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宇宙第一红
丫鬟点头应下退出房间,不过片刻,厢房的帘子便又一次被人撩起。
秦禅月当时在矮榻上躺着,并未睁开眼,但是人闭着眼的时候,耳朵反而格外灵敏,让她听见了不一样的声音。
寻常丫鬟撩起珠帘行进来时,都是用一样的步调进来的,珠帘撩起时候碰撞的声音都分毫不差,但是她的这个小男宠是不一样的。
他撩珠帘的动作缓而慢,那珠帘慢慢的撞在一起,发出不一样的音律,期间伴随脚步声,一点点从厢房外迫近。
秦禅月当时已经有些浅眠了,有些意识,但是人却是倦的,她躺在矮榻上不想说话,只等着这个新上任的男宠过来伺候她。
而在她浅眠的时候,珠帘外的楚珩已经行走到了矮榻前。
厢房之中的烛火静静的燃着,秦禅月正在浅眠。
睡着了的秦禅月瞧着比平日里更温柔了些,少了几分凌厉与张扬,多了几分静美,眉如新月,唇若红缨,墨色的发散落在她的肩膀上,如同流动的水一样涟涟。
他贪婪的看着她,将这不一样的秦禅月纳入眼眸中。
秦禅月最开始是在浅眠,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真的睡过去了,而站在矮榻前的高大男人久久的伫立着,也不曾将她吵醒。
见她睡得极香,楚珩缓缓从床榻中拿来了绸被盖在她身上,复而将一旁的灯熄了。
随着烛灯熄灭,厢房内陷入了一片昏暗,月影不知什么时候从云内飘了出来,自窗外落进来些许月影,照在她的身上。
她依旧静静地睡着。
楚珩便在她的榻前看她。
他将她凌乱的发丝理好,将她的鞋袜褪掉,将她紧身的腰带解开,将她满头朱钗和耳坠摘掉,最后,又将被子裹紧。
他手太轻,又似乎是因为这段时间伺候惯了,所以知晓了秦禅月的身子各处反应,他收拾好这一切后,秦禅月依旧无知无觉。
她在矮榻上昏昏沉沉的睡着,站在榻前的高大男人就静静的看着。
在楚珩眼里,秦禅月什么都很好。
和他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很好,拿红绸捆着他很好,现在静静躺在这里也很好,他一见了她,就觉得心底里的空洞被填满了,他这一座死城也随之活了过来,白日里因为周海而升起来的那些怨妒,又在现在得以抚平。
只要,只要现在陪着她的是他就好。
那时月光尽落在她身上,楚珩看着她,如过去的每一晚一样,缓慢地摘下面具,俯身到她面前后,轻轻吻烙她的眉心。
我的明月。
——
秦禅月对此一无所知。
她在思虑中睡去,对外界的所有都不知晓,再一睁开眼时,竟然已是天明时辰。
醒过来的时候,她下意识抬手抻了抻骨头,骨肉间带来奇异的拉伸感,舒适极了。
晨曦的光从窗外穿透进来,鸟叫声在树叶间啾啾重叠,她茫然地躺在矮榻上,缓缓坐起来后,才后知后觉的记起来昨日的事情。
她竟然躺在这矮榻上真的睡着了。
而再一瞧她被脱下来的鞋袜与朱钗,便能猜到,是昨日她那小男宠来伺候她了,大概是见她睡着了就没吵醒她,而是自己离开了。
秦禅月想,这性子还真是乖,她应当再宠一宠他。
但她今日要去山中参围猎宴,便罢了。
秦禅月虽然在侯府里面不怎么忌讳,但是却万万不会将这人带到山间去的,山间宴会上人多眼杂,若是被人瞧见了可不好。
只等她过几日从山间回来,再新召他好了。
秦禅月便起身,叫人收拾东西,直接起身去姜夫人府上。
围猎宴筹备起来并不难,一般的流程都是各家的夫人姑娘公子们在各家准备好各种马车,小厮,搬运东西的箱子,然后驱车到办宴的主人家去,组成一个马车队,到主人家去坐一会儿,吃两杯茶,然后由主人家开道,一路赶到山中去。
这去山间的路就要一日或者两日,然后在山间玩儿上四五日,再回头回长安来。
山间可不像是坊间一样处处都是石板路,那些山间很多坑洼不平的路,走起来颇为费力,光是听起来,就知道是个漫长的宴会。
秦禅月起身后没多久,柳烟黛就收拾好寻来了。
今儿说来也巧,婆媳俩都穿了一身涟涟的红色,瞧着是如出一辙的明艳,正适合秋去围猎。
府内其实还有不少事儿呢,一个二公子,一个白玉凝,还有一个悄无声息的霞姨娘,这仨人,除了霞姨娘以外,另外两个听着就让人觉得不放心,但是这对婆媳谁都没管,直接将府里的旁的事都丢给了赵嬷嬷,一路去了姜夫人府上。
马车碾在齐整的青石板上,一路到了姜夫人府上。
姜夫人嫁的这户人家姓陈,她丈夫是缉蛊卫的指挥使,这段时间因为蛊虫杀人的事情,正在京中忙的不可开交,姜夫人一整日也跟着唉声叹气。
这夫君办案不利,在皇上那头抬不起头来,日后可是要吃挂落的,她与她夫君感情甚好,也是实在没有心思去办宴。
但是奈何这宴会是早早就定下来的,没有推迟的理由,只能硬着头皮再将客人们都请来。
客人们从马车上下来,在陈府内都简单的吃了两杯茶,互相认了认人,免得一会儿到了山间生疏。
在陈家的宴上,众人分席而坐。
这席面也简单,就是出嫁了的夫人们坐在一长条桌案后,未曾成婚的姑娘们坐一个案后,未成婚的公子们坐一个案后。
大部分的夫人们带的都是自家适龄的姑娘公子,像是柳烟黛这样成了婚还被带出来的小辈儿却是只有一个,秦禅月知道柳烟黛那性子跟一群夫人们说不到一块儿去,就将人送到了未出嫁的那一桌上,叫她与年岁相仿的姑娘们说说话。
这席面上出身什么官阶的都有。
姜夫人嫁的那位陈大人出身高,是皇亲国戚,只是后来家里犯了错,又被打下了寒门,后来是一步一步硬熬上的缉蛊卫指挥使,所以这些年来交下的朋友们也是什么官阶的都有,姜夫人作为陈大人的贤内助,每每做宴,也得把这群陈大人老兄弟的妻女们一起邀约过来,所以邀约的客人官阶便显得格外参差不齐。
其中身份最高的是秦禅月,往下则是三品四品五品,再低一点,还有六品官的女儿。
围猎宴一向是人多热闹,所以姜夫人邀约了十来户人家,一群人坐下来,都得先互通姓名,才能知道对方是谁,有时候还要拐弯抹角的盘一下彼此之间的亲属关系。
长安关系错杂,一些大户人家的庶女庶子都是互相娶、互相嫁的,有时候你的姨妈可能就是我的嫂嫂,盘来盘去,总有几个认识人。
因为秦禅月的身份最高,所以柳烟黛的身份也就成了最高的,旁边的姑娘们都忌惮她的身份,也不敢怎样招惹柳烟黛,对她颇为客气。
柳烟黛这一趟出来本来是很高兴的,她以前只在南疆待过,南疆可没有什么围猎宴,到处都是虫子,谁也不敢再山里久待,她还没见过围猎宴呢,听起来就新奇极了。
但是当她坐在桌上,与几个姑娘说上话之后,她心里就不大舒服了。
因为她瞧见了一个“仇人”的女儿。
说是“仇人”其实也不尽然,只是柳烟黛单方面不喜欢她罢了。
前些日子,婆母做宴的时候,有一位被称为“万夫人”的夫人讥笑过婆母,柳烟黛一直记着这件事。
她小心眼儿的很。
而在这桌上,有一位生的清汤寡水的姑娘,红着眼圈坐在桌上,一直不跟人说话,瞧着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得,柳烟黛听别人说,她叫“吴晚卿”,是那位万夫人的女儿。
柳烟黛听见“万夫人”这仨字,便很不喜欢她,同时也变得最关注她,不断悄悄地往那位吴晚卿的身上瞥。
吴晚卿长的好,纤细弱柳扶风,粉嫩梨花淡白,像是一朵楚楚可怜的梨木枝,风一吹,她人便跟着扑簌簌的颤。
也不知道是害了什么事儿,现下在宴会上,她的眼圈都时不时的红一下,旁边的姑娘便一直低声安抚她。
当时所有人都在案上吃茶,一张案离得又太近,柳烟黛憋着没有问,只与旁边的姑娘说了几句话。
等到所有人吃过茶后,一群人重新上马车离开,准备前去早就定下的山中围猎。
这山叫大别山,极大,距离长安城算是比较近的了,马车一路跑过去只需要一日半。
柳烟黛特意邀约了方才与她说话的小姑娘,去她的马车上坐一会儿。
侯府豪横,毕竟侯爵的位置摆在那里,马车也大,秦禅月一出手,就是四辆四驾马车跟着走,马车内极大,几乎相当于一个小型的厢房,有净室,有床,有脚凳,还有茶案,案上还摆着各种吃食点心,各类东西也都是粘黏在桌上的,不必担心摇晃掉,马车内铺着厚厚的金丝软地毯,或坐或靠都可以,人坐在其中舒坦的很。
这样大的马车,秦禅月一辆,柳烟黛一辆,剩下装箱子和奴仆们一辆,所有人都有地方歇着,阔绰安稳极了。
但旁的人家可就不一定了,大陈的官阶规定了人能用多大的马车,一些官阶低的人家一群人都只能挤在一辆马车上,连喝两口水都不敢,因为马车之中无法解手,他们位卑也不敢叫所有人停马车等他们,所以只能忍着。
因此,柳烟黛邀约这个小姑娘上马车歇息,这小姑娘便忙不迭去问过母亲,她的母亲转瞬间便应了,还叮嘱这小姑娘要好生与柳烟黛交往。
虽说侯府现在死了一个侯爷,虽说侯府两个公子满是颓相,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有一个秦禅月顶着,也比他们这些人家体面,能离侯府近点是好事。
等柳烟黛将人拉上了马车,轮番端了果盘上来,这小姑娘也被柳烟黛的甜嘴儿腐蚀的差不多了。
小姑娘姓刘,名春雨,一滴春雨贵如油的春雨,生的白嫩,但眉眼间有些怯懦,因她就是在场唯一的那个出身六品的人家。
柳烟黛跟秦禅月看过戏、与白玉凝对过手之后,虽然没赢过,但学到了不少东西,瞧着人也聪明了点儿,都会拉着这小姑娘打探消息了,不过几句话间,便搞明白了那位“吴晚卿”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位吴晚卿方才在席上一直哭,是因为她父亲前些日子去世了。
她的父亲吴行止,就是蛊虫杀人案的第一个受害人。
“她的父亲去世之后,她的母亲万夫人就想趁着热孝没过,把她嫁给一个老头当续弦。”这位刘姑娘嚼着果脯,小声道:“她不愿意,非要自己找一个好的,万夫人被她磨得没办法,就带她来宴会上了,但是——”
刘姑娘想说,但是,她父亲死了,谁还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与她订婚呢?
柳烟黛便知晓了。
她想,大部分女孩儿都是这样,这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罢了,这吴姑娘已经这么可怜了,她就不讨厌吴姑娘了。
然后柳烟黛欢快的拉着刘姑娘吃了不少好吃的。
秦禅月疼她,知道她爱吃,将她马车上的六个抽屉都塞满了各种酸嘴甜点,还给她塞了不少话本,她与刘姑娘年龄又相仿,两个都不怎么精明的小姑娘凑在一起,玩儿的倒是挺开心。
当夜,刘姑娘与她一同睡在了马车里。
第二日正午,他们到了大别山。
大别山的山脚下有一座庄园,名叫“大别庄园”,是专门做租住生意的,用来租给来这边游玩的达官贵人们住,可以称之为是大型客栈。
这大别庄园装盖的极为奢华,分明是在山野之中,但是与长安之中的宅子都没什么区别。
本来姜夫人是提前将这庄园预定下来的,既然要过来参宴,自然要住个最体面的地方才是,总不能叫诸位夫人公子姑娘们去住山间的野庙。
但等他们到庄园之中的时候,这庄园里的掌柜的却站在庄园前不准他们进去,只低声下气的说要给他们退钱。
“我们这庄园已经被贵客包下来了。”掌柜的弓着腰,一连串的赔礼:“我们双倍赔偿您。”
姜夫人好悬没给气的背过气儿去!
她这一群贵客都到了,眼下突然说“被包下来了”,不给他们住了!这叫她颜面往哪儿搁啊!
难不成真进山里,去让这群贵客住野庙吗?
她自然不允,站在庄园前厉声呵斥,但那掌柜半步不让,两人争执间,难免引来了身后车队里的人的注意。
柳烟黛便掀开了马车帘,偷偷的往外面瞧。
外头正是午后,山野婀娜间,秀满秋山。
她才刚刚探出马车车窗往外看,恰好,便瞧见一位玄袍的高大男人骑在骏马上,慢悠悠的从车队旁走过。
柳烟黛瞧见对方的脸惊了一下,刹那间便明白了为什么那庄园掌柜的宁可赔上自己的名誉,也死活不让他们进了。
而那马上的男人似乎根本没瞧见柳烟黛,只神色冷淡的握着马缰,淡然的骑着马,一路走向庄园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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