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笺舟
裴家世代守护大庆子民,最终却背负骂名不得善终。
他的外祖父晏阁老,为天下计为百姓计,减轻赋税为为民伸冤,忠义清廉,拿出全部俸禄接济学子。
而他被人构陷时,却无一人记得他的好,他曾栽培过的学生都恨不得踩上他一脚。
在他被斩首示众时,沿路被人丢烂菜叶,他的功名就此隐没在声声讨伐中。
那些灰暗的日子里,他能听到街头说书人对阿姊的辱骂与编排。
能听到百姓唾骂裴家通敌卖国,才致使他们如今过的贫苦。
他们把最肮脏最下流的措辞用在阿姊的身上,光是想一想就让他恨不得屠尽天下人。
如今裴知晏就要让这群愚民看看,那些所谓风骨之臣能为他们做什么,他们所仰赖的天子又是如何。
究竟谁才是忠君爱国庇护天下的忠义之士。
这些人能得一口气苟延残喘,已是自己对他们最大的宽容。
也合该他们尝尝这种压抑痛恨却又无可奈何的窒息。
城郊荒芜路上没什么行人,裴知晏的队伍和孩子汇合。
郊外的枫叶红似火,沅沅看着老头爹骑马,张开手跃跃欲试也想骑马。
裴知晏将她抱起坐在马背上,小家伙起初有些害怕小手紧紧抓着白马的鬃毛,适应后便想抓他手里的缰绳。
从都城到漓洲要走上十日,到达下一个驿站前都是山路。
夜里将士们在郊外扎营休息,中间的空地上生了篝火。
沅沅坐在石头上啃着干粮,白日吃的都是从宫里带出来的糕点,吃多了有些口渴。
那些东西只能当做点心吃,三餐还是要吃些热乎的才行。
原本出远门的热情消散的无影无踪,小手里攥着干巴巴的馒头。
“吃不下?”
裴知晏察觉出她情绪不大对,这些吃食于他而言不算差,行军打仗吃的比这更糟,只是孩子还小适应不了这些。
“我想吃热的,爹爹,我想喝粥。”
沅沅脑袋靠在他膝盖上,说话的声音恹恹的,她喝了很多水还是咽不下干馒头。
周围的将士们低着头不敢吭声,以往也是跟随过掌印大人出行的,谁敢叫苦扰乱军心少不了军法伺候。
“……”
裴知晏没说话放下手里的馒头,抚了抚衣衫上的褶皱起身离开。
其他人面面相觑都盯着孩子看,过了一会儿一个年纪小的将士开了口。
“你们快带着孩子去歇息,看样子裴掌印是动怒了。”
“怎么会?”
小福子不以为然,掌印大人就算是生气又怎样,他又舍不得打孩子。
“我悄悄告诉你,两年前我跟着裴掌印去剿匪,中途有个将士喊累想撂挑子,直接被抽的躺了足足五天才能动弹。”
裴掌印虽然是个阉人,但身体里还传承着裴家人的骨血,在带兵打仗这方面有着不可多得天赋。
他带领的军队军纪严明,一个个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没有孬种。
孬种都被他给打了个半死不活…
“你多想了,掌印大人才不舍得打我们姑娘,说不定是去给我们姑娘弄吃食去了。”
小福子得意的笑了笑,带兵是带兵,孩子又不是他手底下的兵。
“我看你是做梦…”
小将士轻嗤一声,他们这些糙汉子平时都在马场或者军营里,宫里的事情完全不清楚。
“不信我们赌一把?”
“谁跟你赌?无不无聊?”
“我看你就是不敢!”
“……”
沅沅听着他们斗嘴,拿起冷馒头又啃了一口,真是一点儿滋味儿都没有,要是有小咸菜就好了。
“姑娘多少再吃些,到了驿站我多去买些吃食路上带着。”
彩芝也没经历过这样的跋涉,一时疏漏在吃食上考虑的不够周全。
裴知晏这一去就是半个时辰,深山里传来野狼的嘶吼声。
一抹身影在黑暗中渐渐明了,他衣袍上沾了血,手里提着几只野兔拖着两只肥壮的灰狼。
“把这些处理一下烤了,把铜锅架上煮些稀粥让将士们都吃点热的。”
裴知晏扔下手里的猎物,抬步去马车里更换衣裳。
原本想着今天是第一日,就先吃些干粮扛过去。
但孩子吃不了这些苦,这么多将士们看着他也不好单独开小灶。
阿爹从前说过要行军打仗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既然要吃肉那就大家一起吃。
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弟兄,绝对不会被亏待。
这也是为什么天下百姓唾骂他,也仍有将士愿意追随他的原因。
“……”
“……”
将士们都有些懵,愣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去提了兔子剥皮,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吃上裴掌印亲自打的猎物。
“我就说吧!你们都是托了我们姑娘的福。”
小福子愈发的得意了,一旁的彩芝推了下他的肩膀,低声让他别嘚瑟了。
第76章 掌印:偷袭
将士们架了铜锅淘了些米放进去熬煮,打来的猎物拿去附近的小溪边清理干净,架在木棍上烧烤。
如今国库空虚,行军打仗物资有限,这些都算得上是好的。
裴知晏换了身干净衣裳,拿着串好野兔放在火上烤,孩子凑过来蹲在他身旁眼巴巴的瞅着。
烤好的野兔撒点盐味道就极好,裴知晏用匕首割下一块兔肉喂给孩子。
刚烤好的兔肉烫嘴,沅沅咬了一口滋滋冒油,张着嘴巴嘶溜了一声。
“吃慢些,这几日会过的苦一些,等到了漓洲就好了。”
裴知晏把水壶递到她嘴边,他什么苦日子都经历过,看着孩子却总觉着心疼。
“不苦,就是馒头太干了。”
沅沅摇摇头,她没有觉得这样很苦,跟着爹爹一起就不觉得苦。
“……”
裴知晏揉揉她的脑袋眼底露出几分欣慰,她比自己预想要更坚强一些。
孩子手里的馒头还剩一些,他把剩余的馒头划成片,放在火上烤的略微有些焦夹了烤兔肉给她。
“都吃掉不要浪费。”
“嗯!”
沅沅捧着夹了肉的烤馒头片吃的干干净净,烤的焦脆的馒头片吃起来很香。
“掌印大人,粥盛来了。”将士端着一碗粥恭敬的递给他。
“有劳!”
裴知晏接过,看着碗里稠稠的白粥,蹙了蹙眉起身走向铜锅又将粥倒了回去,盛了碗略微稀一些的。
热乎乎的米粥下肚,沅沅觉得浑身都有劲儿了,提着手里的桃木剑围着篝火玩耍。
小孩子天真活泼,倒是给压抑的行军途中添了不少乐趣。
夜里沅沅就睡在马车里,能听到远处山林里野物的叫声。
彩芝陪着她一块儿睡,裴知晏坐在马车外面,身上披了件狐裘,雪白的皮毛衬得他整个人都有些苍白。
“爹爹,睡外面不冷吗?”
沅沅拉开车帘看着靠在马车上的老头爹,山里的夜晚很冷,一阵冷风吹过感觉阴森森的。
“不冷,早些歇息,明日还要赶路。”
裴知晏白色的长发散在脑后,细长的发丝随风飘动,这样看起来倒有几分娇弱。
可孩子偏是不信,非要跑出来陪着他,小小一团钻进他的狐裘里。
老头爹果然没撒谎,这里面热烘烘的很暖和。
天上挂着一轮明月星子稀疏,孩子均匀的呼吸声就在耳侧。
等她睡着裴知晏将她放进马车里,交代彩芝照看好她。
外面有将士轮流值夜巡逻,裴知晏提着佩剑去了外围查看。
深夜——
外面突然亮起了火光,不远处传来兵戈相碰的打斗声。
“怎么啦?”
沅沅迷迷瞪瞪的爬起来,脑子还没清醒就被彩芝紧紧搂在怀里。
马车帘子被掀开,将士让她们待在里面不要出来,数十人将周围围得水泄不通。
“发生了何事?”
“今夜起义军偷袭营地,幸好裴掌印发现的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