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冰澄
“坟地里埋的都是咱们自家的祖宗,有什么可怕的。”陈远川顺嘴回道。
别说他压根没去坟地,就算真在坟地里待一宿儿,也没什么可怕的。他只是基于原主的人设,随便扯个理由罢了。
“我看你就是闲得慌,打明儿起你就跟我们去上工。好了,吃饭吧。”刘银凤一锤定音,不容反驳。
陈远川皱皱眉,知道再在坟地里待一天这种说辞是站不太住脚了,便也没再反对。
晚上依旧是玉米窝窝红薯稀饭,刘银凤不光掌握着家里的经济大权,还包揽了打饭的活,不过她打饭还算公平,顶多就是作为壮劳力的男人们饭稠一点,女人们包括她自己稀一点罢了,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了。
今天大抵是红薯放得有点儿多,打完所有人的饭后,最后多出来了一勺稀饭。
陈远扬见此眼前一亮,立马端着碗凑到刘银凤面前,觍着脸讨好地笑道:“妈,你做的红薯稀饭真好吃,这勺就给我吧,我还在长身体呢。”
说着他还拽着刘银凤的袖子晃了晃,看着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他跟老四陈美妮是双胞胎,今年17岁,在农村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已经算是大人了,好些都结了婚的。
因此他这类似于撒娇的举动,在外人看来少不了要嘲笑两句,而在陈家,大伙都已经习惯了,五个手指还有长短,刘银凤就是偏心小儿子,你能怎么办?不出意外,最后那勺饭肯定是要进老五的肚子里了,可今天还就出了意外。
不等刘银凤把那勺稀饭盛到老五的碗里,她的另一只袖子就被人拽住了,扭头一看,竟然是陈远川。
“妈,我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红薯稀饭,连国营饭店大厨的手艺都比不上你,我这伤还没好,不得多吃点补补。”
说着对刘银凤又是一通彩虹屁,把刘银凤的厨艺夸的天上有地下无,好像那不是红薯稀饭,而是什么龙肝凤胆似的,末了他还学陈远扬的样子撒娇似的摇了摇刘银凤的袖子。
一旁的陈远扬连带着陈家众人都看傻了眼,你说陈远扬撒个娇也就算了,他从小就长得瘦弱矮小,还会说好听话,要不刘银凤怎么最偏心他呢,陈家众人都看习惯了他对着刘银凤嘴甜讨好的模样。
可陈远川一个1米8多的高大汉子,在刘银凤面前也跟个孩子似的,学陈远扬撒娇弄痴那一套,简直没眼看。
刘银凤强忍着抽搐的嘴角,抖着手把最后那勺稀饭打到了陈远川的碗里,再让老大说下去,她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达到目的后,陈远川心满意足地坐了回去,至于脸面什么的,他不在乎。因着他每日要修行功法的原因,消耗量其实是很大的,饭量自然也要比常人大得多,可以说他来到这里后,就没有一顿是吃饱过的,多数时候能混个半饱就不错了。
自打他上辈子实力提升上来以后,他已经好些年没有过饿肚子的感觉了,所以他现在迫切地想要提升实力,好早日到后山内围去打猎什么的,以便填饱肚子,外围已经被大队里的人走遍了,很难找到什么吃的东西。
吃完了饭,陈远川急着回去修炼,也没在意众人的表情,就直接回屋去了。
等他走后,像是被按下暂停键的堂屋才算是恢复了正常。
半晌,还是向小燕最耐不住性子。
“妈,我记得你娘家村子从前不是有个叶婆子嘛,你看我们是不是找他来给大哥看看……”
向小燕欲言又止,但大伙都明白了她的意思,盖因那叶婆子是个神婆,解放前专管跳大神给人驱邪的。
“瞎说什么!现在是新社会,一切牛鬼蛇神都是封建迷信,是需要被打倒的,你想害了咱们全家吗?”别看刘银凤嘴上说得很是义正词严,但其实她内心里也很想找叶婆子来看看。
陈远川这情况,真的很像是中邪了,他这三天两头往坟地里跑,该不会招了什么脏东西吧。
只可惜那叶婆子早就被送到农场改造去了,而且刘银凤也确实害怕在家里搞封建迷信那一套,再被人揪住把柄。
最后刘银凤勉强安抚了众人,也同时说服了自己,这件事儿便算是揭过去了。
次日,上工的号声一响,陈远川便跟着众人扛着锄头一起到了地里。
如今正是种玉米的时候,原主的身体是做惯了农活的,都已经形成肌肉记忆了,而且种地虽然累,对陈远川这个修炼的人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只是他随着众人一下下地挥舞着锄头,没一会儿就感到十分无趣。虽说这活强度不大,可这反复的机械式劳作也太枯燥了些,他宁愿在深山老林里修炼,也不想一直干这个。
“大川,你力气也太大了些,你那是垦地吗?都快砸出个大坑了。你要是有劲儿没处使,就去挑粪肥吧。”旁边的队员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出声提醒道。
陈远川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一时没留意,力道大了些,他赶忙收了几分力道,至于挑粪还是算了,他可受不了那味儿。
旁边那队员也姓陈,和陈爱国算是本家,原主管他叫五叔的,这会儿他看着陈远川不住感慨道:“还是年轻好呀,脑袋上撞了那么大个窟窿,没几天就恢复了,还壮得跟头牛似的。”
大家干活无趣的时候都喜欢聊聊天,时间也能过得快点,陈五叔另一边的队员就接上了话。
“可不是嘛,咱们乡下人身体就是壮实,像那些知青一个个都弱了吧唧的,还说什么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我看他们就不像是来干活的。”说着还意有所指地撇了撇嘴。
不远处知青所在的那块地里,许瑶身边正围着个男队员在帮她干活。
“那是来宝那小子吧,马嫂子怎么也不
管管他。“陈五叔眯了眯眼睛朝那边望去,“他自己的活平时都不好好干,如今还跑别人地头献殷勤去了。”
“就马嫂子那脾性,哪里能管得住他。倒是旁边那遮得严严实实的是路知青吗?之前也没见她这副样子啊,大热的天,也不怕中暑了。”这队员有些奇怪,路青青之前虽然力气小,干活也不怎么样,可起码态度还算端正。
“听说前些日子病了一场,大概还没好利索吧。”
陈远川听着旁边两个人的对话,也朝着那边瞟了一眼,他对那什么女知青不感兴趣,主要是在看陈来宝。
陈来宝他妈马婶子是个寡妇,不同于刘银凤在大队里泼妇般的名声,这马婶子在队里名声还挺好,说话也温声细语的,从没跟人红过脸。
要说刘银凤跟徐秀芬之间是王不见王,总想压对方一头,那她对着马婶子就是讨厌得很,提起来都撇嘴的那种。
也是凑巧,刘银凤跟马婶子在娘家时就是一个村子的,住得也不远,后来还都嫁到了前庄村,按说关系应该不错,可刘银凤总说马婶子是个内里藏奸的,惯会装模作样。
看陈来宝这样子是瞧上女知青了,也不知道马婶子是个什么想法。陈远川正在心里八卦着,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孩子响亮的哭声。
“哇!”
“大川,好像是你家冬娃子。”陈五叔也是个好事儿的,有点动静就要去凑个热闹。
陈远川定睛一看,远处那一边哭一边往地头跑的小身影,可不就是陈冬冬。
说起原主这便宜儿子,他来了好几天了,俩人愣是没说上一句话,前些天在医院里就不说了,回来这两天陈远川没事就在后山待着,陈冬冬则是满村子的疯跑玩耍,晚上又是跟着刘银凤睡的,所以他俩只在饭桌上能照着面,而陈冬冬也是个干饭能手,三两口吃完自己的饭就跑出去玩了,对待他这个父亲跟家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陈远川至今连声爸都没听陈冬冬叫过。
在原主的记忆里跟这个儿子也不怎么亲近,正如眼下这种情况,这孩子肯定是又抢别人东西,被别的孩子打了,可他路过陈远川所在的这块地,连瞅都没瞅陈远川一眼,就直奔着刘银凤所在的另一块地头而去,很快刘银凤就气势汹汹地拉着孩子去讨公道了。
“大川,你不跟着去看看吗?”
陈远川一看陈五叔那模样,就知道是他想去,可陈远川觉得这事压根不需要自己出马。
“不用,我妈那战斗力可不是吹的!”陈远川挺起胸膛,与有荣焉。
陈五叔呵呵两声,周围听到他话的队员们都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果然没一会儿,刘银凤就跟得胜的大公鸡似的,雄赳赳气昂昂地回来了。陈冬冬也破涕为笑,正在往嘴里吃的好像是野樱桃?
大队里的消息总是传得很快,没一会儿陈远川就知道了事情始末。李二牛家的孩子铁军今年6岁了,在村子里是个孩子王,他今天带着小伙伴们上山摘野樱桃,其中一个孩子的野樱桃被陈冬冬抢了。作为大哥,铁军自然要为小弟出头,他就把陈冬冬给揍了,然后就有了刘银凤带着陈冬冬去找李二牛家讨公道的一幕。
大队里的人都知道,刘银凤极为护短,她本身并不怎么爱占人便宜,可要是牵扯到她那儿女,尤其是她的大孙子,那她就瞬间变得蛮横不讲理。甭管是谁的错,反正李家人是烦了刘银凤的歪缠,立马按着铁军把野樱桃赔给了陈冬冬,只当是破财免灾了,反正左不过是那么点儿樱桃。
陈远川听了这事儿,也不管他那便宜儿子在刘银凤的宠溺下会不会越长越歪,他的关注点从头到尾只在一个地方。
“那后山还有野樱桃?你们知道在哪儿吗?”他把外围都快转遍了,怎么就没发现。
跟他讲这事儿的队员们都很是无语,合着我们在这儿说了半天,你就只关心野樱桃!难怪都说你家一家子极品呢。
第7章
这天下工,许瑶回去的晚了……
这天下工,许瑶回去的晚了点,因为那陈来宝缠着她要送她东西,她这才勉为其难地跟陈来宝多说了会儿话。
上辈子这个陈来宝也没少到她面前献殷勤,可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许瑶根本就看不上这人,懒得跟什么似的,全靠家里上面三个姐姐养,跟陈远扬并称为前进生产大队的两大懒蛋。这人连自己都养不活,还敢肖想她。
吊着陈来宝要些好处还是可以的,不过离知青回城还有好些年,她也得早做打算才行。上辈子就是拖得太久了,她的名声不知怎么的突然变得极差,这也是当时她会选择陈远川的其中一个原因,陈远川毕竟是二婚,还能嫌弃她不成。
许瑶拿着陈来宝送的雪花膏,一边打算着未来,一边走进了知青房里,一进去就瞧见大伙的面色都不怎么好看。
“这是怎么了?”许瑶有些疑惑。
“你还问怎么了?许知青,今天该你做饭了,你不早点儿回来准备,还让我们大伙都在这里饿着肚子等你。”赵瑞的语气有些不满,许瑶平时长得娇娇弱弱的,男知青们都还算照顾她,但今天这种情况,任谁干了一天活后,回来还老半天吃不上饭,心情都不会太好。
许瑶一愣,下意识去搜寻路青青,之前该她做饭,不都是路青青替她做的吗?以前她也没做过饭呀。
“青青回房休息了,她说这回发烧伤了元气,干农活就已经很吃力了,以后没有精力再帮你做事。”还是朱敏看出了许瑶的意思,就对着她解释了一句。
其实她以前就不怎么看得惯许瑶把活都推给路青青,当时她还委婉地劝了一句,只是人家表姐妹两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路青青自己都逆来顺受的,她便也不好多嘴了,省得最后里外不是人。但现在既然路青青自己都不愿意了,她自然也要帮着点儿。
许瑶被这消息都砸蒙了,虽然上辈子到后期,路青青也不愿意再帮她干活了,可现在不是还早着呢吗?
她当即就想回屋去找路青青说说,实在不行就告诉她姑姑,路青青可是最害怕她姑姑了。
“许知青,不管你跟路知青是怎么回事儿,你还是先去把饭做了吧,我们可都还在这儿等着吃饭呢,你俩的事儿,你俩过后再说。”另一位男知青马天阳也插话道。
被大伙这么盯着,许瑶也不好再去找路青青了,只能委委屈屈地进了厨房。但她哪会做饭呀,以前在家就没干过,更别提她根本就不怎么会用乡下的土灶。
最后折腾了半天,她勉强做了锅带着煳味的面糊糊。
众人看着那白面脸色都是一变,他们的粮食都是放在一起吃的,那点白面是他们想存着包饺子的,结果被许瑶一顿就给霍霍了。关键做个面疙瘩汤她还能做糊了,几个知青当场气白了脸,最后为了不浪费粮食,他们只能捏着鼻子吃了下去。
之前对许瑶有些好感的男知青,这会儿涉及到自己的利益,都对她有了很大的意见。
路青青见此,觉得糊糊也不是那么难喝了,她是真没想到干农活能那么苦,天气还热,都要把她晒伤了,但她捂得严实了,又差点把自己闷中暑。
因此她实在是不耐烦再应付许瑶了,对许瑶那想要杀人的目光也视而不见。
今天不仅知青点吃饭晚了,陈家人吃饭也晚了,因为刘银凤做饭的时候,陈冬冬闹腾着要吃鸡蛋,他自觉今天挨了揍,受了委屈,需要吃个鸡蛋安慰一下。
可刘银凤有些犹豫,因为最近家里钱花得有点多,她想把鸡蛋攒着拿到粮站去卖钱。
提起钱这事儿她就来气,老大老五这两个败家玩意儿,之前在医院两天就把她给的能吃好几天的钱票花完了,她舍不得说小儿子,就只能对着陈远川酝气,本身就是因为老大受伤住院害得家里花了不少钱。
陈远川见他妈正“慈爱”地看着他,以为是询问他的意见。
“冬冬想吃就让他吃呗,我也想吃鸡蛋。”他打从来到这里就只在回家那天吃了两个糖水鸡蛋。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们一个个都是饿死鬼投胎吗?”刘银凤正愁找不到由头,陈远川还往枪口上撞。
但陈冬冬人小,见他奶发火了,并不知道他奶的邪火不是冲着他的,
只当他奶不愿意给他吃鸡蛋,立马便不愿意了,开始使出他的绝招。只见他人往院子里一躺,一边打起滚来,一边哭喊:
“我要吃鸡蛋!我要吃鸡蛋!”
说是哭喊,却是干打雷不下雨,这副模样怎么看都是标准的熊孩子一个,可刘银凤还偏偏吃这套,以往陈冬冬每次这么撒泼打滚,一般刘银凤都会答应他,陈家其他人都见怪不怪了,陈远川却是注视着地上打滚的陈冬冬若有所思。
“好好好,奶这就给你煮鸡蛋。”果然没两下子,刘银凤就妥协了。
陈远川眼睛一亮,豁得站了起来,惹得陈家其他人惊讶地望了过来,难不成大哥这回还真打算管教管教冬冬了,以往大哥可是只看爸妈的眼色,从来没插过手的。
谁知道陈远川也跑到院子中间往地上一躺,开始打起了滚,嘴上喊着:“我也要吃鸡蛋,我也要吃鸡蛋。”
他人高马大的,在院子里这么一滚,直接把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的陈冬冬挤到鸡圈那边去了,陈冬冬一脸懵地坐了起来,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老大你赶紧给我起来,你这么大个人了,还学你儿子在地上打滚,你丢不丢人?”刘银凤感觉自己的额角都一跳一跳的。
“妈你可不能偏心,冬冬是你大孙子,我还是你大儿子呢,凭什么只有他能吃鸡蛋?我们难道都不是人?”
“你还好意思说,冬冬多大你多大,你一个当爹的竟然跟儿子抢东西吃。”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谁还不是爹生娘养的,年纪大就不能吃鸡蛋了吗?再说了我也没抢他的,我就是也要吃鸡蛋。”
陈远川振振有辞地反驳,丝毫不觉得自己要吃鸡蛋有什么不对,谁规定了只有孩子才能吃鸡蛋,这分明就是歧视年龄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