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鸦如暮
“若我不愿意给,二殿下难道就愿意放弃吗?”叶韵冷沉声。
沐怀瑾对叶韵的嘲讽没什么反应,只是以扇抵颌。
“那就要看……”
“季姑娘自己的意思了。”
……
观众席很热闹,队友很紧张,而面无表情的季絮跟这里高昂刺激的情绪格格不入。
她很困。
原本她也有些紧张的,但因为等待时间拖得太长了,眼皮都控制不住地要耷拉下来,只有尽力克制着才能不让自己抬手打哈欠。
蓝茶这个破熬夜药丸,跟他人一样不靠谱。
她现在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然后回家躺尸。
负责夏季画面的学生也顺利结束,众人的视线都聚集到了唐博仁的身上。
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什么原因,他站在汉白玉台前,手里拿着狼毫迟迟没有动作。
季絮的目光微微向下,看着唐博仁发抖的手,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
唐博仁此前从未在这么多人面前做过表演。
他向来纨绔,虽然是琅嬛门的少主,但并没有从他爹娘那里遗传到什么符修的天赋,本身也不爱学习,爹娘实在管教不来,所以才将他送到天荣学宫,若不是之前被叶韵当众打脸,激起了胜负欲,他是断然不会站着这里的。
他原以为没什么大不了,但真正站在这么多双眼睛之下时,却忽然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他叫唐博仁。
他是符修院的学生。
他要画的是……
他要画的是什么?
唐博仁的大脑一片空白,他越是拼命想回忆起昨夜默写了数遍的图案,却越是什么都记不起来。
蘸了灵墨的狼毫笔在空中久久停顿,向下流动的墨水逐渐汇集在笔尖,坠成了浓黑的墨滴。
“啪嗒——”
干净的空白符纸上绽开出一朵晕染的墨花。
观众席上的声音越是嘈杂,唐博仁越是不敢细听他们的话语。
在整个学宫甚至还有贵客的面前丢脸,他们会怎么看待自己?
他们肯定也会像自己平日里冷嘲热讽别人那样,用最恶毒最难听的话嘲笑自己。
那些学生不但在现在,以后也会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脸上挂着嫌恶或者幸灾乐祸的笑容,肆无忌惮地对自己指指点点。
“废物!”
“没用的东西!”
“滚回家吃奶去吧!”
“……”
唐博仁脑海里充斥着各种咒骂他的话语,实在是没有勇气再在这里继续站下去,埋头就准备往等待区跑。
他刚准备抬脚,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低头一看,不知
道什么时候脚下的土地中竟然长出了一条细长的树根,将自己的左脚缠住了。
而另一条树根自他的右腿悄无声息地攀上他的身体,钻入他的衣内,慢慢地缠绕住他的右臂。
他依然记不起任何符箓的图案,但他的右臂却自己动了起来。
灵墨挥洒,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寒鸦符箓生出的鸟身发出低哑的鸣叫,让听者心生凄凉,破土而生的寒菊绽开金黄色的花瓣,在风招符箓的凌冽寒风下,颤颤巍巍地摇曳,凋零。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树根紧紧地攀附着他的手臂,控制着他傀儡一般的身体完成了一切。
……
“御兽院准备!”
季絮表演完回到等待区的时候,迎面遇上御兽院的学生们上场,御兽院的学生人手一只灵兽,圆毛的扁毛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应有尽有,看得季絮一阵艳羡。
灵兽,真帅啊。
什么时候她也能拥有一只自己的灵兽就好了。
“喂。”身后有人犹犹豫豫地出声叫她。
季絮回头,看向身后半低着头的人。
“那个……之前……之前是我不对。”唐博仁的脸涨得通红,吞吞吐吐好半天才将话说完,“对……对不起!”
“你打我,骂我,都行!”
“我不还手!”
季絮一脸坦然:“你不会以为我打不过你吧?”
话刚说完,季絮意识到什么,有点懊恼。
怎么回事,她明明只是想跟人随便客气客气应付两句,怎么一出口就一股陆终的味儿?
呸呸呸,一定是跟那个臭小子待久了被传染了。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唐博仁噎了一下,面皮更红,远远看上去就像个饱满的番茄,“总,总之,今天多谢你……”
“要不是……我今天肯定没办法下台……”
“以后你让我做什么事情,我一定照做!”
唐博仁的头低得都快跟他可怜的脖子垂直了。
“既然如此……”季絮摸了摸下巴,掏出一小块儿储音石,“你在这里说一句,‘嫣然师妹对不起’。”
唐博仁没想到季絮提出的要求这么简单,愣愣地提问:“不用我扇自己脸吗?”
季絮嗤笑:“扇你的脸会爆金币吗?”
唐博仁又问:“不用我趴在地上当众学狗叫吗?”
季絮有些无语:“我要你这么一条狗做什么?”
她之前就觉得唐博仁跟蓝茶有那么一点微妙的相似性,但是因为二人性格差太多,分辨不出来到底是哪里有共性。
到今天她终于明白了,两个少爷都是那种话本子看多了带入现实的中二病,只不过蓝茶看的是日系轻小说,唐博仁看的是龙傲天男频。
嗯,这的确很难评。
此时季絮的形象在唐博仁心里已经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他老老实实地照做了。
“哦,对了……”季絮将录好音的储音石收好,准备回头拿给季嫣然。
“师姐您说!”唐博仁刚准备走,听到季絮的声音,马上立正站好。
“你的鞋是什么材料?”
树根抓住唐博仁的鞋的时候,她发现那皮子软硬适中,坚硬度也非常不错。
她也想去搞一双!
“啊?”唐博仁都准备把自己的鞭子递给她了等抽,没想到她问这个,张着嘴呆呆地回答,“哦……万器斋买的。”
……
季絮本来就困得不行,表演的时候又多用了一些灵力,现在浑身像是被抽干了似的疲惫,只想双眼一闭闷头睡大觉。
她准备跟叶韵报备一下然后就回去,谁知一晃眼的工夫,就发现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变化。
……谁给她传送走了?
季絮抬头,赫然看到了一张严肃的脸。
“……爹。”
此时他们在表演场旁的一个观景台,季向松端坐在高位之上。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
季絮心中疑惑:啊?
“爹,您指的是什么……女儿不明白。”
季向松沉沉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一挥袖“唰——”地一下将桌上的法镜重重摔到了她脚下。
镜中正是她悄悄用灵根帮助唐博仁的画面。
“雕虫小技!”
季絮抿了抿唇:“爹,当时事发紧急,女儿只能出手相助……”
季向松厉声打断:“怎么?你还得意洋洋地觉得自己是做了件好事是吗?”
季絮:“……女儿没有。”
季向松:“他无能是他的事情,但你今日替他出手,便是你教人弄虚作假!”
“今日你的确是成了,若是没成,你还要给他人背黑锅是吗?”
季絮垂了眸:“……”
这时候,有人大力破门进来。
“季絮何错之有?”
竟是叶韵。
季向松被打断,脸上不善:“叶院主来此做什么?”
叶韵冷笑:“我符修院中学生忽然被劫走,难道我不该过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