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旅者的斗篷
她哪里敢把他当狗呢,他别把她软禁起来当宠物小狗就谢天谢地了。
但狠话毕竟已放出去了,如泼出去的水,现在要她低头道歉也开不了口。
陆令姜阖了阖眼,周身染上几丝冷淡的气质,亦将视线投向窗外。
“只是可怜了许大人,被下了令套头围殴一顿,下手真狠,奄奄一息就剩半条命了,牙齿也跌落了好几颗。”
黄鸢不太关心许信翎,只抓住东宫不放:“太子哥哥怎么说服阿珠的?”
毕竟纳妾是无法回避的问题,太子哥哥将来是皇帝,即便为皇嗣考虑,三宫六院也是必然的。
“还能怎么样。”
盛少暄哂笑,表情难看。要他说也就陆令姜拉得下来脸,三番两次向一个女人服软。
“跪呗,外加疯狂解释。一言不合就下跪。再大的火,人都跪下了,也就发不起来了。”
第99章
真相
虽然许信翎背刺了太子殿下一二,好在怀珠未曾相信,一场祸事烟消云散。太子要娶白氏女为太子妃,早已昭告天下,现在悔婚都绝无可能。
东宫内外焕然一新,宫人忙前忙后,距大婚尚有两个多月便隐隐有喜庆之意。枝头喜鹊成双成对,池中花莲并蒂盛开。
太子殿下的痴情,让莲花都早早盛开了。
他暗暗叹了下,没想到自己也会为情沦落到这般地步,轻轻拢着怀珠,一厢情愿地伏在她颈窝处,黑暗中摩挲着她的十根纤纤玉指。
睡吧,睡吧,睡得踏实些。
待她再一醒来,又要用冷淡厌恶的目光对着他,驱逐他走,他都怕了。
陆令姜知道他们的过往十分不堪,于她而言是蚀骨的腐肉,亟需剜除之……可于他而言,和她在一起的那些回忆,像珍珠一样熠熠生辉,每一个片段都被他珍藏在心里,时不时拿出来品味。
今日,他总算又躺回了她枕畔的位置,想想都跟梦似地不可思议。
从前她那样冷若冰霜地待他,与他恩断义绝的场景,日夜折磨着他的心。
曾经他给她带来的那些痛苦,全都反噬在自己身上,使他每夜独眠时都在悔恨,恨不得回到前世去再活一回。
常常在想,若他们的前世不那样不堪就好了,若他可以悔悟得早一些……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那日在长济寺,她主动吻他的手背,并且跟他说“玩玩”的时,他心脏都停跳了——真想一辈子就这么牵着她的手,死也不分开。
陆令姜痴迷地吻着她的发,光滑如缎,黑如瀑布,充满少女的清香,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
这一夜他是舍不得睡的。
一夜只有四五个时辰,睡过去也就完了,每一刻每一秒他都要仔细珍惜着。
他垂首深吻她发丝深处,又悲伤又珍惜的感觉,心中暗暗对她说对不起。
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之前是他做得不对,之后,他宁肯自己死也不会再让她受一丝伤害。
他发誓。
包括她的眼睛,他一定会让她再度明亮起来的。
在这静夜里静静抱着她,他心头暖暖的。窗外冷风簌簌,与他完全无关。说是给她暖床,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依偎她取暖。
上次这样抱着她的时候,还是在春和景明别院。
就这样迷迷糊糊过了一宿,清晨,许是他吻得太过沉重,怀珠不适地动了动,一双惺忪的眼睛冷静地望向他,道,“你别再往下摸了,亲了一宿,还没亲够?”
陆令姜怦然,细听,她嗓音沙哑,竟有几分调情的意思。她能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他,真是幸福,温馨得要命。
“小祖宗。”
他与她耳鬓厮磨,低低的声音钻进她的耳蜗,“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怀珠不耐烦,下意识就要避开,他却及时恳挚地表明心迹道:“我悔了。”
“真的悔了。”
喊她娘子不是随意说说的,他真的想拥有那份荣幸,当她的夫君。
为了能长长久久地睡在她枕畔,他盼星星盼月光,快把姿态扎低到地底去了,给她跪下也行,把她当活菩萨供着也行。
千辛万苦、费尽全力,只为了博得一个重新拥有她的机会。
若她愿意给,他必竭尽全力地珍惜。
怀珠狐疑地瞪着他,全是警惕。陆令姜入神地凝视着,眼神清澈,有些痴迷。
——盯妻眼又来了。
怀珠实在受不了他的软磨硬泡,避过头去,道:“你先走吧,让我考虑几日。”
怀珠皱眉摇头,“你真是不可理喻。”
陆令姜有些自嘲,手心握了她裙上一截丝绦,沉浸在一厢情愿的情绪中:“我什么都答应,就怕你不答应。”
榕树上千万根象征姻缘的红绳飘荡,两人同在树下,像定情一样,显得春情缱绻,甚为浪漫。
“神经病。”
怔了半晌,怀珠吐出一句。
她后悔了,再也不说这等没边没际的话了,拎着罗裙匆匆跑开。
陆令姜瞧着她纤秀的背影,笑了笑,也没追。左右同住在皇城之中,抬头不见低头见,她还能逃到哪去。
她刚才说什么?
——“我现在就和你在一起。”
他默默在心中回味数遍,如一瓢清酒从心窝溢出来,四肢百骸无比舒服。
虽然她只是骗他的。
……
怀珠心绪不宁,自己冒失了。佛门圣地,该当澄心定虑,而非谈情说爱。
冬阳刺眼,她揉了揉眼睛,又把挡光的白绫戴上了。佛经也没心情再听,准备唤了守在门口的曦芽,一道回梧园去。
石家人看到她独自一人的背影,面色各异。刚才她身畔有人作陪,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现在——
石老爷记恨怀珠,太子就是因为她毁了他幼子的一只眼睛。
石娆看她不顺眼,她抢了太子去。
石修和石韫兄弟俩皆垂涎与她的美色,心怀鬼胎,却蠢蠢欲动。
这一家子人,都盯上怀珠了。
石韫一直认为怀珠是自己的女人,当年他连聘礼都送了,白怀珠却硬生生被太子夺去,囚在别院玩了许多年。
这么多年,他一直咽不下这口气。
石韫来寺庙之前喝了些酒,欲念熏天,浑身燥得难受,恰好缺个女人解闷,便悄悄尾随怀珠。
这长济寺甚大,分为东禅院和西禅院。此刻弘忍大师在东禅院讲经,香客们也都在聆听圣训,西禅院显得极为静辟,只有几个洒扫的和尚。
阳光淡黄,凉风拂体,落叶沙沙。
怀珠察觉身后有个影子一直尾随她,初时以为是陆令姜,又觉脚步声不太对。
她故意停下脚步,那人影果然飞速朝她靠近,竟要一把抱住她。
怀珠闪身,石韫扑了个空,“白小观音,别躲啊……”
摸摸肚子,笑眯眯地瞧向她。
怀珠微惊,看清来人,目光顿时变得冷淡。及笄那日就是石韫闯进闺房非礼她,毁了她本来正常的人生。
若非她家破人亡,怎会被白老爷收养,又怎会认识陆令姜?
一切不幸的源头,都是石韫。
且前天上坟的路上,石韫已堵过她一次,再三与她为难,此时俨然故技重施。
“小美人。你可真好看呐。老天爷不长眼,才让你跟了太子。
“爷要弄你两腿合不拢,哭着求爷。”
说着就朝着怀珠扑过来。怀珠眼睛不方便,罗裙咔嚓一声顿时被撕下一块,腰带跟着松垮了些。
石韫嗅着那块罗襟,更加兴奋,笑嘻嘻说:“你知道吗,当初你爹本来不用死的,但他太碍事,我故意把他磕死的。谁让那老东西反对咱俩入洞房?”
怀珠捂着胸口,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可越焦急时刻,眼睛越看不清。即便看得清,她也不是一个体型剽悍男人的对手。
情况危急,她想着西禅院虽幽静,却也有洒扫的和尚,便欲张口大声呼救。
然尚未出声,嘴巴就被身后一只颀长干净的手捂住,淡淡的檀香味。
陆令姜垂首翻了两下,问难不难。
魏大人拱手禀道:“梵文不同于我族文字,多有歧义晦涩之处,翻译时确实是包含了一定的艰辛在里面。”
陆令姜颔首,念起怀珠这一个月以来在国史馆焚膏继晷的辛勤付出,不禁唇角淡淡微笑,自家太子妃聪颖优秀。
前世他只将她随意养在别院,确实明珠暗投,埋没了她的一身才华。
“多谢魏大人对她的照料了。”
魏大人见太子殿下如常验收,并无异状,心下暗暗松了口气。
抬眼间,太子殿下这一身冻缥色的长衫分外眼熟,好似怀珠姑娘也是冻缥色的长裙。腰间,两人亦挂着相同样式的玉佩,一凹一凸。
太子与太子妃,穿的竟是眷侣款。
魏大人擦擦冷汗,感觉被秀到了,嘴里甜甜的滋味,好像已经吃到了喜糖。
送别了魏大人,陆令姜到书房,将前朝书法大家法素高僧的《观音经》取出。这件珍品是昨日刚刚送到的,经勘认的确是真迹无疑。她既喜欢学佛,他便送了给她,能博她一笑也是这件死物的福气。
现在他看到什么东西,都不由自主地想能不能讨她欢心。
时惟四月,初夏已至。白家门前树绕藤蔓,绿植蓊郁,一副清凉幽静之景。
他和她的大婚定在大暑,一年最阳光灿烂火烈的日子。届时蟋蟀居壁,腐草为萤,土润溽暑,是万物蓬勃的好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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