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双叶成林
本来是利民的事,变成了让百姓厌烦的事,所以得在开始就计划周全。
顾长萧深刻地体会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这跟之前在长安时不同,现在他和岁岁离得这么近,却因礼节规矩不能相见,怎么让人甘心啊!要不是学院的墙不好翻,他真想半夜翻进去见岁岁一面。
庆幸的是,年前两人还是用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见了一面。那就是宝珠生子,女医护上门接生,顺利生下一名五斤重的男婴。
我们远在千里之外的黑虎当父亲了!孩子的洗三礼,锦岁自然要去参加。
听闻岁岁参加洗三礼,按理来说,顾长萧这个皇帝赏赐些礼物就行了,并且黑虎还不在家,没人接待皇帝。
但顾长萧坚持要去看一看新生儿,说的冠冕堂皇,黑虎将军在外征战,喜得麟儿,他这个皇帝该为部下庆贺。
百官感叹陛下对臣子亲近,特别是武将们,对他更忠心了。原来我们远征在外,家人是能得到陛下照拂的。
只有程榆几个亲信才明白,陛下坚持去的理由,就是想跟皇后见一面而已!
还真是费尽心机啊!若依陛下的性子,他坚持要见皇后,礼部官员阻拦也没用。
陛下能坚持到现在,只有一个原因,他真的爱着皇后,愿意为她守这些陈旧规矩,就因为害怕那个无稽之谈,婚前见面,夫妻无法共白头。
程榆觉得又好笑又感动,第一次在陛下身上看到这种天真心性。
本来宝珠以为洗三礼办得很随意,因为黑虎不在家,十二娘也不在,没人会替她和孩子做主办洗三礼。
结果洗三礼被陈芸娘和程榆接手,她坐月子万事不用管,女客陈芸娘接待,男客程榆招待。硬是把小虎崽的洗三礼办成边城自从国都以来,最隆重的宴会。
未来的皇后娘娘抱着小虎崽见客,因为天气太冷,怕冻到小家伙,又怕大人太多让小家伙感染啥细菌。
没抱到前厅,只在后厅给女客们看一眼,笑说等满月礼时再让大家抱。
结果陈芸娘说皇上在暖阁等着,想看一眼黑虎将军的儿子。
锦岁岂能不知顾长萧的打算!亲自抱着孩子过去给他看一眼,有随行的言官在,并且顾长萧对那个规矩还是很重视。
两人真的就抱孩子这契机说了几句话,顾长萧只看了一眼小虎子,目光就无法从岁岁脸挪开,轻声问了句:“岁岁,你还好吗?”
锦岁失笑:“我很好,能吃能睡,我是在待嫁,又不是被关起来了。倒是陛下,怎么憔悴了这么多?
别瘦了哦!不然礼服又要改。”
顾长萧只觉很久很久没见到岁岁一样,有千言万语要说,却被孩子的哭声打断。伸着手看着岁岁把孩子抱走。
我连岁岁的手都没能握一下……
幸好,过年了。娶岁岁进宫的日子开始了倒计时。
凌爷爷说这是岁岁在家过的最后一个年,要热热闹闹地过。只是在道观很难热闹起来,道观太大,人太少,学院的女学生们来帮忙布置了一天。
贴了窗花,挂了灯笼,晚上烟花一放,过年的气氛确实很浓。年夜饭锦岁亲自下厨做的,炖的牛肉锅子,片了羊肉片,包了饺子。
开饭前先祭凌父凌母,凌爷爷站在旁边,指点着锦安上香烧纸。又把猪头肉等供品搬到坟前,锦岁和锦安一起磕头行礼,天又飘起了雪花。
轻轻柔柔地落在两姐弟的肩上,风声呼远呼近的低呜,像父亲不舍的手,像母亲的哽咽。
锦岁转身看着石碑,无声地说着:“你们应该在九泉之下和真正的岁岁团聚了吧?答应岁岁的事我做到了。
并且,我是真心把爷爷和锦安当成家人的,请你们放心,往后余生,我都会尽我所能地照顾他们。”
还在燃烧的纸钱被风吹的,在地上打着卷,然后渐飞渐高,好像是在向锦岁道谢,他们在九泉之下能安心了。
凌爷爷看着纷飞的纸钱,重重地叹了一声,拍拍锦安的肩膀:“走吧!”
锦安不舍地看一眼父母的坟,小声问:“阿爷,我爹娘在九泉之下,能安心吗?”
凌爷爷趁机说教:“能!不过你要考中进士,再娶妻生子,他们就更安心了。阿爷年纪大了,不知道能陪你们过几个年?
咱们祖孙三个一起团聚的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你阿姐我是不担心的,就是你小子,唉,以后阿爷要不在了,你一定要听阿姐的话。”
阿爷的话搞得锦岁心里很悲伤,忙道:“大过年的阿爷您别说不吉利的话,您会长命百命的!”
凌爷爷突然笑了:“年轻时有人劝我早点还俗娶妻,我不愿意。直到而立之年才娶妻。现在可算是知道错了。”
凌爷爷就是这样,每次说到悲伤的事,大家情绪低落时,他立即就能转移新的话题让气氛变好。
锦安果然被带偏了:“阿爷哪里错了?”
“阿爷但凡早个十年娶妻生子,不到五十岁抱孙子,七十岁就该抱重孙了!多好。”
锦岁拍拍锦安的肩膀笑道:“听到没,阿爷刚刚催你考进士,现在催你早日娶妻呢!”
锦安嘴角直抽,我才九,不对,过了今天就十岁了。你们催十岁的孩子娶妻,有谱吗?
从坟地到正殿,阿爷一路都跟锦岁说,这些空地他准备做什么。
“听说长安的几个大寺庙、大道观要迁到边城来,是真的吗?”
锦岁点头:“您放心,他们抢不走您的信徒。长安那些寺庙道观,眼高于低,只接待贵客。不像咱们的道观,真正做到众生平等。”
阿爷骄傲地说:“那是!以后要问国都百姓信仰哪个道长,必是阿爷的名字排在前!”
锦岁笑道:“您在北疆和闽州的名声更响。”
锦安比阿爷还惊讶:“为什么?”
“因为我把治时疫的药,都贴了阿爷的名号。北疆和闽州都知道,凌道长的药最灵。”
锦岁又正色地跟阿爷说:“我这有几个方子,阿爷您真的可以研究一个瘟疫药方。如果研究出来,您必将名垂青史,跟孙道长并肩。”
凌爷爷点头:“道观中有大夫,岁岁觉得我们该如何着手?”
锦岁说出一个病名,让凌爷爷和锦安都是一惊:
“天花。”
她将牛痘预防天花的原理说了说,又说自己之前在北疆替牧民治牛时,就发现长牛痘的牛,那时她就有这个想法。
可惜因为手头上的事太多给耽误了,她可以把研究方法给阿爷,由道观带人研究。
只要研究成功,阿爷的道观必能力压长安来的佛道,成为道教之首。
凌爷爷当即表示,他要接下这个任务!于公他要造福万民,于私,他想在有生之年,替锦岁和锦安挣一份大功绩。
岁岁这个皇后,母家毫无助力,如果他能成为当世医圣,不论是朝堂百官还是权贵,谁也不敢看轻岁岁!
第232章 过年
受到爷爷和姐姐的激发,锦安也干劲十足:“那我呢,那我呢?我应该做什么?”
阿爷拍他后脑勺:“你给我认真读书!”
锦安摸着头说:“可我听说侯爷不能参加科举,我不想读书,我要习武。”
这个凌爷爷还真不清楚,忙看向锦岁:“你弟弟不能科举?”
锦岁点点头:“我生了孩子,小安就是国舅,哪有国舅去考秀才、举人的。”
凌爷爷倒吸一口凉气:“这,这咋办?”
锦岁觉得好笑:“科举是为啥?封爵拜相?锦安已经有爵位了呀!”
别人寒窗十年拼的目标,锦安现在已经有了,阿爷好像有点没反应过来。
凌爷爷急道:“不能读书那做啥?总不能跟十一一般,每日闲混吧?”
要是燕十一听到一定会哭的,我以前确实是闲混,但我最近一年忙的脚不沾地,哪里有闲混啊?
锦岁笑道:“当然不是,还能从军嘛,锦安不是想习武嘛?就习着,书也要读,又不是说不科举就不读书。
就算以后小安不当官,也能进我麾下的机构工作,姐这正缺理科人才呢。”
锦安心里有谱了:“那我好好习武,再多读数学和格物,文也要学,得学兵法。”
“我要和阿爷阿姐一样努力,做出一番事业来。”
阿爷很高兴:“对!绝不能像燕十一那些纨绔公子一样,成天溜马沾花,大好时光不学习无术,都给消磨了。”
祖孙三人定下新年目标,接着吃年夜饭,阿爷难得喝回酒,锦岁陪着,喝的是海船带回的岭南荔枝酒,果味很浓但后劲很大。
小安也想尝尝,锦岁不许,阿爷就给他煮了米酒喝。
晚上三人守岁,这回喝的是奶茶,嗑瓜子吃花生,阿爷牙口很好,特别喜欢吃花生。
吃着花生说到一事:“听说有人吃花生就浑身起疙瘩,真是没福气,这么好吃的东西吃不成!”
锦岁忙道:“那得叮嘱一下,这是过敏,严重会要命的。”
阿爷很不在意:“吃这么喷香的东西要了命,那死得也值!真是的奇了怪哉,荒年时啃树皮、吃草根,饿极了吃观音土,吃死了那是命薄。
哪能吃这好东西还要了命?穷人家还生富贵病,只有富家娇小姐,这吃不得那吃不成。”
锦岁很认真地跟阿爷和锦安科普过敏,锦安听得还很上心,阿爷全不当回事。
他吃海鲜身上发痒,但他从不跟锦岁说,这么好吃的东西,受点罪也值。
锦岁越发坚定扩大医护学院,要把公立医院落实到镇级,太多东西需要科普了。
不过想想后世一些老人能过敏还是不了解,科普之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锦安一直靠着锦岁坐,这孩子现在觉得自己是大人了,不爱跟人亲近。但他还是想离姐姐近一点,锦岁要是摸他的头。
他就一脸别扭地说:“别摸我。”但还是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得出来,他很喜欢这样的亲近。
正是别扭的年纪,锦岁当然不跟小屁孩弟弟计较,一把搂过他的肩膀,笑问:“还没送你新年礼物呢?想要什么跟姐说。”
锦安用很低的声音问:“是不是以后不能和阿姐一起过年了?”
锦岁笑道:“倒也不是,我可以接你和阿爷进宫过年。”
锦安摇头:“听说宫里规矩很多的,阿爷肯定不会去。”
也就是说他会去。锦岁心里甜甜的,前世她是孤儿,今生到是体会到,有个弟弟也不错。
“阿姐,以后我想见你,是不是很麻烦?”
锦岁再次摇头:“不会,我给你宫牌,你任何时候都能进宫见我。再说,我就算嫁进皇宫,也会经常来学院,咱们可以在这里见面嘛。”
凌爷爷坐在一旁喝着茶,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两姐弟相偎在一起的画面。
他想到在小镇和锦岁两人过年的时候,锦岁身体弱,从来没坚持到守岁结束,总是中途就睡着了。
他就抱小小的锦岁到床上,坐在孙女的床头,等着子时新年的锣声响起,给孙女的枕头下放一枚压崇的铜钱。
我的岁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