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无为 第40章

作者:参果宝 标签: 平步青云 爽文 科举 朝堂之上 成长 穿越重生

  沈江云头一次在男女之事上进行了深度的思考,同时得出一个很有哲理的结论:有时候多,并不一定意味着好。

  此夜清风明月,兄弟彻夜长谈,两人一直聊到东方露出了鱼肚白,才相携下楼。

  自此之后,沈江云信任喜爱沈江霖更甚往昔,莫说只是他的庶弟,便是别人家的亲兄弟,都不如他们两个感情好。

  当沈江霖打听到,沈江云以潜心读书为由,拒绝了魏氏安排的通房后,总算松了一口气。

  想要改变沈江云的命运,光和赵安宁隔空交手、见招拆招还不够,根子上的事情不解决,沈江云的命运难以改变。

  他已经意识到,书中对沈江云最大的指责便是他的不忠,那么将大哥的忠贞思想提一提还是很有必要的,不管以后娶了谁,都做一个管得住自己下半身的男人,对未来的家庭矛盾的减少也好,子女教育问题的展开也罢,都是能够起到积极作用的。

  沈江霖长在红旗下,始终坚定认为,只娶一个好。

  如今和他大哥同步一下思想,是非常必要的。

  洗脑,一定要从现在抓起,在爱情观、世界观、价值观还没彻底建立的时候洗脑,最能成功。

  魏氏并不知道沈江云的想法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儿子将她送过去的人退了回来,说要一心读书,及冠前不考虑这些事,魏氏心里大石头还落了下来。

  之前魏氏就心中有些纠结,一方面觉得儿子十六岁该知人事了,另一方面又怕万一沉迷男欢女爱,耽误了读书可要不得。

  但是这种事,堵不如疏,儿子年龄渐大,自然是要出去交际的,若是在外头弄了些不三不四的人回来,倒不如家里准备的,至少知道底细好控制。

  所以,魏氏千挑万选,挑了两个模样只是清秀、性子本分老实的给沈江云送过去,没想到却是被退了回来。

  儿子自己有觉悟要先奔前程,魏氏是打心眼里感到欣慰。

  魏氏琢磨着后院的一亩三分地,沈锐则是最近在帮沈江霖寻摸好的老师。

  张先生显然是再教不了霖哥儿什么的,以往对沈江霖的忽视,因着沈江霖小三元的身份,一下子唤起了沈锐无限父爱,开始也为沈江霖筹谋起来。

  只是沈家是行伍出身,到了沈锐这一辈,才开始做文官,以往打交道的都是一群武将,在文人那边的人脉并不多。

  沈锐在太常寺倒是有不少下属是进士出身,但是这些人都有公职在身,不可能有那个时间来教导沈江霖,就是他们自己的孩子,不也是送出去让别人教么。

  沈锐思来想去,还是想让沈江霖拜师秦勉。

  虽然秦勉以前拒绝过霖哥儿,但是那时候也不过是他的一句随口之言,被秦勉拒绝了他也没有坚持,再者,如今霖哥儿身份也是水涨船高了,秦先生应当不会再看不上他家霖哥儿了吧?

  沈锐打定主意,备了表礼,特意抽了个空,去拜访了秦勉。

  沈锐先是谢过秦先生教导沈江云,如今沈江云也得中生员,全赖秦先生的教导,然后才透露出自己真实的来意。

  秦勉捏着短须没说话,沈锐等的有些心焦。

  原以为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没想到秦先生并没有一口答应。

  秦勉有自己的想法。

  沈江霖虽然他没有见过,但是听沈侯爷说,沈江霖过目成诵,十一岁便连中小三元,实在是天才人物。

  秦勉其实是有些懊悔当年没有直接收下沈江霖的,否则这般良才美玉到自己手中一手教导而成,这才是师生相得。

  现在,沈江霖已经十一岁了,很多性子已经定下,年少成名哪有不狂的?

  古话都说了:人不轻狂枉少年。

  更何况是沈江霖这般力压北直隶十一府,院试拿头一名的少年英才?

  甚至于,秦勉比沈锐以为的,更加关注沈江霖。

  当院试第一名的成绩公布后,秦勉特意派人誊抄了沈江霖的卷子回来,仔细研读了他的答卷,少年人的灵活思绪、豪迈意气,跃然纸上,那首《无常感怀》的试帖诗,哪怕是带着镣铐跳舞,也写的极佳。

  尤其是那两句:

  人生如浮萍,缥缈无依存。

  恰似一场梦,几度悲凉秋?

  让秦勉记忆犹新,拿到那张抄录的纸,读了两遍后,竟是拍案叫绝,他都难以想象,沈江霖如何以此稚龄,写此发人深省的佳作,难道这便是天赋异禀?

  秦勉原本还以为是主考官的偏爱,但是等他自己阅完了卷,亦是心服口服的。

  沈江霖试题中的瑕疵自然也有,可以看出来他有些地方基础还不够扎实,但是胜在生气灵动,巧思不断,实在让人惊叹。

  秦勉早就有了收徒之心,但是他却要压一压沈江霖的少年狂妄之气,否则以后如何有师父的威严?

  “沈大人,若不然你过几日将他带来,我出面考校一番,也让我见见孩子,若一切都好,我便应了此事。”

  秦勉也不愿把事情弄得太复杂,只是该走的流程、该摆的架子还是要摆的。

  沈锐不疑有他,霖哥儿都是廪生了,如何能入不了秦先生的法眼,两人定好了时间,又喝了两杯茶,说了说沈江云近日该读哪些书了,这才起身告辞了。

  沈锐和秦勉定了三日后,沈锐想着三日后大抵就是要拜师的,拜师六礼还有束脩表礼等都得准备好。

  沈锐在那一头忙活着,沈江霖也没闲着,明日他与孟昭约好了酒楼相会,孟昭听闻了沈江霖中了小三元,简直比他自己中了进士还高兴,说什么都要给他庆祝庆祝。

  孟昭这次得了个二甲第十名,也是极靠前的名次,他不欲参与庶吉士考试,那么就要去吏部等候选官,哪边有空缺,便会指派他去哪里。

  不过这里面弯弯绕绕极多,沈江霖有心为他谋划一二。

第44章

  “孟大哥, 好久不见,我们果然同分别时候说的那样,京城又相会了!”

  两个人正好在酒楼门口碰上, 沈江霖看到孟昭是从一顶青布小轿中钻了出来。

  再见孟昭,两人已经分别近一年了。

  孟昭看着竟又长高了些许, 穿衣打扮也和一年前截然不同。

  只见他穿着一件藏青色绸缎直裰,头上戴着文人网巾,腰间革带处还坠着一枚成色不错的玉佩, 再加上孟昭五官生的端正, 哪怕肤色有些微黑,但很有一股浩然之气, 君子之风。

  孟昭见到沈江霖就笑了。

  “江霖贤弟,幸会幸会, 走, 同我一道上去。”

  两人这一年书信没有断过,哪怕孟昭在路上,也会给沈江霖写去书信,来往信件厚厚一大匣子。

  所以哪怕一年多未见, 却丝毫不见陌生之意。

  孟昭今时不同往日, 如今的他虽无官职在身, 但是已经步入了官员的阶层, 再不见以前的拘谨寒酸之气, 今日带沈江霖来的酒楼,也是京中数得上名号的。

  孟昭订的是楼上的雅间, 两人一同上了楼,小二已经上了几盘围碟,沏好了茶, 孟昭又点了一道清蒸鲥鱼、一道杏花鹅,一道黄金鸡、一道鼎湖上素,沈江霖见菜已经够了,忙叫他不要再点,孟昭到底又点了两道适宜沈江霖口味的菜肴,方才作罢。

  “看来我孟大哥是已然发财了,如今出手这般阔绰。”沈江霖出言调笑道。

  孟昭不以为忤,反而细细讲起了其中的门道:“江霖贤弟,如今你如此年纪已中小三元,想来将来进士及第只是时间问题。这中了举人后,便已是不同,乡间那些财主捧着金银上前给你,几百亩的田地说记你名下就记你名下了,更有送屋舍送铺面的,还有甚者,竟会自投奴仆来侍奉,只要你敢拿,做个富家翁是完全不成问题的。”

  沈江霖虽然知道中举之后有诸多好处,譬如朝廷就明文规定,成了举人可以免田地税四百亩,见到县官不用下跪,甚至可以平等交流,官府方面也会给予诸多生活补助,最基本的吃穿用度是可以保证的。

  但是如孟昭描绘的如此夸张,他是真的没有想到。

  只是如此讨好,必有所求,世上从来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果然,孟昭话音一转便道:“只是这些人都是有求于我,要么想要用我举人的名头去做生意,要么想要免除徭役赋税,要么是想提前结交,好等我考中进士后,再求更多。所以在这个时候,头脑一定要冷静,知道哪些可以接受,哪些绝不可碰,都是有讲究的。”

  孟昭又仔仔细细说了一番其中的枝节,沈江霖知道对方是真的将他当知己,才会把自己走过路的吃过的亏拿出来与他细说,听得也是格外认真,同时也更加看好孟昭此人,即便面对如此大的利益诱惑,依然能够坚守本心,不被这些唾手可得的财物迷了眼。

  孟昭讲完之后,小二菜也上齐了,沈江霖忍不住感叹:“有道是: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果真只是读书还不行,人情往来亦是学问。”

  孟昭怔愣了一下,喃喃自语了两声:“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好句,好句啊!”

  “江霖贤弟,我观你不仅学业上突飞猛进,就是这灵巧聪慧上更甚往昔!可叹愚兄还在你面前班门弄斧了。惭愧,惭愧!”

  沈江霖是脱口而出的话,忘了这个年代曹大师还查无此人,只能找个由头搪塞过去,但是孟昭却在心里头反复咀嚼了许久,更觉沈江霖天生文魁,美玉良才。

  两人举箸吃菜,边说边聊,各自诉说了一番科场艰难,尤其是沈江霖说到自己的院试被分到了臭号,又发现了有人舞弊之事,是听得孟昭又可怜他又替他捏把汗;而孟昭这边也是经历了颇多波折,他遇到的最大的事情,还不是在考场上的艰难,而是回乡之后的刁难。

  “你说到科考舞弊之事,其实我回乡之后也遇上了差不多的事情,只是你是在考场上,我是在考场之外。”

  沈江霖闻言一愣,给孟昭续了一杯茶,有些惊奇道:“孟大哥,我怎么没有在你信件里看到你说这件事?”

  孟昭喝了一口茶,摇了摇头,叹道:“此事颇多曲折,我怕你悬心,你之前的信件里说要今年下场一试,考试之前最忌心神动摇,我便没有和你提起过。”

  原来孟昭回到庐州府后,本是想安置妥帖了,再找机会去沈家拜会,只是没想到他一回到乡里,就遇上了他们镇上施员外宴请。

  孟昭之名在当地还是很响当当的,毕竟从小也是被冠以“神童”的美名,又在庐州府中了一个小三元,着实是个出类拔萃的人物,一般镇上乡里有何大事,都会请一请孟昭,这是对读书人的尊重。

  孟昭原本不想去,但是架不住施员外家人三请四催,这才去了。

  说是给施员外的老母八十大寿开宴,孟昭以为走过过程,吃两杯酒就能回去。

  谁知道却被施家人轮番敬酒,孟昭酒量还算不错,也架不住这么多人轮番上阵,最后也喝的有些云里雾里,被人搀扶着去了他们府上的一间厢房歇息。

  谁知道,孟昭半梦半醒间,就恍惚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一个妙龄少女轻轻走了进来,正待掀开珠帘,却与孟昭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惊慌地叫了一声,孟昭连忙跳了起来,道了一声“得罪”,原本有着八分醉意,如今都吓醒了,连鞋都没穿,赶忙冲了出去,却被守在门外头的施家仆人给逮住了。

  沈江霖都给听呆了,这是想做什么?

  因为有着冰琴的前车之鉴,沈江霖马上想到了,难道又是一出女子的霸王硬上弓?

  谁说古代女子矜持的?他看着也是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这施家到底是意欲何为?”沈江霖菜也不吃了,巴巴听着孟昭往下讲。

  孟昭冷笑了一声,语气也是愤慨:“意欲何为?后头把我捉住了,才道刚刚那女子是他们府上的小姐,是给我相看的,若是满意便将她许我作配。真是笑话,女子应当贞静贤淑、举止有礼,如何会直接闯入陌生男子的房间中去?后头把话说开了,我才知晓,想让我做他们家的女婿是假,想让我帮着施家少爷在科场作弊是真!”

  沈江霖听得目瞪口呆,原来这里头有这么多的故事,施家也是不简单,明晃晃的想一石二鸟,又要收了孟昭这个女婿,又要拉孟昭在同一条贼船上,日后为小舅子当牛做马,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孟大哥必是不能答应的!”沈江霖直接道。

  孟昭情绪平复了一些,这才点了点头:“此是自然。只是施家人做事颇为自傲、且目无法纪!他们见我不答应,虽把我放了回去,但是却开始处处抹黑于我,讲我人品低劣、外出游荡,不侍双亲,又说我已江郎才尽、之前只是投了学政大人的喜好,如今时移世易,再想中得乡试必无可能。原本与我结保之人,全都对我避之不及,眼看着就要开考了,我竟连结保之人都凑不齐!”

  再说到这段故事,孟昭依旧一肚子的后怕:“他们是欺我族中无人,家中贫寒,又无人脉,便肆意造谣、毁我名声!还好后来我拿着侯爷给我的书子,拜见了沈家大老爷,沈大老爷见了书子后便待我如至亲,帮我四处奔走,牵线搭桥,找了四个清正之人与我互相结保,我这才度过了此次难关。”

  孟昭说到这里,看着沈江霖的双眼,下颚微颤,眼眶发红,但因为如今身份今时不同往日,再加上孟昭这一年多来成长速度飞快,他已经是入了金銮殿,见过一众高官,赐进士出身的人物了,不再是当年那个一袭洗的发白的儒衫,便是站在荣安侯府门口都已经自惭形秽的那个年轻人了。

  孟昭强压住了心内翻腾的情绪,千言万语只化为了一句:“总之,愚兄欠江霖贤弟许多,往后有任何愚兄可以帮上忙的地方,你只需言语一声便是。”

  这话说的直白又有些草莽气,仿佛不该从一个读书人口中说出来,但是沈江霖从中听出了真心真意。

  他们两个都不知道,仗着重生回来的赵安宁原本想在此事中也插手一番,笼络住孟昭,可谁知道棋差一着,沈江霖提前布局,解了孟昭的燃眉之急,令孟昭对沈江霖更是倾心交付,引为毕生知己和贵人。

  两人饭毕,小二撤了杯盘碗碟,又上了一壶好茶,两碟瓜子点心,道了一声“慢用”。

  孟昭与沈江霖各端了一个茶盏喝茶,孟昭踌躇了一下,这才对沈江霖道:“江霖贤弟,不知你往后会跟着谁读书,府上是否有安排?”

  孟昭心里头琢磨着,沈江霖如今如此成就,须得名师才能配得上,张先生虽是他世叔,但是学问来说教些蒙童尚可,教沈江霖可就不够格了。

  只是侯府家大业大,请个名师还不是手到擒来,故而孟昭很是犹豫,怕自己这话唐突了。

  谁知沈江霖也是摇了摇头,他正为此事在各方谋划打听,听说昨天渣爹有去秦府,但是也没给他一个准信,恐怕事有反复。

  孟昭见此,连忙凑近了两分,道:“此次会试主考官乃是吏部右侍郎唐大人,唐大人今年已耳顺之年,志不在官场,今年二月便递了折子乞骸骨,圣上也是应了,只让他主考完今年会试便□□养,如今已经是赋闲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