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个水瓶
“翠玲,帮我磨墨。”
“是。”
笔尖吸满了墨水,挥洒在信纸上,她专注的写好这封信,很快收笔,甚至饶有兴趣的欣赏了一下自己的笔迹。
“将这封信给裴世子送去。”
裴泽渊收到信后直接扔到一碰火盆中看着信件被火苗吞噬,扭头吩咐道:“去请路大人来。”
朱雀司司长路承炀!
路承炀有些不解,但还是很快赶到了大牢,他拱手道:“不知世子爷找下官何事?”
裴泽渊第一次干这样拉拢人的事,还稍稍有些不自在,嘴角动了动。
他抬手一招,“听闻路大人是审讯的一把好手,正好抓了这些比较棘手的人,还望路大人指教一二。”
路承炀有些懵,他上前一步,瞄了一下关押的的人,这不是宗室那几位爷吗?
裴世子这是唱的哪一出戏啊?
路承炀不动声色道:“不过是外面传言可怕,人人皆知陛下仁善,我们朱雀司已经空置许久了,世子爷要是想要找好手倒不如去大理寺寻。”
裴泽渊抿抿唇,他看着路承炀,“宸王殿下多次称赞,路大人就不要客气了。”
宸王?
路承炀猛的抬起头,眼中精光闪过,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裴世子。
世子爷不是来找他帮忙的,倒像是提醒一句!
路承炀试探着开口:“殿下客气了,臣不过是做些分内之事,要说宸王殿下夸赞最多的还是世子爷您。”
裴泽渊点点头,没错,就是夸我最多。
路承炀被世子爷的诚实给噎住了。
好在裴泽渊很快继续道:“表哥一向是个爱才的人,取才不拘一格,对武将也十分看重,这样的储君实在是我大晋之幸。”
路承炀眼睛亮的能把整个大牢照亮,一道刺眼的光芒从他脸上升起,机会来了!
他很快顺着杆子爬,拿出毕竟所学在裴世子面前说宸王的好话。
这个话题就十分安全了,裴泽渊也爱听。
不过……从他嘴里出来的就多了那么一丝炫耀,表哥表哥的叫个不停。
路承炀嘴上还要笑着,心中却一梗。
科举出身的看不起荫蔽入仕的,荫蔽入仕的文臣又看不起武将,武将中出去打仗的看不起镇守京城的,镇守京城的看不起他们这些做脏事的。
要是真叫人闻风丧胆,他们也就认了,可陛下登基以来很少动用内卫,几乎都是用来查案,搞的他们内卫名不副实。
一向以刑讯出名的朱雀司更是名存实亡。
路承炀本认为宸王殿下那样文采风流的人也必然同陛下一个脾性,本来都打算继续混几年找人帮忙挪个窝。
没想到时来运转啊!他也是抓住机会了!
得了一点宸王的意思,路承炀没有贸然去体仁殿,而是回家琢磨了一整夜。
第二日的朱雀司司长出现在了太极殿。
路承炀跪在太极殿,他神色认真道:“陛下,册封大典或许有些波折,那些包藏祸心的人必然不会放过此次机会,请求陛下允许臣在暗地里护卫。”
李燧一向不喜朱雀司,在他看来一个帝王使用暗地里的血腥手段威慑朝臣,此乃不仁之君。
先帝除外,先帝是用明面上的血腥手段威慑朝臣,所以先帝是光明磊落的人。
李燧很谨慎,即使亲爹去世,他在心里也不敢说亲爹的坏话。
内卫还算有些名头,而朱雀司就是实打实的被忽视了。
李燧听了几句,倒也觉得有道理。
他沉思片刻,盯着路承炀瞧了一会儿。
小昭身份如此必然诸多艰难,他不爱用朱雀司,但代表小昭不需要。
何况朱雀司名声虽难听,但能力的确不错,倒不如叫他们听从小昭的吩咐。
暗地里用血腥手段不是仁君所为,小昭不一样,她是女儿身啊!
不用些雷霆手段,将来被人算计可怎么办?
李燧在心中理所当然的双标中,他的道德规范只是冲着自己,不会要求小昭也如此。
他很快就点头,并对着路承炀叮嘱道:“宸王是朕唯一的儿子,脾气与朕相同,为防有人作乱,朱雀司要谨遵她的号令。”
“有你们,朕就放心了。”
虽然路承炀心里偶尔也觉得陛下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但这时被摘出来送到宸王哪去,他心中便只有敬服与感激之情。
陛下真乃圣德君子!
“陛下圣德恢弘,臣拜服!”
李燧笑着摆摆手,“你啊!就别拍马屁了。”
傍晚李燧回了皇后宫里,饭后他便对着皇后抱怨起来,“那小路分明是嫌弃朕没给他发挥机会,满腔热血冲着小昭去了。”
苗皇后拍着他后背哈哈大笑,调侃道:“陛下这是醋了?”
李燧哼一声,“我醋什么?”
苗皇后笑的眼角泛起褶皱,“陛下安心,路大人再热切,到了小昭那儿,恐还要磨合磨合,他啊,指定被收拾的老老实实!”
李燧没忍住笑了。
……
贺云昭看着眼前跪下的路承炀,她哂笑一声,动作可真是够快的。
这路承炀脑筋灵活,虽得了裴泽渊几句话,但没有贸然行动,内卫就像是皇帝的手上的武器,颇具杀伤力。
路承炀可不愿意背着陛下与宸王勾勾搭搭,日后若是出了事情就百口莫辩。
宸王是皇家的独苗苗,人家不会有事,到时候就是他这个替罪羊担责了。
倒不如在陛下面前过个明路,将来也好交代。
贺云昭很快笑着叫路承炀起身,她伸手,“来尝尝这雪顶含翠味道如何。”
她还需要一个能暗地里做脏事的人,裴泽渊不算,准确来说她需要一个人人都知道他是做脏事的人。
那么裴泽渊就不行了,他作为表弟本身便与她绑定,他的名字就不能沾染太多污点。
当然了,暗地里若有什么事还是需要他来做的。
不过嘛,路承炀的作用不一样,二者并不冲突。
……
丰庆十六年,季春之望,帝欲册立太子,以固国本。
内阁诸臣殚精竭虑,起草册文,字勘句酌,述储君之贤德,天资与厚望,翰林院饱学之士悉心勘审,礼部上下奔走筹备,调度有方。
当是时,储君方幼,性喜嬉游,常与人较艺,一日忽发奇想,竟埋名赴科考之试,技压群英,得状元之荣,帝与诸臣皆瞠目惊愕。
帝叹曰:“此吾家儿也,其乃吾家之紫微星邪?真龙子邪?”
诸臣皆纷纷上奏,请立皇子昭为太子……
既告祭天地,宗庙讫,遂于太极殿行册封之仪……
贺云昭踩着赤舄踏上玉阶时,冕冠两侧的黈纩轻轻扫过她耳际。
九旒白玉珠在眼前晃出一片混沌的光晕,跪在丹墀下的群臣皆成了官袍叠成的浪花,一波波伏向太极殿。
衮衣压得她肩头发沉,神色却那样沉静。
"殿下千岁——"
山呼声撞上了席卷的云,她搭着玉剑的手指微微发紧,掌心一阵阵灼热。
"众卿平身。"
喉间滚出的声音比她想象中更沉,她以为自己会更加紧张。
风吹过,腰间的青白玉珩佩突然撞出清越的一声。
年轻的太子将掌心贴上剑的螭纹,“孤既承父皇之托、万民之望,必殚精竭虑,奋进不辍。”
贺云昭抬眼看向身前跪拜的朝臣,她眼眸中跃动着光芒,“孤与诸君共勉。”
第102章
新上任的太子殿下本以为会迎来新一轮的挑战, 但出乎她的意料……
朝堂上的大臣们与她进入了短暂的……蜜月期?
朝堂是老人的天下,内阁的阁老们年纪都不算小,他们固执又圆滑, 稳固的地位恰恰让他们没办法下高台。
贺云昭其实对诸位阁老都不算喜欢, 就连曾经十分有好感的曲阁老, 作为一个太子来看曲阁老的形象也不是很好。
可问题在于, 年轻人朝气蓬勃有冲劲,但能力的确不到位, 眼光视野都差了一点。
贺云昭在太极殿听到许多事时都认为自己还十分稚嫩, 她需要更多的学习。
朝堂不是那么简单的, 治理一个国家更不是那么片面。
殊不知她虚心学习的态度也同样令朝臣刮目相看。
不仅太子殿下准备迎接挑战, 朝臣们同样胆战心惊,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谁都不确定太子殿下这把火不会烧到自己身上。
比起太子殿下的雄厚本钱,朝臣们更怕自己被打的起不来。
废话!皇帝是人家亲爹,不向着自己宝贝大儿子难道偏袒你一个外姓人?
阁老们年纪大经历多,人也相对稳重,他们是懂规矩的人。
初为太子,一切都在磨合与适应当中, 此时若是骤然发难, 那便是没了规矩,动手的人不需要皇帝说什么,其他人也会收拾他。
但他们不确定太子殿下是否也同样懂规矩,单从之前几样事情看, 这位可是实打实的强硬派,后面还有的磨呢!