姻缘,是不是这辈子注孤生。
吃了个哑巴亏的沈长宁抛下陆景行,径直下了楼。
方才来的时候和陆景行一同路过还不觉得,这会等在客栈洗了个澡,再闻到那从包子铺传来的诱人香气时,沈长宁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到无比饥饿。
她买了两个热乎乎的肉包子,还顺便向包子铺的老板娘问了个路。
等得到这镇上的药铺所在地的具体地址后,沈长宁乖乖巧巧地道了声谢,叼着包子一边吃一边往那处走。
还不等她循着指示走到对面去,左侧不远处便传来一阵马匹疾驰而来发出的呼啸声,马蹄哒哒地踏在地面上,在奔跑中连成一片巨响,一时间仿佛天地都为之震动起来。
沈长宁来到这地方这么久,出行都是坐马车,还从未见过这番阵仗,便停住脚步,好奇地转头看去。
只见随着两侧行人都自发避让,高大威武的马匹疾驰而来,上面坐着的都是身披铠甲的士兵,面色冰冷,神情肃穆,入眼只觉得威风凛凛,气势十足。
沈长宁眨眨眼睛,有些好奇地盯着那群越来越近的士兵看了一会,随后转头问身后的老板娘:“这里是要打仗了吗?为何会有这么多士兵。”
那老板娘正忙着将空了的笼屉换下,闻言忍不住笑道:“打什么仗呀。”
她放下笼屉,擦了擦手,目光看向那群威风不已的人时眼中的笑意却逐渐变得稀疏,甚至泛上几不可见的冰冷。
“那是太守府的私兵,不过是日常巡城而已。”
话语间那群士兵已经逼近,听老板娘说了原因的沈长宁有些吃惊,她几口咽下嘴里的包子,抬步向包子铺走近了两步,随后低声道:“私兵?这不是犯法的吗?”
老板娘被她这话惊了一跳,看清她眉眼间的茫然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小姑娘应该是外地来的吧?”
沈长宁点点头“我确实不是这里的人。”
“那便对了。”
老板娘压低了声音,叹气道:“这里距离京城千里之遥,任陛下再如何贤明也定然不可能管到这全天下的每一寸土地。而在这江南,太守便是法,既无人敢管,也无人能管。”
沈长宁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立马听出这话中的弦外之音。
她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心想:好嘛,还是个横行霸道的贪官。
很快,随着马蹄声越发逼近,沈长宁身后也跟着传来厉喝声。
“太守府出行,行人避让!”
长鞭落地,惊得众人连连后退,沈长宁冷眼看着,只觉得这群人真是嚣张至极。
但她很快便意识到这群人为何会如此嚣张。
只见人群开道之后,有马车徐徐而来。
车辙不急不缓地碾过路面,紫檀色的车身显得华贵不已,虽然看上去还比不上沈长宁之前掉进河里淹了水的那辆,但也算是高档了。
啊,这里面坐着的应该就是那个什么太守吧。
来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贪官,沈长宁虽然厌恶,但也确实有几分好奇。她一眨不眨地盯着,眼见那车帘就快要被人掀开,却突然被人一把拽住了胳膊。
“姑娘!”
她吓了一跳,猛地转头,正撞上老板娘警告意味浓郁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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