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宇宙第一红
她摆了摆手后,道:“你不必哭了,婆母知道了。”
白玉凝敢来这边搅弄事,就是仗着自己肚子里有个籽儿,她知道这孩子没生下来之前,秦禅月不会把她往死里折腾。
若是换到了旁的府门里,就算是这事儿是白玉凝先暗戳戳的挑的火,但柳烟黛口不择言也有错,旁人家为了府内和睦,也该给白玉凝送点东西过去,以示慰问。
但秦禅月这头可不管这些,她素手一挥,便与一旁的丫鬟吩咐道:“等白姑娘醒了,将人送回剑鸣院去,派人盯着,日后不准她出院门,若是再闹出什么事端来,就送出府去,另置办个宅子让她产子。”
丫鬟应声而下,去外头传吩咐了。
这几句话一落下来,柳烟黛的心立刻就安了。
看看,她才是婆母唯一的儿媳!
“日后不必与她来往。”秦禅月将桌上的一些瓜果点心推给柳烟黛,道:“免得被她利用。”
秦禅月将她放进府来,就是准备揪她小辫子的,若是柳烟黛与她交之太近,别管是仇视还是交好,都一定会被白玉凝拉下水。
“正好,明日我有一手帕交办围猎宴,我带你去山中围猎玩儿。”秦禅月道:“山中围猎极有趣,你定会喜欢的。”
长安的山与南疆的山还不同,南疆的山不管什么时候,都雨水丰沛,潮潮热热的,长安的山分四季,一到了初秋,山里便冷下来,山间的动物们也开始积攒猫冬时候的粮食,因此格外适合围猎。
大户人家为了游玩,便会圈下一座山,安排一些健仆去山中驱赶一些小动物出来,给公子姑娘们打猎。
打猎下来的东西,便由着下面的奴仆烤着吃,十分野趣。
一般来说,这围猎宴要持续五到十日,这段时间内,不少公子姑娘们会在暗处相处,山中人多眼杂,难免有人暗暗飞一飞眼波,所以,围猎宴后会迎来一小段定亲风潮。
在这宴上,不管是看满山叶红的景,还是看景中遥望的人,都颇为有趣。
柳烟黛吃了两块瓜果下肚,也没那么委屈了,听闻又能出去玩,顿时高兴了,喜滋滋的应了。
柳烟黛这头心情舒畅的从赏月园走了,回了书海院歇着去,但在秋风堂里的白玉凝日子却不怎么好过。
她自赏月园门前一晕后,便被送到了秋风堂里来,秋风堂的大夫来给她诊脉她也不怕,虚虚弱弱的一抬手,任由大夫去诊治。
她既然敢以“身怀有孕”的理由来,那定然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她给自己用了一剂猛药,还是从南蛮那头传过来的,名叫“婴儿蛊”,说是寻常女子用了这蛊,便会如孕妇一般大肚,产奶,但是肚子里没有婴儿,只有一团死肉。
且旁人来诊治也诊治不出来什么东西,她能瞒过所有人。
大夫给白玉凝诊治,果然没诊出来这是假的身孕,只道白玉凝要爱惜身体,少思少虑,又给白玉凝开了安胎药。
白玉凝可不在乎这些,等大夫走了后,她拉着一旁的丫鬟问:“夫人可说过什么?”
她做这么一出可怜巴巴的戏,可不是白来演的,她得让所有人知道,她过的苦,特别是让周驰野知道。
周驰野之前因为要出府找白玉凝的事情,被看管起来,间接损了一只手,所以周驰野一直认为自己是不被爱的,他其实颇恨侯府,只是还不曾恨到那个地步,她得在其中再催化催化。
旁的丫鬟出去打探了消息又回来,面色苍白的将秦禅月吩咐丫鬟的话转而说了一通。
白玉凝听了这丫鬟的话,心里微微轻松了几分。
她慢慢的倒在床榻间,心想,秦禅月对她越是凶狠无情,周驰野就越恨秦禅月,眼下对她就越好,一会儿,就会越听话。
她思索间,外头有通报说是周驰野来了,她便先让丫鬟出去,随后打起精神来,准备再忽悠忽悠周驰野。
——
当周驰野匆忙自院门外行进来时,正瞧见白玉凝惨白着脸倒在榻间。
他一瞧见白玉凝,顿觉心头怜惜不已,快步行到前头来,拥着床榻上的白玉凝,低声道:“我早便说了,叫你不要来。”
当时白玉凝说要去给秦禅月请安的时候,周驰野就说了“不要”,但白玉凝坚持要来,现下来了,果真出事了。
“我只是想与嫂嫂求求情。”白玉凝面上带着几分疲倦,她道:“你之前为了我冒犯了嫂嫂,若是嫂嫂与婆母告状,我怕你的日子更难做了。”
“我只是没想到,嫂嫂那么厌恶我。”
白玉凝垂眸叹息间,惹得周驰野心头都在滴血,期间还掺杂着浓烈的怨恨。
柳烟黛算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从南疆荒山里出来的泥腿子,凭什么欺辱白玉凝?
他手上寸功未立,在朝野上没有什么官职,在府内也只能仰人鼻息,以前母亲疼爱的时候,他在府内做潇洒恣意的二少爷,但现在离了母亲的宠爱,他什么都不是了,他根本站不住脚跟,所以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他的目光渐渐看向自己的手。
他的右手从外表上看起来还完好无损,日常吃饭、拿东西也可以,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握不动剑了。
若是他的手还好着,他就算是出去入军中,做个军户,建功立业,也好过在府门内让旁人养着。
周驰野看着自己的手,心中对秦禅月的恨意又加了几分。
而这时候,白玉凝贴靠向周驰野的手臂,轻轻地用脸蹭了两下后,低声说:“我看秦夫人对我甚是厌恶,对你也不怎么好,若是以后周渊渟回来了,这个府里就没有我们立足之地了。”
周驰野的右手紧紧地握着白玉凝的手,因为用力太大,他的手掌间甚至隐隐传来一阵刺痛。
他想说一句“不会的”,但是右手上的刺痛让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会吗?
不,会的。
他也不是傻子,他能明确感受到母亲对他的冷淡,就算是大哥不回来,他在这个家也渐渐没有立足之地了,母亲宁可把侯府里的所有东西都给柳烟黛肚子里那个没出世的孩子,也不肯给他,他手里是有点钱,但不过是区区千两银子,是之前攒下来的,这点钱够做什么呢?
他的手废了,人也废了,周问山是再也站不起来了,他是站起来也无用了。
到时候,他就要变成侯府里的一个老混子,没钱,没权,没本事,只能依靠着母亲来活着。
他那里还有立足之地呢?
周驰野一时间有些茫然。
身为官家子,他不可能去放下身段自己去做什么旁的生意,唯一的出路便是想办法入朝为官。
大陈的官家子们是有蒙荫的,若是他父活着,可以给他直接请个官下来,还算是体面,但是他父已经死了,母亲也无法给他请官,他还有一个舅父,镇南王,不过……怕也根本指望不上。
那他还能怎么办呢?
真要做这么一个废人,让自己和自己的妻儿都跟着受辱吗?
周驰野茫然之时,突然听见床榻间的白玉凝轻声说道:“驰野,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的手被你的父母毁了,你的孩子,你的母亲也不在乎,我们俩以后得日子一定很难很难过,旁人不帮你,我却不能不帮你,眼下,有这么一条路,能让你再有个好前途,你可愿意?”
周驰野听见自己的血液在青脉内猛地窜流,哗啦哗啦的顶上他的头皮,他的心跳似乎都快了两分。
前途……前途这两个字说起来简单,但是细化出来,是无边的权势,是大笔大笔的金钱,是昔日旧友的热切讨好,是一个又一个的如云美人儿。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每一个男人,都做着这样的梦。
周驰野又怎么能不想呢?
他已经走到绝处了,他站在光辉明亮的侯府里,看上去依旧和以前一样风光,但他自己知道,他往后的每一步,都是走下坡路,他能够预见自己的未来,定然会无比凄惨。
侯府的任何东西都不会给他,他手废了,也无法再为自己挣到荣耀,他只有一个“废”字等着他。
这叫他如何能甘心?
这叫他如何甘心……
“什么……”周驰野的喉咙里冒出一点细微的动静,囫囵的落下来,带着某种压抑的欲念。
这种欲念像是被烧沸了的滚水,咕噜咕噜的往外冒着泡,冒出来一种几不可查的味道来。
这味道清而淡,像是一掠而过,但白玉凝嗅到了。
她昂起头,看向周驰野。
那时日头也已经彻底坠落,窗外天边一片昏昏暮色,似是浓墨滴落在水碗中,将天空都染黑。
秋风堂厢房内并没有点灯,一片昏暗之中,坐在床榻身边的男子轮廓隐在暗处,叫人看不清他的面。
但是白玉凝知道,他动心了。
她是个聪明人,一向知道跟谁说什么话。
大部分情况下,要打动一个女人,可以和她讲孩子,讲亲情,讲丈夫,像是方姨娘,之前她在被捉的时候,只要喊一句“我愿意做证”,方姨娘就会疯了一样来验证,而要打动一个男人,就要和他讲利益。
他不要什么亲情,不要什么孩子,甚至爱情都可以放在后面,他只要实打实的金钱,权利,地位。
只要利益到位,男人什么都放得下。
男人和女人思考事情的方式是不同的,很久之前白玉凝就知道了,这个天下,都教男人出去抢,出去拼,而到了女人这里,都教她们相夫教子,所以女人们难免受困宅院,男人们,又都有一颗雄心。
只要有雄心,只要想拼出去,那他就一定会去做点什么。
而白玉凝只需要稍微将他往前推一把,给他一点理由,他就会顺势站出去。
白玉凝蹭着周驰野的手,轻声道:“我不能直接告诉你,你若是想知道,明日,去品茶坊琴音阁里坐一坐吧,会有人告诉你的。”
周驰野便牢牢记住了这个地方。
品茶坊,琴音阁。
此时,天色已沉。
周驰野与白玉凝在这无人知晓的秋风堂厢房之中静静密谋,一阵夜风袭来,窗外的树枝轻轻地颤。
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从窗下溜走,奔到了赏月园去。
——
夜。
赏月园。
初秋已至,长安的天儿一日比一日寒凉,风卷着赏月园的花枝来回的摇晃,明月藏于云后,月华便也显得黯淡,廊檐下的灯笼挂着,被风吹的左右摇晃。
就在这摇晃之中,偷听的私兵将这消息送到了秦禅月的耳中。
秦禅月细细的听过后,半晌,低声道:“明日跟紧二公子。”
她知道,二皇子的大计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谁赢谁输,只差这一步了。
正好,她这段时间要离府,再给这两个人松一松警惕——秦禅月不在,他们做事肯定更自在一些。
只看着到底是谁能笑到最后了。
——
当晚,秦禅月沐浴更衣时,想的都是这件事。
命运的车轮往前转啊转,这辈子的事情与上辈子早已不大相同,她亦不知道后事如何,只能一点点努力。
她正躺在矮榻上思虑着,门外头的丫鬟掀帘子进来,与她通报:“夫人,周总管过来了。”
周总管——唔,都差点忘记了,这人现在是总管了。
秦禅月摆了摆手,道:“叫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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