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参果宝
这可是天上文曲星下凡了啊,被状元郎看一眼,以后说不定都能聪明上一些。
更有热情的大姑娘小媳妇,拿出汗巾子、手帕子、荷包就往状元郎身上扔,有的扔中了,被沈江霖接住后,沈江霖微微笑着拱手,又是惹得一片惊呼,有羞涩一些的女子更是双颊飞红,捂着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陆庭风见沈江霖如此大出风头倒也没什么其他的表情,玉面郎君冷峻非凡,有就吃这一套的女子忍不住就往陆庭风身上扔香囊,陆庭风眼皮也不抬一下,根本不接,让人嘀咕:好不解风情的榜眼;而陶临九的长相也是不俗的,这几年长开之后,再加上今天特意装扮过,若不是有沈江霖和陆庭风珠玉在前,他也完全担得起探花郎这个美名。
陶临九书卷气浓厚、气宇轩昂,正是最正统的读书人形象,亦有许多人朝他扔手绢丝帕,陶临九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形,忍不住就接了过来,接住了之后又不知道这些东西该往哪里放,手忙脚乱地仿佛烫手,让人看了忍俊不禁。
一甲前三名各有各的不同之处,走到何处就引起一阵欢呼。
今日春风和煦,暖日融融,草木催发,一片欣欣向荣之色。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古人的这种高中后的心态,沈江霖是彻底领略了。
谢静姝今日被谢琼拉出来一起看热闹,谢琼日渐长大,出落的也更加好了,因着她从小身子骨不好,但是又得父母宠溺,性子就格外的骄纵活泼了一些,听闻今日有这样的大热闹看,就想出来看看,但是又怕母亲江氏不同意,便将这个庶姐谢静姝叫出来一起出门。
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谢琼正是爱玩的年纪,江氏也怕她在府内憋坏了,但是她又不能时时刻刻跟着,有稳重的谢静姝在一旁看着,她也放心一些。
谢静姝很多时候,就像一个工具人一样,任妹妹差遣。
谢琼包了一个茶楼的小雅间,远远就看到新科进士们的队伍过来了,忍不住兴奋起来,招呼谢静姝道:“姐姐,姐姐,快过来看,他们来啦!”
谢静姝不紧不慢地“哦”了一声,但是眼睛还是粘在书本上,不知道是听到了没有。
谢琼三步并作两步,将谢静姝手里的书扣下,然后拉着谢静姝走到窗口前:“姐姐,你快看嘛!呀,这就是六元及第的状元郎!”
正说着,队伍越发近了,沈江霖他们正好行到她们这边的茶楼,隔壁好似也有人在看,几个大男人正大声叫着“状元郎、状元郎!”
沈江霖抬起头,嘴角微微一笑,朝着那个方向对人拱手,正好面孔露在了谢琼与谢静姝的眼里。
谢静姝不由得呆怔了一下,脑海里顿时就浮现出了不知道哪本杂书上看到过的一句话:
玉堂金马,正年少归来,风流如画。
世上竟有如此出色的少年郎,仿若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谢琼小嘴微微张开,忍不住短促地“啊”了一声,一双美目看着沈江霖的面容,竟是移不开视线了,目光痴痴地看着沈江霖远去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第82章
谢琼回到谢府后, 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江氏刚刚理完了账,见谢琼回来了, 笑着道:“可是看到你二哥了?”
谢琼的二哥谢蕴今年二十,参与了此届会试, 是会试的第八名,殿试只是再试一次,一个二甲进士已经试板上钉钉, 想来今日也在打马游街的队伍里。
谢琼连连点头:“看到了看到了, 不仅仅看到了大哥,我还看到了此届六元及第的状元郎了, 真的是霞姿月韵,不同凡俗, 让人一见难忘, 听说京里现在还有许多人说这个状元郎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呢!”
谢琼将她今天的所见所闻都说了一遍,还抱怨这么大的热闹,江氏也不去看看,没陪着她。
谢琼今年与沈江霖年龄相仿, 已经十七了, 婚事去年就定下了, 是准备嫁到江氏的娘家去, 也便是她大哥的三子江少连, 这个孩子知根知底,江氏为了弄清楚这个孩子的秉性, 还特意去过几次南京,也接江少连在谢府小住过一段时间,是个脾气温和、斯文妥帖的人, 与谢琼算是青梅竹马,谢琼对这个表哥也是极为喜欢的。
如今已经开始筹备嫁妆,只等后年就要嫁出去了。
江少连是江氏精挑细选的女婿,他是江府第三子,不用承担家族大业,哥哥已经答应过她,等到琼娘嫁过去后,江家以后的产业总归会分一些到江少连名下,不会亏待了外甥女的,再加上江氏自己当年的陪嫁就不知凡几,她就这一个女儿,自然是要给女儿多添妆的。
江少连虽然不用操心家族生意,但也不是一个完全不求上进之人,早早中了秀才后,虽然在举业上不得进寸,这两年听说心思不在读书上了,但也是个踏实性子,帮衬着他大哥打理一番皇家生意,闲暇时读书写诗清谈,是个稳重之人。
琼娘嫁过去,既不用承担宗妇的职责,又有舅舅舅母照拂,便是江氏的大哥和嫂子以后去了,还有江少连的大哥大嫂照拂于他们两个,琼娘总是不会吃苦的。
只是当谢琼说到今科状元郎的时候,江氏脸上表情还是微微僵硬了一下,然后掩下那份不自然,一边在铜盆里净手,一边含笑着试探道:“哦,那状元郎真有那般好?比你少连表哥都好?”
谢琼小脸红红,跺了跺脚,娇嗔道:“母亲,你打趣我!哼,我不和你说了!”
虽然那沈江霖确实出色,容貌才学远胜于江少连,可是那沈江霖才见过一次,哪里有和她朝夕相处过两年时间的江少连在她心里来的重要。
江氏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三分,拉着女儿的手到桌边用膳:“好好好,既不和我说,那陪着我一道用饭总是可以的吧?”
江氏的道行不是天真烂漫的谢琼可以看穿的,见母亲哄她了,谢琼马上就转嗔为喜,开开心心地用完了晚膳就回自己院子里去了。
等到谢琼走了,江氏脸上的笑意才渐渐收敛了下来,让仆人将碗碟撤了下去,走到了内室的软塌上歪着。
江氏身边的管事嬷嬷兰香见江氏歪着,笑着劝道:“太太不出去走走?外面日头还没下去,天也不冷呢!”
江氏注重养身,很少吃完饭就在榻上歪着的道理,兰香是在提醒江氏。
江氏招招手,让兰香近前来,又让其他人都先出去,自己坐直了身子,兰香在江氏面前半蹲下,拿起捶腿的小木锤帮她放松捶腿,明白江氏是有私密话要对自己说。
“怎么了太太,可是又什么烦心事?”
兰香是江氏乳母的女儿,虽然不是亲姐妹,但是从小陪伴她一起长大,可以说是比亲姐妹还亲,江氏不可对人言的话,都会对兰香吐露。
“兰香,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当时做错了,若是当年听了老爷的话,如今这六元及第的夫婿恐怕就是琼娘的了,刚刚你是没听到,琼娘今日见到那沈江霖了,还说……”
刚刚兰香下去用饭了,不曾听到母女两个的对话,江氏便将刚刚谢琼对她说的那番话复述了一番,心头颇不是滋味。
兰香听到这里,马上就明白了江氏是在纠结什么。
这人就是这样,望着一山还有一山高,江氏从小就是个心气高的,之前她觉得自己将女儿嫁回江家是最好的选择,哪怕那个沈江霖只是单纯中个进士呢,江氏也是没那些懊悔的。
但是那个沈江霖实在是太出色了一些。
十七岁,六元及第,光是这些名头本身就已经足够有含金量了,未来史书上或许不一定有江家有谢家,但是六元及第的第一人,一定是会写上去的,江氏的后悔,兰香十分能理解。
其实别说江氏了,兰香自己心里头也觉得当年江氏做错了选择,她都替琼娘可惜。
琼娘是兰香嬷嬷一手带大的,她待琼娘和自己亲生姑娘的心是一般无二的。
但是事情已然如此了,再去懊悔、三心两意也不是好事。
兰香只能往回劝。
“太太,若是当年老爷说这个事情的时候,您一口应下,看到如今这场景,您自然是满心欢喜了,但是这以后的事情,当时当刻谁又能预料呢?”
“那沈江霖虽是个才学高的,但是年少成名,必然心中桀骜,当年老爷提了您为什么不同意?还不就是怕以后的事情说不准吗?是,咱们看外表的那些东西,确实那沈江霖要比江三少爷胜出许多,但是这样的人,咱们小姐嫁过去就一定开心幸福吗?”
江氏听进去了一些,只是心里头还是有不甘,这种不甘因为沈江霖的过于出色而产生,不仅仅是因为女儿谢琼,还因为庶女谢静姝:“这般一来,静姝的婚事就要压琼娘一头了,这,实在是非我所愿啊。”
江氏不在意谢静姝这个人,这么多年江氏已经放下了,也习惯了谢静姝的存在。
可是在江氏心中,这世上所有最好的一切,自然应该属于她的女儿谢琼,而非谢静姝。
她哪怕可以说服自己,谢琼嫁到江家是能过好日子的,是比嫁给沈江霖幸福的,可是外人不会这么看,他们看到的是身为庶女的谢静姝居然嫁的比嫡女谢琼都好,这实在是让江氏有些难以接受。
甚至江氏心里头冒出了一个很可怕的想法:“反正如今静姝还不知道这门婚事,其实便是换给了琼娘也不是不行……”
江氏的声音越说越低,说到最后,只剩下离江氏极近的兰香听到了。
兰香被唬了一跳,连忙将手中的小木锤丢到一边,用手轻轻掩了江氏的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太太,您这可就是想差了!换掉静姝小姐的亲事不是不行,但是您娘家那边可如何是好?难道是要和江家决裂吗?这万万不可!”
兰香是江家的家生子,她老子娘还在江家生活,江家在兰香心中,要比谢家重要的多。
江氏一下子回过了神来,听完兰香的话,自己也惊出了一身冷汗,缓了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懊恼地锤了一下自己的膝盖:“我真的是魔怔了,居然有了这种妄念!”
谢静姝今年十九了,随着两个人渐渐长大,前两年沈江霖不在京中,跟着唐公望去徽州府读书便也没法提这个亲事,后头沈江霖虽然回来了,但是会试在即,谢识玄是知道其中厉害的,更不会拿这个事情出来去扰了沈江霖的备考。
不过谢识玄已经和沈锐打过招呼,等到沈江霖殿试结束之后,沈家就上门提亲,也和江氏说了这事,毕竟谢静姝的婚事还要江氏最后操心一番。
谢静姝是庶女,嫁妆是从谢家公中出的,江氏从来不是刁难人的性子,该怎样就怎样,庶女的嫁妆比较简单,拢共就两三千两的行当,江氏早两年就备下了,只需要最后在出嫁前再清点查漏补缺一番就好。
谢静姝虽然已经二十,但是自己也是个痴的,只要有书看,她万事不操心,人家女儿留到二十还没任何亲事的音讯,早就急了起来,谢静姝却是依旧老老实实在自己小院里安心呆着,从来没有到江氏面前问过任何问题。
江氏从不主动和谢静姝说话,导致一直到现在了,谢静姝都不知道自己早就被定给了沈江霖,所以江氏才生出了那等心思。
可是被兰香一点,江氏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谢静姝的婚事确实不是重点,但是她已经把女儿许配回了娘家,若是出尔反尔,肯定会惹得大哥大嫂生气,到时候别说亲上加亲,恐怕以后娘家人都不愿与她来往了!
这可就得不偿失了。
江氏一下子倒回了大迎枕上,摆了摆手,叹道:“罢了罢了,姻缘自有天定,既然事已至此,就这样吧。”
兰香坐在榻沿上,给江氏揉额头放松,轻言轻语道:“太太,小姐的性子您也清楚,需要一个包容的人,依我看呐,其实三少爷就很好呢!”
江氏点了点头,认可这句话,心里头也想,确实如此,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还是实实在在能抓的住的、能握在手里头的幸福,才是自己的,又何必去在意那些虚的?
*
沈江霖作为状元郎,直接被授官为翰林院从六品修撰,而榜眼和探花则是正七品翰林院编修,他们三人是可以直入翰林院,其他的进士若是也想入翰林的话,就需要再考一次翰林院的庶吉士,考中的方可入翰林院,若是不想考庶吉士的,那就要等待吏部出调任选官,有可以分到中枢的,例如沈江云就在六科都给事中任职,当然更多的还是会被分配到地方任县令一职位。
其他进士都是七品官,甚至一些同进士只是八品官的起点,只有沈江霖比旁人起点更高,这就是大家都想做状元的原因之一。
离马上入职还有一段时间,一般朝廷都会给到新科进士三个月的假期告假回乡祭祖,沈江霖倒是不必回乡,祭祖也就是在荣安侯府内开一下祠堂,同此次一同考中进士的另外两个沈氏族人,沈贵生和沈越一同祭祖便是,这也算是沈氏宗族的一件大事,需要族谱单开,将此次大事记载于其上。
这次的春闱,明面上是沈江霖出尽了风头,但是实际上,沈江霖更加欣慰的是沈氏族学中总算同样出来了两位进士。
沈贵生是此次二甲进士中的第一百二十名,沈越则是一百五十三名,名次都不算靠前,但是已经是正式步入了官途,而且都没有落入到同进士之中去,已经是极幸运的了。
除此之外,此次考试中,沈季友也考中了,只是他运气就没那么好了,直接落在同进士的最后几名之中,原本沈江霖还为他感到有些可惜,不过这人一点都不在意,反而听到名次的时候十分狂喜,他根本没想到自己也能中,自觉已经是祖宗保佑同时十分感谢沈江霖在最后关头对他的指点。
这人是个混不吝的,说到他们与荣安侯府既然连了宗,就算是一家人了,这次开宗祠,他也应该一同参加,将他的姓名同样也要记载进沈家族谱里面去。
沈江霖明白这是沈季友家的一种实实在在的投效,从此以后,他们两个沈家就真正并为了一家人了,再难分彼此,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族人了。
这般一算,沈家族人中,如今已经出了五名进士,三名举人,以及二十多名生员,除了他们真正的沈家族人外,沈氏族学中的外姓人中,同样出了五名秀才,一名举人。
不管是谁知道了这样的盛况,都要称赞沈家一句人才济济!
这些人会一步步进入官场,甚至能走进中枢核心,他们是天然的盟友,这些人哪怕如今还没认真思索过,但是就如同在殿试中听到他们的霖二叔真正成了状元时的与有荣焉一样,他们心中早就以沈江霖为领袖。
若有一天,沈江霖需要他们,他只需要振臂一呼,这些人哪怕是要赴汤蹈火,也必是在所不辞的。
这便是这个年代,宗族的力量。
当宗族里的族人是一盘散沙的时候,或许只会互相拖后腿;但若是将他们凝聚在一起,一起向着一个目标努力的时候,这就会变成一股无比巨大的能量,并非个人能抵抗得了的。
开宗祠仪式繁杂,除了族谱单开外还要立状元牌坊。
因为沈江霖是史无前例的连中六元,荣安侯府门口的大街叫荣安街,在这条街的入口处,朝廷直接派工匠修建了一座状元牌坊,牌坊的正上方写着“连中六元”,下方写着大大的“状元”二字,左右两侧是御笔亲题的一幅对联:
旷古烁金连中六元
天佑江山英才辈出
石质牌坊修建的宏武大气,比之普通的状元牌坊还高出六寸,以示沈江霖比之普通状元的不凡之处,每一个经过这条荣安街的人,第一眼就会看到这个牌坊,久而久之,这条荣安街也在附近百姓口中改了名,渐渐叫成了“六元街”。
这些仪式虽然冗杂繁复,但是好在荣安侯府就在京城,省去了路上的麻烦,再如何繁琐,一个月内也将这些事搞完了。
沈江霖松了一口气,这一个月不是这边赴宴,就是那边作陪,人情往来、觥筹交错,实在是让沈江霖已经有些烦不胜烦了。
正准备接下来的时间,好好给师父师娘写点家书,在府里逗逗已经半岁了,越来越好玩的两个龙凤胎侄儿,好好享受这偷得浮生的当官前的两月闲适时光,结果,沈锐却给了沈江霖一个惊天巨雷。
“什么?我要去提亲?不是,父亲,我什么时候定的亲?”沈江霖从来淡然的性子,也是有些震惊了,渣爹和嫡母把他叫了过去,开门见山就是他早年间定下了一门亲事,如今会试、殿试既然结束了,趁着空闲,就带着他上门把六礼先过了。
他们说的如此简单随意,好像是在和沈江霖说今晚吃什么一样简单。
魏氏和气地笑了笑:“你父亲六年前就给你定下了,之前是怕你还在读书,乱了心性,如今状元都中了,你也十七了,自然是要早点把日子给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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