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阿囡 第130章

作者:闲听落花 标签: 穿越重生

  “这是想借此生事端么?”尉四娘子反应极快。

  “明天就知道了。你给世子爷写封信吧。”史大娘子看着尉四娘子道。

  “就在这儿写吧,你得看着些,别万一遗漏了什么,这上头我不如你。”尉四娘子示意银星磨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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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砚一前一后收到两封信,犹豫片刻,拿着信出了帐蓬,请见太子。

  太子刚刚沐浴出来,只穿着短衫短裤,叫进顾砚,接过内侍递上的长衫,随手披上。

  “出事儿了?”

  “嗯,没想到他们推了位小娘子出来打头阵。”顾砚将两封信递给太子。

  太子看完信,冷哼了一声,看着顾砚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查实一桩人命案子,就明折明发公布一桩,不能拖,先以人命案论罪。”顾砚答道。

  “嗯,就从陈家开始吧,尽快把案情公之于众。”太子答了句,抖了抖两封信,笑道:“这小丫头听到这事儿,就能想到给你写信,这信写得条理分明,确实不错。你得挑个人教她学学规矩,你看看这信,没头没脑。”

  “这是私信,又不是折子。”顾砚接过信。

  “私信啊~”太子拖着尾音,“原来是我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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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中午,史大娘子听着小厮的禀报,脸色微沉。

  从一大早起,往报恩寺吊唁的人就络绎不绝,灵前,以及报恩寺山墙上,已经贴了不少悼诗悼文。

  史大娘子和尉四娘子传看着小厮抄回来的十几份悼诗悼词,尉四娘子眉头紧皱,“这些人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全是胡说八道!”

  “咱们也去上柱香吧。”史大娘子看完最后一份悼诗,看向尉四娘子道。

  “嗯?怎么去?”尉四娘子忙问道。

  “写篇悼文,你文章写得比我好,你来执笔,写上咱们俩的姓名,要这么写……”史大娘子和尉四娘子低低说了几句。

  尉四娘子连连点头,坐到书桌前,史大娘子站着研墨,看着尉四娘子很快写好一篇悼文,两人看着,又修改了两三遍,抄好,换了一身素服,上车赶往报恩寺。

  史大娘子和尉四娘子的大车上挂着明晃晃显眼无比的睿亲王府的徽记,离报恩寺还有很远,就引得路上或骑马或坐车或步行的人的瞩目,不少人或是立刻掉头,或是往前再跑几步路虚恍一枪再掉头,或远或近的跟在睿亲王府那辆车后,到了报恩寺外。

  车子停在报恩寺山门外,史大娘子和尉四娘子一前一后下了车,几个婆子从车上抱下吊唁用的香烛等物,跟在后面,进了山门。

  冲着睿亲王府徽记跟过来的诸人不敢跟得太近,可落得太远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在史大娘子和尉四娘子后面二三十步,挤成一团。

  陈小娘子灵前,陈家老太太一身素服,端坐在扶手椅上,陈家其余女眷站在陈家老太太侧后,几十双眼睛紧盯着史大娘子和尉四娘子。

  史大娘子走在前面,淡然自若,尉四娘子一边走,一边微微转头打量四周,也十分淡然。

  两人站到灵前,随从的婆子上前摆好供奉之物,掂起香,点燃,递给史大娘子和尉四娘子。

  史大娘子和尉四娘子微微欠身,对着陈小娘子的牌位致意,将香插进香炉里。

  “两位对着我们姐儿这灵位,不亏心么?你们夜里睡得安稳吗?不做噩梦吗?”

  紧挨着陈家老太太的一个中年妇人,指着史大娘子和尉四娘子怒斥道。

  “害死她的是你们!”史大娘子直视着陈家诸人,声音清亮,“你们姐儿天真烂漫,单纯无知,你们!难道不知道你们陈家的金山银山是怎么来的吗?

  “你们个个都心知肚明是吧,你们明明白白的知道你们罪有应得是吧!

  “你们一个个明明白白,却推着逼着她一个十来岁的小娘子去送死,你们让她那样的闹法死法,是幻想着能借着你们姐儿的命,把不是你们的富贵再捞回去是吧?

  “要是这一个姐儿不够,你们是不是还打算推出第二个?是她吗?还是她?或者是她们都要被你们推出去赴死?一个接着一个?”

  史大娘子手指点着陈家老太太身边的小娘子。

  “姑娘纵然是贵人,也不能这样血口喷人!姑娘欺人太甚!”陈家老太太提起拐杖,愤怒的捅在地上。

  “你们陈家的泼天富贵是怎么来的?你们陈家为什么被抄了家,是无缘无故么?你心里明明白白是不是?既然明明白白,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还要逼着她去死?”

  史大娘子声色俱厉。

  “你们是一群衣冠禽兽!我们走!”

  史大娘子转身就走。

  尉四娘子急忙跟上。

  几个管事婆子找了显眼的地方,贴上尉四娘子那份悼文。

  堵满了报恩寺的诸人一涌而上,争看悼文。

第200章 各有算计

  傍晚前后,顾砚就收到了尉四娘子的第二封信。

  太子看完信,看向顾砚笑道:“怪不得你退亲之后,你阿娘跑到我阿娘那里,痛哭了一场。

  “你看看这份应变之能。她对案情一无所知,就直指陈家明知罪不容恕,却诓骗稚儿,以死搏同情,你看看她这话,对亲生骨肉都能如此卑劣狠毒,这言外之意可就意味深长了。”

  太子啧了一声。

  “真是可惜了,你真不再想想了?”

  顾砚头摇的毫无余地。

  “以后,不管你娶谁,我觉得最多就是不比她差,要想强得过她~”太子拖着尾音,嘿了一声,“不大可能,你可要想好了。”

  “她已经想开了,这事儿已经过去了。

  “呈上的折子应该已经递进京城了,最多后天,陈家父子的案情就能公之于众。史大娘子这趟吊唁,这份悼文于人心上极有益处,你是不是……”

  “她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要谢你去谢。”太子极不客气的打断了顾砚的话。

  顾砚被太子堵的咽了口气。

  行吧,他先记下这份人情,以后再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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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砚这份关于海税司陈家父子案情的急递折子明折明发,送到皇上手里时,也同时送到了几位相公手中。

  内侍捧进来的当天急递折子,顾砚这份放到了最上面,皇上一眼看到顾砚两个字,招手示意已经往外退出的睿亲王,“你等等。”

  睿亲王站住,顺着皇上的示意,重新坐回锦凳上。

  “你家砚哥儿的折子。”皇上看完那份明折,递给睿亲王,看着六七个一模一样的黄铜圆筒,这些是刚刚送到的密折,皇上拿过圆筒,一个个拆开。拆到第三个,就是顾砚的密折。

  皇上细细看完,将密折递给睿亲王,看着他一目十行的看完了,笑道:“这俩孩子,总算知道稳妥二字了。这些案子不用咱们多操心,让他们俩去折腾。

  “丝绸税率,还有这个民间零散织机该如何征税两件是大事,你亲自盯着。”

  “是。”睿亲王一脸笑,欠身应是。

  “今天上午,朕收到太子的信,说和史家这门亲事,砚哥儿已经铁了心。史明昭现在怎么样?”皇上缓声问道。

  “还抱着希冀。”睿亲王一脸苦笑。

  皇上缓缓叹了口气,沉默片刻道:“民间织机征税的事,还是由史明昭统领,调整海税司丝绸税率的事,就别让他知道了。

  “还有,他家大闺女准备启程回来这事儿,这几天信儿就该到了,你挑个妥当人,看着他些,别生出事儿来。”

  “是。唉,都是砚哥儿任性。”睿亲王一脸愧疚。

  “跟他能沉下心,知道了做事的艰难相比,这是小事儿。想开些。”皇上微笑道。

  “是。”睿亲王见皇上神情疲惫,忙站起来,告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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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城之外,左相庞相那三间小屋里。

  庞相仔细看完顾砚那份明折,蹙着眉头看向坐在他对面的宫先生,“你怎么看?”

  “世子爷这样的起手,只怕是要徐徐而进。”宫先生拧着眉。

  “我不这么以为。”庞相手指一下下敲着桌面,“世子爷的脾气禀性,咱们是从小儿看到现在,他可不是个能徐徐而进的人。”

  顿了顿,庞相嘿笑道:“等世子爷历练到四五十岁,大约就懂得徐徐而进的道理了,可这会儿,他没这个耐心。”

  宫先生紧拧着眉,沉默片刻,才嗯了一声。

  春节的时候,他见过世子爷那两三回,都是觉得世子爷气质大变,那份沉稳,他简直以为是睿亲王。

  可这一两年,世子爷一直在江南,从江南递过来的信儿,几乎没有能用的东西,他对这两年的世子爷几乎是一无所知。

  “你呀,好处是心思缜密,坏处也是这个,过于小心了。”庞相看着宫先生笑道:“人的禀性,除非经历了生死巨变,要不然,好好儿的突然就立地成佛、判若两人了,那怎么可能!”

  “我是过于小心了。”宫先生听庞相这么说,释然而笑。

  这话极是,世子爷要从轻狂浮躁、急功近利到脚踏实地徐徐而进,要么,经历一场抄家灭族生死巨变,要么,就要一步一跌慢慢打磨到四五十岁。

  他确实常常凡事想得太多。

  “世子爷先从码头扛夫入手,这事儿让我有些不安。”宫先生笑道。

  “我也不安过,现在也不能掉以轻心,江南藏龙卧虎,又是他们睿亲王府吉祥之地,万一他在江南得了熟知底细的大才,加以任用。”

  庞相眼睛眯起。

  “海税司的事,大才在其次,最要紧的是耐得下心,还要能权衡退让。

  “世子爷过于急切,总认为宝刀在手,一切势如破竹,又过于非黑即白,海税司的弊端,在他手里必定极难。”宫先生笑道。

  “这话极是。”庞相笑起来。

  “相公说得是,无论如何不能放松,江南那边,我再写几封信,让他们盯紧些,咱们这边也要随时准备应变。”宫先生接着道。

  “嗯。”庞相点头。

  “大公子那边要加紧推一推,万一让军中抢了先手,先得了出兵的旨意,那以后就是事倍功半了。”宫先生接着道。

  “这话极是。”庞相拧眉点头。

  大哥儿那边是要抓紧,礼部江尚书明年就六十整了,要是顺利,大哥儿明年正是声名隆盛之时,接替江尚书只需要顺手一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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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庞相那三间小屋隔院相对的王相屋里,王相也刚刚看完了顾砚那份折子。

  “真是糊涂!”王相一巴掌拍在折子上,“海税司的大事岂在这几桩人命小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