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方便面君
副校长沉稳地点点头,说:“我明白。”
他还邀请路引去参观特殊教育学校,看看那儿的学生都学了什么、掌握了什么样的技能。
路引应了下来。
没几天,人社局联系了她,说局里要循例开展一次罗市残疾人就业帮扶招聘会,这次的招聘会邀请了十几家企业,鸡笼岭森林公园也在受邀之列。
不用说,这肯定跟特殊教育学校的副校长有关系。
想到税费上的优惠,路引自然不会错过这次的招聘会。
招聘会会进行直播,流程是企业拿出招聘岗位,然后通过直播面向整个罗市的残疾人群体,等有人投递了简历,双方再进行面试,谈妥就能签劳动合同了。
当然,这都是明面上的,实际为了能有一个好的数据,这些企业大部分都会跟特殊教育学校提前交涉过,会暗箱一些名额。
这不,路引去学校参观时,就先定下了几个学生,等招聘会开始,再按流程走一趟。
临走前,副校长又说:“路园长,听说森林公园还没有广播员,不知道我能不能推荐一个人选?”
他现在才提,只怕这个人选的问题不简单。
果不其然,副校长继续说:“这个学生已经毕业很多年了,但是因为一些原因她又回到了这里。”
路引侧耳倾听,才知副校长所说的是一个视力二级残疾的学生,也就是俗称的“盲人”。如果只是三四级残疾,还不至于被称为“盲”,只能说是低视力,到一二级,几乎就看不见东西了。
而这个盲人学生原本只是三级残疾,且有一副好嗓子,平常在街头卖唱,自给自足养活了自己。但是她二十岁那年,亲戚给她介绍了个相亲对象,她的父母还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有人看得上她,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愿意接纳她的人,就劝她接受了对方。
只是婚后,她不仅没有得到对方的善待,反而被对方当成卖惨的工具,对方利用她在网上卖惨获取网友的同情,同时营造自己的深情爱妻人设,从而勾搭身体更为健全的女粉丝。
才三个月,对方就找到了新欢,然后在镜头之外的地方找各种理由折辱她,后来更是稍不如意就动手打她。
她本来就因为眼盲而感到自卑,被对方的pua,还有父母的各种劝她忍耐,她就这么忍了四年多。直到今年,她被打流产,体检的时候还发现她从三级残疾被打成二级残疾。
情绪崩溃的她不愿意再配合那个狗男人卖惨,而对方连私生子都生出来了,也捞够了本,就跟她离了婚,让她父母把她带回了家。
她父母觉得丢人,把她塞到了学校这里来。
路引听得青筋暴起,气死她了,她的乳-腺就不是乳-腺吗?
不过她还是见了一下对方。
这个学生名张庆兰,今年才二十五岁,但是面容沧桑,整个人看起来灰扑扑的,略显颓唐。
路引在她面前招了招手,她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说:“路园长,你好。”
路引应了声,对她进行了一轮面试。
如副校长所言,森林公园的确还缺一名广播员,虽说平常负责广播的是水灵,可现在办公楼人多眼杂,所以明面上的广播工作是由路引和兼职文员的服务前台小姐姐兼任的。
但随着森林公园的游客越来越多,事务也繁忙起来,她们都分身乏术,亟需一个专门负责广播的工作人员。
不过播音员的工作并不算繁重,每天定时播放轻松舒缓的BGM,然后念一念寻人启事或播报紧急通知,再就是按有关部门的要求开展消防安全等各种广播宣传。
张庆兰的声音倒是符合条件,而且就算让她跟风灵、水灵共事,也不担心她会发现异常。
路引委婉地说:“我们鸡笼岭是个景区,我所希望的是,不管是这儿的风景还是服务都能让游客发自真心地感到愉快轻松。”
张庆兰一愣,也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的内心又不可避免地生出一丝悲哀的情绪,然而很快就被一扫而空。
现在的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不能再把握住机会,她靠什么来立足?
难道还像从前那样,听了父母和三姑六婆的话,以为找到一个男人就有了依靠?
这几年的遭遇、那些人的嘴脸还不足以让她认清现状,让她明白这世上谁都靠不住,只有靠自己才是最牢靠的吗?
想到这里,她鼓足了勇气,说:“谢谢路园长的提醒,但我不会把任何的负面情绪带到工作上,我会将这次的工作机会当成是一次重生的机会,我会砥砺前行,和森林公园共同进步!”
路引点点头,能振作起来也算一件好事,她可不想把一个充满了颓废气息的人招回去,到时候播出来的广播不是充斥着灰暗的情绪,就是散发着悲情的气息,那游客来鸡笼岭还是奔着放松心情来的吗?别是来奔丧扫墓的吧!
路引说要试用,张庆兰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回到鸡笼岭,路引跟水灵说给她找了个帮手,对方是盲人,虽然不是完全不能视物,但它以后在广播室活动的限制可以相对放松些了。
水灵吐了几个粉红泡泡,表达了它的欣喜和害羞之情。
……
招聘会后,路引之前让人开辟出来做露营地的区域也清理出来了。
自从失眠群的人第一次来这里采风,进入这个区域野餐后,这个区域就被默认为“露营区”了,慢慢地,也有别的游客开始到这边来露营。
不过这里的环境相对太原始太荒凉了点,而且保不准草地里会有蛇虫鼠蚁钻出来,于是路引也花钱让人给它“整容”了。先是将露营地的区域给明确了,然后做好杀虫的工作,再把上面的石头给清理掉——这些石头最终成了露营地的围墙石料。
把那些长得太高的杂草剃成草皮的长度,至于那些寸草不生的地方,则用人造草坪给铺上了。
没办法,露营地就好比一个人,虽然顶上有真头发,但已经贫瘠成地中海了,要想提高颜值,除了植发也就只有戴假发一条路可走。
经过这番清理,到营地野餐、露营的游客果然猛涨,它不仅受到周末出来亲子游的家庭游客青睐,还成了登山客们的免费住宿点。
没办法,他们要想在日出前爬到山顶,就得凌晨三四点开始爬山,如果住在镇上的酒店里,那么这个时间段他们是打不到车过来的。
而森林公园里没有旅馆、酒店,那最好的办法是在这边扎营过夜。
如果不想带帐篷,那可以跟森林公园租,那种大一点能供三四个人睡下的帐篷200元一天,小点的帐篷也要150元。
虽说靠着露营地吸引了一部分喜欢露营的游客,但别的问题也接踵而至——露营的游客需要有能提供食品饮料的便利店,及公共厕所不足了。
第32章 授权风生水起正式出道!(不是)……
露营地在开辟之前只是一块荒地,最近的水源是附近的那条小溪,溪水清澈又甘甜,可游客们不敢轻易饮用,露营的时候就不得不自带可饮用水来,一旦喝完用完,他们想再取水就得去到办公楼,极其不便。
其次,露营地离公共厕所也不近,步行得十分钟,要是遇上拉肚子的,去到那里都拉**了。
最后,游客半夜饿了,想买点东西吃都得跑附近的村口便利店去。游客们真心希望园方能开便利店,就算被挣走钱的是他们也甘之如饴。
关于这个,早就在路引的规划当中了,只是她没想到游客人次会增加得如此快,于是也加快进度,把铺设自来水管道和加建公共厕所的事提上日程。
至于便利店,她原打算将便利店开在生态餐厅,这样一来就能节约成本,可东门的服务站令她改变了主意,她决定搭建一个木屋做便利店,既不破坏森林公园的整体形象,也能给游客提供便利。
现如今木屋的造价也不便宜,如果不想跟南门的售票小木屋一样才几年就腐朽破败了,在建筑材料方面还是别抠抠搜搜的,能挑好的木材就不挑次品。
结合树灵提供的专业意见,木屋建材最终选择了橡木,因为鸡笼岭的环境相对来说还是偏潮湿的,橡木耐潮耐腐耐老化,唯一的问题可能是相对松木会贵一些。
路引已经在鸡笼岭森林公园这儿砸了太多钱了,也就不在乎多花这一点钱。
一个50平方米左右的木屋造价大约16万,这里边包含了设计费与门窗。
路引看了眼设计图,这50平方米里包含了一个8平方米的休息间,与一个10平方米的小仓库。
作为便利店,32平方米的商品陈列区已经足够了,因此她没有再扩大木屋的打算。
得知森林公园要开便利店,有人找上门希望路引能把便利店外包出去,毕竟现在鸡笼岭的名气已经传了出去,看到这么多游客,总有人忍不住想来分一杯羹的。
路引没有立马拒绝,而是开出了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价格:“租金十万。”
对方内心窃喜:“一年?”
路引微微一笑:“一个月,以后会视景区的游客人次调整涨幅。”
对方脸色一变,当即明白路引是不打算让别人沾手森林公园的所有项目了——她说的是调整涨幅而不是调整租金,意思是每年都会涨幅,只是幅度会根据游客人次而定。就算在这里开便利店有赚,利润空间也不会太大了。
他们倒不是没想过用别的手段逼迫路引,毕竟路引只是一个孤儿,无权无势,还不是随他们揉搓?
结果还没来得及施展手段,就被上头警告了,让他们少把主意打到鸡笼岭上面去。
“莫非这孤女还有别的靠山不成?”这些人心中暗惊。
没办法把手伸进森林公园内部,那在外面喝口汤总可以吧?
……
路引并不知晓有人在觊觎鸡笼岭森林公园,就算知道了,她所能做的也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在她张罗着铺设水管和建木屋做便利店时,提供给游客避雨遮阳的遮阳伞、廊道也搭建好了。
森林广场的遮阳伞覆盖了整个广场三分之一的区域,上面有喷绘,只要仰头就能看到活灵活现的山灵化形,遮阳伞下也有座椅供游客歇脚,不远处就是办公楼,服务厅里摆了饮水机,游客渴了可以自己拿一次性纸杯接水喝。
与此同时,森林公园也新增了一处网红打卡点——绿道长廊。
这条截取了一段路修成的长廊是用木架搭成的仿古中式廊架,这条路原本两边的树木都是向内倾斜的,修了廊架后,藤蔓缠绕成幕墙,将廊架层层包裹,乍看之下,这条长廊就像是一条与森林植被融为一体的隧道。
更准确地说,像是茂密的森林被拨开了一道四四方方的口子。
走进一看,里面开满了各种爬藤花卉,有蝴蝶在花蕊上飞舞,微风从长廊中穿过,游客们感受到了清冽的凉意,浑身舒爽通透。甚至连平日听着心头最是烦躁的蝉声此时响起,他们也感觉不到丝毫的躁闷。
一位胖乎乎的中年妇女说:“这要是酒店得多舒服,以后不愁天气热没地方避暑了。”
因体质原因,她夏天怕热冬天畏寒,一到炎炎夏日就恨不得躲在空调房里不出门,然而她又是个坐不住的,去逛街太累且无聊,左思右想觉得出门旅游避暑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去年的这个时候去了行舟岛,今年想去个新鲜的地方,正好看到很多网红推荐鸡笼岭,她就过来了。
还真别说,原以为这山里会潮湿闷热,没想到意外解暑。
这里唯一的缺点大概是没有酒店。
正坐着发呆,忽然听到了不远处的喇叭里传出了舒缓的音乐,蝉鸣声渐渐停下,鸟儿也安静下来,动物们停止了上蹿下跳的行为,跟人类一样静心享受乐曲。
一分钟后,音乐声消去,传出了非常悦耳的播音腔:“现在是2023年7月3日15时整……”
众人回过神,发现他们不知不觉中已经游玩到下午三点了。
每到整点,广播站都会通过音乐的形式报时,提醒大家又到了整点。
这个报时一般会从早晨六点到晚上十点,而且为了避免惊扰到山林中的动物,音量都是淡入淡出的,就连广播员的声音都很非常轻柔舒缓,丝毫没有突兀的感觉。
广播室内,路引对坐在广播系统控制台前的张庆兰说:“看来你已经适应这份工作了。”
张庆兰用浑浊几近发白的眼睛“看”向路引的身侧,有些许高兴,但又刻意抑制地回答:“谢谢路园长给我这个机会。”
她来上班两周了,也经过了两周的培训才熟练这里的设备,今天是她初次独立上岗,不会有人在旁边提醒她是否按错了按键、放错了音乐,因此心里还是颇为忐忑没底的。
好在,这些日子的培训没有白费,也不枉费路引给她开后门,允许她晚上也留在这里摸索设备。
因行动不便,她是住在办公楼二楼的宿舍里的,跟路引就是邻居——说实话,她其实不是很理解路引一个园长,为什么会住员工宿舍,但她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并没有打听过。
路引欣慰地笑了笑,准备离开。
张庆兰却突然叫住了她,面色有些犹豫。
“还有什么事吗?”路引问。
张庆兰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事了,路园长先去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