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使魔幽梦
花寻先和他核实了一下:“除了求偶行为,其他行为中会不会有给饵的动作啊?”
戴达洛斯:“也有,但是......”
但是这么强烈的信息素,海啸一样洗刷附近的信息素,这不是其他行为会有的动作啊!
这话他咽下去了,没说。
因为花寻对此没有一点数,不然她也不可能对自己现在的情况一无所知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全身缠满别人的信息素还坦坦荡荡和人交往的。
甚至有一瞬间戴达洛斯思维发散,担心起同船其他成员的精神状态。希望他们不要因为这一位顾客是这样的性格就在这段时间养成了不好的习惯,因为虽然把自己的信息素缠在别人身上在找人的时候比较方便,但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种离开船舱进入星域之后就会被执法队调查的行为。
发散的思维止于人类的声音。
“思维要舒展开点嘛。”花寻说。她看起来有点不赞同人马之前的观点,但却并没有因此受到冒犯。
花寻:“不能把个体的习惯和思维方式套到别的物种身上,万一人家不是这个意思呢。”
她看起来还有一些想说的,但是最终想了一下,只是说:“总之,我觉得把这个行为用平常心对待比较好。”
戴达洛斯靠近了两步:“你不觉得冒犯吗?”
花寻回过头来:“为什么?”
为什么?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因为这个问题还让戴达洛斯愣了一下,他甚至确认了一下花寻是不是在赌气——完全不是,人类真的没有感到丝毫的冒犯。
于是他解释:“以我个人来说,如果被愚群求爱,会感到很强的冒犯和屈辱感,比如现在处于信息素的海潮中,可能beta们稍微好一点,但是alpha和omega反应其实都会都比较强烈。我想用信息素和他对冲,无论反抗是否有效,我不会允许这样强势的信息素缠在我的身上,omega在信息素方面的反抗会弱势一点,但他们也会不断清除粘在自己的身上的味道。”
哦,可能就像当时小芙跳舞,跳完之后就觉得周围空气清新了很多一样。
她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戴达洛斯:“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被强大的异种求爱......不会感到屈辱或者排斥吗?”
他说得比较委婉和含蓄。
事实上应该是对力量悬殊过大的个体本身的恐惧和防备引发的强烈憎恶感和排斥,说实话愚群从来没有向智群个体做出过给饵行为,戴达洛斯确实拿不准这到底是不是求偶给饵,但信息的强度也是前所未有,他直觉应该是这样。愚群的个体是没办法反抗的,哪怕是小体型个体也是同样,如果这样的行为发生在自己身上,戴达洛斯觉得自己一定会拼尽全力和对方同归于尽。
屈辱,这是前所未有的屈辱。
异种产生感情,这份感情指向自己,无论是什么原因,这份感情是好是坏是真是假,这都不重要。
单是“没有力量拒绝”这一点,就足够让人感到屈辱了。
他的话让花寻愣了愣。
她脸上有一瞬间空茫,手指不安又无措的握了握,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回头看向了愚群。
那些拖着尾巴的毛线团、大头蛇、长尾巴蝌蚪沉默的看着她,因为她的小小动作偶尔动动脑袋。这些小动作会让他们之间巨大的角碰撞在一起,如果角上长的倒刺和分叉勾在一起,还得花些时间去挣脱开。愚群的痛觉好像非常迟钝,他们挣脱的时候动作非常粗暴,偶尔还会有断角的残片和骨茬飘到空中。
那些或者亮闪闪、或者暗淡、或者像是潦草的圆圈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戴达洛斯听见了花寻的笑声。
轻轻的,听起来很轻松。
“目前我还没有这种感觉。”她声音平和:“最初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其实是会害怕的,你说的这些情绪我都可以理解,但是生物总是会选择对于自己来说更加有利的方式生存下去。”
愚群和智群,对于人类来说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沟通交流,但是在学会通用语之前,人类也没有办法和智□□流啊。
花寻轻轻的摸了摸自己抱在怀里的罐子,像是抚摸猫咪一样温柔。
她忍不住回忆起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情况。
和孤身去陌生城市、陌生国家求学工作异曲同工,于是她强迫自己把这当成是“没有读预科班和语言班的留学”,在最初的紧张和排斥结束之后,在认清楚自己已经毫无退路,必须勇敢向前进的时候,恐惧会渐渐消退,在认识到“我原来这么容易死”这一事实之后,人反倒会生出一股慷慨豪迈来。
大不了一死,有本事弄死我。
这个话就像“大不了回老家种地卖红薯”一样,成为了一种最后的退路,也成为了一种心理上的慰藉。
对花寻来说,她在对待事物和情感的时候,会把它们尽可能分析的透彻一些。如果产生了排斥情绪,究竟是对那一部分产生了这样的情绪。是对做出行为的个体、个体产生的行为、还是对这份感情本身,究竟是对哪一部分排斥,是哪里让人感到不安。
如果不安来自个体本身,她会尽量避开对方或者不单独接触。如果排斥来自个体的行为,那她会和对方谈谈,希望对方不要再这样做。如果问题是因为感情本身,这种情况她就会冷处理此事,等待不合时宜的情感渐渐冷却。
花寻不是一个会因为对方怀有力量而感到恐惧的人,或者说这个阶段已经过去了。像是脱敏,天天和棉花接触,就不会对棉花心怀恐惧,或者哪怕心怀恐惧,也会因为对此感到习惯而习以为常。
阈值会因为习惯被拔高。
她都想好了,只要对方不对她使用这些力量,那他怀不怀有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友好礼貌,哪怕是一颗石头一门大炮花一个无机体或者微生物,花寻觉得他们也可以建立起健康良好的关系。
甚至她也想过,如果有一天发生了一些凭个人的力量无法阻止的可怕的事......
她觉得,如果对方不是想要尝尝人的内脏和血肉(非要吃也可以,她可以贡献一些手指和少于百分六十的肝脏),当时只要是不足以当场毙命的情况,无论什么,她都会尽可能配合对方,以求伤害尽可能小的发生,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万事都要以活下来为前提。只要能活,无论之后是报警、逃走、向朋友求救或者自尽,总会有办法的。她觉得自己人缘其实很不错,到目前为止交往的人当中几乎没有人对她表示过明确的厌恶,和大部分的生物都能正常有好的相处——而且她觉得自己朋友还挺多的,这种时候一定会有勇敢的人愿意伸出援手。
再不济,如果上述的所有措施全部失效的话,她觉得自己可能会说服自己,接受那个糟糕的情况,尽可能保持健全、稳住精神状态。
身体是一切的本钱,稳定的精神下才能正常思考,活着才能让一切有希望。
甚至有时候花寻会有一种使命感。
她觉得自己得活
得长一点、好一点,或者至少在这个世界上稍微留下一点痕迹。
一些属于人类的痕迹。
如果她死了,宇宙之中就再也没有人类了。
这些想法听起来好像很糟糕、很悲壮,但事实上在花寻思考一些坏情况的时候,这些想法自然而然的就出现了,她甚至没有可以去构思,心中也没有因此产生什么波澜,一切都是那么水到渠成,好像“歌利亚裂风,多拉贡浴火(一句星际谚语)”,本来就应当如此。
想明白这个,大部分时候人类就可以平常的面对很多事情。
花寻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想起这件事情了,今天戴达洛斯突然提起,她甚至一下觉得很怀念。
有一种“原来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的恍如隔世感。
“别担心,戴达洛斯,我没有对现在的情况觉得折辱。”她说:“其实有些时候,我觉得......异种还挺可爱的。”
只不过最初是强迫自己从可怕的部分里挑出可爱的部分放大,以此麻痹危机感观,现在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花寻真的觉得,各个种族都有自己的可爱之处。
比如愚群能乖乖的在警戒线外文明观览。
比如在自己全力拒绝那份生命不可承受之重的礼物之后,那个巨大个体有点失落的把星核重新吞下去。
比如他们圆圆的眼睛,毛毛刺刺的身体,还有形状各异的的犄角。
比如会担心自己觉得屈辱和恐惧的戴达洛斯。
这个世界也在向她展示出自己的可爱之处,除了强大、蛮横、凶暴的一面,它也有自己的柔软、甜美和温和。
“不瞒你说哦,戴达洛斯。”花寻说:“以前在地球上有一种很可爱的生物,叫熊猫。黑白配色,杂食,但是平时只吃竹子,是我们国家的国宝。我们成立了专门繁育保护大熊猫的机构,为熊猫提供适宜的生活环境,每天都有很多人去参观。我上中学的时候想去做熊猫饲养员,但是上大学和刚参加工作那两年,我比较想做熊猫。”
虽然看起来好像不太自由,每天只能在固定的区域内活动,但是衣食住行都不用操心,每天只需要让别人看看自己,甚至不需要有什么表演,哪怕熊猫只是躺下睡觉或者坐着不动都可以。
社畜有时真的很想做熊猫。
她笑嘻嘻的:“其实我觉得现在这种情况,真的很像是熊猫。你是饲养员,我是熊猫,外面的是来参观的游客。”
熊猫生活持续了一天半。
为了方便愚群观览,她直接拜托别人把铺盖枕头搬到观景台来了,吃饭睡觉也在这里解决,偶尔因为解决个人问题需要短暂离开。最初愚群在这时会有少许躁动,但花寻总是很快就会回来,她回来之后愚群就会安静下来。
然后继续盯着看。
偶尔空气当中会出现别的气味。比如雨后泥土、除草机、发霉地下室等等,花寻觉得这可能是某些征兆。她没有学习过愚群相关的知识,但是这些气味出现之前戴达洛斯都会赶上来挡在她面前,全身绷紧,所以她觉得这可能意味着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但是愚群又没有表现出攻击倾向。
所以这就很让人类迷惑。
他们真的像是参观大熊猫一样,偶尔因为自己吃饭、活动、娱乐等动作交头接耳,这是空气中会出现一些轻微的震动,安全衣的徽纹会突然发亮。花寻觉得自己就像是站在音响旁边一样,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在共振。
真不知道要是没有徽纹该怎么办。
偶尔她会下楼去,路上碰到的每个人,大家都不敢跟她对视,看起来极端愧疚,小芙更是远远的看了她一眼就冲过来,哭得好像花寻为了所有人受到了什么可怕凌辱。
她甚至都不太敢碰她,好像人类是什么易碎物品。
“有哪里痛吗?”她哭着说:“对不起花寻,对不起,都是我们太没用了。”
花寻:“没事的,别哭小芙。我得走了,不然他们等等可能又会撞船。”
小芙一点没有被安慰到,她哭得更厉害了。
她也遇到过裴一次。
平时热情开朗的狼人......三头犬少年这一次没有和往常一样欢快的扑上来,愧疚几乎吞没了他,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还好吗?”裴说:“需要休息一下吗?”
花寻:“没事,别担心。”
她安慰裴:“我们一定能平安返航的,没事的。”
因为不能消失太久,没办法回自己的房间睡觉,所以花寻连睡觉也是像大熊猫一样在露天场所进行。这个时候花寻忍不住感慨:看来大熊猫的工作也不好做啊,而且熊猫休息的时候还能回室内,她可能是超级熊猫,或者是先天社畜圣体,即便成为熊猫也无法避免加班的命运。
“你要睡一会儿吗?”
钻进被子,在拉下眼罩之前花寻问了戴达洛斯一句。
她还能摸鱼休息,但是戴达洛斯始终警惕,没有片刻放松,虽然重骑兵现在后背依然挺得笔直,身上没有一点疲态,但是怎么可能有人紧张这么长时间还不累呢。
人马拒绝了,意料之中。
但他走近,替花寻整理了一下被子。
“谢谢你戴达洛斯。”花寻说:“晚安。有事叫我哦。”
她感到什么东西贴了贴自己的脸颊,把被眼罩卡住弄得脸痒痒的那缕头发轻轻的整理到它应该去的地方。
“晚安,花寻。”她听见人马说:“什么都不会发生的,睡吧。”
柔软的触感落在她的额头上。带着温度和微微潮湿,一触即离。
戴达洛斯说:“做个好梦。”
好梦没做成。
也许是换了地方不适应,也许是露天环境不适应,花寻觉得自己没睡几个小时就醒来了,她看了一下表,果然,她只睡了四个小时。
戴达洛斯依然守在旁边,看到她把眼罩推上去坐起来,嗒嗒的来到她的身边。
戴达洛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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