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参果宝
沈江霖瞬间明白过来沈初夏的意思,他这段时日一心扑在科考上,且这个事情他已经在沈锐面前挂过号了,毕竟到时候科举报名还需要结保、上交籍贯履历,这些都需要沈锐派人去安排,沈江霖以为沈锐知道了,便是魏氏知道了,哪里知道渣爹如此不靠谱呢?
但是沈初夏的担忧不无道理。
“谢谢姐姐提点,我明白了,往后定不会如此鲁莽,害姐姐担心。”
沈初夏犹豫了一瞬,替沈江霖将兜帽戴上,免去寒风肆虐,叹了一声道:“霖哥儿,你这么小的年纪就要下场,是不是太操之过急了?若不然,还是再读两年,大哥十三才下场,你也可以等到那个时候。”
这样一来,既不打眼,也能再将书本巩固巩固,多两层把握。
沈初夏见着大哥都没有一次便中,就知道这科考是极难过的,她弟弟还只是在族学中上着,比不得大哥在名师身边读书,沈初夏实在担忧,万一这次考的不顺,折损了少年人的心性,以后万一一蹶不振,岂不是更不好?
她弟弟年纪还小,许是被人撺掇着要去下场一试,不知道轻重,身边又没一个人提点,沈初夏心中实在着急,否则以她的性子,今日断然说不出这一番话来。
沈江霖叹息了一声,一直以为这个二姐是有点老好人的木讷性子,在家中从来都是少言寡语的,没想到是聪慧却不露声色,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二姐温柔细致,胆小谨慎,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最关心他,但凡一切他身上穿的衣服,从里到外都是二姐沈初夏的针线,身上这件兔毛披风,就是沈初夏拿了过年的料子,赶在年节前,一针一线给缝制出来的,里面兔毛皮毛保暖,外面大红色锦缎上绣着一排仙鹤上青天,每一针都绣的栩栩如生,颜色配比雅致无双,在这个没有现代纺织技术的时代下,沈江霖都难以想象,做这样一件披风,要废掉多少心力?
三姐泼辣如火,说话呛人,却是个再心软不过的人,但凡得罪了她,温言细语告饶一回,她就能露出笑脸来,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她第一时间得了,都会巴巴地捧到他面前了,看着是在炫耀,但是只要他露出一点喜欢的神色来,沈明冬就会留下来赠与他,一点都没有不舍得的。
沈江霖并非铁石心肠的人,两个小姑娘以赤诚待他,他又哪里能装聋作哑,只是坦然接受她们的好意,却不为她们的以后思量一二?
“二姐,我懂你的意思。只是我等得,你和三姐等不得。”
沈初夏能考虑到这么多,就不是好糊弄的人,沈江霖便将一些想法直接透露给了沈初夏听,也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原书中,沈家一家子流放,沈初夏和沈明冬那个时候肯定是嫁出去了,可是在一个走着下坡路的娘家出嫁,能嫁到什么样的人家?是渣爹会仔细为两个女儿考量?还是魏氏会为她们打算?
徐姨娘倒是想替两个姑娘做打算,可是又哪里轮的到她说话的份儿?
沈江霖受制于这个年纪,已经有很多事不方便去做了,好在科举不分年龄,只要考中了,年纪再小也是生员,也是“老爷”!
这个年代的女性社会地位,和娘家家族、父兄地位息息相关,他和沈江云能考中,那么沈初夏和沈明冬的地位就能把高一层,相看的人家也会更好一些,挑选的余地就变大了。
否则,就只有被人挑拣的份。
沈初夏一下子就明白了沈江霖在说什么。
她没想到自己这个弟弟竟然早慧至此,小脸顿时有些飞红,可更多的是着急:“我们的事情,自有父亲母亲替我们张罗,哪里需要你一个小孩儿家家强出头?”
沈初夏已经十五,马上就要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心里头还茫茫然没有着落,心中就算再着急,这种事又能和谁去提?
冷不丁听到沈江霖说中了自己的心事,又急又忧,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只能用冠冕堂皇的话来搪塞弟弟,希望他不要为了她们乱了心。
以前弟弟从不与她们交心,沈初夏只以为他们从小不教养在一处,感情淡漠,却没想到原来弟弟心里头和明镜似的,什么都想到了。
沈江霖与沈初夏一同在冬夜里走着,侯府今夜四处燃着角灯,整夜不熄,所以哪里都亮堂堂的。
今年的冬天比他刚来的时候还要冷,只要一开口,呼出来的热气就会蒸腾成白雾,消散在空气中。
沈江霖轻轻笑了两声,安抚道:“二姐,这只是我的心事之一,最主要的还是我觉得我在族学中学的不错,想下场试试,若是能成,说不定父亲能帮我再寻一个名师,就算没有名师,中了秀才便是生员,县学里亦有教谕等师长可以请教,于我将来求学之路只有好处。”
沈初夏听懂了沈江霖的意思。
霖哥儿在族学中跟着张先生读书,已经没有可以长进的地方了,倒不如趁着现在下场一试,去博一个前程。
想到大哥从小跟着秦先生这样的名师读书,而霖哥儿想要有个好老师,却要费劲了心力,沈初夏的眼眶不觉有些红了。
只是她什么都帮不到弟弟,用三妹的话讲,就是眼泪淌再多,又有何用?只不过徒增他人烦扰罢了。
沈初夏将目光瞥向别处,眨去眼睛里的水光,鼻头却是被风吹的一片通红:“嗯,霖哥儿,你自己有成算便好。”
她只学了女四书,认得几个字,哪里有什么大才可以指点弟弟的,就是因为看不清看不懂,才会胡思乱想的担忧。
姐弟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一直到了沈初夏的院门口,沈江霖止步停下,看着沈初夏秀美的双眼,认真道:“二姐,万事可找我商量,若是母亲找你谈起婚嫁之事,切莫糊里糊涂就应下来,切记切记。”
十五岁的女孩儿,很容易就会被父母莫名其妙订给别人家,在这个盲婚哑嫁的年代一点都不稀奇。
结合以后沈家的悲惨命运,两个姐姐的夫家也绝不会是多有能为的人家,否则就冷眼旁观地看着岳家满门被流放?
沈江霖今天原可以不说这么多,继续套在小孩儿的壳里享受着姐姐们对他的照顾,但是十五岁已经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年龄了,沈江霖必须在沈初夏面前展现出这个弟弟也是可以依靠的信念,否则一旦突然被订婚了,后面的事情就难弄了。
沈初夏憋了一路上的泪水还是流了下来,冷风肆虐而过,脸上一片冰凉,但是此刻她的整颗心却是火热的。
沈初夏重重地点了下头,看着沈江霖提着一盏灯笼走入风中,明明背影还是个小孩模样,可是他说的每一句话,在她心里,却比家中长辈都熨帖百倍。
姨娘曾经多次对她和三妹讲,有了弟弟就有了指望,三妹总是嗤之以鼻,她嘴上不说,心里却也是不怎么信的。
而此时此刻,她真的信了。
沈初夏削葱般的双手合十,对着上天虔诚祈愿,希望此次霖哥儿县试旗开得胜,未来科举之路,一路坦途。
每年县试在二月,京城地理位置特殊,县试与府试是在一起的,便在顺天府衙门举行,而沈江云要参加的院试则是在国子监,由提学官亲自监考。
京城天子脚下,应考比之其他乡间地区便利不知凡几,但是凡事并非只有好的一面,乡间科考,第一层考试乃是县试,面对的只是七品县令,但是在京城,第一位科考官就是正三品的顺天府尹,实在是让人压力颇大。
一般知府只是正四品,但是顺天府尹掌京师重地行政事务,比之一般地方知府品级高了许多,权力地位也非同普通知府,再加上京中达官贵人极多,纠纷也多,能坐上这个位置的,无疑不是能人。
第一次科考,就要面对这样的监考官,实在是让胆小一点的考生难以适应,心里紧张之下,发挥失常更是常态。
今年京城的二月初五,天依旧冷得很,外头滴水成冰,而沈江霖今日却是五更天(凌晨三点)便起,一应考试用品沈江云早就派人亲自送了过来,沈江霖亲自检查过,无一缺漏。
身上的衣服是徐姨娘和沈初夏一起准备的,听说只能穿单衣为了防止夹带,两人自从知道沈江霖要参加县试后,就一直在闷头做针线,棉袄不能穿,丝绸夏日穿凉快体面,冬日里却实在寒凉,两个人想了个办法,用上厚实的单层棉布做了好几件单衣,让沈江霖一件件地穿在身上,然后徐姨娘又将自己以前还受宠的时候,沈锐赏赐她的一件雪貂皮裙给拆了,按照沈江霖的身量做了一件大氅,外头是朴素的湛青棉布,一点都不打眼,里头则是厚实蓬松的雪貂毛,穿在身上风雨不侵,暖和得很。
魏氏哪怕自从知道沈江霖要下场后,心里头有过不痛快,但是作为当家主母,明面上的事情依旧做的敞亮,沈江云都考过三回了,她安排起事情来更是得心应手,外头跟着的车夫、入场时该带的饭食,她都准备妥当,倒是省了沈江霖许多麻烦。
出门前,徐姨娘、沈初夏、沈明冬还有沈江云都来送行,沈江云再次不厌其烦说了一些注意事项,虽然沈江霖早就听过了,但还是含笑点头,认真听进去了。
沈明冬从人群中挤出来,站到了沈江霖面前,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拿出来一个像汤婆子似的铜壶,外面罩着素棉布布套,塞到了沈江霖手中的时候还热乎的很:“这个你放在考篮里,别嫌弃它丑,我让人专门打的双层铜壶,保暖的很,可以用来暖手,若是渴了,拧开上面的旋儿就可以喝热水,我里面用滚烫的茶水涮洗过很多次了,你放心用着吧。”
沈江霖立马就明白了其中的用心之处。
汤婆子如今很多普通百姓有在用,但是大部分都是在里面填放草木灰后塞在被窝里,这样既暖和又俭省,很受贫家欢迎。
但是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在侯府却不常用。
沈明冬用东西不拘一格,而且她居然想出了双层铜壶来保温,若不是如今没有抽真空的技术,那不就是妥妥的一个保温壶吗?
不过如此,也已经算是极为用心了,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尽量保温,只为他在考场上能喝上一口热水。
“谢谢三姐。”沈江霖将东西仔细地放进了考篮里,沈明冬明显松了一口气,听到沈江霖喊自己三姐,傲娇又不好意思地冷哼了一声:“你可要好好考,别给我丢脸知道吗?”
徐姨娘赶忙将沈明冬拉到后头去,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扭头帮沈江霖理了理衣服,温声道:“别听你三姐的,好好考了,尽力便是了。”
徐姨娘搜肠刮肚的,终于说了一回体面话,看着儿子登上了马车,一直等到马车消失在了视野里,这才带着两个女儿心中七上八下地往回走去了。
她们几个送考的,比自己要去上考场的沈江霖还紧张。
沈江云一起同沈江霖登上了马车,是要将沈江霖送到考场的。
“做题的时候不要紧张,多想几遍再下笔,考试的时间完全来得及,别人的事情不要管不要听,你人小力微,考场上没有要用得上你的地方。”沈江云生怕弟弟第一次参加科考,心中害怕,一路上都在和沈江霖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
马车外头除了挂在马车四角的角灯亮着,照着黑漆漆的外头,此刻其他地方夜色正浓,偶尔响过一两声的鸡叫,在这个尚未看见亮光的黎明前夕显得格外凄凉。
马车“哒哒”往前滚去,外面的马车夫突然“咦”了一声,然后冲着马车里喊道:“两位少爷,外头下雪了!”
沈江云闻言一惊,挑起车帘布往外看去,外头什么都看不清,但是有一两片雪片往下飘落,在角灯下折射出亮光,沈江云伸出手去接,手心很快便接住了一两片雪花,一触手就化成了雪水,冰凉刺骨。
沈江云将手缩了回来,二弟这次科考的天气,可比他前几次都要艰辛些,这么冷的天,二弟年纪还这么小,可能承受的住?
就在沈江云心中担忧之际,马车已经驶出了黑暗,到了顺天府衙门前面的那条东公街上,还没正式驶入东公街,四面八方来的马车汇聚了过来,除了马车也有提着灯笼步行过来送考的人,前头两排衙役举着火把照明,整条东公街上瞬间灯火通明,此地的熙熙攘攘与刚才的四下寂静完全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般。
再往前,马车已经堵住了,沈江霖直接跳下了马车,准备自己往里走。
第34章
“霖哥儿, 我同你一起过去。”沈江云帮他提着考篮,一路送到了顺天府衙门外头。
沈江霖在一众考生中,年纪应该算是最小的, 比起成年男性的身高,沈江霖混在人群中根本连头都看不见, 沈江云实在是不放心他一个人。
天上的雪花簌簌而下,下得越来越大了,不一会儿, 许多人身上都落上了一层白雪, 顺天府衙门的飞檐翘角之上亦是铺了一层白茫茫的绒毯,沈江云撑起了油纸伞, 用身体尽力给沈江霖挡去风雪,看着这个天气, 沈江云忧心忡忡, 原以为可能这雪下一会儿就能停,但是看眼前这个情况,竟是越下越大了!
兄弟两人挤到了前头,很快就和沈江霖族学中的同窗碰了头, 见有人照应了, 沈江云也松了一口气。
很快, 几个官差出来赶人:“非考生不得入内, 送考的家人速速散去, 不要影响考生进来!”
官差鸣锣开道,沈江云不能再往里送了, 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好好考!”
尚未来得及再多说几句,就顺着拥挤的人潮往后退去。
沈江云已经考过了县试和府试,今年只需要参加院试便可, 所以到了这里,需要沈江霖一人去面对了。
这次族学中有四名学生同样一起参加科考,分别为沈万吉、沈贵生、沈越以及沈青禾四人。
这四人年岁都已经十五六岁了,瞧着都是大人样,站在沈江霖身边明明沈江霖要比他们矮不少,但是这四人都是对沈江霖恭恭敬敬的。
他们都是第一次参加科考,一来是在族学中学的时间最久、基本功最扎实,二来则是年纪也到了该下场试一试的时候,沈江霖点评过他们的课业,认为他们可以试试,否则这里面的沈贵生和沈越压根没想过要参加科举。
虽然最近一年他们都有发奋学习,但是在他们的心中,好好学习之后的目标,应该是多识一些字,多懂一些道理,通过霖二叔的考核,为以后能成为掌柜或是账房做准备。
这次的下场考试,所有银子都是侯府出的,就连考篮等物,沈江霖也派人给他们各送了一份,免去他们的后顾之忧。
他们家贫,无力承担一次又一次的科考费用,所以对于沈越和沈贵生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参加科考,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参加科考,自己是不是这块料子,一次见分晓。
五人方可结保,沈家子弟五人正好互相结保,再是方便不过,同时他们还请了廪生作保,廪生则是在考中秀才后,成绩优异者方能成为廪生,一个县学的廪生只有二十人,京城之中人才济济,能在京城被选拔为廪生的,足以可见其绝非浪得虚名之辈。
其他乡间之地,请一个廪生作保,一般是三两银子一个人头,但是在京城要找个廪生作保,则要十两银子一个人头,也就是说,一场县试,京中廪生可收入囊中至少五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哪怕对对京中百姓来讲,也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科举之路,充满了钱权利益,在刚刚踏足科举试场的那一刻,已经让诸位考生深刻领教到了。
不过这是针对毫无人脉的普通考生,沈江霖的作保人是杨鸿,杨鸿去年考中秀才,以优异成绩成为廪生之后,得知沈江霖要下场,毛遂自荐成了沈江霖等人的作保人,倒是让沈江云好好地承了杨师兄一次情。
风雪之中,诸多考生涌到了顺天府衙门前,挤挤嚷嚷地找着互相结保的人,先找到彼此的,五人一组聚在一起,或是讨论今年有可能的考题,或是还在背着经义、请教别人自己这里对不对;尚未找到结保人的,更是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就怕在关键时刻对方没到,四处找人呼喊,饶是大家都是读书人,此刻也像菜市场一般,沸反盈天。
突然,衙鼓三号,顺天府衙门两边洞开,两排执事拿着肃静的牌匾左右均列,官兵身穿军服、腰胯宝刀,脚步迅捷地从衙门内依次而出,两个书吏搬来书案和官帽椅,衙门前数十盏灯笼依次亮起,一名身穿绯色官服,外罩狐裘大氅的官员,迈着四方步前来。
衙门前东公街上瞬间一静,不管找没找到同伴的人,此刻都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主考官顺天府尹谢大人到!
沈江霖站在人群前排,眼皮轻轻一掀,忍不住心底有些吸冷气:嘶,好大的官威啊!
这便是时代的不同,在这个年代,官员与白身之间的阶级分明,壁垒立现。
衙门的杂役围起暖棚在谢府尹身边,脚边已经点起了暖炉,热茶置于手边,谢识玄扫视了底下的一圈学子们,说了一声:“开始吧。”,自己在官帽椅上落座,开始监督搜验。
天寒地冻,万里飘雪,沈江霖尚且有皮毛覆身,被沈家子弟围拢在中间挡去风雪,许多学子只着棉布单衣,冻的瑟瑟发抖,但是在谢府尹面前,连脚都不敢跺一下,只让脚趾在冰冷的靴子里,慢慢麻木僵硬掉。
衙役维持着秩序,将学子们很快五人五人一组分好排好队,一组五人需要在主考官面前,脱去上衣和鞋袜,然后一只手拿着自己的衣物鞋袜,一只手拿着考篮,给搜子们检查。
许多人冷到嘴唇青紫发颤,整个人都在发抖,若是遇到倒霉一点的,前面的人考篮里搜查出一些可疑的东西,搜子要反复查验确认,那排在后面的考生就要赤裸着上身光着脚忍受更长时间的煎熬。
虽然沈江霖已经听过兄长的描述,但是真的到了这一刻,还是心中挺震惊的,既震惊于科考的纪律之严,又震惊于考生的没有尊严。
望着暖棚里坐着,似乎是在围炉煮茶般闲适的谢府尹,沈江霖隐隐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年代的读书人对做官有如此强烈的执着了。
上一篇:长得丑就不配攻略病娇了吗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